延遲鐘情 023
香港
秦晏帶許舟來了香港。
林家楷臨時反悔，是因為他最近收到藍帆公司的投資意向書，條件比一曜更大方。
林家楷目前在權衡選哪家。
“如果藍帆真這麼好，林家楷早就不會猶豫。他主動來聯係，說明還有得談。”秦邦在電話裡給秦晏下了任務——
去一趟，拿下它。
林家楷熱情，說來接他。秦晏和許舟從機場出來，上了一輛路虎攬勝。
“不好意思，”林家楷假模假樣開口：“還得讓秦總專門飛一趟，怪我這邊又猶豫了。”
秦晏順著他：“能談清楚就行，不怕多見幾次。”
林家楷說感謝理解。“今天兩位先到酒店休息，明天邀請你們到公司看看。”
秦晏聽他安排。
香港春天，氣溫舒服。
車越過青馬大橋，逐漸駛入九龍。街道變得逼仄，摩天大樓層疊，城市熱鬨起來。
最後停在了尖沙咀。季裕棠操刀設計的瑰麗酒店像一塊低調奢石，嵌在維港邊。
第二天中午，林家楷派車來接。
NextX公司在香港科學園一棟研發樓裡。
公司不大，科技感足。員工幾乎是年輕人，他們叫林家楷“Kevin”，氛圍輕鬆隨意。
林家楷請秦晏單獨去他辦公室。
他遞上一杯咖啡，語氣隨和：“公司地方小，條件簡陋，不能和一曜比，還望彆介意。”
秦晏端起杯子抿一口。
“哪裡。這裡果然名不虛傳，也難怪是香餑餑。”
“謝謝。”林家楷收回客氣：“實話講，我確實和藍帆那邊談了談。”
他眼神若有若無掃過秦晏：“他們開的估值稍微高一些。”
空氣安靜了幾秒。
秦晏放下杯子，看向林家楷：“嗯，聽說了。不過林總還願意招待我，想必看中的不止是數字吧。”
“當然。”林家楷點點頭。
藍帆隻是一家中型企業，一曜的資源整合能力更高。
“你說得沒錯，我也認同長期主義。”林家楷語氣慢了下來，“但我也得考慮團隊壓力。”
秦晏的臉上看不出情緒：“你現在傾向怎麼辦？”
“我也不賣關子了。”林家楷鬆開杯子，笑笑：“我是真想和你們合作，希望能在估值上稍做提高。”
秦晏沒說話。
林家楷意料之中，他說：“不急。你來香港多玩幾天，我們慢慢談？”
“行。”
“明晚本地商會有個晚宴，我幾個朋友聽說你來了，想認識認識？”
秦晏對他笑笑：“好。”
*
秦晏回到酒店，一邊打電話，一邊走向沙發。
“要在那邊待幾天呀？”鐘卿卿的聲音從聽筒那邊傳來。
“一週吧，可能。”他往沙發一坐一靠，問她：“彙報準備得怎麼樣了？”
Z大商創營的彙報展示安排在明天上午，圍繞課題，學生上台演講。
企業方作為嘉賓，通過線上視訊會議的方式參加。
“要不要再幫我看看發言稿有什麼問題？”她嘴甜誇誇他，“你上次講得就很好呀，就介紹專案那次。”
“可以，發我吧。”
他接這類事很順，鐘卿卿對此滿意。
“嗯嗯，你說要不要看看伊萬卡演講？”
“誰？”
“伊萬卡·特朗普。”
“……你和她不是一個風格。”
“那我是什麼風格？”
秦晏說不上來，概括道：“特彆的風格。”
*
和鐘卿卿聊完，許舟來見他。
藍帆公司現在是競爭對手，知己知彼是剛需。他讓許舟去查了詳細資料。
藍帆的創始人倪帆，是個高調派企業家。
他在各大社交平台都有自己賬號，不誇張說已經形成了個人IP。
藍帆有意投資林家楷公司的事，已經有媒體報道。
秦晏往下滑動平板螢幕，看著《藍帆看中下一匹黑馬》《倪帆又要出手？》之類的標題。
“秦總，”許舟說，“查藍帆相關報道時，我還查到了一點。倪帆去年參加了區政府辦的產業領軍人物研修班，這期有二十多個學員。”
秦晏瞥他一眼：“怎麼了？”
“劉總也參加了研修班。”他指劉術。
秦晏放下手裡資料，眼神冷了些。
產業領軍人物研修班一年一期，名額不多，參加的幾乎都是重點企業負責人。說是研修，其實也是個社交場域。線下聚會、交流、參訪一應俱全。
劉術認識倪帆，倪帆突然來攪局。
多了這層關係。
直覺告訴秦晏，他可能又被擺一道了。
*
晚上，秦晏去了林家楷說的晚宴。
地址在中環乾諾道高層餐廳。主題是灣區跨境投資和法律風險管理。
商會不定期舉辦這類聚會
輕量級行業分享的活動，兼具社交感和專業性。
秦晏到了後，林家楷帶他和幾個朋友寒暄。投資、科創圈和家族辦公室的人，打個照麵加聯係方式。
商會設定了小型圓桌討論環節，幾個嘉賓坐一起。
秦晏在這裡竟然看見了Joyce。她一套西服裙，作為律所代表，聊資本市場業務。
Joyce在台上優雅交疊雙腿坐。林家楷聽得專注，眼神留意到，她的高跟鞋尖輕輕轉動。
結束後，秦晏和Joyce打招呼。
Joyce明顯驚喜：“你怎麼也來香港了？”
秦晏：“談個事情，你呢？”
“我來出差，有客戶在這邊。好巧，你待幾天？”
“一週左右。”
Joyce說忙完了可以一起逛逛。她小時候在香港住過，對這裡比較熟。
秦晏還沒回答，林家楷走近，他向Joyce微笑伸手：“哈嘍，Joyce是嗎，剛才聽你分享很有收獲。”
“謝謝。”Joyce禮貌笑。
秦晏給他們簡單介紹了下。
Joyce提到媽媽之前在鳳凰衛視，林家楷讚她怪不得台風這麼好，加了微信。
她還想和秦晏單獨聊，但林家楷沒有離開的意思。
Joyce轉而說：“你們聊，我先去那邊看看。”
秦晏點頭和她告彆。
*
回去已經很晚，秦晏再去翻看倪帆的賬號。
這位大哥熱愛分享，微博日更，發言、活動、辣評段子都有。
往下滑一條，吸引了秦晏的注意力——
“昨晚和朋友小聚，彼此學習，碰撞思路！感謝劉總邀請，也感謝吳總提供的好地方。”
定位上海武康路。照片是幾位西裝革履的成功人士在會所共同舉杯。
這個最邊上的人，秦晏放大看，認出來，就是那位在新加坡認識的吳總。
他確實說過自己有家紅酒會所。
商業世界，最有用的資訊永遠在人身上。眼下吳總就是這個人。
秦晏開啟手機，點開和吳總的聊天頁麵。
對話還停留在他上次拒絕吳總的邀約。
吳總也是體麵人，當時回：“好的秦總，保持聯係，歡迎您和葉總有時間來會所坐坐【抱拳】”
秦晏想了想，給吳總發去一條新資訊——
“吳總您好，有件事想請教一下。”
*
吳總夜貓子，睡前收到秦晏訊息，來了勁頭。
搭上葉家做生意是吳總今年的重要目標，秦晏現在就是他的貴人。
之前秦晏對他不冷不熱，他苦於找不到突破口。此時此刻，很好，吳總感到被需要了。
吳總主動打了電話過來。
秦晏：“吳總，這麼晚打擾，實在抱歉。”
“沒事，秦總，我這人就是一到夜裡更清醒，”吳總笑嗬嗬，“什麼事，您請說。”
秦晏想了想，語氣放緩：“我這邊在接觸個專案，碰巧藍帆也在看。您知道的，倪帆。”
“哦？認識的。”吳總表現出興趣。
秦晏接著說：“嗯，我知道吳總您訊息廣，有些事特地想問問。倪帆這次挺認真，我有些擔心——”他頓了下，“搶不過。”
吳總笑了：“秦總就彆謙虛了，您要是真想拿下，倪帆不是對手。”
“聽說他給的挺大方，我現在有點被動。”
吳總聽明白了情況。
他說：“這事好辦，我這兒人來人往，認識些他圈子裡的人。我順帶幫您打聽打聽怎麼樣？”
他又補了一句：“有訊息我第一時間聯係您。”
“那就多謝吳總了，”秦晏說：“我確實想多瞭解一點。”
“彆客氣，彆客氣。”吳總語氣熱絡：“順手的事情。”
*
第二天上午，秦晏開啟視訊會議，等待Z大的彙報。
Z大這次展示安排在商學院報告廳，燈光明亮，坐席整齊。智慧戒指組最後上場。
在陳尚講完產品演示之後，鐘卿卿上台，講品牌策略和創新優化建議。
她今天穿了白色小香風套裝，氣質乾淨。拿起話筒時，笑起來眼睛彎彎，天然地吸引人眼。
“調研資料顯示，功能、外觀審美、舒適度是女性使用者最關注的三個方麵……”
發言稿和PPT秦晏都看過，他此刻也聽不進去。
突然想起來，她那天問，是什麼風格。
靈氣？輕盈？親和？這些詞一一從腦海滑過。
他當時隨口說的“特彆”，特彆在哪裡？
一個想法忽然跳了出來，“喜歡”。
秦晏收回思緒，輪到企業方提問，他拋了個中規中矩的問題，陳尚做了回答。
幾位學校評委陸續發言，戒指小組圓滿退場。
*
晚上林家楷組了個飯局，在灣仔一傢俬廚餐廳。
秦晏到時發現，他還邀請了Joyce。
一桌人中，林家楷對Joyce格外照顧。他顯然做過功課，話題幾次引到Joyce做過的並購專案。出手得體，進退有度。
Joyce是聽說秦晏會來，才答應赴約。她禮貌應對，偶爾餘光掠過秦晏，但他沒怎麼和她說話。
散席時，Joyce得知秦晏和她同住瑰麗，眼神微亮，說剛好一起回。
林家楷正想說送她，表情略怔，閃現不自然。
車穿過夜色中的港島街頭。
後座氛圍平穩，秦晏和Joyce繼續聊了幾句業務問題，點到為止。
後來專注看手機資訊——吳總說等下聊聊。
鐘卿卿一整天都很安靜，難道彙報完去慶祝了？他想想，問了句：“在做什麼”
到了酒店門口，兩人下車。
秦晏側身和Joyce道彆，她問他最近幾天忙不忙。秦晏回答時，餘光瞥見身後一輛車駛來。
他原本語氣平常，忽然頓住。因為，不可置信地看見——
車門開啟，上午還在視訊裡的鐘卿卿，從車上下來。
她的小香風套裝換成了針織裙，薄外套。頭發鬆鬆地搭在肩頭，帶點旅途飛行後的隨性。門童快步迎上，幫她拿行李。
鐘卿卿一抬頭，剛好撞上秦晏視線。OMG，他怎麼知道，是心有靈犀麼。她眼底浮笑意，但又凝固在看見Joyce的瞬間。
整個世界彷彿隻剩這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