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遲鐘情 042
代理董事長（下）
週五傍晚。車緩慢挪動在南北高架。
鐘卿卿和鐘總坐在後座。
中國-東盟城市產業發展大會週末舉行，前夕安排了Welcome
Dinner，邀請各方嘉賓提前交流，在世博中心。
這次度假村專案備受關注，鐘總帶著鐘卿卿出席，讓她以專案負責人的身份亮相。
鐘卿卿在翻看手裡的資料，為今天的媒體問答做準備。
鐘總忽然開口：“你跟秦晏打電話……他還說什麼了？”
“沒有啦，就是那些，”她放下紙張，“他聯係了章秘書準備內容，還沒確定誰會參加。”
鐘總停頓下，還是問出口：“他這幾天怎麼樣？聽說，今天就在開會選人，公司上下都看著。”
其實不止一曜內部，業界都在關注。無論如何，秦邦短期內回不了崗位已成事實。
“我沒多問。”
鐘卿卿看向窗外。
天氣變冷，太陽落得越來越早，暈染出餘暉。
鐘總帶點複雜的關心：“希望他順利吧。”
*
晚上6.30。世博中心燈光初亮。
來賓陸續抵達，衣著正式，交錯寒暄。
鐘卿卿今天淡妝搭西裝裙，多幾分商務優雅，跟在鐘總身旁，走入媒體通道。
通道儘頭，是佈置好的大會主題背景板，這裡也是采訪區。台下坐著數家媒體，準備攝像、提問。
“鐘總您好，歡迎歡迎。”主持人笑著迎上來，“蘭廷在華東的文旅標杆專案，是這次大會的亮點呢。”
鐘總客氣道：“感謝關注。正好，專案由這位，”示意他身旁，“我的女兒，鐘卿卿負責。”
“您好。”鐘卿卿向主持人笑，禮貌得體。
主持人應聲，上前和她虛握握手：“歡迎小鐘總，年輕有為啊。”隨即cue流程，“方便的話，我們請兩位在這裡合影一張。”
“好的。”鐘卿卿回答。她站到父親身邊，略側身靠近。
閃光燈起，父女二人並肩而立的畫麵被捕捉。
主持人：“謝謝二位。接下來請各位媒體朋友提問。”
一位記者舉手，被主持人pick。他看向鐘卿卿說：“小鐘總您好，我來自《視界財經》。大家對蘭廷主導的維斯塔度假村相當關注。想請問，您希望它最後呈現什麼樣的體驗感？這和其他高階度假村有什麼區彆？”
Nice。這個問題在鐘卿卿的準備範圍內，她接過話筒，聲音清脆：
“謝謝。我負責度假村整體的內容策劃，包括空間打造以及活動、IP植入。我們不想讓它顯得‘高階’，而是提供能被記住的、快樂的生活場景。具體細節還在打磨，大家可以多多期待～”
她語氣輕快，笑起來親和靈動，“快樂”這個詞被說得莫名有信服力。
鐘總在一旁聽得滿意，微微點頭。
又一位記者：“鐘總您好，我是《企業家View》記者。眾所周知，一曜是您的主合作方，秦董近日因病入院，聽說一曜將選出代理董事長，您是否關注此變動？您覺得，會影響未來的合作嗎？”
這個問題蠻有棱角，Everybody現場吃瓜。
鐘總深諳廢話文學，處變不驚：“謝謝你的提問。我和大家一起關注，相信一曜會做出符合當前局麵的安排。”
*
回答完後，鐘卿卿和鐘總離開，在向宴會廳走時，遇到了FT公司的謝總。
謝總那晚親曆風波，心有餘悸，但知道此時話題敏感，便若無其事，聊些家常。
“鐘總，這位就是令愛卿卿吧？”他慈眉善目道。
“是的，是的。”鐘總笑著點頭，又對鐘卿卿說，“來，見過謝叔叔。”
“謝叔叔您好。”她落落大方。
謝總誇：“聽你爸爸說，你現在已經開始牽頭做度假村的專案了，真能乾！”
鐘卿卿笑。鐘總替她謙虛道：“哪裡，她才剛上手，還有很多要學。”
三人正聊著。忽然，身後的媒體通道傳來動靜。
他們一齊轉身，見那邊圍上了不少人，語音嘈雜。有兩個工作人員從鐘卿卿身邊掠過，其中一個說：“是一曜來了。”
鐘卿卿的眼神不自覺凝一下。
鐘總挑眉：“走，去看看。”
代表一曜，從媒體通道走到聚光燈中心的人，是秦晏。
他如往常西裝革履，站上台後，表情淡定，看向全場。
主持人快步迎上去：“秦總您好。”話音未落，已經有幾位記者舉手提問。主持人忙做緩衝：“好的不急，各位媒體朋友，按順序來。”
話筒遞到了《企業家View》記者手裡，他問出了現場最關心的問題：“秦總，我們瞭解到一曜董事長秦邦先生近日身體欠佳，集團可能有人事變動，請問目前情況如何？是否已經選出了代理董事長？”
人群目光、鏡頭閃光，此刻都落在秦晏身上，等他給出一個回應。
*
時鐘撥回到幾小時前，一曜臨時董事會。
在秦思鑒提出聯席代理方案、方韜表示支援後，會議室出現小範圍騷動。
秦晏感覺到對麵有道視線。
他抬頭。劉術禮貌且平靜地笑下，像是在歡迎合作，也像在提醒他，高位難登。
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彙。秦晏神情沒有波瀾。
沒有人知道，他天沒亮去了個地方。但他不確定，那件事會不會發生。會嗎，會嗎？
秦晏手指無意識將鋼筆筆蓋推開，又慢慢合上。
主持會議的獨立董事發聲：“接下來，請大家對這兩份方案表決。我們將分彆投票。”
——會議室的門被輕輕敲響。
眾人抬頭，看見章秘書推門進來。他神情恭敬，看了一圈：“抱歉打擾各位董事。”
所有人目光集中，等他繼續。
章秘書：“昨晚，董事長已經在醫院醒來。”
現場一陣嘩然。秦思鑒離他最近，驚訝得一愣。
章秘書繼續：“醫生進行了多輪檢查，情況比預期要好。目前他神誌清醒，能正常交流。”
“董事長醒來第一時間就詢問了公司情況，我已經向他彙報今天的會議議程，他堅持要參與。醫生不建議長談，但允許短時間視訊接入。董事長現在在病房等候，希望通過視訊連線，發表他的看法。”
章秘書說完，幾位董事交換下眼神。
現場無人反對。
獨董主持人很快穩定局麵：“各位沒有意見的話，就請安排視訊連線。”
劉術不安起來，他雙手交叉，放在桌麵。
視訊介入後，螢幕出現醫院病房場景。秦邦靠坐在病床，看起來確實憔悴。
開什麼玩笑。這是他一手建立的公司，選代理掌舵人如此重要的場合，哪怕隻靠一口氣，他也要出現。
秦邦開口，語速略慢，但清晰：“各位，辛苦。”
獨董向他問好：“秦董您身體為重，能見到您恢複起來，大家都很安心。”他簡要說明議程進度，轉述了兩套方案。“我們正準備投票，您有意見，可以現在發表。”
會議室陷入安靜，眾人等秦邦表態。
很多時候，一號位做出的選擇是種訊號。看似他隻能投一票，實則無形引導多票。
有幾位董事坐直了些。
“我認為，秦晏擔任代理董事長合適。聯席代理決策效率低，權責不明。”
他直截了當。病房裡，醫療團隊就守在一旁，看他強撐說完。
話音落下，會議室氣氛隨之變化。秦晏心裡一鬆，放下了手上鋼筆，但麵上依舊沉著。今早他去過醫院，當時還不確定秦邦身體狀態能否參加董事會。
劉術像被潑了盆冷水，臉色難看。
“謝謝您的建議。”獨董接過話，“那我們現在正式開始表決。”
“請各位董事開始投票，針對方案一，是否同意由秦晏擔任代理董事長。”
視訊那端，秦邦先發言：“我同意。”
接著，趙宏源：“同意。”
“同意。”
“同意。”
……
*
采訪區。
秦晏回答剛才記者的提問——
“謝謝你的問題。一曜的代理董事長兼CEO，由我擔任。”他聲音很穩：“目前集團運作一切正常，請大家放心我們的治理機製。”
台下輕微躁動。
又一位記者舉手：“請問，集團架構是否會進一步調整？您是否會考慮承擔更多職責？”
這在旁敲側擊，代理是否意味著接班。
現場安靜一瞬。
秦晏：“當下我的職責是代理董事長，一曜的管理層始終以穩定為前提。至於後續安排，我們會根據董事會決議，穩妥推進。”
他又說：“另外，父親已經醒來——”
眾人麵露驚訝。
秦晏最後笑下：“他正在恢複中，情況良好。感謝大家關心，也歡迎關注一曜在這次城市產業發展大會上的各項參與。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