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遲鐘情 048
危機（下）
Jason從新加坡再飛上海，聯係鐘卿卿，說在柏悅酒店大堂等她，希望見一麵。
鐘卿卿猜到這趟有麻煩。
果不其然，到了後，Jason幾乎無笑意。他出於禮貌幫鐘卿卿點好咖啡。
Jason不賣關子：“小鐘總，我是臨時定的航班。想請你告訴我，專案停工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公司已經簽了一係列合同，進度和人員都會受影響。”
鐘卿卿維持鎮定：“Jason，非常感謝您專門過來。專案確實按主管部門意見在調整，但您放心，不會停擺，很快就能恢複正常。”
Jason風險意識比較強，並不樂觀。
“調整的期限是多久？情況持續下去，每天都在消耗成本。我聽說度假村的資金已經出現了問題？”
他不再客氣：“如果沒有明確答複，我不得不考慮退出，並按合同，要求違約金。”
氣氛驟然緊張。
當然不能承認資金問題，怎麼穩住Jason呢，鐘卿卿大腦飛速運轉。
“Jason，我們、我們這周開內部會，到時會有新安排。”
她決定主打真誠：“我們很看重和Evergreen的合作。其實，可以靈活調整工作階段，先完成非現場施工的部分，如果因此產生額外成本，我這邊承擔。”
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辦法。
Jason眉頭沒有舒展。他估摸這次攤上事了，不如及時止損。
“小鐘總，”Jason說：“我們公司對外已經宣傳過這次合作。如果最後爛尾，我的公司聲譽會受損。這種風險，我承擔不起，所以——”
“——Jason。”一道平穩聲音傳來。
Jason和鐘卿卿同時抬頭，看見秦晏一身西裝，離他們幾步。
秦晏拉開鐘卿卿身邊的椅子，對Jason說：“我剛好在這邊談事，怎麼沒聽您說來上海了？”
Jason念著一曜參與新加坡專案，本來不願拂秦晏麵子。但事已至此，他選擇直說。
Sorry
Bro，他想退出了。
秦晏點頭：“Jason，您擔心聲譽影響完全合理，但我可以負責任講，專案不會爛尾。我一開始就向您保證了，落地如果有風險，我會走順到底。您還記得？”
記得，但漂亮話誰不會說。Jason坦言：“我們不可能無期限地等待。”
秦晏：“理解。那不如我們設一個期限。三週，如果專案沒有實質性進展，您再退出，怎麼樣？”
Jason聽到具體時間，神色稍緩。他抿抿嘴。
秦晏轉頭請示：“小鐘總，三週可以嗎？”
鐘卿卿：“……可以。”雖然但是，先順著他說。
秦晏對Jason補充：“我想提醒的是，如果您現在抽身，外界也會質疑Evergreen在中國專案的判斷力，並不見得是好事。”
Jason端起咖啡杯，掩飾內心波動。
片刻後，他說：“我考慮下，您說的有道理。”
秦晏笑：“Jason，在上海也好，新加坡也好，誰都想順風順水，但做事總會有挑戰。”
他輕吸口氣：“我們要是並肩前行，練出默契，多好，能走得更遠。”
Jason聽出來了。他要是現在撤，有種隻能同甘、無法共苦的意思，對後續新加坡合作不利。
秦晏主動向他示好：“來一趟不容易。明晚，我叫上Eric，我們的CTO，一起聊聊在新加坡要做的事怎麼樣？他近來一直在研究智慧城市的技術方案，你會感興趣的。”
眼前這個人恩威並施，Jason心想，難怪年輕就能坐上董事長位置。他琢磨琢磨，說：“好，您安排。”
*
Jason說他有事先走，留下秦晏和鐘卿卿兩人。
她輕呼口氣，轉頭看秦晏，說：“謝謝你。”
“謝什麼，這是我們共同的事。”
沉默下。
他說：“要回去嗎？我送你。”
鐘卿卿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秦晏眼神落下來，螢幕顯示是陳尚。她也不知道在心虛什麼，說要出去接。
秦晏看她走遠，略感不爽，拿出手機回複資訊。
陳尚打來電話，問她情況。他最近忙機器人新專案，加之表白後略尷尬，蘭廷這邊參與變少。
陳尚說，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她“嗯嗯”兩聲，說目前還好，匆匆結束通話。
回到座位時，秦晏放下手機，抬眼認真說：“卿卿，出了新的情況。”
*
離譜的是，網上出現了爆料，說度假村之前出過工地事故。
爆料賬號聲稱，她老公是度假村工人，去年被命令違規操作，受了重傷，蘭廷內部壓了訊息。
很快有一批營銷號帶話題跟進轉發，配上模糊不清的工地圖片。
#度假村工地事故#話題被推上了熱搜，不少網友義憤填膺留言，說這樣的地方怎麼能去度假，還有人把鐘總的個人資訊扒出來，惡狠狠罵他。
鐘卿卿震驚之餘，又有點心慌。
回去的路上，秦晏聽她在和鐘總打電話。
情況是，去年有個賠償事件。有工人為了省事，私自冒險操作，受傷後公司和家屬簽了和解。估計家屬想趁火打劫，再訛一筆。
現在故事被換了種講法。大眾看到表象，情緒壓製了理性，紛紛化身正義之士，任由怒火蔓延。
鐘總知道女兒心軟，說：“法務和公關部已經在處理了，你少上網看，保持好心情。”
想到網友對爸爸的謾罵，鐘卿卿偏過頭，悄悄擦掉滴眼淚，語氣儘量平穩，說：“嗯嗯，爸爸，你也不要上網看。你們在北京……還好吧？”
困難重重，此時聽到女兒聲音，鐘總心裡更暖。他說：“都挺順利，放心，快解決了。”
鐘卿卿聽出來，這更像是安慰她。
電話結束通話，車裡安靜。
秦晏稍稍側頭，看她一眼。鐘卿卿刻意轉頭麵對窗外，不言不語。
紅燈時，他手指在方向盤敲兩下，還是沒有開口。
車一路開到蘭廷。
到了後，鐘卿卿解開安全帶。
秦晏看她動作，溫和說：“既然有工傷認定書和和解協議，澄清之後，輿論會慢慢壓下去的。”
“嗯，”她點頭，“希望是這樣。”
她推門下車，秦晏也跟著出來，繞過車身，站在她麵前。
鐘卿卿眼睛還有點紅紅的，但不想被察覺，避開對視。她穿白色大衣，裡麵是襯衫，露出一點鎖骨，碎發被寒風吹得輕輕動。
他心疼了。
“冷嗎？”
“……？”
剛下車，離開暖氣，確實有點冷。
秦晏靠近，伸手把人抱進懷裡。
鐘卿卿先是僵住，本能想推開。但下一秒，懷裡熟悉且溫熱的氣息穩穩把她包住。
秦晏低聲說：“彆擔心，卿卿，我們一起想辦法。”
????她的手還抵在他胸口，原本有些繃緊的肩膀不由自主鬆下來。
*
然而，秦晏的浪漫承諾很快遭受現實衝擊。
回辦公室後，他在看下一次董事會會議議程的草案，目光停在新增議題——
《關於終止與蘭廷合作度假村專案的建議》
“鑒於外部政策環境和宏觀市場發生重大不利變化，為了保障全體股東的長期利益，避免財務風險，建議對與蘭廷的合作重新評估，必要時啟動退出。”
“提案人：劉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