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遲鐘情 049
表態（上）
蘭廷第一時間回應，發布一則簡短公告。
“近日，網上出現有關本集團度假村工地安全事故的相關資訊。對此，我們高度重視，已第一時間啟動內部覈查。蘭廷始終將員工安全放在首位，堅決遵守相關規定。對於公眾關切的問題，我們將及時披露覈查進展。感謝社會各界關注。”
隨後，公關部在平台投放#度假村設計理念##度假村親子專案#等正麵話題，試圖稀釋輿情。
然而質疑聲依舊不減。評論區裡，出現了大量措辭雷同的新註冊賬號，語氣激烈。
為了更全麵回應公眾，蘭廷表示，在厘清證據後，召開一個小型澄清會，藉助各家主流媒體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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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劉術在辦公室打電話，談天說地，聽見有人敲門。
他猜是秦思鑒來了，隨口說：“進來”。
看見推開門的是秦晏，劉術稍微坐直些，對電話那頭說收尾話。
秦晏在他對麵坐下。
劉術掛電話客氣笑，說：“董事長這麼忙，怎麼來我這裡了？”
“劉總的提議，我仔細看過。”秦晏說：“如果是因為蘭廷的工地事故，您不必顧慮太多。我瞭解過，證據齊全，等開完澄清會，情況就會好轉。”
劉術十指交扣放在桌上，有種長輩告誡晚輩的意思。他說：“不是所有股東都能像您這樣淡定的。輿論有時就像雪球，會越滾越大。現在又是政策叫停，又是工地事故，蘭廷要是扛不住呢？我們本來就是度假村的次要角色，沒有必要卷進風暴。”
秦晏盯著他：“我們現在終止，你有沒有考慮過沉沒成本？資金、人力、聲譽都有損失。再說，度假村地塊優勢和市場潛力擺在那裡，等度過危機，一切都會好起來。”
“度過危機？”劉術扯扯嘴角，“我聽券商的朋友講，重量級LP，莊總，已經在找人試探份額轉讓了，這是要撤的節奏。”
秦晏眼神閃現意外。
劉術對這個反應滿意，他繼續：“如果莊總真撤了，其他LP會袖手旁觀嗎？結局無疑是爛尾。”
秦晏停頓下：“現在議論紛紛，訊息不見得就是事實。劉總下這種結論，未免太早。”
“那我們就在下次董事會上，一起討論討論。草案是我提的，但有這樣想法的董事，不止我一個。”劉術似笑非笑，彷彿勝券在握，“你彆誤會，提案不是針對你，隻是想讓公司少些無謂的冒險。做企業是真金白銀，不是吟詩作賦。”
秦晏挑下眉。
這時，門被推開。秦思鑒看見兩人，敏銳捕捉到僵持感。
秦晏起身說：“我先回去了，您說的我會考慮。”
“好，”劉術含笑送客，“我相信董事長會做出英明判斷。”
秦晏出去時，和秦思鑒擦肩而過。短短一瞬，都沒開口。
秦思鑒大概猜到兩人在聊什麼。訊息不脛而走，業界都在傳，一曜有終止度假村合作打算，拋棄蘭廷。
但凡秦晏想當好這個leader，就不能對內部聲音充耳不聞。
劉術知道秦晏是鐘總心儀的準女婿，他在等一出好戲，秦思鑒也是。不過，他還想看看，當董事長title和鐘卿卿被擺在天平上，秦晏會怎麼選。
他不覺得秦晏有多少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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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晏去醫院看望父親。
秦邦的手術已經確定了排期。此事重大，他最近謹遵醫囑，保證身體處於良好狀況。
劉娟在病護套房煲花果茶，咕嚕嚕的聲音漸起漸落。為了更好照顧秦邦，她現在幾乎就住在這。
之前，劉術的董事長計劃落空，找劉娟發脾氣，說怎麼姐夫醒了沒告訴他，害得他關鍵時刻輸了。劉娟不滿，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種話。
在錢權方麵，她不喜鬥爭，也有點忌憚秦晏的強勢。她想秦邦健康，日子過回以前。
茶煮好，劉娟給秦邦和秦晏各倒上一杯。
秦邦溫聲說：“這茶挺好。你先去歇歇吧，順便問下醫生，報告是不是出來了。”
劉娟說好，心裡明白，父子要聊事。
秦邦想先問了NextX收購事宜，聽到秦晏說由投資部萬鑫操盤，微微點頭，又追問幾句兩人配合情況。
秦晏有預感，他爸要提蘭廷的事。果然——
“度假村近期出了很多狀況。我聽說，公司高層有點意見？”
“嗯，有提案，還沒上會。”秦晏說，“鐘叔叔昨晚和我通過電話，他在北京見人，問題在解決。”
鐘總也聽到了一曜要退的風聲。
他和秦晏打電話，找了個由頭，詢問北京某牽線人資訊。雖然全程沒問敏感問題，但話裡有試探意味。
秦邦聽了，隻說：“風波不斷啊。”
LP想撤的事已經在傳，秦晏避開這個。他說：“在這個節骨眼，出工地事故新聞可能沒那麼簡單。對方很會‘講故事’，言辭煽動情緒，而且有批量賬號同時轉發，這些操作都挺專業的。”
秦邦淡然：“有人這麼做也正常。可能工人家屬找了專業團隊，也可能競爭對手來分杯羹，真真假假混在一起。”
他說出最大憂慮：“如果資本退出，專案一推就倒。”
“嗯，我知道。”
秦邦挑明：“你現在的位置，要考慮公司利益。我們和鐘總一家有交情，但其他董事沒有。”
秦晏低頭，沉默幾秒。
“如果是您，會怎麼做？”
秦邦沒有直接回答，“我不覺得你會感情用事。”
“您的意思是，我做割捨？”
“我隻提醒，如果你達不到董事會的預期，他們隨時可以讓你下台。”
秦晏當然清楚。他爸的話又疊上一層壓力。
安靜幾秒。
秦邦轉移了話題：“對了，你弟弟最近情況如何？他來醫院次數少，聽說在外麵搞生意。他畢竟年輕，社會經驗少，你幫我看著點。”
“好，我問問。”
話雖如此，秦晏想，秦思鑒還有心思看他熱鬨，狀態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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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廷為工地事故澄清會做準備，在麗思卡爾頓訂下會議廳，向多家媒體發了邀請。
鑒於近期外界又傳一曜要抽身，蘭廷對此謹慎，嚴格把控采訪提綱，避擴音及此事。
到時，鐘卿卿作為度假村負責人，現場回答。她這兩天在辦公室待得晚，熟記資料，力求對答如流。
秦晏打來電話，說順路來接她，剛好聊聊這次澄清會。
上車後，秦晏先問：“準備怎麼樣了？”
“還可以，媒體關注的是公司責任和賠償態度，說清楚這些就好。”
鐘卿卿語氣像在開會。她最近在前線頂上，專業度持續up。
“嗯。需要我做什麼嗎？”
“不用。”
秦晏想，她聰明伶俐，現場表達不是難事。
兩人心照不宣，沒再提彆的，神態都有些疲憊。澄清會對秦晏來說並不重要，他隻是找個藉口，見她一麵，讓心裡煩悶散去些。
中途，鐘卿卿接到了苗圃負責人的電話，說之前缺貨的一批植物到了。
“哦哦，謝謝您，”她聲音漸弱：“不過，暫時不用了。”
很難說，Wonder
Woods小森林還能不能搭起來。
延安高架夜色清冷，零散車燈在前方模糊成光點。車內隨後安靜，沉默像江麵深不見底。
車到公寓附近。鐘卿卿下車前開口：“秦晏。”
被叫大名，他愣了下：“怎麼了？”
她決定說出來：“我知道，你可能會放棄度假村專案。如果……”
“彆多想。”
他不願聊這個。
但鐘卿卿小聲繼續：“如果你這麼做的話，我理解。”
鐘總和她談過，秦晏麵臨董事會壓力。如果真走到撇下他們那步，她要做好心理準備。
秦晏低聲重複：“你會理解？”
鐘卿卿說：“對的，我也不是小孩子。我知道，這件事牽涉各方利益。而且……”
她非常清楚，秦晏有多看重他的事業。秦晏會為了她，放下董事長位子？
他問：“而且什麼？”
她換了話題方向：“而且爸爸那邊，也還沒進展。”
秦晏沒有回應，眼神落在窗外。
鐘卿卿說完，推門離開。秦晏遲遲沒發動，又在原地停留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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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辦公室，秦晏坐下，從檔案裡抽出那份議程草案，盯著看很久。
這份草案能否上會，要先經過他的簽批。
如果送上會，一旦被通過，就無力迴天。之後，一曜將繼續前行，而蘭廷情況會持續惡化，以爛尾收場。
到那時，他和鐘卿卿之間，還有挽回的境地嗎？
秦晏放下檔案，手機收到一個人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