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懷惜 第33章 決戰之夜(上)
決戰之夜(上)
“怎麼辦?”百裡悠問我。
“什麼怎麼辦?這是好事。”
“是好事為什麼要把我們綁起來?”
“嗯……這個麼~”
“還有,”百裡悠扭動著身子大喊:“趙老妖怪!你為什麼不綁景言啊?!”
放冷箭自古有之,誤打誤撞自古也有之,但一支冷箭誤打誤撞射死了據說因為輕敵在開戰前獨自出陣視察地形的遼軍先鋒大將,不知道古來有沒有之。
據可靠線報,該將領姓蕭名疊達,智勇雙全,文武雙修,是遼軍不可多得的軍事人才,極為遼主所重用。這次南進,就是在他的竭力倡導下實現的。因此,他的死給遼軍極大的震動,很大程度上動搖了遼軍的鬥誌。
與此同時,我軍則新湧現出三位以民族英雄、虎威將軍時景言同誌為代表的愛國將領,當然,其中兩位正被捆成粽子狀扔在首長床上。
“趙瑞嵐!你也太不公平了!”
百裡悠翻過來,覆過去,義憤填膺。
趙瑞嵐猛得回頭,玄衣玄甲,長身玉立,一雙眼睛就如正午日光下的千丈寒潭,瀲灩襲人。
百裡悠被他嚇了一嚇,趕忙一弓一弓蠕動到我身後,躲著弱弱的說:“是不公平麼~~”
我蹭蹭他,乖,大庭廣眾之下不要挑戰領導權威。
雖然公平是牙膏,擠一點出一點,不擠不出,但現在不是擠的時候。
我賠笑,首長,請說請說,聆聽教誨。
趙瑞嵐不理我們,問:“遼軍現在怎樣?”
他無數密探中的一個跪答:“遼主將蕭臘剌親自扶棺慟哭,遼軍上下無不致哀,士氣一落千丈。”
趙瑞嵐冷笑:“哭得好,就怕他不哭。”
靜了靜,他擡高音量,一字一頓的說:“那咱們就再讓他哭兩個時辰。吩咐眾將士飽餐,今晚將其一舉擊潰。”
帳中眾人喜形於色,彷彿這個決定早在他們的意料之中,摩拳擦掌,準備各自領命而去。
突然一人大喊:“萬萬不可!”
眾人側目,竟是李懷商。
他臉色激動得有些蒼白,高聲說:“趙將軍!萬萬不可!我軍與朝廷信使往還,約定乃是後日辰刻進軍,將軍豈能愚弄今上!況遼軍大將新喪,必群情激憤,我軍切切不可貿然行事啊!”
我問百裡悠:“進攻時間還要皇帝定啊?”
“老皇曆了!太祖善戰,愛這麼操控將領。”
“他說的有道理麼?”
“他一文官懂什麼!”
哼哼。
我笑嘻嘻說:“說的好!說的好啊!李大人,您是文章寫得極好的。如今雖然敵騎當前,我看咱們將軍也不用出兵了,您就速速賦詩一首詠退敵軍吧。”
一句話可能實在太刻薄,說得他麵紅耳赤,隻會乾瞪眼。趙瑞嵐麾下則很是痛快,個個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趙瑞嵐橫我一眼:“晏懷惜。”z我連忙閉嘴,擺出一臉忠貞狀。
趙瑞嵐苦笑,命人把我們倆放了,連哄帶騙趕出營帳。
帳外空地上火把通明,我們轉悠了一會兒,四處湧來好多士兵,新出爐的虎威將軍景言小朋友也在其中。
拉住問,原來是要選拔敢死之士衝鋒。
這真是玩命的勾當。不過打仗誰不玩命?都是玩命,就要玩出個名堂來。這些勇士,隻要不死,便有極厚的獎賞,說不定還能馬上當上個官兒;就算不幸陣亡了,家屬也有撫恤。所以一宣佈了命令,舉手的,開口的,出列的,立刻便湊了六百來號人。臨時編了三隊,各持大刀,靴子或腰上插兩把匕首,用白布條纏了臂,便於黑夜裡辨認,等部署停當,即分道前撲。
我緊緊扯住景言:“你給我乖乖的,敢去我現在殺了你。”
小朋友眨巴眨巴眼睛:“可是我就是死士隊的隊長啊。”
什麼?!
……
趙、瑞、嵐!!
老……老母雞還沒答應呢!
我一頭衝進大帳,眾人已經散去,趙瑞嵐正在看戰圖。
“你怎麼把景言放到最前線去啦?!”
“啊~”他慢悠悠說:“這樣的戰局,正是短兵相接的關頭,本來就維持不了好久。虧得景言立了大功,不妨再叫他功勞大些。”
“不行,景言不行。”
“我已經下令了。”
“換回來。”
“換誰?”
“……算了,我去吧,你讓景言回來。”
“你?”趙瑞嵐上下打量我,眉宇之間的端凝沉穩之氣立刻消失,像是覺得十分好笑。
“晏懷惜。”
“嗯?”
“你去挖洞。”
……
他奶奶的!!
我真生氣了。
呼~~~
冷靜,冷靜,冷靜,冷靜。y
俗話說“泥菩薩也有幾分土脾氣”,但在領導麵前一旦耍脾氣,你就真是過河的泥菩薩了。陽奉陰違中國人乾了好幾千年,什麼都可以暗地裡解決,不要當麵表現抵觸情緒,不要當麵和領導硬抗,不要為一時之氣和領導扯破麵皮。
“好,”我點頭:“我先出去。”
景言已經快要出發,我又不能攔他,隻是擔心、難過、惴惴不安。
我踱了兩圈,拉著百裡悠說:“呆會兒我跟著景言過去,……你彆說話,你肯定不能去,好好呆著等我們回來。”b“不行!”
“少廢話!”
隻聽一聲輕喝,火把儘滅,眾死士分隊出發。
甩開百裡悠,連忙跟上,一隻手卻攔腰把我抱起,隨即又把我緊緊壓入懷抱之中。
溫暖的手掌,冰冷的鎧甲,柔軟的發絲拂過麵頰,熟悉的淡淡熏香味道。
趙瑞嵐。
“景言是月華山冰焰宮第七代掌門,就武功而言,已是排在十大高手之列,你實在不用不放心。”
“……”
“你去了,隻是拖累他。”
“……”
“怎麼不說話?明白了嗎?”
(一隻貓被揪住。)g
(晏,惡狠狠:“我家景言是和少林寺方丈、武當掌門一個級彆的事實,怎麼我不知道?”)
(貓,抖:“主任,冰焰宮這種有黑社會性質的犯罪團夥不是不在考慮範圍內麼?”)
(晏:“我他媽抽死你……”)
“晏懷惜!”
“到!”
趙瑞嵐微笑:“你跟著我。”
咦?咦~~~~~~!?
出發時已經敲了二更,月黑星暗。
河對岸突然火光熊熊,人聲馬嘶,想必是景言他們得了手,正裹入敵陣,短兵相接。
聽到三聲巨響,原來是軍鼓。
趙瑞嵐上馬,銀槍一揮,大喊:“眾將士!生死與共!!”
兵士們激聲齊和:“殺遼狗!生死與共!!”
接著便是驚天動地的“殺”聲,三路齊發,騎兵在前,步兵在後,將官在前,士兵在後,如排山倒海般衝向遼營。呐喊的聲音,十幾裡外肯定都聽得見。
我的馬也是匹嘶風追月的好馬,但我騎術不佳,又穿著極重的鎧甲,操作不便,隻能勉強跟著照夜白一個勁往前衝,過河也不敢怠慢。
我身邊是掌著帥旗的親兵,真是萬中選一,臂力驚人。在馬上把兩三米高的紅色帥旗舉得極高。遼營火光、祈軍火把映亮了午夜天空,馬疾風勁,旗麵儘展,看見鬥大的金絲繡成的“趙”字。
我不住回頭看,古人真是淳樸(保守、呆板),半夜裡打仗還舉旗。雖說祈國大軍,就是以這麵旗為指引馳騁衝殺的,但又不是訊號燈,看得見麼?
(貓:“領導,要是你怎麼滴乾活?”)
(晏:“偷偷滴進村,打槍滴不要。”)
一回頭嚇一跳,我其實是跑在相當前麵的。
竟看見後續祈軍的火把,如大海潮生,滾滾而來,戰線拉得極廣,彷彿天地之間隻充斥著這一隻軍隊。人喊馬嘶,氣勢淩厲無比,急風驟雨一般攝人心魂。
騎兵一路衝鋒,轉眼就殺入遼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