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 > 煙火裡的褶皺 > 第107章 廢品站的收音機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煙火裡的褶皺 第107章 廢品站的收音機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鏡海市東城區“拾光廢品站”,清晨六點的陽光斜斜切過生鏽的鐵皮屋頂,把堆積如山的舊紙箱染成蜜糖色。空氣裡飄著舊書本的油墨香、廢塑料的淡淡焦味,還有隔壁早點鋪飄來的豆漿熱氣,混著遠處環衛車“滴滴”的提示音,在潮濕的晨霧裡織成一張煙火氣的網。

廢品站中央的分揀台上,公冶龢正蹲在地上整理一摞舊雜誌,藍色工裝褲膝蓋處磨出了毛邊,露出裡麵洗得發白的秋褲。她指尖劃過一本1985年的《大眾電影》,封麵女星的卷發被歲月染得發灰,突然“哢嗒”一聲,從雜誌裡掉出個巴掌大的黑色收音機——外殼掉了塊漆,露出裡麵銅色的線路板,調頻旋鈕上還沾著半片乾枯的梧桐葉。

“喲,這老物件還能響不?”門口傳來個洪亮的聲音,亓官黻推著滿載廢紙箱的三輪車進來,軍綠色外套領口彆著支鋼筆,那是去年段乾?送他的調查紀念品。他把三輪車停在磅秤旁,金屬輪軸“吱呀”響著,驚飛了落在鐵皮屋頂上的麻雀,鳥糞“啪”地砸在剛運來的舊電視螢幕上,留下個灰白的印子。

公冶龢撿起收音機,拇指蹭過調頻旋鈕上的梧桐葉,葉子脆得一碰就碎。“試試唄,說不定藏著什麼故事。”她按下電源鍵,沒反應,又拍了拍機身,“得找節五號電池,你車上有嗎?”

亓官黻彎腰從三輪車鬥裡翻出個裝舊電池的鞋盒,裡麵混著幾節漏液的南孚,“就剩這幾節了,不知道還能用不。”他遞過去時,手腕上的銀鐲子滑到了小臂——那是他女兒生前編的紅繩斷了後,他找銀匠熔了重打的,內側刻著“囡囡”兩個小字。

公冶龢拆開電池倉,裡麵積了層薄灰,她用指甲颳了刮,突然“咦”了一聲:“這裡有張紙條!”紙條被折成小方塊,塞在電池倉最裡麵,展開後是泛黃的作文紙,上麵用藍墨水寫著:“太奶奶,我把評書錄在裡麵了,想我的時候就聽,林小滿。”

“林小滿?”亓官黻湊過來看,眉頭皺了起來,“這不就是去年來尋獎狀的那個姑娘嗎?當時她抱著一摞獎狀哭,說太奶奶走了沒來得及見最後一麵。”他突然拍了下大腿,“對了,她太奶奶就是之前總來賣舊物的拾荒阿婆,去年冬天在這兒門口摔了一跤,後來就沒再來過。”

公冶龢把電池塞進收音機,再按電源鍵,“滋滋”的電流聲裡,突然傳出個清脆的童聲:“太奶奶,今天老師教了《孔融讓梨》,我把大的梨留給你,小的我自己吃……”聲音斷斷續續,像被風吹得晃,卻清晰地鑽進兩人耳朵裡。

“這是……小滿小時候的聲音?”亓官黻的聲音有點發顫,他想起去年林小滿來的時候,穿著米白色羽絨服,紮著高馬尾,手裡攥著張泛黃的全家福,照片裡的小女孩舉著獎狀,笑得露出豁牙,和收音機裡的童聲一模一樣。

公冶龢調了調調頻旋鈕,電流聲變小,童聲更清楚了:“太奶奶,今天我在學校得了小紅花,老師說我字寫得好,我以後要當作家,寫故事給你聽……”突然,聲音戛然而止,接著是一陣急促的喘息,然後是個蒼老的聲音:“小滿,太奶奶等著,太奶奶給你留著糖……”

“這是阿婆的聲音!”亓官黻眼睛亮了,他記得阿婆的聲音,沙啞得像磨過砂紙,每次來賣廢品都要唸叨“小滿今天有沒有好好吃飯”。他一把抓過收音機,又拍了拍,“再聽聽,還有沒有?”

公冶龢按住他的手:“彆拍,這老物件經不起折騰。”她慢慢轉動旋鈕,“滋滋”聲裡,突然傳來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接著是阿婆的哭喊:“我的收音機!我的小滿!”然後是重物落地的悶響,收音機徹底沒了聲音。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驚訝。公冶龢把收音機翻過來,底部貼著張透明膠帶,上麵寫著日期:2023年12月24日——正是阿婆摔跤的那天。“難道阿婆摔倒是因為收音機碎了?”她喃喃道,指尖劃過膠帶,突然摸到個凸起,拆開膠帶,裡麵藏著顆奶糖,糖紙已經泛黃,上麵印著“大白兔”三個字。

“這是阿婆總給小滿留的糖。”亓官黻的喉嚨發緊,去年林小滿來的時候,從包裡掏出顆一模一樣的糖,說“這是太奶奶最後給我的糖,我沒捨得吃”。他突然想起什麼,轉身往廢品站裡麵跑:“我記得阿婆的廢品都堆在最裡麵的角落,說不定還有其他東西!”

公冶龢跟著他跑過去,角落裡堆著半人高的舊紙箱,上麵蓋著塊破帆布,帆布上還沾著雪漬——去年冬天的雪下得特彆大,阿婆就是在雪地裡摔的跤。亓官黻掀開帆布,裡麵的紙箱上寫著“小滿的書”“小滿的玩具”,最上麵的紙箱裡,放著個舊書包,藍色的布料已經褪色,上麵縫著個歪歪扭扭的“滿”字。

“這是小滿的書包!”公冶龢蹲下來,拉開書包拉鏈,裡麵裝著幾本小學課本,封麵上都寫著“林小滿”,還有個鐵皮文具盒,裡麵放著半截鉛筆、一塊橡皮,橡皮上印著個笑臉,已經被啃得缺了角。

亓官黻拿起文具盒,突然“哐當”一聲,從裡麵掉出把小剪刀,銀色的刀刃上繡著朵小雛菊——這是去年林小滿來的時候,從包裡拿出來的剪刀,說“這是太奶奶給我買的,我用它剪過窗花”。他突然覺得眼眶發熱,“阿婆把小滿的東西都藏在這兒了,她是想等小滿回來,親手交給她啊。”

公冶龢翻開一本語文課本,裡麵夾著張成績單,語文98分,數學100分,評語是“林小滿同學是個愛讀書的好孩子”。她突然注意到課本的最後一頁,用鉛筆寫著:“太奶奶,我今天看到爸爸了,他在菜市場賣魚,我喊他,他沒理我。”

“小滿的爸爸?”亓官黻湊過來看,“去年小滿說她從小跟著太奶奶過,爸爸在她三歲的時候就走了,沒再回來過。”他突然想起什麼,“對了,去年有個賣魚的來這兒賣過舊漁網,說自己姓林,會不會就是小滿的爸爸?”

公冶龢把課本合上,放進書包裡:“得告訴小滿,讓她來看看。”她掏出手機,剛要撥號,突然聽到廢品站門口傳來“吱呀”一聲,一輛電動車停了下來,車上下來個穿黑色連衣裙的女人,長卷發垂到肩膀,臉上戴著墨鏡,手裡拎著個黑色的包。

“請問,這裡是拾光廢品站嗎?”女人的聲音很輕,帶著點沙啞。公冶龢抬頭,看到女人摘下墨鏡,露出雙紅腫的眼睛,眼角有顆淚痣——正是去年來尋獎狀的林小滿。

“小滿?你怎麼來了?”亓官黻驚訝地問,他記得林小滿去年說要回老家,怎麼突然又回來了。

林小滿看到分揀台上的收音機,身體一僵,手裡的包“啪”地掉在地上,裡麵的東西撒了出來——有本相簿,幾張車票,還有顆大白兔奶糖,和收音機裡藏的那顆一模一樣。“這……這是太奶奶的收音機?”她走過來,指尖顫抖地碰了碰收音機,眼淚突然掉了下來,砸在鐵皮台上,“叮”的一聲。

公冶龢撿起她的包,幫她把東西裝回去:“我們剛發現的,裡麵有你小時候錄的音,還有阿婆的聲音。”她把收音機遞過去,“你聽聽,還有阿婆給你留的糖。”

林小滿接過收音機,像捧著稀世珍寶,她按下電源鍵,聽到自己的童聲時,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眼淚把連衣裙的領口都打濕了。“太奶奶……”她哽咽著,“我去年回來的時候,他們說你走了,我還沒來得及給你看我的獎狀……”

突然,收音機裡傳來一陣新的聲音,不是之前的童聲,而是個男人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媽,我錯了,我不該走,小滿還好嗎?我在菜市場賣魚,看到個小姑娘像她,我不敢認……”

林小滿猛地抬起頭,眼睛瞪得大大的:“這是……爸爸的聲音?”她一把抓住亓官黻的胳膊,“亓叔,這是我爸爸的聲音!你說的那個賣魚的,是不是四十多歲,左臉有個疤?”

亓官黻點頭:“對,是有個疤,去年冬天來的,說漁網破了,要賣了換錢給孩子買奶粉。”他突然想起什麼,“他還留了個手機號,說要是有舊漁網再聯係他,我找找!”

林小滿的眼淚掉得更凶了,她握著收音機,手指因為用力而發白:“我找了他十幾年,太奶奶臨終前說,爸爸不是故意丟下我們的,他是被人騙了,欠了錢才走的……”她突然蹲下來,抱著膝蓋哭,“我去年在菜市場看到他了,他在賣魚,我不敢喊他,我怕他不認我……”

公冶龢蹲下來,拍了拍她的背:“現在找到了,彆著急,我們幫你聯係他。”她掏出手機,遞給亓官黻,“快找那個手機號,給林叔打過去。”

亓官黻在抽屜裡翻了半天,終於找到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麵寫著個手機號。他撥通電話,響了三聲,那邊傳來個沙啞的聲音:“喂,誰啊?”

“是林叔嗎?我是拾光廢品站的亓官黻,你去年來賣過漁網。”亓官黻說,眼睛看著林小滿,“你女兒小滿在這兒,她有東西要給你看。”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傳來急促的喘息聲:“小滿?她……她還好嗎?我……我現在就過去!”

掛了電話,林小滿還在哭,肩膀一抽一抽的。公冶龢遞給她張紙巾:“彆哭了,你爸爸馬上就來,你不是要給他看獎狀嗎?快擦擦眼淚,彆讓他看到你哭。”

林小滿接過紙巾,擦了擦眼淚,從包裡掏出一摞獎狀,都是這些年得的,有“優秀學生”“作文比賽一等獎”,最上麵的一張是“優秀教師”獎狀——她去年考上了老家的小學,成了一名老師,就像她小時候在收音機裡說的,要“寫故事給太奶奶聽”。

“我要告訴他,我做到了,我當了老師,我還找到了他。”林小滿把獎狀抱在懷裡,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眼角的淚痣在陽光下閃著光。

就在這時,廢品站門口傳來“哐當”一聲,一輛三輪車撞在了鐵皮門上,車上的魚桶翻了,活魚在地上蹦跳著,濺起一地水花。一個穿藍色圍裙的男人從車上下來,左臉有個明顯的疤,頭發亂得像雞窩,手裡還攥著個破舊的魚兜——正是林小滿的爸爸林建國。

“小滿!”林建國看到林小滿,聲音顫抖著,幾步跑過來,伸出手又縮了回去,“你……你真的長大了,像你媽媽……”

林小滿看著他,眼淚又掉了下來:“爸爸……”她撲進林建國懷裡,把獎狀都抱在他麵前,“你看,我得了好多獎狀,我當了老師,太奶奶看到了一定會高興的。”

林建國抱著女兒,肩膀劇烈地顫抖著,眼淚掉在林小滿的頭發上:“對不起,小滿,爸爸錯了,爸爸不該走,讓你和太奶奶受了這麼多苦……”他從口袋裡掏出個用布包著的東西,開啟是個銀鎖,上麵刻著“長命百歲”,“這是你出生的時候,爸爸給你買的,我一直帶在身上,想等你原諒我了再給你……”

林小滿接過銀鎖,放在手心,冰涼的金屬貼著麵板,卻覺得心裡暖暖的。她突然想起收音機裡的聲音,把收音機遞給林建國:“爸爸,你聽,這裡有我小時候的聲音,還有太奶奶的聲音。”

林建國接過收音機,按下電源鍵,聽到女兒的童聲時,眼淚掉得更凶了。當聽到自己的聲音時,他突然蹲下來,抱著頭哭:“媽,我錯了,我不該讓你擔心,我不該丟下小滿……”

公冶龢和亓官黻站在一旁,看著父女倆相認,都露出了笑容。亓官黻拍了拍林建國的肩膀:“林叔,彆難過了,現在一家團聚了,以後好好過日子。”

林建國抬起頭,擦了擦眼淚,看著女兒:“小滿,爸爸現在在菜市場有個固定攤位,能養活你,你跟爸爸回家,好不好?”

林小滿點頭,眼淚卻還在掉:“好,爸爸,我們一起回家,我還要給你做飯,太奶奶教我做過你愛吃的紅燒肉。”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陣“嘀嘀嘀”的汽車喇叭聲,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廢品站門口,車窗降下,露出張熟悉的臉——是去年來拆廢品站的拆遷隊隊長王哥,他穿著黑色西裝,手裡拿著個資料夾。

“亓老闆,公老闆,我們又見麵了。”王哥推開車門,走了過來,皮鞋踩在地上的魚身上,發出“啪嘰”的聲音,“這次來,是想跟你們談談廢品站拆遷的事,開發商給的價格,比去年高了一倍。”

亓官黻皺起眉頭:“我們不是說過了,不拆嗎?這廢品站是我們的家,裡麵有太多人的回憶。”

王哥從資料夾裡掏出張照片,上麵是廢品站的航拍圖,用紅筆圈出了幾個地方:“你們看,這幾個角落都堆著易燃物,不符合消防規定,要是不拆,出了事故,你們負得起責任嗎?”他又掏出張檔案,“這是消防部門的整改通知,限你們三天內搬完,不然就強製拆除。”

林小滿看著王哥,突然想起什麼:“你是不是去年冬天,在菜市場收保護費的那個王哥?我爸爸說,你收了他五百塊,還砸了他的魚桶!”

王哥臉色一變,隨即又恢複了鎮定:“小姑娘,彆亂說話,我是正規拆遷隊的,怎麼會收保護費?”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我現在就給消防部門打電話,讓他們來看看,你們這廢品站到底合不合格。”

公冶龢上前一步,擋住王哥:“彆打電話,我們知道你想乾什麼。”她從口袋裡掏出個錄音筆,“去年你收林叔保護費的時候,我錄下來了,還有你跟開發商勾結,故意壓低拆遷款的錄音,你要是再逼我們,我就把這些交給媒體。”

王哥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一把搶過錄音筆,想刪掉錄音,卻被亓官黻攔住了。亓官黻的力氣很大,攥著王哥的手腕,疼得王哥齜牙咧嘴:“你……你們想乾什麼?我告訴你們,我上麵有人!”

“上麵有人也沒用,你違法了,就該受到懲罰。”林建國站了起來,擋在女兒身前,“去年你砸我的魚桶,收我的保護費,我都忍了,現在你還想來拆廢品站,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王哥看著眼前的幾個人,知道自己理虧,他把錄音筆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幾腳:“你們等著,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說完,他轉身鑽進轎車,“嘀嘀”地按著喇叭,飛快地開走了,車輪濺起的泥水,濺了林小滿一身。

林小滿看著自己被弄臟的連衣裙,眼淚又要掉下來。林建國掏出紙巾,幫她擦了擦:“彆難過,爸爸給你買新的,以後誰也不能欺負你。”

公冶龢撿起被踩壞的錄音筆,歎了口氣:“還好我還有備份,存在手機裡了。”她掏出手機,“我現在就發給媒體,讓大家看看這個王哥的真麵目。”

亓官黻點了點頭:“對,不能讓他再欺負人了。”他看著林小滿父女,“你們先彆急著走,阿婆還留了很多小滿的東西在裡麵,我們一起整理出來,帶回家做紀念。”

林小滿點頭,臉上露出了笑容:“好,謝謝亓叔,謝謝公姐。”她抱著獎狀,跟著亓官黻往廢品站裡麵走,林建國跟在後麵,手裡還攥著那個銀鎖,腳步輕快了許多。

公冶龢看著他們的背影,掏出手機,把錄音發給了相熟的記者。她抬頭看向天空,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金色的陽光灑在廢品站的鐵皮屋頂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遠處早點鋪的豆漿香又飄了過來,混著地上活魚蹦跳濺起的水汽,竟比清晨時多了幾分暖意。亓官黻從角落翻出個印著碎花的舊布包,把林小滿的課本、文具盒和書包一件件往裡裝,林建國蹲在旁邊,手指輕輕拂過書包上歪扭的“滿”字,眼眶又紅了。

“爸,你看這個。”林小滿從鐵皮文具盒裡摸出張泛黃的小畫,紙上用蠟筆畫著三個小人,左邊的老人梳著發髻,中間的小女孩紮著羊角辮,右邊的男人舉著魚竿,旁邊歪歪扭扭寫著“太奶奶、我、爸爸”。林建國接過畫,指尖蹭過畫裡男人的臉,突然笑了,眼淚卻還在掉:“這是你五歲時畫的吧?我走之前,你還說要等我釣大魚給你吃。”

“嗯,”林小滿點頭,把畫小心夾回課本,“太奶奶一直把它夾在語文書裡,說等你回來給你看。”她轉頭看向公冶龢,“公姐,要是廢品站真拆了,這些東西我們還能帶走嗎?”

公冶龢剛要說話,手機突然響了,是記者打來的。她接起電話,沒說幾句就笑了:“真的?太好了!麻煩你們儘快報道,謝謝。”掛了電話,她對著眾人揚了揚手機:“記者說證據夠了,今天就能發稿,還會聯係消防和城管部門,王哥和開發商的貓膩藏不住了。”

亓官黻一拍大腿:“好!這下不用怕他們強拆了!”他指了指廢品站角落的舊沙發,“等這事了了,咱們把這兒收拾收拾,給阿婆設個小角落,把她留下的東西都好好擺著,小滿想太奶奶了,隨時能來看看。”

林建國站起身,看著滿院的舊物件,突然覺得這堆彆人眼裡的“廢品”,比任何金銀珠寶都珍貴——這裡藏著女兒的童年,藏著母親的牽掛,還藏著他錯過十幾年的親情。他從口袋裡掏出幾張皺巴巴的錢,塞進亓官黻手裡:“亓老闆,公老闆,謝謝你們,這點錢不多,中午我請你們吃紅燒肉,就按小滿太奶奶的方子做。”

亓官黻笑著把錢推回去:“錢不用,紅燒肉得吃!不過得讓小滿露一手,她不是說太奶奶教過她嘛。”

林小滿也笑了,眼角的淚痣在陽光下亮晶晶的:“好!我現在就去買肉,咱們中午在這兒吃,就像一家人一樣。”

她拎著包往外走,林建國趕緊跟上,父女倆的身影並肩走在晨光裡,腳步輕快得像要飛起來。公冶龢看著他們的背影,又看了看分揀台上的收音機——此刻它安安靜靜地躺著,彷彿也在為這遲到的團聚高興。

亓官黻走過來,遞給他一瓶礦泉水:“想啥呢?”

“想阿婆要是看到現在這樣,肯定特彆開心。”公冶龢擰開瓶蓋,喝了一口,“你說,這老物件是不是都有靈性?知道什麼時候該出來,幫人圓了心願。”

亓官黻抬頭看了看天,太陽正烈,把鐵皮屋頂曬得發燙,卻一點也不覺得燥。他指了指遠處林小滿父女的背影,笑著說:“不是老物件有靈性,是人心有溫度。隻要心裡裝著念想,總有一天,該見的人會見到,該圓的心願也會圓。”

風從廢品站門口吹進來,帶著豆漿香和泥土的味道,捲起幾片廢紙,又輕輕落下。遠處傳來林小滿的笑聲,清脆得像小時候錄在收音機裡的聲音,混著林建國的叮囑,在這滿是煙火氣的院子裡,織成了新的故事。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