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裡的褶皺 第141章 書店紅繩遇舊知
鏡海市老城區的“拾光書店”藏在梧桐巷深處,初秋的陽光透過泛黃的梧桐葉,在青石板路上灑下斑駁的碎金。巷口賣糖炒栗子的攤位飄來甜香,混著書店裡舊書頁特有的油墨味,風一吹,竟帶出幾分暖意。書店木質門楣上掛著塊褪色的木牌,“拾光”二字是用隸書刻的,邊角被歲月磨得圓潤,門簾是靛藍色粗布縫的,上麵繡著幾枝白色玉簪花,風過時,門簾輕晃,玉簪花像要從布上飄下來似的。
淳於龢蹲在書店角落的書架旁,正給新整理的書簽換紅繩。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針織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上串著的幾顆淡青色珠子——那是丫丫小時候用彈珠磨的,邊緣還帶著不規整的弧度。頭發鬆鬆地挽在腦後,幾縷碎發垂在臉頰旁,她低頭穿紅繩時,碎發隨著動作輕輕晃動,睫毛在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
“淳於姐,這紅繩也太細了吧,會不會斷啊?”剛應聘來的店員小夏湊過來,她紮著高馬尾,發尾還帶著點沒染勻的淺棕色,穿著件oversize的黑色衛衣,袖子上印著卡通貓咪,說話時嘴角還沾著點剛吃的草莓味口香糖。
淳於龢抬頭笑了笑,露出兩顆淺淺的梨渦:“這是八股編的棉繩,看著細,承重力強著呢。你看這繩結,是丫丫教我的‘相見結’,她說這樣係著,想見的人總能遇上。”她舉起手裡的書簽,紅繩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書簽上“等你”兩個字是用黑色馬克筆寫的,筆畫末尾還帶著個小小的愛心——那是丫丫當年的習慣。
小夏湊得更近了些,鼻子動了動:“咦,這書簽上怎麼有股桂花味啊?”
“是去年秋天曬的桂花乾,我夾在書簽裡了。”淳於龢指尖拂過書簽邊緣,“丫丫小時候總說,桂花味能讓人想起家。”
話音剛落,書店的門簾突然被猛地掀開,一陣風卷著落葉闖了進來,靛藍色門簾上的玉簪花被吹得翻捲起來。進來的人穿著件黑色皮質夾克,拉鏈拉到胸口,露出裡麵白色的印花t恤,下身是破洞牛仔褲,褲腳捲起,露出腳踝上紋的一小串星星。他頭發是短碎發,發梢染成了淺灰色,額前的碎發遮住了一點眉毛,鼻梁高挺,嘴唇有點薄,進門時手裡還攥著個棕色的帆布包,包帶磨得有些發白。
“請問,這裡有《小王子》嗎?要夾著借書條的那種。”男人的聲音有點沙啞,像剛抽過煙,說話時眼睛掃過書架,目光在“兒童文學”區域停了一下。
淳於龢站起身,心裡突然咯噔一下——這個聲音,她好像在哪裡聽過。她定了定神,指了指靠窗的書架:“在那邊第三層,你找找看,借書條應該是五年前的,上麵寫著‘想和爸爸一起讀’。”
男人點點頭,徑直走向書架。他走路的姿勢有點特彆,左腿好像不太方便,每走一步都微微有些傾斜。淳於龢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五年前的一個雨天,也是這樣一個穿著黑色夾克的男人,在書店門口躲雨,手裡攥著本濕透的《小王子》,說“我女兒最喜歡這本書”。
小夏湊到淳於龢身邊,壓低聲音:“姐,這人看著有點凶啊,不會是來找茬的吧?”
淳於龢搖搖頭,目光卻沒離開男人的動作。他在書架前站了很久,手指一本本劃過書脊,動作很輕,像是怕弄壞了書。終於,他抽出一本藍色封麵的《小王子》,書脊上貼著張泛黃的借書條,上麵的字跡歪歪扭扭,正是丫丫的。
男人拿著書走到收銀台,把書放在櫃台上:“就要這本,多少錢?”
淳於龢接過書,指尖碰到書頁的瞬間,突然摸到書裡夾著東西。她翻開書,一張紅色的書簽掉了出來,上麵用藍色的筆寫著“我來了”,繩結和她手裡的“相見結”一模一樣。她抬頭看向男人,正好對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睛是深棕色的,瞳孔裡映著書店的燈光,竟有些濕潤。
“你是……丫丫的爸爸?”淳於龢的聲音有點發顫,手裡的書簽攥得更緊了。
男人愣了一下,隨即苦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有些苦澀:“是我。五年前我去外地打工,沒來得及跟丫丫告彆,她媽媽說,她總來這裡借書,說等我回來一起讀。”他從帆布包裡掏出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小女孩紮著兩個小辮子,手裡舉著本《小王子》,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正是丫丫五歲時的樣子。
淳於龢看著照片,眼眶突然紅了:“丫丫去年被她媽媽接走了,走之前還來書店,說要把書簽留給你,說‘爸爸看到紅繩就知道我在等他’。”
男人接過書簽,指尖輕輕摩挲著繩結,聲音有些哽咽:“我在外地出了車禍,左腿斷了,怕她們擔心,就一直沒聯係。後來聽說丫丫媽媽改嫁了,我就更不敢回來了。”他頓了頓,從包裡掏出一個鐵皮盒子,開啟盒子,裡麵裝著幾十張書簽,每張上麵都寫著“爸爸在等你”,繩結都是“相見結”。
“這些年,我每個月都做一張書簽,想著等我好了就來找她。”男人的聲音越來越低,“可我現在這樣,怎麼配當她爸爸啊。”
就在這時,書店的門簾又被掀開了,一個穿著粉色連衣裙的小女孩跑了進來,紮著兩個羊角辮,發梢係著紅色的蝴蝶結,手裡攥著個粉色的書包,書包上掛著個小小的小王子玩偶。“媽媽,媽媽,我就說爸爸會來這裡的!”小女孩的聲音清脆,像風鈴一樣。
跟著進來的女人穿著件淺紫色的連衣裙,頭發燙成了大波浪,發尾染成了淺棕色,臉上帶著點薄妝,手裡拎著個白色的手提包。她看到男人時,愣了一下,手裡的包差點掉在地上。
“你……你怎麼回來了?”女人的聲音有點顫抖,眼睛緊緊盯著男人的左腿。
男人看到女人和小女孩,身體突然僵住,手裡的鐵皮盒子掉在櫃台上,書簽撒了一地。丫丫跑過去,撿起一張書簽,舉到男人麵前:“爸爸,這是你做的嗎?上麵的繩結和我教淳於姐姐的一樣!”
男人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接過書簽,聲音哽咽:“是爸爸做的,丫丫,對不起,爸爸來晚了。”他想抱丫丫,卻又怕碰到自己的左腿,動作有些猶豫。
丫丫卻不管這些,撲進男人懷裡,抱著他的脖子:“爸爸,我好想你,我每天都來書店等你,媽媽說你會回來的。”
女人走過來,看著相擁的父女,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其實我沒改嫁,我隻是怕你回來找不到我們,就帶著丫丫在附近租了房子,每天都來書店看看。”她從手提包裡掏出一張離婚證,上麵的日期是五年前,“我怕你有負擔,就跟你辦了離婚,其實我一直在等你。”
淳於龢看著眼前的一幕,心裡暖暖的。她彎腰撿起地上的書簽,一張一張整理好,突然發現其中一張書簽上,除了“爸爸在等你”,還有一行小字:“媽媽也在等你”。她抬頭看向女人,女人正好也看向她,兩人相視一笑,眼裡都帶著淚光。
小夏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嘴裡的口香糖都忘了嚼:“我的天,這也太感人了吧,跟電視劇似的!”
就在這時,書店的玻璃門突然被人踹了一腳,“嘩啦”一聲,玻璃碎片散落一地。三個穿著黑色t恤的男人闖了進來,為首的男人留著寸頭,臉上有一道刀疤從額頭延伸到下巴,手裡攥著根鋼管,身後的兩個男人也拿著木棍,臉上帶著凶神惡煞的表情。
“王強,你欠我們的錢該還了吧?”刀疤臉指著丫丫的爸爸,聲音粗啞,“五年前你借的五萬塊,加上利息,現在該還十萬了!”
王強(丫丫的爸爸)站起身,把丫丫護在身後,臉色變得凝重:“我現在沒有錢,等我找到工作,一定還你們。”
“沒有錢?”刀疤臉冷笑一聲,舉起鋼管就朝王強的左腿打去,“當初你借錢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今天要是不還錢,就卸了你這條腿!”
淳於龢見狀,立刻擋在王強麵前:“你們彆太過分了,借錢還錢天經地義,但你們不能打人!”
刀疤臉上下打量了淳於龢一番,眼神裡帶著不屑:“你是誰?少管閒事,不然連你一起打!”他說著,就想推開淳於龢。
小夏突然從收銀台後麵衝出來,手裡拿著個雞毛撣子:“你們敢打人試試!我已經報警了,警察馬上就到!”她雖然聲音有點發顫,但手裡的雞毛撣子卻舉得高高的,眼神裡滿是倔強。
刀疤臉愣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報警?我看你們是不知道我們的厲害!今天這錢,你們是還也得還,不還也得還!”他身後的兩個男人也跟著起鬨,手裡的木棍在地上敲得砰砰響。
王強突然從帆布包裡掏出一把水果刀,刀刃閃著寒光:“我告訴你們,我這條腿已經這樣了,大不了跟你們同歸於儘!但你們彆想傷害我女兒和我老婆!”他的手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眼神卻異常堅定。
刀疤臉看到水果刀,臉色變了變,但很快又恢複了凶相:“你以為拿把刀就能嚇唬我?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怎麼跟我們同歸於儘!”他說著,就朝王強撲了過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書店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摩托車的轟鳴聲,一輛黑色的摩托車停在門口,騎車的人摘下頭盔,露出一張清秀的臉。她穿著件黑色的皮夾克,裡麵是白色的t恤,下身是黑色的皮褲,頭發紮成一個高馬尾,發尾染成了紅色,臉上帶著一副黑色的墨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欺負人欺負到我的地盤來了,你們是不是活膩了?”女人的聲音清脆卻帶著幾分淩厲,她從摩托車上下來,手裡拎著一根黑色的棒球棍,棍身上纏著紅色的布條。
刀疤臉看著女人,皺了皺眉:“你又是誰?這裡沒你的事,趕緊滾!”
女人摘下墨鏡,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眼神裡滿是不屑:“我是這家書店的老闆,你說有沒有我的事?”她指了指地上的玻璃碎片,“你們打碎了我的門,還想打人,今天不給我個說法,彆想走!”
小夏眼睛一亮,湊到淳於龢身邊:“姐,這不是上次來修書架的那個姐姐嗎?她好酷啊!”
淳於龢點點頭,心裡鬆了一口氣。這個女人叫蘇晚,是個手工匠人,上次來書店修書架,兩人聊得很投機。蘇晚不僅手巧,還會點武術,據說以前是練散打的。
刀疤臉看著蘇晚手裡的棒球棍,又看了看王強手裡的水果刀,心裡有點發怵,但還是硬著頭皮:“我們跟王強的事,你彆插手,不然我們對你不客氣!”
蘇晚冷笑一聲,舉起棒球棍,猛地朝旁邊的桌子揮去,“砰”的一聲,桌子腿被打斷了一根。“不客氣?我倒要看看你們怎麼對我不客氣!”她的動作乾淨利落,眼神裡滿是殺氣。
刀疤臉的兩個手下嚇得後退了一步,刀疤臉也有些猶豫。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警笛聲,越來越近。
“警察來了!”小夏興奮地喊道,手裡的雞毛撣子揮得更高了。
刀疤臉臉色一變,狠狠瞪了王強一眼:“算你走運,我們下次再來找你!”他說著,就帶著兩個手下朝門口跑去,路過蘇晚身邊時,還想偷襲她,卻被蘇晚一棒球棍打在腿上,疼得他齜牙咧嘴,狼狽地跑了出去。
蘇晚看著他們的背影,冷笑一聲:“想跑?沒那麼容易!”她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按下了錄音鍵,“我已經錄下了你們的聲音,警察會找到你們的。”
王強看著蘇晚,感激地說:“謝謝你,要是沒有你,我們今天就麻煩了。”
蘇晚擺擺手,收起棒球棍:“沒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應該的。”她看向丫丫,笑了笑,“小朋友,你爸爸真勇敢。”
丫丫抱著王強的腿,仰起頭:“爸爸是最勇敢的!”
女人走過來,對蘇晚和淳於龢說:“今天真是謝謝你們了,我叫林慧,這是我老公王強,這是我們女兒丫丫。”
淳於龢笑著說:“不用謝,都是朋友。對了,你們以後有什麼困難,可以跟我們說,我們一定幫忙。”
蘇晚點點頭:“是啊,我認識幾個朋友,說不定能幫王強找份工作。”
王強和林慧對視一眼,眼裡滿是感激。丫丫突然跑到書架旁,拿起那本《小王子》,遞給王強:“爸爸,我們現在可以一起讀這本書了嗎?”
王強接過書,蹲下身,把丫丫抱在懷裡,翻開書,聲音溫柔:“好,我們現在就一起讀。”林慧坐在他們身邊,手搭在王強的肩膀上,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
淳於龢和蘇晚相視一笑,悄悄退到了收銀台後麵。小夏湊過來,小聲說:“姐,今天也太刺激了吧,跟拍電影似的!”
淳於龢點點頭,看著窗外的陽光,心裡暖暖的。她拿起手裡的書簽,紅繩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繩結緊緊地係在一起,像一家人緊緊相擁的樣子。
就在這時,蘇晚突然拍了拍淳於龢的肩膀,指了指門口:“你看,那是誰?”
淳於龢抬頭看向門口,一個穿著白色襯衫的男人站在那裡,手裡拿著一束桂花,微笑著看著她。他的頭發是黑色的,梳得很整齊,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正是她等了五年的人——她的大學同學,也是她一直喜歡的人,陳默。
陳默走進書店,把桂花遞給淳於龢:“我回來了,你還在等我嗎?”
淳於龢接過桂花,眼淚突然掉了下來,笑著說:“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回來一起讀《小王子》。”
陳默伸出手,握住淳於龢的手,她的手很暖,帶著桂花的香味。“對不起,我來晚了,以後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蘇晚和小夏看著他們,相視一笑,悄悄退出了書店,把空間留給了他們。書店裡,王強還在給丫丫讀《小王子》,林慧靠在他的肩膀上,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落在他們身上,溫暖而美好。
陳默拿起一本《小王子》,翻開書,裡麵夾著一張紅色的書簽,上麵寫著“我來了”,繩結是“相見結”。他抬頭看向淳於龢,嘴角帶著溫柔的笑容:“我們也一起讀吧。”
淳於龢點點頭,靠在陳默的肩膀上,聽著他溫柔的聲音,聞著桂花的香味,心裡滿是幸福。她知道,從今天起,她再也不會孤單了,因為她等的人,終於回來了。
就在這時,書店的門簾又被風吹動了,靛藍色布上的玉簪花輕輕晃動,像是在為他們祝福。遠處的警笛聲已經消失了,巷口的糖炒栗子攤位還在飄著甜香,一切都那麼美好,彷彿所有的等待,都在這一刻有了最好的結局。
突然,陳默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臉色突然變了。他接起電話,語氣凝重:“什麼?我媽住院了?好,我馬上過去!”他掛了電話,對淳於龢說:“我媽突然住院了,我得趕緊去醫院。”
淳於龢站起身,擔憂地說:“我跟你一起去,說不定能幫上忙。”
陳默點點頭,兩人匆忙朝門口走去。路過王強一家時,王強站起身:“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我媽住院了,我們得趕緊去醫院。”陳默說著,就拉著淳於龢往外走。
林慧看著他們的背影,對王強說:“我們也去醫院看看吧,說不定能幫忙。”
王強點點頭,抱起丫丫,和林慧一起跟了出去。蘇晚和小夏也相視一眼,跟了上去。
一行人匆匆趕到醫院,急診室門口擠滿了人。陳默的妹妹陳曦看到他,急忙跑過來:“哥,你可來了,媽突然暈倒了,醫生說可能是腦溢血,正在搶救。”她的眼睛紅紅的,臉上滿是焦急。
陳默的父親坐在椅子上,頭發花白,臉上滿是疲憊。他看到陳默,歎了口氣:“都怪我,沒照顧好你媽。”
陳默走過去,拍了拍父親的肩膀:“爸,不怪您,是我回來得太晚了。”他聲音發緊,目光緊緊盯著急診室亮著的紅燈,指節因為用力攥拳而泛白。淳於龢站在他身邊,悄悄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溫度讓陳默緊繃的肩膀微微鬆弛了些。
“叔叔,您彆著急,醫生會儘力的。”淳於龢輕聲安慰,又轉頭對眼眶通紅的陳曦說,“你先坐下來喝口水,我們一起等訊息。”她從包裡掏出紙巾遞過去,動作輕柔得像在安撫受驚的小動物。
王強抱著丫丫站在角落,林慧則去走廊儘頭的飲水機接了幾杯溫水,分遞給眾人。丫丫趴在王強懷裡,小腦袋靠在他頸窩,小聲問:“爸爸,陳叔叔的媽媽會好起來嗎?”王強輕輕拍著她的背,聲音溫柔:“會的,醫生叔叔很厲害,一定會讓奶奶好起來的。”
蘇晚靠在走廊的牆上,掏出手機給相熟的醫生發了條訊息,詢問急診腦溢血的常規處理流程,轉頭對陳默說:“我認識腦外科的張醫生,剛問了他,隻要搶救及時,後續恢複的希望很大,你彆太慌。”她語氣平靜,卻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急診室的紅燈像塊沉重的石頭壓在每個人心上。小夏攥著手裡的紙杯,指腹都捏得發皺,時不時抬頭看一眼紅燈,又飛快地低下頭,嘴裡小聲唸叨著“一定會沒事的”。
不知過了多久,“哢嗒”一聲,急診室的燈終於滅了。穿著綠色手術服的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臉上帶著一絲疲憊卻溫和的笑容:“誰是患者家屬?”
陳默立刻衝過去,聲音發顫:“醫生,我是她兒子,我媽怎麼樣了?”
“彆著急,”醫生拍了拍他的胳膊,“手術很成功,出血已經止住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還需要進icu觀察兩天,後續還要配合康複治療。”
聽到“沒有生命危險”,陳默緊繃的身體瞬間垮了下來,眼眶猛地紅了。淳於龢扶著他的胳膊,輕聲說:“太好了,叔叔阿姨可以放心了。”陳父也站起身,激動得抹了把眼淚,嘴裡不停說著“謝謝醫生”。
護士推著病床從急診室出來,陳母躺在病床上,臉色還有些蒼白,卻已經能微微睜開眼睛。陳默湊過去,聲音放得極輕:“媽,您感覺怎麼樣?疼不疼?”
陳母看著他,虛弱地笑了笑,抬手想摸他的臉,陳默趕緊握住母親的手。“回來就好……”她聲音微弱,卻字字清晰,“彆再走了……”
“不走了媽,我以後都不走了,一直陪著您。”陳默哽咽著說,淚水落在母親的手背上。
眾人跟著病床往icu走,丫丫趴在王強肩頭,對著病床上的陳母小聲說:“奶奶,您要快點好起來,我讓爸爸給您做桂花書簽,聞著香味就不疼啦。”
陳母聽到孩子的聲音,又笑了笑,輕輕點了點頭。林慧看著這一幕,悄悄對王強說:“等阿姨好點,我們常來看看,幫著搭把手。”王強點點頭,眼裡滿是認同。
到了icu門口,護士攔住眾人:“家屬隻能留一位在外麵等著,其他人可以先回去,明天再來探視。”
陳默說:“爸,您跟陳曦先回去休息,我在這裡守著。”陳父還想堅持,陳曦卻拉了拉他的胳膊:“爸,哥說得對,您年紀大了,在這裡熬不住,我們明天一早來換哥。”
淳於龢也說:“陳默,我在這裡陪你,你要是累了,還能有人替你盯一會兒。”她轉頭對其他人說:“王哥,林姐,蘇晚,小夏,你們先回去吧,這裡有我們就行,有訊息我再告訴大家。”
蘇晚點點頭:“行,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我明天再過來。”她又看向王強:“我幫你找工作的事,等過兩天阿姨情況穩定了再談,你先安心照顧家裡。”
王強感激地說:“謝謝,真是太麻煩你們了。”林慧也跟著道謝,抱著丫丫跟眾人道彆。小夏走之前,還塞給淳於龢一包糖炒栗子:“姐,這個墊墊肚子,彆餓壞了。”
等人都走了,走廊裡安靜下來。陳默坐在icu門口的椅子上,淳於龢坐在他旁邊,把栗子遞給他:“吃點吧,你從早上到現在都沒吃東西。”
陳默接過栗子,剝了一顆遞給淳於龢,又剝了一顆自己吃。栗子的甜香在嘴裡散開,卻沒怎麼衝淡心裡的酸澀。“以前我總覺得,趁年輕要多拚拚,等賺夠了錢再回來陪他們,現在才知道,有些等待根本等不起。”他聲音低沉,滿是懊悔。
淳於龢握住他的手,輕聲說:“現在回來也不晚,阿姨還在,你還有機會陪著她。就像丫丫說的,相見結總能讓想見的人遇上,你的家人也一直在等你回來啊。”
陳默轉頭看向她,眼裡的淚光還沒褪去,卻多了些暖意。他握緊淳於龢的手,點了點頭:“嗯,不晚。以後我不僅要陪著我媽,還要陪著你,再也不分開了。”
淳於龢笑了,眼裡也泛起淚光,卻閃著幸福的光。她從包裡掏出一張紅色的書簽,上麵寫著“相守”兩個字,係著熟悉的相見結,還夾著幾片乾桂花。“這個給你,以後我們一起守著家人,守著書店,守著彼此。”
陳默接過書簽,指尖摩挲著紅繩,心裡滿是柔軟。icu裡的燈光透過玻璃照出來,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溫暖而堅定。走廊裡很靜,隻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風聲,卻一點也不覺得冷清——因為他們知道,身邊有彼此,身後有朋友,所有的等待和牽掛,最終都能換來相守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