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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火裡的褶皺 第165章 畫室顏料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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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鏡海市藝術區“彩巷”,正午陽光潑灑在青灰色石板路上,鎏金般的光斑在斑駁的磚牆間跳躍。巷口老槐樹的葉子綠得發亮,風一吹就簌簌響,混著隔壁咖啡館的拿鐵香、不遠處修車鋪的機油味,還有赫連黻畫室裡飄出的鬆節油氣息,在空氣裡揉成一團熱哄的煙火氣。

畫室是間老式loft,一樓擺著七八個顏料架,管裝顏料擠得滿滿當當,鈦白、鈷藍、赭石的管子上沾著乾涸的色塊,像給金屬穿了件花衣裳。二樓閣樓掛著赫連黻未完成的畫,畫布上的太陽總缺著一角,畫架旁堆著小宇父親封窗戶剩下的遮光布,灰撲撲的布料上還沾著牆皮碎屑。

赫連黻蹲在一樓地板上,正給小宇調白色顏料。她穿件洗得發白的牛仔圍裙,圍裙下擺沾著星星點點的顏料,頭發用根藍色發繩隨意紮在腦後,碎發垂在額前,被額角的汗珠打濕,貼在細膩的麵板上。

“小宇,今天咱們把太陽畫完好不好?”赫連黻轉頭看向坐在小矮凳上的男孩。

小宇穿著件藍色條紋t恤,袖口捲到小臂,露出細瘦的胳膊,胳膊上還留著去年被父親推搡時撞出的淺褐色疤痕。他手裡攥著支圓頭畫筆,指尖泛白,眼神盯著畫布上的空白處,沒說話,隻是輕輕搖了搖頭。

這是赫連黻帶小宇學畫的第三個月。自從發現小宇總用橡皮擦掉太陽,她就每天帶他看日出,可男孩的畫筆還是不敢觸碰紅色——小宇父親怕光,把家裡窗戶全用木板封死,孩子長到六歲,見過的太陽屈指可數。

“我爸說,太陽會燒壞人。”小宇突然開口,聲音細得像蚊子叫,手指無意識地摳著顏料管的標簽。

赫連黻的心揪了一下。她想起第一次家訪,推開門就被一股黴味嗆得皺眉,客廳窗戶釘著厚厚的木板,隻有門縫漏進一絲光,小宇父親坐在陰影裡,煙頭在黑暗中亮著紅點,說“畫畫沒用,不如多學點生存的本事”時,語氣裡的冷漠像冰碴子。

“太陽不會燒人,它會曬暖被子,會讓花兒開。”赫連黻把調好的白色顏料推到小宇麵前,指尖碰到男孩的手背,觸到一片冰涼,“你看,咱們用白色加一點橘紅,畫個溫柔的太陽,好不好?”

小宇的指尖動了動,剛要去拿畫筆,畫室的門突然被撞開。

“赫連老師!不好了!”門口衝進來個穿粉色連衣裙的女孩,是小宇的鄰居朵朵,她紮著雙馬尾,發梢沾著汗,小臉通紅,喘著氣說,“小宇爸爸……他、他把家裡的畫具全扔了,還說要帶小宇走!”

赫連黻手裡的調色刀“當啷”掉在顏料盤裡,鈷藍的顏料濺到白色圍裙上,像朵突然綻開的藍花。她猛地站起來,膝蓋撞到身後的顏料架,幾支管裝顏料滾落,黃色的檸檬黃、紅色的朱紅,在地板上洇出一道道彩色的痕跡。

“什麼時候的事?”赫連黻抓過搭在椅背上的米色外套,手忙腳亂地往身上套,紐扣扣錯了位置都沒察覺。

“就剛才!我聽見他家吵架,跑過去看,叔叔正把你送的畫板往樓下扔,說‘再學這些沒用的,就打斷他的手’!”朵朵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小手攥著赫連黻的衣角,“赫連老師,你快去救救小宇吧!”

小宇坐在小凳上,身體微微發抖,手裡的畫筆“啪嗒”掉在地上,筆尖的顏料蹭在藍色t恤上,像塊難看的汙漬。他抬起頭,眼睛裡滿是恐懼,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卻沒哭出聲——這孩子早就學會了在父親的怒火裡藏起眼淚。

“小宇彆怕,老師去跟你爸爸說。”赫連黻蹲下來,伸手擦掉小宇臉上的顏料,指尖碰到男孩滾燙的臉頰,“你在這等我,好不好?”

小宇沒說話,隻是伸手抓住了赫連黻的衣角,手指用力,把布料攥出褶皺。他的指甲很短,是上週赫連黻幫他剪的,指尖還留著修剪後的圓潤弧度。

“我跟你一起去。”小宇突然說,聲音雖然發顫,卻帶著股倔強,“我要告訴爸爸,太陽不會燒人。”

赫連黻心裡一軟,伸手摸了摸小宇的頭,他的頭發軟軟的,像剛曬過太陽的棉花。“好,咱們一起去。”

三人往小宇家跑,彩巷的石板路硌得腳生疼。路過修車鋪時,西門?正給自行車換氣門芯,看到他們慌慌張張的樣子,抬頭喊:“赫連老師,出什麼事了?”

“小宇爸爸要帶他走,還扔了畫具!”赫連黻邊跑邊喊,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散。

西門?手裡的扳手一頓,立刻站起來,順手把扳手塞進工具袋,追了上去:“我跟你們一起去!那男人我見過,上次來修車,說話就跟吃了槍藥似的,我幫你們撐撐場麵!”

西門?穿件黑色工裝夾克,牛仔褲膝蓋處有個破洞,露出裡麵的灰色秋褲,頭發剪得短短的,額前留著幾縷碎發,看起來利落又乾練。她跑起來的時候,腰間的工具袋“嘩啦”作響,裡麵的螺絲刀、扳手碰撞著,像在敲打著急促的鼓點。

小宇家住在彩巷儘頭的老舊居民樓,三樓。還沒到樓下,就聽見“哐當”一聲巨響,接著是木板落地的聲音。赫連黻抬頭,看見小宇父親正從陽台往下扔東西——畫板、畫筆、顏料盒,還有赫連黻上次送的那套兒童水彩,藍色的盒子在空中翻了個跟頭,摔在水泥地上,顏料管散落一地,紅色的顏料流出來,像一灘凝固的血。

“住手!”赫連黻跑過去,彎腰去撿地上的畫具,手指被摔碎的顏料盒邊緣劃破,滲出血珠,滴在藍色的顏料管上,紅得刺眼。

小宇父親探出頭,他穿著件灰色的舊襯衫,領口皺巴巴的,釦子隻扣了兩顆,露出裡麵發黑的t恤。他的頭發很長,油膩地貼在頭皮上,眼睛裡布滿血絲,下巴上的胡茬又黑又密,看起來像幾天沒睡覺。

“你少管閒事!”男人的聲音沙啞,像砂紙摩擦木頭,“這是我兒子,我想帶他去哪就帶他去哪!”

“你不能這樣!小宇喜歡畫畫,他需要陽光!”赫連黻握緊手裡的畫板,指節泛白,傷口的疼痛讓她的指尖微微發麻。

“陽光?”男人冷笑一聲,聲音裡滿是嘲諷,“陽光能當飯吃嗎?能讓他在這破城市活下去嗎?我告訴你,我明天就帶他回老家,跟著我學修鞋,比什麼畫畫都強!”

小宇站在赫連黻身後,小手緊緊攥著她的衣角,眼睛盯著樓上的父親,突然大聲說:“我不回去!我要學畫畫!我要畫太陽!”

男人愣了一下,隨即怒火更盛,抓起陽台欄杆上的一個舊花盆,就往樓下扔:“反了你了!還敢跟我頂嘴!”

花盆帶著風砸下來,赫連黻眼疾手快,一把把小宇和朵朵拉到身後,西門?往前一步,抬腳踢向花盆,花盆“砰”地撞在牆上,碎成幾片,泥土撒了一地,裡麵種的仙人掌滾出來,刺紮在水泥地上,綠油油的一片。

“你這人怎麼回事?還想傷人?”西門?叉著腰,眉頭皺得緊緊的,聲音提高了八度,“有話好好說,扔東西算什麼本事?”

男人被西門?的氣勢鎮住,一時沒說話,隻是死死盯著樓下的幾個人。樓道裡傳來腳步聲,鄰居們聽見動靜,都探出頭來看,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這老李也太過分了,總把孩子關在家裡。”

“上次我看見小宇在樓下看太陽,被他拽回去,還打了孩子一巴掌。”

“赫連老師人挺好的,免費教小宇畫畫,他還不領情。”

議論聲像潮水一樣湧上來,男人的臉漲得通紅,從陽台縮回身子,“砰”地關上了窗戶,還拉上了窗簾——他又躲回了黑暗裡。

“怎麼辦?他把窗戶關了。”朵朵拉著赫連黻的衣角,小聲說。

赫連黻看著緊閉的窗戶,窗簾是深灰色的,把裡麵的光線擋得嚴嚴實實。她咬了咬嘴唇,傷口還在疼,指尖的血已經凝固,變成了暗紅色。

“我上去跟他談。”赫連黻說,轉身就要往樓道走。

“我跟你一起。”西門?拉住她,“那男人看著就衝動,我在旁邊能幫你盯著點。”

小宇抓住赫連黻的手,眼神堅定:“我也去。”

三人走進樓道,樓道裡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黴味,牆壁上貼著斑駁的小廣告,樓梯扶手生鏽,一摸一手紅鏽。走到三樓,小宇家的門虛掩著,裡麵傳來男人的喘氣聲,還有東西翻動的聲音。

赫連黻輕輕推開門,屋裡一片昏暗,隻有客廳的小窗戶透進一絲光,照亮了滿地的狼藉——衣服、鞋子、雜物扔得到處都是,小宇的畫本被撕成了碎片,散在地板上,上麵畫的歪歪扭扭的太陽,被撕得四分五裂。

男人正蹲在地上收拾行李,一個破舊的行李箱敞開著,裡麵塞著幾件舊衣服。他聽見動靜,猛地站起來,手裡還攥著一件小宇的藍色t恤,眼神警惕地看著門口。

“你還來乾什麼?”男人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絲疲憊。

“我想跟你談談小宇。”赫連黻走進來,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小宇喜歡畫畫,這不是沒用的事,畫畫能讓他開心,能讓他看到生活裡的美好。”

“美好?”男人冷笑,把手裡的t恤扔進箱子,“我每天累死累活掙錢,就是為了讓他有口飯吃,這就是美好!畫畫能讓他吃飽飯嗎?能讓他以後不跟我一樣,在這城市裡活得像條狗嗎?”

男人的聲音越來越激動,眼睛裡的血絲更紅了,他走到赫連黻麵前,高大的身影投下陰影,把赫連黻籠罩在裡麵。西門?往前一步,擋在赫連黻身邊,眼神銳利地看著男人。

小宇從赫連黻身後走出來,撿起地上一片撕爛的畫紙,上麵還留著半個太陽的輪廓。他走到父親麵前,把畫紙遞過去:“爸爸,你看,這是我畫的太陽,它不會燒人,它會讓花兒開,會讓小鳥唱歌。”

男人看著小宇手裡的畫紙,眼神複雜,他的喉結動了動,想說什麼,卻又沒說出口。他的手指微微顫抖,似乎想去接畫紙,卻又縮了回去。

赫連黻看著男人的樣子,心裡突然一動。她想起第一次家訪時,在小宇家的抽屜裡看到過一張舊照片——照片上是個年輕的男人,穿著白色襯衫,手裡拿著畫筆,站在一片向日葵花田裡,笑得很燦爛。那時候她沒敢問,現在想來,那或許是小宇的爺爺,或許,男人曾經也喜歡過畫畫,隻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李大哥,我知道你不容易。”赫連黻放緩了語氣,“你想讓小宇過得好,不想他受你受過的苦,這我能理解。但是,你不能把你的想法強加在小宇身上,他有自己的愛好,有自己的夢想,你應該給他機會去嘗試。”

男人沉默著,蹲下來,雙手抱著頭,肩膀微微顫抖。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眼睛裡布滿了紅血絲,聲音帶著哭腔:“我爸就是個畫畫的,當年為了畫畫,連家都不顧,最後病死在畫室裡,連副像樣的棺材都沒有!我不想小宇跟他一樣,一輩子窮得叮當響,連自己都養不活!”

原來如此。赫連黻心裡歎了口氣,男人的固執,不過是源於童年的陰影。她走到男人身邊,蹲下來,看著他的眼睛:“李大哥,不是所有畫畫的人都像你爸爸那樣。小宇喜歡畫畫,我們可以讓他學,同時也讓他學其他的東西,不一定非要放棄一個。而且,現在有很多畫畫的機會,能靠畫畫養活自己,甚至能過得很好。”

“真的嗎?”男人抬起頭,眼神裡帶著一絲懷疑,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真的。”赫連黻點點頭,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開啟一個藝術網站,上麵有很多年輕畫家的作品,還有他們的故事,“你看,這些人都是靠畫畫為生的,他們有的開了畫室,有的做了插畫師,有的還辦了自己的畫展,過得很充實,也很快樂。”

男人湊過來看手機,眼睛盯著螢幕,手指無意識地在螢幕上滑動。當他看到一個和小宇差不多大的孩子的畫作時,眼神裡的懷疑漸漸消失,多了一絲柔和。

小宇走到父親身邊,拉了拉他的衣角:“爸爸,我會好好學畫畫,也會好好讀書,不會讓你失望的。”

男人看著小宇,又看了看手機螢幕,沉默了很久,終於點了點頭:“好,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但是,你要是敢荒廢學業,我就再也不讓你碰畫筆了!”

小宇高興得跳了起來,撲進父親懷裡,抱住他的脖子:“謝謝爸爸!”

男人僵硬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伸手抱住小宇,手輕輕拍著他的背,動作笨拙卻溫柔。陽光從窗戶透進來,照在父子倆身上,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

赫連黻和西門?相視一笑,西門?挑了挑眉,用口型對赫連黻說:“搞定!”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還伴隨著一個清脆的女聲:“請問,這裡是李小明家嗎?我是鏡海市少兒美術大賽的工作人員,我們收到了李小明小朋友的參賽作品,想跟他確認一下資訊。”

所有人都愣住了,小宇從父親懷裡抬起頭,眼睛瞪得大大的:“我沒參加比賽啊。”

赫連黻也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是她上次看到小宇的畫,覺得很有天賦,就偷偷幫他報名了比賽,還把他畫的《我心中的太陽》寄了過去,本來想給小宇一個驚喜,沒想到工作人員會這麼快找上門。

“是我幫小宇報的名。”赫連黻走過去開門,門口站著個穿白色職業裝的女孩,手裡拿著資料夾,臉上帶著禮貌的微笑,“不好意思,沒提前跟你們說,我是小宇的畫畫老師,覺得他的畫很有潛力,就幫他報了名。”

“原來是這樣。”女孩笑了笑,把資料夾遞給赫連黻,“李小明小朋友的作品很優秀,已經進入複賽了,我們這次來,是想讓他填寫一下複賽的報名錶,順便瞭解一下他的創作理念。”

男人看著女孩,又看了看小宇,眼神裡充滿了驚訝和自豪。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的兒子竟然能參加美術比賽,還進入了複賽。

小宇接過報名錶,認真地填了起來,他的字寫得歪歪扭扭,卻很用力。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他的嘴角微微上揚,眼睛裡閃爍著光芒,像極了畫裡的太陽。

赫連黻看著這一幕,心裡暖暖的。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傷口已經不疼了,指尖的血跡和顏料混在一起,像一幅小小的抽象畫。她想起剛才的緊張和擔心,現在都變成了滿滿的欣慰。

西門?拍了拍赫連黻的肩膀,笑著說:“行啊,赫連老師,這波操作可以,直接給小宇一個大驚喜,也給老李一個‘打臉’,讓他知道畫畫不是沒用的事。”

赫連黻笑了笑,沒說話。她看著小宇,看著他認真填寫報名錶的樣子,看著他父親臉上自豪的笑容,突然覺得,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就在這時,小宇突然抬起頭,看著赫連黻,眼睛亮晶晶的:“赫連老師,我能把你畫進我的畫裡嗎?我想畫一個有老師、有爸爸、有太陽的畫。”

赫連黻點點頭,蹲下來,看著小宇的眼睛:“當然可以,小宇想畫什麼都可以。”

小宇開心地笑了,露出了兩顆小虎牙,陽光照在他的牙齒上,閃著白色的光。男人看著兒子的笑容,也笑了,他的笑容很靦腆,像個孩子一樣,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來。

客廳裡的光線越來越亮,灰色的窗簾被拉開了一角,更多的陽光湧進來,照亮了滿地的畫紙碎片,也照亮了每個人心裡的希望。赫連黻知道,這隻是一個開始,小宇的畫畫之路還很長,但她相信,隻要有陽光,有熱愛,小宇一定能畫出屬於自己的精彩。

突然,樓下傳來一陣刺耳的刹車聲,樓下傳來一陣刺耳的刹車聲,緊接著是輪胎摩擦地麵的尖銳響動,打破了屋裡剛剛回暖的寧靜。所有人都下意識頓住動作,小宇手裡的筆停在報名錶上,墨點暈開一小片黑。

西門?最先反應過來,幾步走到窗邊掀開窗簾一角往下看,眉頭瞬間皺緊:“是輛麵包車,停在樓門口,好像……在看咱們這棟樓。”

赫連黻心裡一沉,走到西門?身邊往下望——銀灰色麵包車的車窗貼著深色膜,看不清裡麵的人,隻隱約看到駕駛座上的人影正抬頭往三樓看,車頭上還沾著幾道沒擦乾淨的泥印,像是跑了遠路。

“會不會是找錯地方的?”朵朵拉著小宇的衣角,聲音有點發顫。小宇父親也湊過來,臉色又緊張起來,手不自覺地攥緊了小宇的胳膊:“我沒得罪人啊……”

正說著,麵包車的車門突然開啟,下來兩個穿黑色夾克的男人,一胖一瘦,都戴著鴨舌帽,帽簷壓得很低。瘦男人手裡拿著一張紙,抬頭對照著樓號,然後指了指小宇家的窗戶,兩人徑直往樓道口走。

“不好,他們是衝這裡來的!”西門?立刻轉身,從工具袋裡摸出扳手握在手裡,“赫連老師,你帶孩子和朵朵進裡屋躲著,我來應付!”

赫連黻卻沒動,她看著門口,突然想起上次家訪時,小宇父親提過一句“老家有人催著還債”。她立刻轉頭問:“李大哥,是不是老家的債主找來了?”

男人臉色瞬間慘白,嘴唇哆嗦著點頭:“前、前幾年給我媽治病借了錢,一直沒還上……他們說過要來找小宇……”

“哐哐哐!”急促的敲門聲響起,伴隨著粗啞的吼聲:“李建國!開門!欠的錢該還了!再不出來,我們就把你兒子帶走抵債!”

小宇嚇得往赫連黻身後縮,卻緊緊攥著手裡的報名錶,小聲說:“我不跟他們走,我還要參加畫畫比賽……”

赫連黻蹲下來,按住小宇的肩膀,眼神堅定:“沒人能帶你走。”她轉頭對西門?使了個眼色,然後走到門口,故意提高聲音:“我們已經報警了,警察馬上就到!你們再不走,就等著被抓吧!”

門外的人愣了一下,隨即傳來更凶的踹門聲:“少唬人!我們查過了,這一片報警要十分鐘纔到!你趕緊開門,不然我們砸門了!”

西門?悄悄走到門邊,握緊扳手,隨時準備應對。就在這時,樓下突然傳來自行車鈴鐺聲,緊接著是熟悉的喊聲:“赫連老師!我帶警察來了!”

是修車鋪的老張!剛才他們跑過來時,老張在門口看到了麵包車,覺得不對勁,就悄悄打了報警電話,還騎著自行車去路口接警察。

門外的人聽到“警察”兩個字,動作瞬間停了。透過門縫,能聽到他們急促的腳步聲,然後是麵包車發動的聲音,漸漸遠去。

赫連黻鬆了口氣,開啟門,看到老張領著兩個警察跑上來,身後還跟著幾個鄰居。“警察同誌,就是剛才那輛銀灰色麵包車,往巷口跑了!”老張指著樓下說。

警察立刻下樓追趕,鄰居們也圍過來安慰小宇一家。小宇父親癱坐在地上,抹了把臉,對赫連黻說:“謝謝你……這次又多虧了你。”

赫連黻搖搖頭,把小宇拉到身邊,看著他手裡的報名錶,笑著說:“現在沒人能打擾你參加比賽了。”

小宇抬起頭,眼睛裡雖然還有點害怕,卻多了幾分堅定:“老師,我一定會好好畫畫,拿了獎,就有錢幫爸爸還債了。”

男人聽到這話,眼圈紅了,伸手抱住小宇:“是爸爸沒用,讓你受委屈了。以後爸爸會好好乾活,再也不讓人欺負你。”

陽光透過窗戶,灑滿整個客廳,照亮了小宇手裡的報名錶,也照亮了父子倆緊緊相擁的身影。赫連黻看著這一幕,又看了看身邊的西門?和朵朵,突然覺得,就算遇到再多困難,隻要大家一起麵對,就沒有跨不過去的坎。

小宇重新拿起筆,在報名錶的“創作理念”一欄,一筆一劃地寫:“我畫的太陽,能趕走壞人,能照亮爸爸的眉頭,還能讓所有幫助我的人,都笑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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