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裡的褶皺 第184章 修表鋪的星芒鏡
鏡海市老城區鐘表街,青石板路被晨雨浸得發亮,像鋪了層碎銀。街尾閭丘記修表鋪的木質招牌垂著銅鈴,風一吹就發出“叮鈴”脆響,混著隔壁包子鋪飄來的熱氣,在潮濕的空氣裡釀出市井獨有的暖香。
鋪子玻璃門上貼著褪色的“修表”二字,門楣掛著串舊表芯串成的風鈴,陽光透過雨珠折射進來,在櫃台前投下細碎的光斑。櫃台後的閭丘龢正低頭給一隻老懷表換齒輪,銀絲在晨光裡泛著冷光,鼻梁上架著的老花鏡滑到鼻尖,他卻渾然不覺,指尖的鑷子穩得像焊在手上。
突然,“哐當”一聲,玻璃門被撞得劇烈搖晃,銅鈴發出刺耳的顫音。三個穿著黑色連帽衫的男人闖進來,為首的人摘下帽子,露出張布滿刀疤的臉,左眉骨到下頜的疤痕像條猙獰的蜈蚣,嘴角咧開時疤痕跟著扭動:“閭丘老頭,把‘星芒鏡’交出來。”
閭丘龢握著鑷子的手頓了頓,抬頭時老花鏡滑到鼻尖,露出雙渾濁卻銳利的眼睛:“什麼星芒鏡?我這隻有修不好的表,沒有你們要的東西。”
“彆裝蒜!”刀疤男身後的黃毛上前一步,手裡的鋼管在櫃台上重重一敲,玻璃櫃台震得嗡嗡響,“我們查過了,二十年前你從一個老水手手裡收了塊懷表,錶蒙子就是星芒鏡,能照出藏在暗處的東西。”
閭丘龢放下鑷子,慢悠悠地用麂皮布擦了擦懷表殼:“年輕人,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我修表三十年,收過的懷表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哪記得什麼星芒鏡。”
“你他媽找死!”黃毛說著就要砸櫃台,刀疤男卻抬手攔住他,目光掃過櫃台後的牆——牆上掛著排修表工具,鑷子、螺絲刀、放大鏡整齊排列,最頂端卻掛著個黃銅望遠鏡,鏡身刻著細密的紋路。
“閭丘老頭,彆跟我們玩花樣。”刀疤男從口袋裡掏出張照片,拍在櫃台上,照片裡是個穿水手服的老人,手裡捧著塊懷表,“這是你吧?二十年前在碼頭收表的樣子,彆以為換了發型我們就認不出。”
閭丘龢的手指在照片邊緣頓了頓,喉結動了動:“是又怎樣?這老人早就死了,懷表也早就被人買走了。”
“買走?”刀疤男冷笑一聲,從懷裡掏出個黑色布袋,往櫃台上一倒,嘩啦啦滾出一堆零件——全是修表工具,卻每個都被掰斷了刃,“你要是不說,這鋪子的東西,就跟這些工具一個下場。”
就在這時,玻璃門又被推開,風鈴再次響起。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走進來,裙擺沾著雨珠,烏黑的長發紮成高馬尾,發梢彆著枚銀色星星發卡。她手裡捧著個舊表盒,看到店裡的場景愣了愣,卻還是走到櫃台前:“閭丘爺爺,我來拿我爺爺的懷表。”
這女孩正是樂正黻的孫女樂正瑤,如今在街對麵開了家新鐘錶店。閭丘龢看到她,眼神裡閃過一絲慌亂,卻很快穩住:“瑤瑤,今天店裡有點事,你先回去,明天再來拿。”
“不行啊爺爺,”樂正瑤把表盒放在櫃台上,指尖劃過盒麵的雕花,“我今天要帶著這表去參加鐘表展,這是爺爺留給我的遺物,必須得拿。”
刀疤男上下打量著樂正瑤,目光落在她發梢的星星發卡上,突然眼睛一亮:“星芒鏡是不是在你這?”
樂正瑤皺起眉:“什麼星芒鏡?我隻有爺爺的懷表。”
“少裝蒜!”黃毛上前就要抓樂正瑤的手腕,卻被突然飛來的鑷子釘在櫃台上——鑷子尖深深紮進木質櫃台,尾端還在顫抖。
眾人回頭,隻見閭丘龢手裡握著另一把鑷子,眼神淩厲如刀:“彆動她,有什麼衝我來。”
刀疤男眯起眼,突然從腰間掏出把彈簧刀,“啪”地彈開刀刃:“老頭,彆以為你會點三腳貓功夫就敢跟我們叫板。今天要麼交出星芒鏡,要麼我就拆了你的鋪子,再把這小丫頭片子的臉劃花,讓她跟我一樣。”
樂正瑤嚇得往後退了一步,卻突然想起爺爺臨終前說的話:“瑤瑤,要是遇到危險,就把懷表的錶蒙子對著光,記住,星芒出現時,真相就藏在影子裡。”她悄悄摸向口袋裡的懷表,指尖碰到冰涼的金屬殼。
閭丘龢看到她的動作,突然歎了口氣:“罷了,星芒鏡確實在我這。但你們得答應我,拿到後不許傷害瑤瑤,也不許再來騷擾這條街的人。”
刀疤男咧嘴一笑,疤痕扭曲得更厲害:“早這樣不就好了?快拿出來。”
閭丘龢轉身走到櫃台後的書架前,從最頂層抽出一本舊書,翻開書頁,裡麵藏著個巴掌大的銅盒。他開啟銅盒,裡麵躺著塊圓形鏡片,邊緣刻著星星紋路,在晨光下泛著淡淡的藍光。
“這就是星芒鏡。”閭丘龢把銅盒遞給刀疤男,眼神裡滿是不捨,“它能照出任何物體隱藏的痕跡,但也會反噬使用者,你們最好慎用。”
刀疤男一把搶過銅盒,開啟看了眼,滿意地笑了:“老頭,算你識相。我們走。”
三人轉身就要走,樂正瑤卻突然喊道:“等等!這鏡片是假的!”
刀疤男回頭,眼神凶狠:“你說什麼?”
“我爺爺說過,星芒鏡在陽光下會折射出七色彩虹,”樂正瑤指著銅盒裡的鏡片,“你這鏡片隻會泛藍光,根本不是真的。閭丘爺爺,你是不是被他們騙了?”
閭丘龢愣了愣,隨即苦笑:“瑤瑤,彆胡說,這就是真的。”
“不對!”樂正瑤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懷表,開啟表蓋,將錶蒙子對著陽光。隻見陽光透過錶蒙子,在牆上折射出一道七彩光帶,光帶裡隱約浮現出星星紋路——那纔是真正的星芒鏡!
刀疤男臉色一變,一把抓住閭丘龢的衣領:“你敢耍我!”
閭丘龢卻突然笑了,抬手抓住刀疤男的手腕,手指用力一擰,隻聽“哢嚓”一聲,刀疤男痛得慘叫起來,彈簧刀掉在地上。黃毛和另一個男人見狀,立刻撲上來,卻被閭丘龢一腳一個踹倒在地。
“你們以為我隻是個修表的?”閭丘龢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摘下老花鏡,眼神銳利如鷹,“二十年前,我可是碼頭的‘神手閭丘’,就你們這點三腳貓功夫,還敢來我這撒野。”
刀疤男捂著被擰斷的手腕,惡狠狠地瞪著閭丘龢:“你等著,我們老大不會放過你的!”
“哦?你們老大是誰?”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眾人回頭,隻見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走進來,身材高大,麵容英俊,嘴角噙著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身後跟著兩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保鏢,氣場強大得讓整個鋪子都安靜下來。
刀疤男看到男人,臉色瞬間慘白,掙紮著爬起來:“龍、龍哥,您怎麼來了?”
被稱為龍哥的男人沒理他,徑直走到櫃台前,目光落在樂正瑤手中的懷表上:“這就是星芒鏡?”
樂正瑤握緊懷表,警惕地看著他:“你是誰?想乾什麼?”
龍哥笑了笑,從口袋裡掏出張名片,放在櫃台上:“我叫龍澤淵,是星芒科技的董事長。我找星芒鏡,是為了研究它的光學原理,不會傷害任何人。”
閭丘龢拿起名片看了看,眉頭皺起:“星芒科技?就是那個搞光學儀器的公司?你們怎麼知道星芒鏡的存在?”
“二十年前,我父親從一個老水手手裡買過一塊懷表,”龍澤淵的目光落在牆上的望遠鏡上,“那懷表的錶蒙子就是星芒鏡,可惜後來遺失了。我查了二十年,才查到它在你這裡。”
樂正瑤突然想起爺爺的日記裡寫過,當年他在碼頭救過一個落水的商人,對方送了他一塊懷表作為謝禮——難道那個商人就是龍澤淵的父親?
“你想怎麼研究?”樂正瑤問道,指尖微微顫抖。
“我可以出一千萬,買下星芒鏡的研究權,”龍澤淵從公文包裡掏出一份合同,“研究結束後,我會把它還給你,並且保證不會用於任何商業用途。”
閭丘龢接過合同,仔細看了看,抬頭看向樂正瑤:“瑤瑤,這是你的東西,該由你決定。”
樂正瑤看著懷表,又看了看龍澤淵,陷入了兩難。如果把星芒鏡給龍澤淵,可能會被用於不好的用途;可如果不給,刀疤男的老大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而且她也想知道星芒鏡的秘密。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警笛聲,紅藍交替的燈光透過玻璃門照進來。刀疤男臉色一變,掙紮著就要逃跑,卻被龍澤淵的保鏢攔住。
“警察來了,你們跑不掉了。”龍澤淵冷笑一聲,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喂,張局長,對,人都在閭丘記修表鋪,你們過來吧。”
沒過多久,幾個警察走進來,將刀疤男三人帶走。領頭的張局長走到龍澤淵麵前,敬了個禮:“龍總,謝謝你配合我們抓捕這幫文物販子。”
龍澤淵點點頭,目光重新落在樂正瑤手中的懷表上:“現在,我們可以談談星芒鏡的事了嗎?”
樂正瑤深吸一口氣,開啟懷表,將錶蒙子遞給龍澤淵:“可以,但我要全程參與研究,而且你必須保證,研究成果不會傷害任何人。”
龍澤淵接過錶蒙子,在陽光下看了看,眼中閃過一絲驚歎:“好,我答應你。”
閭丘龢看著兩人,突然笑了:“早知道這樣,就不用跟那幫小混混浪費時間了。瑤瑤,你爺爺要是知道你這麼勇敢,肯定會很高興的。”
樂正瑤笑了笑,把懷表收好:“爺爺一直說,好東西要用來做有意義的事。星芒鏡能幫到更多人,這纔是它真正的價值。”
就在這時,龍澤淵突然湊近樂正瑤,在她耳邊輕聲說:“其實,我找星芒鏡,還有一個原因。我父親說,星芒鏡能照出命中註定的人,你想試試嗎?”
樂正瑤的臉頰瞬間紅了,心跳加速。她抬頭看向龍澤淵,隻見他眼中映著陽光,像藏著片星空。就在兩人目光交彙的瞬間,櫃台後的風鈴突然響起,陽光透過星芒鏡,在兩人之間折射出一道七彩光帶,光帶裡的星星紋路,像在訴說著未完的故事。
突然,龍澤淵的手機響了,他接起電話,臉色瞬間變得凝重:“什麼?星芒鏡的碎片在黑市出現了?好,我馬上過去。”
他掛了電話,看向樂正瑤:“看來,星芒鏡的秘密不止我們想知道。你願意跟我一起去看看嗎?”
樂正瑤握緊懷表,眼神堅定:“我願意。”
閭丘龢看著兩人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拿起櫃台後的鑷子,繼續給那隻老懷表換齒輪。陽光透過玻璃門,在他身上投下溫暖的光斑,銅鈴再次響起,像是在為這場未知的冒險,奏響序曲。
黑色轎車平穩地行駛在鏡海市的高架橋上,車窗外的雨已經停了,陽光穿透雲層,在鱗次櫛比的高樓間投下斑駁光影。樂正瑤攥著懷表坐在副駕,指尖反複摩挲著冰涼的表殼,轉頭看向身旁的龍澤淵:“黑市具體在什麼地方?星芒鏡怎麼會有碎片?”
龍澤淵正看著平板上的資料,聞言抬眸,眼底帶著一絲凝重:“在老碼頭的廢棄倉庫區,那裡是文物販子的聚集地。至於碎片……我父親當年遺失懷表時,錶蒙子似乎受到撞擊裂成了三塊,我們找到的這塊是最大的,剩下的兩塊一直下落不明。”他頓了頓,將平板轉向樂正瑤,螢幕上是兩張模糊的照片,“這是我們的人剛拍到的,碎片被一個戴銀麵具的人拿著,正在跟買家交易。”
樂正瑤盯著照片裡閃爍的銀色光斑,突然想起爺爺日記裡的話:“星芒聚,暗影散;星芒碎,劫難生。”她心裡一緊,握緊了懷表:“難道碎片湊齊會有危險?”
“暫時還不清楚,但絕不能讓碎片落入文物販子手裡。”龍澤淵話音剛落,轎車突然減速,停在一處布滿鏽跡的鐵門前。兩個保鏢率先下車,推開門扇,一股潮濕的黴味撲麵而來。
倉庫內部昏暗潮濕,隻有頭頂破碎的天窗透進幾縷陽光,空氣中彌漫著機油和塵土的味道。遠處傳來壓低的交談聲,龍澤淵示意眾人放慢腳步,沿著牆壁悄悄靠近。
轉過拐角,樂正瑤看清了場內的情形:十幾個穿著黑色衣服的人圍在中間,一個戴銀麵具的人站在高台上,手裡舉著塊巴掌大的鏡片——正是星芒鏡的碎片,在微光下泛著七彩光暈。台下,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正舉著皮箱,似乎在討價還價。
“沒想到星芒科技的龍總也對這破鏡片感興趣。”銀麵具人的聲音經過變聲處理,尖銳刺耳,“不過,想要碎片,得先過我這關。”他抬手一揮,周圍的人立刻掏出家夥,將龍澤淵和樂正瑤等人圍住。
龍澤淵上前一步,眼神冰冷:“我對你們的交易沒興趣,把碎片交出來,我可以放你們走。”
“放我們走?”銀麵具人嗤笑一聲,突然從懷裡掏出個遙控器,“你們看看周圍,這倉庫裡裝滿了炸藥,隻要我按下按鈕,大家都得完蛋。”
樂正瑤心裡一慌,下意識摸向口袋裡的懷表,突然想起閭丘爺爺說過,星芒鏡能照出隱藏的痕跡。她悄悄開啟懷表,將錶蒙子對準銀麵具人,陽光透過鏡片,在他身上折射出一道光帶——光帶裡,竟隱約映出個熟悉的輪廓,左眉骨到下頜的疤痕像條蜈蚣,正是被警察帶走的刀疤男!
“是你!”樂正瑤驚撥出聲,“你根本不是什麼文物販子,你就是刀疤男!你怎麼會在這裡?”
銀麵具人愣了愣,隨即摘下麵具,果然是刀疤男,隻是臉上多了道新的傷口。他惡狠狠地瞪著樂正瑤:“沒想到吧?我早就買通了警察,就是為了引你們來這裡。隻要拿到星芒鏡的三塊碎片,我就能找到傳說中的沉船寶藏!”
龍澤淵臉色一沉,抬手示意保鏢行動。可就在這時,刀疤男突然抓住身旁的買家,將刀架在他脖子上:“彆動!誰敢過來,我就殺了他!”
樂正瑤看著混亂的場麵,突然想起爺爺日記裡的另一句話:“星芒相照,心之所向,即為出路。”她深吸一口氣,舉起懷表,將錶蒙子對準天窗,陽光透過鏡片,在倉庫地麵上折射出一道七彩光帶,光帶儘頭,竟有個隱蔽的出口,被一堆木箱擋住了。
“龍澤淵,那邊有出口!”樂正瑤喊道,同時將懷表扔給龍澤淵,“用星芒鏡照他手裡的遙控器,鏡片的光可以乾擾訊號!”
龍澤淵反應迅速,接過懷表對準刀疤男手裡的遙控器,陽光透過鏡片,在遙控器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刀疤男下意識眯起眼,手指一抖,遙控器掉在了地上。
就在這瞬間,龍澤淵的保鏢衝了上去,將刀疤男按倒在地。樂正瑤趁機跑到高台邊,撿起地上的星芒鏡碎片,仔細一看,碎片邊緣刻著跟懷表錶蒙子一樣的星星紋路,兩者拚在一起,正好嚴絲合縫。
“成功了!”樂正瑤鬆了口氣,轉頭看向龍澤淵,卻發現他正盯著懷表,眼神複雜。
“怎麼了?”樂正瑤疑惑地問。
龍澤淵抬起頭,眼中映著陽光,像藏著片星空:“你看,星芒鏡的光,照在我們身上了。”
樂正瑤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陽光透過懷表和碎片,在兩人之間折射出一道七彩光帶,光帶裡的星星紋路交織在一起,像在編織著新的故事。她的臉頰瞬間紅了,心跳加速,剛想開口,卻被龍澤淵拉住了手。
“走吧,”龍澤淵的聲音溫柔,“我們還有兩塊碎片要找,還有很多秘密要揭開。”
樂正瑤點點頭,握緊了龍澤淵的手,兩人並肩走出倉庫。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懷表和碎片在陽光下泛著耀眼的光芒,遠處傳來警笛聲,像是在為這場冒險畫上一個短暫的句號,卻又預示著新的開始。
而在倉庫的角落裡,一個穿著黑色連帽衫的人影悄悄看著他們的背影,手裡握著塊小小的鏡片,鏡片在陽光下泛著藍光——正是閭丘龢之前交給刀疤男的假星芒鏡。那人影笑了笑,轉身消失在黑暗中,隻留下一道淡淡的藍光,在空氣中漸漸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