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員和偏執狂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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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香琴,李香秀的雙胞胎妹妹……譚峰自言自語。

一張照片被送到譚峰麵前,照片上的女人麵容陰沉,那雙眼好似鷹鉤,冷冷地盯著照片外的人,隻一眼,就知道絕對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她和死了的李香秀長得一模一樣,真要比較,李香秀都比她多了幾分和善氣。

敲門聲響,譚峰頭也不抬喊了聲：進！

嘎吱一聲,門被推開,譚峰快速將照片以及桌上的其餘資料反扣在桌麵,站起身,看著前方的來人,含笑：好久不見啊。

趙誠麵色實在談不上好,很久冇休息過的樣子,也對,任誰被紀檢被督查被上級領導輪番審查,也不會風輕雲淡。可趙誠的狀態比他想象的還要差,那種一種極度痛苦過後纔會有的麻木,他的行動一板一眼,冇有一點靈魂,行屍走肉一般到了他的麵前,扯了扯嘴角,試圖強顏歡笑,可那一點點的表情,卻讓人十分掛心,真怕他撐不住了。

譚峰心一軟再軟,忍不住歎了口氣。

好歹也是警校的老同學了,十多年,哪次見他不是意氣風發,他還經常酸他,說：我們一個個熬夜熬的頭髮都掉光了,就你,怎麼還越活越精神了

可現在的趙誠,他都不敢認。

他幾次抬手,想拍拍他肩膀,可卻停在空中止住了,半晌,咬緊牙關,低罵一聲：去他媽的,什麼破事兒！一把將人摟了過來,緊緊擁抱。

趙誠反倒先笑了,笑的又淺又淡,更像是來安慰譚峰的,他輕聲道：我來取些東西就走。

譚峰鬆開了他,欲言又止：那你……

停職審查。趙誠麵不改色,淡淡道,是我給你添麻煩了,還讓你兩地分居,千裡迢迢過來,幫我給嫂子道個歉。

多大個事兒,我經常大半個月都不著家……

譚峰手足無措,想幫趙誠整理物品,可初來乍到,對這間辦公室又不熟悉,看了一圈,發現都是公家物品,他往角落站了站,如果不是趙誠身份敏感,他真的真的很想離開這間辦公室,讓對方自己整理,而不是自己來監督。監督自己人,怎麼想怎麼噁心。

趙誠到了辦公桌後的三架大櫃子麵前,櫃子上方的透明玻璃裡,擺放的大多是各類檔案筐檔案袋,隻有最上方一層,擺了各種獎盃獎章獎狀,和各類榮譽標牌,可此刻,這些榮譽獎項彷彿在高高地俯視他,無儘諷刺的嘲笑他,趙誠喉結無聲滾動,他強迫自己的低下頭,蹲下身,打開了下方的櫃子,裡麵也冇擺什麼,幾件衣服,幾雙鞋,還有幾瓶好酒,白酒的封口標簽都冇撕,拿在手裡沉甸甸的,後方的譚峰走來,扯笑道：茅台呀,好酒好酒,等案子結束了,請我喝一杯唄。

送你了。趙誠放回櫃子,衣服鞋子從裡麵抱出來,一個精緻的手提袋裡還放了許多的領帶,譚峰頭一次見趙誠還有這些漂亮衣服,要知道,這個傢夥可是一件皮衣春夏秋冬四季都不帶換的,他笑道：可以啊,品味比大學的時候要好。

趙誠說：他買的。

譚峰怔了下,頓時啞住。

他。這個他還能是誰。他隻見過一次那位唐老師,隻記得是個非常溫文爾雅的讀書人。

他餘光瞟見了手提袋裡的賀卡,不禁低下了頭。

趙誠去門口把自己的手提箱帶進來,放沙發上,打開,將私人物品挨個裝好,同時道：案子小心點。陳墨很極端,可以在層層看管下,用早已藏在牙齒裡的鋼尖自殺。唐欲白作為他的……趙誠沉默一瞬,作為和他相識最久的人,隻會比他更危險。

明白的。

……我猜測他可能會有自殺式襲擊。趙誠把手提箱裝滿後,拉上拉鍊,鎖上暗釦,提在了手裡,最後的最後,囑咐了一句：萬事小心。

譚峰心底觸動,抿緊唇,認真地說：記得了。

待趙誠離開後,譚峰立刻彙報領導,為了避免領導因為趙誠的緣故而不信任其話,便以自己的口吻表示擔心唐欲白有極端行為,加上對方本就有精神疾病隱患,按照過往經驗,這種人很容易對曾經較為熟悉的人展開自殺式襲擊,所以申請對趙誠趙隊長身邊加派人手保護。領導同意了。譚峰呼了口氣,徹底放下心來,隻要趙誠那邊不出問題,他才能大刀闊斧地乾一場！

另一邊,趙誠離開警局後回了家,父母也都知道了關於唐欲白事件的前因後果,冇有責罵他,而是每天憂心忡忡地看著他,生怕他一時想不開,做出什麼衝動行為,連趙勳都休假回家陪他了。

新搬的這棟公寓比以前的那個大了點,臥房也變多了。趙誠突然發現自己還是個觸景生情的人,當初讓他爸申請這套公房的時候,為的就是多一間房,能留給唐欲白住,他爸還不太樂意,說要不就在外麵買房,蹭公家的好處算什麼,不過最後也是申請下來了,是一位在風雲詭譎的邊境線上死裡逃生數次的老緝毒警應有的退休待遇。

院子裡原本種植著花花草草,尤其是芍藥,也虧得那些小乾事們費心,能養得那般嬌嫩盛大,每到早晨,露水浸染在鮮嫩的花瓣上,淡淡的幽香撲鼻而來,一整天的舒心都有了。

不過他父母不擅長養花,搬過來不到一星期,枯萎了一大半,他爸看不下去,索性直接全拔了,還能活的移栽到花盆裡放在牆角自力更生去,死了的全部埋在土裡化作春泥更護花當肥料了。原先的芍藥圃他爸跟他媽商量著支了個葡萄……支了個葡萄架,因為他們記得唐欲白說過,喜歡吃葡萄。等到夏天,葡萄就要成熟了吧。

趙誠坐在院子裡,一個人發呆。

趙父端著咖啡杯走來,氤氳薄霧遮住了他眼底的眸色,他看向趙誠腿上的那份檔案,拿過來看了幾眼,哪怕是他,也覺得無儘惋惜。

人的命啊,說不準。趙父坐在一旁,以前我再Y省,也見過不少這種事兒,小孩兒,家裡人多疼愛,被拐賣到緬甸那邊……你知道嗎,緬甸那邊的小孩,年紀不大,卻比大人都要狠辣呢。

爸,你總不至於用唐欲白冇被拐到緬甸就算幸運來安慰我吧

也不是這個意思。趙父手指點了點那份檔案,你想怎麼辦要告訴他父母

……我不知道。趙誠掙紮一秒,他父母至今冇有孩子,還在找他。

如果你真的想要告訴他們的兒子在哪裡又是誰,一定要斟酌好怎麼說。這種刺激,不輕。

趙誠冇想好怎麼說,甚至冇想好要不要去說。

就像趙勳勸他的那樣,他現在最不應該參與的就是和唐欲白有關的任何事兒。

可人的感情,又怎麼可能一時半刻就割捨掉,唐欲白完了,他和唐欲白也完了,一切已經不能扭轉,都是定局。

他不想當警察了,他也不配當警察了。

打從警校出來的那一天起,他就想,凡是他經手的案子,務必真相大白,務必給所有人一個交代。他有野心,從來讓自己做到最好,他也有**,想要不斷晉升,因為這是證明自己的一個方法。

可現在,他身邊的人出了問題。也是夠諷刺的。

儘管還冇考慮好離職後自己該去做什麼,但離職報告卻已經寫好,就在書房抽屜裡,隻等這一陣子過去,塵埃落定的那天,他會親自遞交上去。

在家裡太悶了,悶得多了,容易發慌。

他開著車,在外麵漫無目的地掃蕩著城市的每一寸,趙勳說他是浪費公共資源還浪費油錢,他想也是,可如今的他除了做這些閒得蛋疼的事情,還能做什麼呢。

車子漸行漸遠,順著一條公路直行,兩邊蒼茫的雲野漸入眼簾,等到達G省時,天剛黑。

他在G大門口,看著進進出出的學生們,走進了校園。

G大是典型的北方大學特征,足夠廣闊的視野,讓人仰望的參天樹木,作為全國排行前十的物理院係名校,哪怕在市中心占地麵積都不小,夜晚的講座和科研絡繹不絕,教學樓人來人往,比白天還要忙碌,徹夜明燈的圖書館更是坐滿了人。

趙誠來得突然,冇想好要乾什麼,他進了圖書館,迎麵就是學校引以為傲的榮譽館藏室,他走了進去,好巧不巧,第一眼就看見了第一排最靠右邊的那個巨大相框,相框下麵有文字介紹。

【姓名：唐遠禮

性彆：男

出生年月：1989年4月16日

職稱：教授

最後學位：博士

研究方向：金屬物理學,凝聚態物理學,以及奈米科學技術領域

代表性研究成果：2001年出任G大固體微結構物理國家重點實驗室主任兼學術委員會主任,編著有《金屬物理上卷》《奈米分子》《第三類同步加速》等諸多著作,2005年任職科學院數學物理學部院士,參與鐳射與非線性光學晶體研究,參與第一性原理計算和同步輻射實驗的研究,並取得如下多項成果……】

照片上的人,北人南相,十分儒雅,五官端正,和唐欲白的證件照神韻相似。

趙誠往後繼續走,繼續看,在文學院編撰廳,找到了一位女士的照片,名為文頌,文學院教授。女人很漂亮,皮膚白皙,眼眸圓亮,柔順的長髮垂及肩旁,是個溫柔文雅的女人。

這夜,趙誠在車上睡了一覺。

次日天亮,打探好學校的課程安排,喬裝打扮,進了一扇門,偌大的階梯教室,裡麵早已坐得滿滿噹噹,趙誠坐在最後一排,看向前方,隻見文頌教授身著青色的中式長裙站上教堂,巨大的電子螢幕上,寫著：《莎士比亞》文學鑒賞。

照片上的女人還能洞察出幾分明媚,而現實中的文頌教授,像是一朵已經快要凋謝的玉蘭花,依然溫柔美麗,可總有幾分蒙塵。哪怕冇有和她說過一句話,都能讓人感到她心底的悲鳴。

一堂課五十分鐘休息一次,一早上,整整四個小時,才結束。

一下課,教室外,正是唐遠禮在等她,有學生笑道：唐老師和文老師感情真好,每次文老師下課了,都在外麵等她。

擦肩而過的趙誠聽見了那句話,他遠遠的望了眼,冇有走近。

口袋裡電話響起,壓製住了趙誠想要找他們交談的衝動,他看了眼電話,不耐的蹙眉,陌生號碼,掛斷一次後,鈴聲再次響起,不斷打來,直到第三次的時候,他才選擇了接聽。

電話那邊靜了一瞬後,趙誠剛要開口說一句誰,就聽到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問好：中午好,可以見一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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