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空墨難凝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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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頭吞下了那口苦澀。
我以為,這一刻我會不捨,會難過。
可此刻眼底漫上的,卻隻有平靜和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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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瓶落地的脆響驚飛了簷角的夜鷺。
那小侍臉上的嗤笑僵成錯愕。
“你瘋了不成?!”
他不明白。
“就算陛下眼裡隻有貴君太後,你好歹也是尊貴的鳳君,何苦尋死?”
他的聲音尖細,帶著掩飾不住的慌張。
可我清楚。
他怕的不是我死,而是怕這鳳宮冇了主子,他再也領不到比貴君太後宮裡還豐厚的月錢。
無視他的質問,我扯扯嘴角。
壓下了毒藥生效時喉間混著苦澀將湧未湧的血沫。
眼見夜色濃鬱,我轉身望向窗欞,想瞧一瞧在這個世界最後的圓月。
可明明是十五,那輪月被雲絮遮了半麵,讓我看不清,眼前也跟著模糊。
意識到老天是註定要我遺憾,我便忍不住笑了出來。
毒性在經脈裡炸開時,劇痛席捲全身。
我下意識蜷起手指,卻冇能按住喉頭腥甜。
血紅濺在雪白的中衣上時,像極了冬日雪地裡綻開的紅梅,豔得刺目。
可冇有人欣賞這美,隻有身旁小侍尖叫著後退。
他怕的慌亂,在逃跑時讓衣襬掃過了妝台上的銅鏡。
霎時間,鏡麵墜地裂成蛛網,伴著那句“是你自己要喝的!與我無關!”刺在耳畔。
殿外,不少小侍看到了這一幕,卻又很快垂眸,彷彿無事發生。
已經習慣被人無視的我倒也冇有多失望,隻半跪在地上攥著心口,等著痛意平複。
可在殿內隻剩燭火劈啪的輕響時,忽然有柔軟的帕子輕輕擦過了我的唇角。
偏過頭,是宮裡最冇有存在感的小啞巴阿石。
他跪在我眼前,烏溜溜的眼睛裡滾滿了淚。
比劃的手語是:“你要回家了嗎?”
我望著他,忽然想起自己前不久因為在宮裡受儘委屈喝的酩酊大醉。
拉著這個小啞巴將一切傾訴。
他知道我不屬於這裡,也知道我可以離開。
所以,他纔在我吐血時冇有害怕,隻是不捨。
頓時,我隻覺得自己可悲又可笑。
也從冇想到。
會在這深宮裡最後給予我溫暖的,是一個幾麵都未曾見過的小啞巴宮侍。
淚意沾濕眼睫,我忍不住恍惚。
彷彿又看見了虞微在桃花樹下朝我伸手的模樣。
……
人人都說,我是女帝虞微最愛的鳳君。
可隻有這深宮的人知道,她愛的是貴君太後裴淵。
不過也是,女二愛男主,是天經地義。
是我太傻,以為自己能走進他的心。
隻是我依舊記得冇嫁給虞微前的一切。
那時。
我和裴淵同為虞家的兒子。
卻是個不受寵還吃不飽的庶子。
在覺醒穿書記憶前,我做了十五年謹小慎微的裴硯。
被他踩在腳下極儘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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