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子 相交
相交
一聲渾厚的慈音從門口傳來,“要要。”
大紅的荷葉邊裙擺與老人的年齡不符,然而穿在身上的晚禮服卻無任何瑕疵,彷彿與身俱來的氣場就能讓她駕馭一切,臉上的皺紋不再是普通的歲月痕跡,而是老人在世上經曆過的晝夜莫測之變。
“奶奶!”蘇要何時叫過如此甜蜜的聲音,話語讓人群自動散開,為蘇要騰出一條路,為這對“殺人”不見血的親人肅靜。
一直在車裡坐著等待結果的蘇文升睜開眼,打斷助理的彙報,“不必等了,這局倒是讓她顛回來了,可惜了。”
廳內,祥和慈愛的場麵出現在賓客眼前。
“奶奶換了好幾件衣服,想著我這重孫子的大事總要重視起來,這才來晚了,要要不會怪我吧。”眼神一直盯著蘇要,蘇青葉的態度是在蔑視眾人。
蘇要觸上蘇青葉的手,滿是時間的沉澱,“哪有,奶奶來得剛剛好,也正好快要結束了,奶奶都不用喝酒了。”
“哈哈,那哪行,奶奶今日過來,定是要讓各位儘興而歸。”
視線一掃端起酒杯的眾人,對著端酒生揮了揮手,擡手拿起一杯紅酒,朝筵賓的方向擡了擡,“今日在此,難為各位給老身賣個麵子,再一個,為我們做個見證,今後,蘇氏大權全權交予我們家要要手上,不用質疑,我的所有股份全部轉移給要要,她就是蘇氏第一大股東。以後小輩若是有什麼不懂事,請各位多包涵。”一飲而儘,將酒杯再次放回托盤裡,蘇青葉搭著蘇要離開,徒留所有人麵麵相覷。
二樓。
“你說,這蘇家老太太什麼意思?給他們下馬威呢。”周慶然牽著徐靜思的手,又倚著寧君義的肩,活脫脫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寧君義往後一步,讓周慶然險些倒地,“我看,這北城要變天了。”
“一個小小的蘇家,還不至於。”徐靜思拽了拽周慶然的手,示意他們要離開,“該離開了。”
“是該離開了,不過變不變天確實不是蘇家說得算,但是蘇要不可不防,回去和家裡打個招呼吧。”周慶然麵向樓梯,對著徐靜思道。
寧君義率先一步下樓,卻也聽見了周慶然的話,“豪門的破事還真挺多。”
徐靜思笑出聲,她看向身邊的人,“你曾說過,蘇要與我的手段很像,你對我是不是也不得不防?”
“天地可鑒啊,老婆,我真沒這麼想過。”說著還要佯裝發誓的樣子。
徐靜思“哼”一聲,直接下了樓梯,周慶然在後麵跟著不停解釋。
送蘇青葉上保姆車的蘇要低眉順眼,“今日多謝奶奶,但奶奶真是給我送了好大一個驚嚇。”
“怎麼能說是驚嚇呢?奶奶是為你好啊,你既然利用了我,是該做些回報我的事。”蘇青葉不看蘇要的姿態。
蘇要抓住蘇青葉的手,“不過是請您喝口酒,卻把蘇氏這樣一個爛攤子全扔給我,您究竟是幫我還是害我?”
“如果這點事都處理不好,看來你也難堪大用。”蘇青葉甩開她的手。
“蘇文升那個老東西處理了半輩子,處理好了嗎?您丟下的禍端,就要我付諸一輩子?”幾近是怒吼,但還是壓著聲音。
蘇青葉突然看向蘇要,“蘇要,你要記住,你永遠是蘇家子孫,身上淌著蘇家的血,你與蘇文榭相比,我看中了你,你應該感謝我,而不是質問我,彆想逃,蘇要。”
蘇要直視上那視線,野心不藏,虎視眈眈,“孫兒感恩戴德,隻是奶奶永遠不要後悔今天的決定。”
甩袖就走,蘇要看向陸續離散的人群,長出一口氣。
之前的蘇氏說是蘇要做主,但背後的主掌者還是蘇文升,今日算徹底變了,那些與蘇氏的新賬舊賬全會算在她蘇要一人身上,今日太想贏了,最後卻兩敗俱傷,她錯了。
真正的捕獵者在兩虎相鬥之後才會現身。
薑還是老的辣,真是越老越辣,可惜了他們都想拿我當籌碼,而我偏偏也要做賭桌上的一個佈局者,隻因為那真正的變數由我掌握。
最後的最後,安池纔出現,他將宴會的尾事處理得很好,蘇要倚在石礅旁,見來人,把手裡的煙掐掉,“走吧,送你回去。”
喝了許多,身上的衣服不多,夜晚的微風吹過,與剛纔在保姆車外對峙的人不同,她還有些發抖,身形不定,像是要倒,安池一下子扶住她站定,“等會。”他將藍色的西裝外套脫下,披在蘇要的身上。
坐上車,又是相顧無言。
他細細琢磨著剛才從蘇要身上傳來的那種酒味,煙味還有獨屬於她的香味混雜,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味道,刺鼻卻又讓人上癮,他隻配吸食她的氣息。
“為什麼抽煙?”安池想起來,該問。
“煩。”
“今天的事不好嗎?”
“好啊。”
“我……明天會搬出去。”
“我讓你搬出去了?安心住下吧,那棟房子給你了,過戶的合同以後應該會出現在你床頭抽屜上。”
再次沉靜的車,各有心思,他不知道該怎麼說,她決定的事最好不要反駁,因為無論如何都會按照她的想法發展。
到了市中心的公寓,他下車,正想多看兩眼車裡的人,但發現蘇要也下了車,“愣著乾什麼,扶著我啊,讀書讀傻了啊?”
蘇要看起來真得很不舒服,但不止她,安池也不太好,剛才一直喝還沒有多少感覺,反而現在停下來不喝了,才開始頭腦發昏發脹,他想,她應該也是這種感覺吧。
將蘇要扶到房間,他轉身離開,卻被一把拽住,“去哪?”
“給你煮碗醒酒湯。”
“嗯。”
頭昏腦漲,倒也還記得醒酒湯怎麼煮,他快速做好,端到蘇要房內。
床上的人緊閉雙眼,呼吸平穩,眉頭卻是緊皺,她看起來睡得並不踏實,還未等他喚醒,她自己便睜開了眼,“做好醒酒湯了?”
“嗯,溫度剛剛好,喝了吧。”雙手捧起白瓷碗,遞到她麵前。
蘇要揉了揉額頭,“嘖,可惜了,我接下來要做的事可不能讓酒醒。”
還未等安池回神,他就被一拉貼近那日思夜想的怪狐貍。
“喜歡我嗎?想不想試試?”
含著紅酒彌散的味,蘇要的眼睫輕輕掃過兩人之間的空氣,安池嚥了口水,狐貍要做壞事了。
情不自禁地含住那狐貍的獠牙,白瓷碗落地的脆聲讓他回神,可卻再次被探入的舌吸引上頭。
一晚上彷彿將十八年來的他全部榨乾,那些不能釋放的力量,不能觸碰的地方,今天一晚上全被打破。
“分開,再來一次。”
蘇要也沒想到惹了個可怕的主,幸好她也是舒服的,不然不可能這麼放任安池的舉動。
她沒有怎麼說過話,因為她試過一次,一邊出氣一邊說話太累,她寧願一直不說話,隻呼吸,好歹省些力氣。
而他:
“再來一次,行嗎?”
……
一夜簡直都稱不上荒唐,若是放在外人眼裡,隻會說傷,風,敗,俗。
蘇要並沒有打算用自己的身體來抹黑蘇家,她隻是想試試年輕人的體力到底是不是那些富太太們說得那麼好,而正好她身邊有一個,她又何樂而不為。
選擇今日,無非是可以靠著酒精的作用耍賴。
頭還是暈乎,蘇要看著躺在身邊的人,才發覺自己昨夜究竟多荒唐,就算再想試也不該是他,雖然這裡麵確實有些報複的成分。
起身,洗澡,穿衣,蘇要離開了屋內,也離開了那一股淡淡的腥味。
身後躺在床上的人緩緩睜開眼,看著潔白的天花板,歎了口氣。
安池出了房門,沒想到蘇要還在家裡。
他垂下眼睫,帶著幾近冷漠的語氣,“你想用喝醉了抵賴嗎?”
“啊哦,被識破了。”蘇要吊兒郎當不負責的態度確實讓他慍怒,但對於她,他還是泄了氣,隻是與她的距離貼近,相差不過幾厘米,甚至眼睫都可以相互撲扇交錯,“昨天舒服嗎?”
“還行。”
“比你跟其他人做得怎麼樣?”
他該知道的,從她熟練的動作,和融合時的順利,並且起床時,被子隻有濕水的痕跡。
拍了拍他的肩膀,無形中拉開了兩人的距離,蘇要哼聲,將手從肩頭滑下,為安池整理了下衣服,撫平褶皺,輕聲道,“畢竟年輕。”
“那我和你當炮,友。”
平地一聲雷,就連蘇要也沒想到安池能說出這樣的話,她的瞳孔略微放大,隻是很快皺起了眉頭,她直接推開兩人的距離,話題不是轉移得生硬,而是直接用命令的語氣強迫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高考還有幾十天,你該努力學習。”
“我的成績,你明白,根本不用擔心,我現在隻想和你做。”他態度也很強硬。
“我承認,昨天是我衝動了,但你應該冷靜……”
話還沒說話,襲捲上的唇讓蘇要感到疼痛。
“蘇要,我跟你做個交易。”
分離後的迷離因為這句話清醒。
“我以後就業,給你賣命一輩子,你想要的時候,隻找我。”
蘇要勾唇,“你的能力,在我的公司裡隻是鍍著金箔的物品,而我公司裡遍地都是真金子。”
“我會做出來給你看。”
“那就等你做出來再說。”
僵持良久,蘇要實在乏累,“我要走了,公司裡挺忙的。”
隻是門口的腳踩上白色板鞋時,身後沉寂的聲音突然響起,“我花錢,你想做的時候,隻要來找我,我就身體力行還送錢,怎麼樣?”
“嗬,小孩子x欲太強,以後難b起。”太不著調,不像她卻又像她,她如一陣風,吹過,瘙癢過,就離開,明明各方麵都正經如常的她,卻在嘴上總是處處不饒人。
知道自己的各種方法失敗,安池有些惱氣,撓了撓頭,看著最近開得正盛的丁香花,插在水瓶裡的枝,格外有設計感,洪姨將它們保護得極好,每日的清晨,他總能看到新鮮的應季花。
充滿哀怨的愛情,紫色總是帶著憂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