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皮之下 第5章 板磚拍自己
板磚拍自己
“陳行簡紮淨心的那一刀,你怎麼看?”沈折舟問桑霧。
他腦海一直縈繞著夢境中陳行簡傷害淨心的場景,耿耿於懷。
桑霧隨意地看了他一眼,慶幸地說道:“還好紮的不是我。”
“”
這話一出口,讓沈折舟一時語塞。
他再次解釋:“我的意思是,如果那一刀紮在你身上,你會如何?”
他滿心期待著能和桑霧在這個問題上產生共鳴。
桑霧想都沒想,脫口而出:“我會死。”
沈折舟無奈地扶了扶額頭,他本想和桑霧好好探討一番,卻發現她根本油鹽不進。
隻好轉移話題,說道:“我們走快些吧,趕在天亮之前進入妖市。”
桑霧輕輕點點頭,朝著落在後麵的宋止招手,大聲喊道:“宋止,我們得快一點。”
她的目光落在宋止的長發上,原本烏黑如墨的頭發此刻隱隱泛著銀光。
她放緩腳步,靠近宋止問:“你沒事吧?”
宋止強裝鎮定,裝作無事地回答:“沒事。”
沈折舟卻看出了他的異常知道宋止是被攝夢鈴反噬了。畢竟,像攝夢鈴這種強大的妖器,操控它需要耗費大量的妖力。
但他沒有拆穿宋止,而是說出自己心中的另一個疑惑,“你說,淨心是為了渡情劫而下山,那為何情劫已渡,修為卻絲毫沒有提升?”
宋止聽了,微微皺眉,語氣有些沉重:“她的並未渡劫成功,情劫還在。若是下一次,我未必能再護著她”
一路上,風有些涼,吹得路邊的野草沙沙作響。
兩人在宋止的引路下來到廢棄義莊。
放眼望去,這裡一片破敗與陰森。枯樹歪歪斜斜地立著,幾隻烏鴉在空中盤旋,時不時發出淒厲的叫聲。
腐朽的木門看起來搖搖欲墜。
沈折舟將緝妖司的腰牌摘下來,順便提醒桑霧:“把腰牌藏起來。”
桑霧聽話地點點頭,乖乖照做。
宋止率先走上前去,用力推開了那扇木門。裡麵昏暗無比,隻有孤零零的一盞燈散發著微弱的光。
他走上前,取下那盞燈注入妖力,在燈光的指引下,神奇的是,在燈光的指引下,牆後竟出現了一條小路。宋止回頭對著身後的兩人說道:“跟緊了。”
桑霧夾在沈折舟和宋止中間,小路越走越寬,他們的腳步在寂靜中回響。
終於,走到儘頭時,眼前豁然開朗。
月色被濃鬱的妖霧暈染成一種奇異的紫暈,勉強照亮下方一片光怪陸離的景象。
空氣裡彌漫著濃烈、原始又迷人的氣息。
交易之聲鼎沸,卻非人語嘈雜。
沈折舟身上捉妖師的氣息太過濃烈,已有不少妖駐足盯著他,那眼神中帶著警惕和好奇。
他們找了許久,始終沒有看到朱盛的身影。
越往裡走,妖氣越重,那些化形完美的妖都聚集在此處。
沈折舟看著周圍的景象,開口說道:“據說雲墟丘封印破了以後,大部分出逃的妖物都聚集在此處。”
“沒錯。”宋止點點頭,神情變得更加謹慎,“所以我們需要小心行事。”
“緝妖司的人沒來過這兒嗎?”桑霧問。
“沒有,妖市的入口隱秘,且妖眾多,緝妖司不會盲目進攻這裡。”宋止解釋道。
“原來如此。”桑霧又問,“那為何我們今晚這麼容易就找到了妖市。”
“這你就要問宋止了。”
宋止邊走邊說,“因為我來過這裡。”
妖群中間,人顯得格外突出,桑霧不經意地一瞥,竟然看見了司馬豐宇的身影。
他正站在一棵大樹旁和一人交談,那人站在樹後,粗壯的樹乾將他的身影遮擋住了。
桑霧指著司馬豐宇的方向,“沈司使,那是司馬豐宇。”
沈折舟眉頭微微一皺,隨即提議道:“他怎麼會在這兒?咱們過去瞧瞧。”
一旁的宋止對司馬豐宇並沒有興趣,不想浪費時間,便擺了擺手說:“你們去吧,我再去找找淨心的線索。”
這下,三人分成了兩波。
桑霧和沈折舟朝著司馬豐宇走去,當他們距離司馬豐宇還有三步遠時,與他交談的男人突然發難,猛地揚起手掌,如同一道淩厲的閃電,狠狠地朝著司馬豐宇劈去。
司馬豐宇被打倒在地,卻死死地拽著眼前人的衣擺不肯鬆手。
沈折舟和桑霧這纔看清,此人竟然是朱盛。
朱盛見到兩人心中一驚,想轉身逃跑,奈何司馬豐宇拽著他不放,情急之下,朱盛扯開嗓子大聲喊道:“捉妖師!捉妖師來了!”
他這一嗓子,立馬引起了妖群的混亂。原本就對沈折舟心存疑慮的妖們,瞬間將他圍了起來。
朱盛趁著這混亂的時機,用力一甩,終於掙脫了司馬豐宇的手逃竄。
司馬豐宇哪肯罷休,咬著牙,緊追不捨。
桑霧自然也不想放過這個抓住朱盛的絕佳機會,“沈司使,這裡就交給你了!”
說完也追了上去。
穿過一條條狹窄的小徑,繞過幾家鋪子,接著又淌過一個池塘。她緊追不捨,最終追到了一個死衚衕。死衚衕裡陰暗潮濕,牆壁上長滿了青苔。
這下朱盛無路可逃了。
“朱盛!出來吧!”
朱盛聞聲從黑暗中現身,他賊眉鼠眼地張望著桑霧的身後,確認隻有她一人後,將地上鼻青臉腫的司馬豐宇拽了起來,陰陽怪氣地說道:“就憑你一個人也想抓我?簡直是自不量力。”
司馬豐宇焦急地對桑霧說:“桑娘子,你快走,我們打不過他。”
桑霧好奇:“你知道打不過他,為什麼還要來?”
司馬豐宇喘著粗氣,斷斷續續地說道:“他把夜鴞捉走了,逼我拿錢去贖。我給了錢,他卻反悔了。桑娘子,你趕緊走,去找沈司使來收拾他!”
朱盛一聽,反手給了司馬豐宇一巴掌,緊接著掐住他的脖子,惡狠狠地說:“讓你廢話,去死吧!”
“住手!”桑霧大喝一聲,迅速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我勸你把他放了,否則,有你好受的!”
朱盛冷笑一聲,不以為然:“你就拿個石頭還想對抗我?可笑!”
桑霧緊緊地握著手中的石頭,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決絕。
就在朱盛和司馬豐宇以為她要動手時,卻做出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舉動——她揚起手臂,狠狠地將石頭砸向了自己的腦袋。
隻聽“砰”的一聲,桑霧隻覺得眼前金星亂冒,一陣天旋地轉,眼睛一翻,便暈了過去。
在昏迷前,她用儘最後一絲力氣,艱難地說道:“彆——殺——他——”
下一秒,桑霧再次睜開了眼睛,隻是這一次,她的眼眸變得血紅,散發著詭異光芒。
崇魅,出現了。
她妖嬈慵懶地伸了個懶腰,那漫不經心的模樣卻透著一股攝人的氣場。
餘光掃向朱盛,帶著幾分冷冽的威脅:“你現在放了他,我還能給你留下全屍。”
朱盛站在那裡,心中不免有些猶豫。
但最終他沒有理會崇魅的警告。
就在朱盛擡手攻擊司馬豐宇的瞬間,崇魅出手了。一道紅霧瞬間凝聚成利劍,如閃電般穿過朱盛的肩膀,直接將他釘在了牆上,朱盛疼得慘叫一聲。
司馬豐宇趁機逃脫,慌慌張張地跑到崇魅身邊,一把拉起她的手,聲音顫抖:“快走!”
崇魅滿臉嫌棄,眉頭皺得緊緊的,甩開司馬豐宇的手,嘴裡罵道:“沒用的男人,跑什麼。”
朱盛從牆上奮力掙脫出來,眼中滿是憤怒,衝著崇魅襲擊而來。司馬豐宇見狀,出於本能擋在了崇魅身前。
崇魅毫不留情地一腳將他踹開,翻身躍起,專心對付朱盛。
朱盛哪裡是崇魅的對手,幾個回合下來,朱盛就被她踩在了腳下。崇魅緊緊拽住朱盛的頭,用力往上拔,準備硬生生將他的頭扯下。就在這時,她突然想起桑霧叮囑彆殺他。
隻好強忍著心中的殺意,將朱盛打暈,接著找來繩子,將朱盛牢牢捆起來,然後倒掛在半空中,那模樣就像一個待宰的獵物。
司馬豐宇站在一角,目睹了眼前發生的一切,他的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
崇魅輕輕拍了拍手,滿意轉身,盯著司馬豐宇,沒好氣地說道:“看什麼看?”
司馬豐宇愣了一下,結結巴巴地說:“你不是桑娘子”
崇魅嘴角上揚,湊近司馬豐宇,手指在眼前揮過,原本血紅的瞳瞬間變得和常人一樣,她笑著問道:“現在像了嗎?”
司馬豐宇呆呆地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再次追問道:“你究竟是誰?桑娘子去哪兒了?”
“我憑什麼要告訴你。”崇魅不屑,冷哼一聲:“我憑什麼要告訴你。若不是看在你是桑霧朋友的份上,我就一口吃了你!”
在崇魅的恐嚇下,司馬豐宇卻堅定地說:“我不怕妖。”
崇魅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那是因為你還沒有見過真正可怕的妖。”
“真正可怕的妖”司馬豐宇垂下頭思索。
遠處一個身影匆匆趕來,腳步急促而慌亂,正是沈折舟。
崇魅見到他,並沒有絲毫想躲起來的意思,她收斂了身上的妖息,靜靜地看著沈折舟一步步靠近。
沈折舟快步走到近前,一臉關切地問眼前的“桑霧”,“桑霧,你沒事吧?”
“我沒事,沈郎君。”崇魅平靜回答,內心卻十分欣喜,沈折舟沒有發現她。
沈郎君?
沈折舟對於桑霧突然換了稱呼感到有些意外,但也沒有深究。
看著她額頭鼓起的包,沈折舟不放心地再次問道:“你真沒事?”
“我真沒事。”
崇魅看著沈折舟那關切的眼神,玩心大起。她伸出手,朝著沈折舟的臉摸去。
就在她的手即將觸碰到的那一瞬間,昏迷的桑霧已然轉醒。
她趔趄一步,晃了晃腦袋,隻覺得額頭一陣生疼,手也順勢搭在了沈折舟的肩頭。
沈折舟看看桑霧,再看看被五花大綁倒掛的朱盛,不可置信地問:“這是你們倆乾的?”
司馬豐宇看了眼神清澈的桑霧,知道是她回來了。
主動站出來說道:“主要是我乾的。”
沈折舟半信半疑,追問:“你是如何做到的?”
“就”司馬豐宇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比劃著,那動作好似在表演一場滑稽的戲碼,“就……就這樣、這樣、再那樣就行了。”
沈折舟自然是不信的,他的目光在四周急切地掃視著企圖從中找到線索。
桑霧看到這一幕,心中暗叫不好,趕忙走上前去解圍,“當務之急是找到淨心。”
她快步走到池塘邊,彎下腰舀起一捧水,快步回到朱盛身邊,用力潑在他的臉上。
朱盛猛地清醒過來,當他的目光觸及到桑霧時,眼中瞬間閃過深深的恐懼。
桑霧冷冷地看著他:“淨心在哪裡?”
朱盛嚇得身子一顫,連忙回答:“在我的住處。”
“帶我們去。”
“是。”
當他們來到朱盛的住處時,發現宋止已經先一步找到了這裡,宋止懷裡摟著奄奄一息的淨心,他一臉焦急,正源源不斷地為淨心輸送著靈力。
淨心因為沒了妖丹,身體已經化作一半人形一半妖形,模樣十分淒慘。
宋止見到朱盛,頓時怒目圓睜,大聲吼道:“把淨心的妖丹交出來!”
朱盛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桑霧,哆哆嗦嗦地從懷裡掏出那半顆還沒來得及融合的妖丹。
宋止將妖丹放回淨心體內,她雖然沒有醒,但是恢複了一些妖力。
“那還有半顆呢?”桑霧問。
沈折舟回答:“那半顆已經被朱盛融合了,取不出了。”
這時,屋子裡一個鳥籠一直在劇烈地晃動,裡麵關著的正是還沒來得及被取妖丹的夜鴞。
司馬豐宇眼尖,發現後趕忙衝上前去,開啟鳥籠將夜鴞放了出來。
夜鴞雖然是妖,卻直接靠在司馬豐宇的肩頭爆哭起來,那哭聲帶著委屈,就像一個小孩在跟家長告狀一樣。
沈折舟擡眼望向天邊,魚肚白的顏色在黑暗的天幕中逐漸蔓延開來。
神情帶著幾分急切,提醒身邊的人:“快天亮了,先迴雪硯齋吧。”
一行人趕在太陽徹底升起之前回到了雪硯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