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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皮之下 第4章 孽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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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孽緣

“頭兒!頭兒!有重大發現!”

六陶手裡緊緊拽著一個荷包,慌慌張張地衝進了雪硯齋。

沈折舟聽到呼喊聲,立刻從屋內走了出來,“你這是怎麼了?”

六陶喘著粗氣說道:“我剛纔在路上遇見一個散修,他給了我一個荷包,說是能夠幫助我們捉住黑影。”

他連忙將荷包遞了過去。

桑霧察覺到了荷包裡有一絲陌生的妖息。

沈折舟接過荷包,帶著一絲謹慎,他輕輕開啟,隻見裡麵躺著一瓣蓮花。

宋止一瞥見那瓣蓮花,立刻衝上前,激動地說:“這是淨心的花瓣。”

他心急火燎地拽住六陶的胳膊,“剛才給你東西的人呢?”

六陶被他拽得一個踉蹌,結結巴巴地說:“走、走了”

“走了?”宋止追問,聲音提高了幾分,“去哪兒了?”

“這我也不知道。”

宋止之所以如此著急,是因為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桑霧看到宋止如此失態,上前道:“你先冷靜一點,他貿然送來這件東西,其中肯定有問題。等我們搞清楚狀況,一定可以找到淨心。”

沈折舟看著手裡的花瓣,“這花瓣如何助我們抓住黑影”

四人圍坐在一起思考對策,轉眼夕陽灑在院子裡。

良久,桑霧的靈光一閃,說道:“會不會是黑影也在找淨心?所以才會跟著花瓣而來,這樣我們就有機會抓住她?”

一語中的。

來不及回應,一陣陰風襲來,瞬間熄滅了房間所有的燭火。

黑影從角落裡竄出,帶著一股強大的壓迫力,徑直朝著手握花瓣的沈折舟衝了過去。

沈折舟反應迅速,但還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逼得摔出了房門,“砰”的一聲,房門被撞得粉碎。

他在空中迅速調整身姿,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宋止和六陶也加入了戰鬥。

那黑影好似一隻發狂的野獸,不停地嘶吼著,出手又快又狠,每一次攻擊都帶著一股吃人的氣勢。

桑霧幫不上什麼忙,老老實實在安全的位置待著。

沈折舟領導,六陶和宋止默契配合,他們在黑影的攻擊下靈活地躲閃、反擊,逐漸將其牽製住。

沈折舟看準時機,雙手快速結印:“四象輪轉,八門鎖妖。”

隻見一道金光閃過,掌命傘應聲而出,懸浮在半空中。

“宋止、六陶,退後!”沈折舟提醒。

兩人聽到,立刻向後退去。

黑影被金光鎖在掌命傘之下,卻還在橫衝直撞,試圖衝破枷鎖。

黑影逐漸落地,幻化成人形。

隻見她渾身上下冒著黑氣,那紅甲在黑暗中格外顯眼。黑色的長發如瀑布般垂下,嘴唇烏黑,眼神空洞無神,隻有滿滿的殺意。

“淨心?”桑霧和宋止異口同聲。

眼前之人竟長著和淨心一模一樣的臉。

沈折舟此刻纔看清她,眼神篤定,“她不是淨心,是淨心的惡念幻化而成。”

“惡念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不是妖,而是魔。”桑霧終於明白,為何一開始沒能分辨出來。

“惡念是淨心其中一魄,所以她才會在殺了陳行簡和陳父陳母之後,一直追著淨心的氣息。”沈折舟一邊說著,一邊展開手裡的花瓣遞給惡念。

那花瓣在微風中輕輕顫動,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見到花瓣,惡念竟漸漸平靜下來

“如今這情況,該怎麼辦纔好?”宋止問。

沈折舟:“掌命傘會將她淨化,等找到淨心,將其放歸體內即可。”

桑霧:“可見六陶遇到的散修,一定不簡單,或許淨心就在他手裡。”

沈折舟點頭:“沒錯,我猜測惡念一直在追著他,他無力降服,這才送上花瓣,將惡念引到我們這裡,借我們的手製住。”

接著,桑霧提出:“我們需要再次入夢,這樣就可以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一定會找到線索。”

宋止:“那現在就開始吧。”

桑霧詢問,“以你現在的身體,可以嗎?”

宋止宋止咬了咬牙:“可以。”

為了能護桑霧周全,沈折舟毅然提出:“我和你一起入夢。”

夢境,喜房之中

淨心一身嫁衣坐在銅鏡前,紅燭映著她頭上的鳳冠熠熠生輝。手中握著眉筆,神情專注而溫柔,正細細地描繪著額間那蓮花狀的花鈿。

當她看向銅鏡時,鏡中卻映出的是桑霧的臉。

桑霧進入了淨心的身體。

而此刻,沈折舟也遭遇了同樣情況,他發現自己進入了陳行簡的身體,同樣是一身婚服。

他略一思索,立刻猜到今日是淨心和陳行簡大婚的日子。

就在這時,朱盛悄然出現在他的身側。他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絲神秘,說道:“一切都準備好了,郎君放心。”

沈折舟本立刻敏銳意識到今日這場大婚定不簡單。

他想要反抗,可無論他怎麼努力,都無法控製這具身體的行動。

隨著門口接親的鑼聲響起,陳行簡走進淨心的小院。

淨心聞聲,滿懷期待和愛意朝著門外走去,自己心心念唸的新郎終於來了。

兩人相見之時。

沈折舟不由自主地跟隨這具身體迎了上去。

他眼裡看到卻是身著嫁衣的桑霧,美得不可方物。

陳行簡將淨心擁在懷。

同時,也意味著沈折舟將桑霧擁在懷裡。

桑霧被擁入懷中,暗自慶幸:還好,沈司使來了,不然我一人怕是搞不定。

而沈折舟此時心跳如雷,那悸動的感覺在心底翻湧,讓他有些按捺不住。

他從未想過,會與桑霧有如此親密的接觸。

陳行簡與淨心緊緊相擁,甜蜜的氣息在空氣中短暫停留,彷彿時間都為這深情一刻而靜止。

陳行簡微微低下頭,嘴唇湊近淨心的耳邊,輕聲呢喃,那聲音帶著一絲戲謔,卻又好似藏著彆樣的深意:“妖孽,休想蠱惑我。”

淨心還沉浸在這美好中,根本沒反應過來。

一把冰冷的匕首從陳行簡的袖中悄然劃出,寒光一閃,直直地刺進了淨心的胸膛。

溫熱的鮮血順著匕首流進了陳行簡的掌心。

沈折舟完全被這突如其來的反轉驚住了,他感同身受,好似這把匕首是他刺進了桑霧的胸膛。

難以遏製的悲傷如洶湧的潮水般襲來,將他徹底淹沒。

此刻,淨心臉上的原本幸福笑容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無儘的驚愕與痛苦。

而陳行簡的臉上,厭惡和畏懼清晰可見,那神情比手中的匕首還要冰冷。

匕首上刻滿的捉妖符咒,迫使淨心變回了妖身。

妖力爆發開來,陳行簡被這股力量狠狠地彈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沈折舟和桑霧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剝離體外,踉蹌著後退了幾步。

“陳郎!為什麼?”淨心的眼淚如斷線的珍珠滾落,眼神中滿是哀求與絕望,直直地盯著陳行簡。

陳行簡看著變回妖身的淨心,還沒來得及從地上起身,就驚恐地向後退去,一邊退一邊大聲喊道:“你是妖,人妖殊途,我是不會和妖在一起的!”

他的聲音顫抖著,彷彿淨心是這世間最可怕的怪物。

淨心的心碎,可她仍然不肯放棄,眼中閃爍著最後的希望:“你不是說,不管我什麼樣,你都會愛我的嗎?我是淨心啊,我們在一起的日子你都忘了嗎?”

陳行簡坐在地上,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慌亂,但更多的是決絕。

他高聲喊道:“我沒忘!正是因為沒忘,我才慶幸,今日看穿了你!”

淨心滿臉淚痕,身體止不住地微微顫抖,她不敢相信僅僅因為自己的身份,那些過往的甜蜜與溫情,就這麼被全盤否定了。

她絕望至極,雙手顫抖著扯下頭上華麗的鳳冠,一頭長發如瀑布般散落下來,緩緩褪去身上的婚服,一步一步,走向陳行簡。

走到近前,她咬著牙,猛地拔出插在胸口的匕首。

陳行簡看著淨心一步步逼近,心中的恐懼如野草般瘋狂生長。瞪大了眼睛,以為淨心要殺了他。

慌亂之中,他朝著門口大聲呼喊起來:“朱修士!速速前來相助!”

朱盛緩步走進廳內。

“他也不是人,是蜂妖。”桑霧一眼看穿了其身份。

“是你!”淨心看著朱盛,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恨恨地說道:“沒想到你追到了這兒!”

朱盛臉上露出貪婪的神色,惡狠狠地說:“乖乖將你的妖丹交給我,不要再掙紮了。”

他暴露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你休想!”

朱盛一直隱藏在暗處,為的就是得到淨心的妖丹。

淨心自小由靈泉澆灌,又得宋止精心照料,靈根上乘,妖丹純淨。

朱盛本相是一隻蜂妖,淨心的妖丹對他來說誘惑實在太大,便起了歹心。

好在宋止在她身上下了護身咒,朱盛之前一直未能得手。

“今日這一刀,你的護身咒已破,看你還拿什麼抵抗。”朱盛勢在必得,氣焰囂張。

陳行簡這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但他沒有絲毫悔意,心裡隻擔憂自己會受到傷害。

他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跑到朱盛身旁,表明自己的立場:“朱修士,我與妖不共戴天,你儘管收了她!”

聲音中充滿了討好和諂媚,彷彿這樣就能讓自己置身事外。

朱盛露出陰險的笑容,嘲諷淨心:“這就是你選的男人。”接著,他轉頭看向陳行簡,冷冷地說:“你與妖不共戴天,可我也是妖。”

陳行簡看到朱盛現出妖身,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想要逃跑。

朱盛擡手一掌,便將他拍暈在地。

絕境之中,淨心隻有背水一戰纔有可能活下去。

儘管身體虛弱不堪,但她還是奮力抵抗著朱盛的攻擊。

最後淨心挖出自己的半顆妖丹,毀去了大半修為,才終於將朱盛擊退。

朱盛雖然受了重傷,卻獲得了那半顆妖丹。他見勢不妙,為了療傷,匆匆離去。

淨心失去半顆妖丹後,無比虛弱,再也支撐不住身體,暈倒在了地上。

那地上的鮮血,漸漸蔓延開來,染紅了她的長發,也染紅了這片冰冷的地。

此時,小院恢複了死寂。

沈折舟靜靜站著,眼神卻滿是沉重。他怎麼也無法接受陳行簡對愛的人如此肆意的傷害。

想到這裡,他不自覺地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桑霧。

桑霧麵色如水,彷彿剛剛那悲傷虐心的故事隻是一陣風,從她身邊輕輕吹過,未留下絲毫痕跡。

她眼神中透著一種超乎常人的淡然。

原本昏迷在地的陳行簡慢慢睜開了眼睛。他看著滿地的狼藉和那觸目驚心的血液,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深深望了一眼奄奄一息的淨心,然後轉身迅速逃離。

沈折舟轉過頭問桑霧:“你覺得他會回來嗎?”

“會回來。”

聽到這個回答,沈折舟有些觸動地看向她,繼而感慨道:“曾經相愛過的人,哪兒有那麼容易放下”

桑霧則搖搖頭,談談地說:“不是因為愛她,是因為曾經無法掌控的,如今有機會掌控了。”

此話讓內心敏感的沈折舟有些無法接受,因為這就是現實。

果然,沒多久,陳行簡回來了。

手裡多了一副鐵鏈鐐銬。

忽然,濃煙滾滾而來,眼前一陣恍惚,再定睛一看,她和沈折舟竟來到了風雅居的牢籠。

夢境裡見到的牢籠,纔是那時的真實情況。

牢籠外貼滿了鎮妖符,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陰森。

牢籠裡麵有一張陳舊的桌子,四周飄散著寫滿詩詞的紙張。淨心趴在桌前,她臉色蒼白,拿筆的手腕處包著滲血的布條,但手下卻一刻也不停。

一張紙緩緩飄到兩人的眼前,上麵寫著:「三更夢醒衾如鐵,數載情消唸作灰。最是燈花不堪剪,心灰更勝燭灰飛。」

字裡行間滿是難以釋懷的痛苦和絕望。

陳行簡囚禁了淨心,利用她的詩詞收獲名望,用她的妖血炮製續陽丹斂財,還肆意蹂躪她的身體,踐踏她的尊嚴,焚儘她的骨血。

隨著時間的遷移,她心中的愛消磨殆儘,恨越發深沉,以至於衍生出了惡念離體,做了她原本不會做的事,殺了那些傷害她的人。

沈折舟瞭解完這一切,雙拳緊握,那是一種從內心深處而生的憤怒。

而這個夢的最後,朱盛出現了。

他趁著惡念殺人的間隙,開啟牢籠帶走了淨心。

跟裡的腳步,眼見著朱盛將淨心帶到了妖市。

桑霧輕聲說:“找到了。”

話畢,伴隨一聲清脆的鈴響,兩人眼前白光一閃,回到了雪硯齋。

沈折舟先睜開了眼,桑霧就安靜地躺在他身邊。

夢中的情緒還沒有消散,心中思緒萬千,那些關於愛情、關於人性的思考,如同潮水一般在他心中翻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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