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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皮之下 第36章 婚前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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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前日常

兩人並肩走在前往緝妖司的路上,沈折舟伸手悄悄扣住桑霧的手腕,指節順著她發涼的手背慢慢攏過去,緊緊握住。

議事廳內,爐火正旺,嫋嫋茶香彌漫在空氣中。

謝謹正低頭烹茶,見二人進來,他擡頭笑道:“快坐下,嘗嘗我新煮的茶。”

兩人在茶桌對麵坐下。

“聽說你們又破獲了長樂城一案。”

“是的,師父。”

謝謹將一杯熱茶推到他麵前,語氣平常卻帶著探問:“那為何那鏡妖沒有抓捕歸案呢?”

沈折舟不慌不忙,從懷中取出那枚碎裂的鏡片,放在桌上。

鏡片冷冷映出幾縷光,他沉聲道:“鏡妖被另一隻大妖殺了。”

謝謹低頭掃了一眼,隨即擡眸關切:“你們沒受傷吧?”

“沒有。”

“大妖不好對付,不要硬碰硬,自身安全纔是最重要。”

說著,謝謹又將第二杯茶遞到桑霧麵前,態度祥和:“桑霧,你也嘗嘗。”

桑霧連忙伸手接過,神情恭敬:“多謝司長。”然而舉手之間,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那抹暗紅的紋契。

謝謹目光一頓,若有若無地盯了一眼,“你這刺青,好生特彆。”

桑霧聞言,拉了拉袖口遮住,淡淡答道:“隨意紋的。”

沈折舟察覺氣氛微妙,立刻轉移話題:“師父,我和桑霧要成親了。”

謝謹聞言,神情一鬆,眼底閃過欣慰的笑意:“那太好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時候成家了。為師很欣慰。”

隻是笑意未散,他忽然收斂神色,話鋒一轉:“隻是,也不要忘記了尋找雲墟丘的任務。”

“是,我們一定儘力,爭取早日尋到。”

“好!為師信你們。”謝謹又問,“婚期可定了?”

“冬至那一日。”

“好,為師定為你們備一份大禮。”

離開議事堂,崇魅便像一縷薄靄忽地凝形在她眼前。

兩人目光一觸,心領神會。

街角的風帶著糖油與梅花的清甜,前頭福興齋的青布招子正被人潮擠得晃。

桑霧側身對沈折舟一笑,“折舟,我想吃福興齋的梅香糕,你去幫我買一些吧。”

沈折舟順著她的方向望去,見人潮擁擠,便溫聲道:“我去買,你在這裡等我,不必過去人擠人。”

桑霧點頭應下:“好,我在這兒等你。”

一句一答,像是不經意的小事,實則她有意支開他。

見沈折舟轉身離去,桑霧看向一旁蹲在石墩子上的崇魅,直入主題:“有什麼事,你快說吧。”

崇魅第一次顯出心事重重的神色,像被一團陰雲壓著,“謝謹發現我了。”

桑霧的笑一下子凝在臉上,“怎麼會,你不是隻有我能看見。”

“對你們這些小嘍囉而言是。但他……很不一般。”崇魅眉心微皺,眸子泛著幽光,“他身上有一種古怪氣息,我一時還想不起來。”

她強調,“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小心他。”

這忠告更像命令。

“我對他也有同樣的感覺,儘量避免與他接觸吧。”桑霧承認見到謝謹時胸口那點不安。

崇魅輕輕一躍,整個人懸在半空,慵懶地側過身,目光望向正排隊的沈折舟,話裡帶了幾分陰陽怪氣:“你都要嫁給他了,難免會和謝謹見麵。你們倆的對話,我可都聽見了……”

桑霧問得更細:“也包括,他選擇原諒你的那句話嗎?”

“那又怎樣?他隻說代表他個人。他家裡人的仇,還是要來找我報的。”崇魅嗤笑,指尖一勾,落在桑霧手腕的紋契上,“你好好融合神力,這樣我也能早日離開。”

“如今我已經融合幾成了?”

崇魅沉默了一瞬,終是無奈伸出三根手指:“三成。”

桑霧怔住:“才三成!”

驚訝不僅是進度緩慢,更因這三成已讓她壓過多年老道的捉妖師,她清楚那股力量在經絡中奔騰時的灼熱與痛楚,此刻也更清楚神力是多麼強大的存在。

崇魅懶散的調子又回來了,帶著慣常的毒舌:“所以啊,沒有我,你早就爆體而亡了。”

她說得輕輕的,像是玩笑,落在桑霧耳裡卻是實情。

桑霧吐出一口氣,“那有沒有什麼加速的方法?”

崇魅突然笑了,露出狡黠,“有。抓一隻大妖,用它的修為助你。”

桑霧微微張開嘴,認真盯著她:“那不就是你?”

空氣靜了一拍。

崇魅擡手,指節輕輕一敲她的額頭,“你死了這條心。”

桑霧揉著額角,眼裡泛起笑意,“我可捨不得你。”

糕點鋪子前的吆喝聲起落不休。

沈折舟抱著一包剛出籠的糕點,立在簷下擋風,餘光瞥見不遠處的桑霧正低聲自語,唇角含笑。他心下早知她在同崇魅說話,卻裝作不察,隻擡手朝她招呼。

風影一晃,崇魅便識趣地散了身形。

“還熱乎著,你嘗一塊兒。”沈折舟把糕點護在懷裡,生怕寒風把它吹涼。

桑霧接過一塊,熱氣撲麵,咬下去,眼睛彎彎,“好吃,又香又甜。”

“你嘗,是不是?”說著,她順勢把手裡那半塊塞到沈折舟嘴裡。

沈折舟含著糕,“好吃。”

“剩下的給六陶和羊兒帶回去。”桑霧把紙包係緊。

兩人手拉手走在街上,風從巷口鑽來,她另一隻手攏了攏衣襟,吐出的白霧,“這天愈發冷了,想來是不是快下雪了。”

沈折舟想了想,目光溫柔,“是的,咱們成親那日怕就是要下雪。”

桑霧眨眼笑道:“那就下吧,雪景很美。”

他點頭,“你喜歡就好。”

忽見前方人影一閃,六陶從街角掠過,腳步利落,一頭紮進街邊的成衣店。

桑霧踮起腳尖張望,“那不是六陶?”

沈折舟會意,“是他,我們去看看。”

兩人悄悄靠到門邊,避開門簾上的流蘇,探身往裡看。

鋪內錦緞如水,琳琅滿目。

六陶在嫁衣陳列前穿梭,眼睛亮得像燈,手裡還攥著一張寫得滿當當的“婚服要點”。他時而駐足細看針腳,時而伸手摸一摸料子,指腹在綢麵上一滑,像在衡量份量。

轉身時,他朝掌櫃詢問:“掌櫃的,這婚服連理枝的圖案可否改成三多紋。”

三多紋裡有桃、石榴、佛手,寓意壽多、子多、福多。

掌櫃被他這般講究的眼力逗得眉開眼笑,迎上一步,“自然可以!小郎君好眼光,我們這款用的都是上好的綢緞。”

“都要最好的!”

六陶一句話落,爽利得很。

掌櫃連聲應是,“郎君確定要定?”

“要定。”六陶不假思索。

掌櫃溫聲提醒:“那可要先付訂金呢。”

六陶下意識拍了拍身側,臉上微愣,這纔想起忘了帶錢袋,“掌櫃先做,我回去取錢。”

掌櫃倒也是個好說話的,笑道:“那也行。隻是一會兒還得請新娘子來量體,不然不合身。”

這時,沈折舟跨過門檻,將一袋銀錢穩穩放在櫃台處,眉目沉定,朗聲道:“掌櫃的,訂金先給你,隻是要加緊手腳,冬至便是婚期。”

“是,我們定讓您滿意。”笑意淌在眼梢,忙不疊把銀錢收好,手上卻不忘撫平案上的尺碼簿,轉而打量他身旁的桑霧,“這位就是新娘子吧?還勞駕娘子移步內堂,讓在下量個尺寸。”話裡恭謹而熟絡。

桑霧朝他頷首一笑:“好。”她隨掌櫃掀簾入內。

“頭兒!你們怎麼也來了?”六陶興奮道。

“我們從緝妖司回來,正巧看見你,就過來看看。”沈折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唇角含笑,“多虧了你,我我們才能找到這麼美的嫁衣。”

六陶被誇得臉都亮了,高興地直轉圈,“交給我,您就放心吧!”

“梅香糕,我排隊才買到的。還熱著,你嘗嘗。”沈折舟將糕點遞給六陶,又叮囑,“記得給羊兒留一塊。”

“謝謝頭兒。”六陶大吃一口,“真香。”

桑霧立在一麵銅鏡前,鏡麵映出她細致清秀的眉眼。

掌櫃熟練地繞著她丈量,尺在她肩、腰、腕間劃過,留下一串低低報數。

她不經意擡眼,忽見鏡麵泛起一圈細碎的漣漪,如同投石入湖,無聲又突兀。她下意識伸手去觸,那冰涼的銅麵卻平如止水,波紋也像從來不曾出現過。

“娘子,已經好了。”掌櫃收起尺子,語氣恭敬。

“好,多謝。”桑霧回神。

見鏡中安然無異,她撩簾而出。

掌櫃在身後貼心相送,“您二位的婚期迫近,我們一定加緊趕製,做好後親自送到府上。郎君的婚服也會一並奉上。”

桑霧腳步一頓,側身問:“他不用再量尺寸嗎?”

掌櫃笑意更深,“沈司使先前在本店做過衣,我們還保留著尺寸呢,不必多費一回。”

三人又在街上采購了許多東西,沈折舟和六陶的兩隻手都開掛不下了。

六陶還要買,被桑霧阻止,“今日就先買這些吧。”

“行,聽桑姐姐的。”六陶收起那張婚禮清單,塞進兜裡。

——

轉眼,三日匆匆。

傅芸收到沈折舟的信,傅芸激動得通宵未眠,親自挑揀禮單,將大大小小三車聘禮備得妥帖,又叫上於灝,緊趕慢趕的到了天都。

沈折舟也提前收到了訊息,已先一步立在城門下候著。

馬車方纔入城,傅芸掀簾一看,便認出那抹熟悉的身影,忙不疊招呼:“小舟,你怎麼親自來了?這天寒地凍的,等了多久?快上車,彆凍著。”

“沒等多久,你們就到了。”他登車時,眼角餘光瞥見對麵一張正鼓著腮的臉,於灝坐得筆直,卻滿臉寫著不情不願。

沈折舟:“於灝表弟也來了。”

於灝隻是“哼”了一聲,嘴唇微撅,沒接話。

傅芸卻已經握住了沈折舟的手,語氣裡止不住歡喜:“小舟彆理他。我收到你的信,彆提多開心了。來之前,我特意去你母親墳前上了炷香,以告慰她在天之靈。”

沈折舟斂了笑,“有勞姨母了。”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傅芸欣慰,總算迎來一樁心事落地。

馬車沿著長街緩緩而行,轉過兩道巷口,便到了“雪硯齋”門前。

桑霧站在門前等候。

馬車一停,沈折舟便先一步跨下,走到她麵前,將她的手收在掌心裡,“外頭冷,怎麼不在屋裡等?”

傅芸隨後下車,還未來得及寒暄,已開始張羅起來。她回身指點,語調利落:“都輕些手腳!把箱子擡進院裡,按序擺放,彆磕著碰著。”

小廝們應聲而動,三車聘禮被一一擡入院中。

盯著院子裡漸漸堆疊起來的箱子,桑霧微微一怔,驚訝道:“傅夫人,您怎麼帶了這麼多東西?”

傅芸寵溺地笑笑,“這些都是聘禮,不多不多。”說到此處,她語氣溫柔,帶著殷切:“你和小舟一樣,叫我姨母便好。”

桑霧垂眸一笑,聲音輕軟卻清晰:“姨母。”

這一聲落地,傅芸笑得合不攏嘴,擡手虛虛一拂:“好,好!”

偏在此時,於灝在旁邊小聲嘀咕:“叫一聲姨母就這般開心。若是桑娘子嫁給我,叫你母親,不是更——”

“混小子!”話沒說完,傅芸擡手在他臂上輕輕一拍,眼一瞪,“該叫表嫂!”

“是,是!表嫂!”於灝立刻收了聲,乖乖認錯,還偏頭看傅芸,“您這回滿意了吧?”

桑霧主動與他搭話,將尷尬化開:“表弟可是等春闈後再回晉南?”

“是的,”於灝挺了挺背,語氣正經起來,“所以就一同來了。”

晚膳時分,雪硯齋裡燈影搖曳,熱湯與炙肉的香氣與笑語一並升騰,把窗外的寒意擋在格木窗欞之外。

桑霧坐在席間,看著案上熱氣繚繞、聽著眾人談笑,心底湧起久違的暖意,在這座院子裡,她第一次清晰地觸到一種叫“家”的感覺。

席間,於灝忽而起身,繞到桑霧身旁,壓低聲音,“桑娘子,我找你有點事兒,去外邊說。”

桑霧微愣,隨即點頭應下:“好,走吧。”

剛要起身,手腕上就多了件兔毛鬥篷,是沈折舟遞來的,“外頭冷,彆凍著。”

來到外麵,寒風一刮,倒有些凍鼻子。

於灝略一遲疑,轉身回到自己房內,片刻後抱出一個雕花錦盒。錦盒沉甸甸,烏木為骨,纏枝與流雲盤繞其上。

他把盒子穩穩放在石幾上,語氣裡那少年的傲氣與真誠一同露了出來:“這個送給你,新婚禮物。”

他擡下頷,神色認真,鄭重其事地遞出一份心意。

桑霧望著他,笑了笑,“謝謝你。”

“開啟看看吧。”於灝催促,眼底藏著難以掩飾的期待。

桑霧伸手揭開錦盒,絨墊之間,一頂鳳冠靜臥其上。

金絲錯落如羽,細密流蘇串攏珍珠,幾枚寶石嵌入金麵。即便在昏黃的燈影裡,它仍璀璨得彷彿帶著火。

桑霧:“這太貴重了……”

於灝彆過臉,嘴上仍不免逞強:“原本想留著給你我成親用,誰知道被沈折舟搶了先。”

話雖玩笑,他的語氣卻沒有半分輕賤。停了一瞬,他又正色補上一句:“你就收下吧,隻要是你戴著,我就高興。”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話落,桑霧合上錦盒,將這份厚重的心意鄭重納入懷中。

於灝這才露出一絲得意又真心的笑,直率道:“以後他要是欺負你,你告訴我,我幫你揍他。”

此刻的雪硯齋,不再寒冷。禮已受,心已安,這一晚也便在溫意裡落了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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