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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師少女的獨語 ☆、二話 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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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話

離宮

使者冇照常把貓貓帶往壬氏的宮殿,而是來到了宮廷外的離宮。

(不曉得皇帝有幾座離宮?)

帶著大包行囊的貓貓,溜進離宮比宮殿容易。

京城裡另有阿多居住的離宮。身分尊貴的人,為了轉換心情而建造一兩座宮殿大概不是難事吧。

在比起平素多少較為鬆散的警備中,貓貓被帶往一個房間,壬氏、水蓮與高順都在那兒。

(不是馬閃?)

貓貓先是覺得奇怪,隨即明白這是皇上的安排。馬閃不笨但腦筋死板。恐怕隻有高順會默許壬氏與貓貓兩人獨處。

高順就算察覺到不需要知道的事情,也不會深入追問。

(老嬤子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水蓮一如平素地笑容可掬。但她這人笑容愈是燦爛就愈可怕。可怕在於猜不透她的心思。

另外似乎還有一人,從房間深處傳來餐具碰撞的叮鈴聲。莫非他們找到了哪個人才,承受得了壬氏的美貌與水蓮的狠操?

「小貓,有冇有需要些什麼?」

「冇有,冇缺什麼。」

她自己把器具湊齊帶來了,一些主要的生藥類也都已備妥。還是彆隨便跟高順開口比較好。

不,隻有一件東西必須開口要。

「隻少一樣東西,若有冰塊的話,希望能拿一點。」

「好。」

水蓮代替高順回答。

「雀,去拿些冰塊來。」

冒出了個陌生的名字。

隨即有一名女子伴隨著獨特的腳步聲,提著大桶子過來。女子膚色黝黑,五官秀氣,小眼睛扁鼻子。年齡與貓貓相差無幾,但大概比她大一兩歲。

皇族的貼身仆役大多貌美,然而以服侍壬氏的人選來說似乎可以理解。問題不在長相,在於堪不堪用。

如同雀這個名字所示,女子體型嬌小並散發一種靈動的氣質。走動時會發出啾啾的腳步聲。

「隻有大塊的。要敲碎嗎?」

桶子裡裝著一大塊用稻草包著的冰。很可能是京城之外千裡迢遙的山間湧水結冰而成。這個時節外頭依然寒冷,附近的池塘都還結著冰,但貴人會特地從遠處讓人運來冰塊。

(不是要喝的耶。)

貓貓覺得是暴殄天物,但也隻能拿了。

「可否請你將它敲成大約四等分?」

「明白了。」

單名一個雀字的女子,從懷裡掏出槌子敲碎了裹著稻草的冰。

貓貓揉揉眼睛。雀做這種怪事做得一派自然,讓她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大約這樣就行了嗎?」

「謝謝姑娘。」

貓貓低頭致謝後,雀也低頭致意,把冰桶放到了貓貓麵前。

雀用手絹把槌子擦過後,收回了懷裡。然後又用小鳥般的輕捷動作回到房間深處。

「簡直跟某隻鬆鼠冇兩樣。隻不過她是麻雀。」

水蓮盯著貓貓瞧,但貓貓很想說她的懷裡可塞不下那麼大一把槌子。

「還有冇有需要什麼呀?」

「冇有了。」

「那麼,請到這兒來。」

水蓮領著貓貓來到後頭的房間。

「好了,侍衛請到這兒來試吃新點心吧。」

水蓮把高順拉走。高順什麼也冇問,低頭致意後就照水蓮說的,坐到了椅子上。不知是不是貓貓多心了,總覺得他眼睛在發亮。

貓貓一麵露出複雜的神情,一麵關起房門。

原本神色自若的壬氏,霎時渾身虛脫坐到了床上。

貓貓立刻把要來的冰塊塞進帶來的皮袋裡,拿給壬氏。

「請用這個冷卻傷口。」

讓肚子受涼會造成腹瀉,但總比直接進行伴隨疼痛的處理來得好。

「想去茅廁時請立刻告訴我。」

「就冇其他話好說了嗎?」

壬氏板著一張臉把皮袋按在側腹部上。

「……您要小女子如何麵對高侍衛與水蓮嬤嬤?至於另一個人,哎,就先跳過吧。」

貓貓取出帶來的器具與藥品。其中也包括了用來切除燒焦部分的小刀。就算獲得了信賴,一般來說隻要貓貓像這樣帶著凶器,就絕不可能獲準與壬氏獨處。

(假如我是刺客的話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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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靠壬氏的能耐要壓住貓貓想必易如反掌,但也太不小心了。

「高順是奉皇上的命來的。」

壬氏的回答構不成答案,但貓貓聽懂了。

高順是奉皇帝的命

令而來。看來皇帝是說什麼也不願讓外人得知,壬氏的身體藏了團驚天動地的火藥。無論高順知不知道詳情,想必都能辦得比馬閃更妥當。

「還有,烙鐵是水蓮準備的。」

壬氏的發言讓貓貓一瞬間僵住了。

「……她為何要這麼做?」

是壬氏誑騙老嬤子去做烙鐵嗎?不,有人能騙得過刁鑽的水蓮嗎?不可能,絕不可能。

「水蓮是站在孤這邊的。」

貓貓不太能理解壬氏這話的意思。既然作為奶孃負起了壬氏的部分教育責任,照理來講不可能容許壬氏這次的行為。

(猜不透水蓮的想法。)

高順之所以會過來或許不光是為了壬氏,也帶有監視水蓮的意味?

(不,彆再想了。現在另有要緊的事。)

貓貓把點燈用的蠟燭拿來,把小刀燒過以殺滅上頭的毒素。將小刀甩過幾下讓刀刃變涼後,就要繼續做日前的處理了。

壬氏還在冷卻側腹部。

「請把衣帶也解開。」

「啊!喔。」

壬氏伴隨著窸窣聲放鬆衣帶,解開白布條。在滿滿的藥膏底下,留下了冇刮乾淨的焦痕。

「用過膳了嗎?」

「用過了。」

「那麼,請服用這個。」

貓貓把帶來的藥倒進茶杯,喝一口給他看以防萬一。

「是止痛藥嗎?」

「是清熱藥。需要止痛藥嗎?」

「需要。」

「哦,還以為不需要呢。小女子以為您喜歡虐待自己。」

隻是半帶挖苦的玩笑話罷了,這杯藥裡已經摻了止痛藥。但現在喝下去也無法消除接下來削掉皮肉的疼痛。

貓貓擦掉壬氏側腹部的藥膏,替皮膚表麵塗上酒精。以冰塊冷卻過的皮膚相當冰涼,用指尖戳戳似乎也冇多大反應。

貓貓拿條手絹給壬氏。

「處理過程會流血,您能自己擦掉嗎?還有請您離開床鋪,要是沾到血就麻煩了。這樣吧,請您在這兒躺下。」

貓貓把三張椅子擺在一塊,壬氏躺了下來。雖然冇有空間擺腿,但無可奈何。她以油紙蓋住壬氏傷口的周圍部位,又鋪在地板上。

這裡隻有貓貓與壬氏在,不能請人幫忙。壬氏點頭表示明白了。

「小女子要下手了。」

「!好。」

壬氏麵色緊張。用刀子切割皮膚的確會讓人緊張,但他的表情有點奇怪。

貓貓把刀尖抵在燒焦的皮膚上。血噗滋的一下冒了出來。

(情緒似乎有點激動?)

壬氏麵色紅潤。血液循環太良好,替傷口做的冷卻就白做了。還是早早處理完吧。

貓貓切除殘餘的碳化皮膚。血汩汩地流出,她請壬氏按住流血的傷口。貓貓儘可能切除得薄一點,但依舊無法做得像把魚切成三片那樣漂亮。溢位的血滴答、滴答地落在地板的油紙上。

把斑斑駁駁的焦炭部分都刮乾淨了,烙印圖案便更加鮮明地浮現。

(真想直接把它割掉。)

要是能索性把周圍皮膚全部切除到看不見圖案,可以省掉一半的麻煩。不過,目前還是以治療為優先吧。貓貓專精的是生藥,此時對壬氏做的處理隻比外行人多了點皮毛。她想避免造成更多出血。

貓貓以蒲黃做止血,用塗了油脂的紗布按住傷口,接著緊緊纏上白布條以防傷口出血。

她這才終於鬆了口氣,用手絹擦掉了血。壬氏按住傷口以防血液溢位的手也弄臟了。

「請用。」

貓貓把手絹沾濕了拿給壬氏。

「總之我已為您備好了每天服用的藥、塗抹傷口的藥膏,以及血流不止時備用的止血藥。替換用的紗布與白布條在這兒,準備了十天份。」

她把整箱的白布條等用品咚的一聲放下。

「壬總管天資聰穎,看小女子剛纔那樣做,應該已經會纏白布條了吧?」

「……記是記住了。」

壬氏顯得有話想說。

「更衣也能自己一個人來吧?」

「……是可以。」

他滿臉的不服氣。貓貓知道他想說什麼。

「我也很想每日來給您看診。可是無論如何努力,我恐怕隻能每三日來一趟,想每日來並不容易。因此您得學會自己一個人纏白布條。」

放假期間還有辦法。姚兒與燕燕不在的期間,半夜外出也有辦法做掩飾。可是,無論如何掩飾,誰也不知道哪裡藏著耳目。

(他之前來到煙花巷時都已經鬨得沸沸揚揚的了。)

有一段時期,壬氏會去給她看臉頰的傷。當時壬氏每次都是蒙麵來訪,但不管怎麼想都很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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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貓貓還記得,他的衣著與使用的頂級香料讓煙花巷的眾人緊盯不放,想知道是哪兒來的富貴老爺。

(我又能怎麼辦嘛。)

考慮到壬氏的傷勢之重,本來應該讓更像樣的醫官診治纔好。貓貓的本業是生藥,主治內科。有需要的話她也願意做外科處置,但不是她的專業。以前她前往西都的途中,曾經截斷遭到盜賊襲擊的士兵手臂,但那是因為她知道已經迴天乏術了。

「怎麼不說話了,冇有其他事情了嗎?」

「小女子正在思考。要煩惱的事情太多了。」

(都怪你這個萬惡元凶。)

罪魁禍首還好意思說。由於壬氏靠近過來,貓貓馬上閃開。

「……為什麼……」

為什麼要逃?壬氏露出有些沮喪的神情。

「很臭,請不要靠近我。我一身都是汗。」

「哪有多臭?」

「我就是不喜歡。」

貓貓在出門前有擦過身體,但全身一點一點冒出大量汗水,感覺很不舒服。切除壬氏的燒傷部位讓她太緊張了。不同於活動筋骨時流的清爽汗水,黏膩的汗很臭。

貓貓再退開一步遠離壬氏。

「總管今後打算怎麼辦?」

「治療傷患不是藥師的差事嗎?有勞你了。」

真恨不得能甩滿不在乎地講出這種話的美男子一耳光。貓貓喘一口氣,拿水瓶倒杯水喝。事到如今,她不會再特地問過壬氏。

(冷靜點冷靜點。)

「是,藥師的確會替人治病療傷。可是總管的傷……燒傷實非我所能醫治。我的外科本事都隻是邊看邊學,從未正式拜師學藝。剛纔做的處置也不能說一定正確。」

「但你剛纔不就做到了?況且應該也不需再動刀了吧。」

壬氏悠哉地摩娑腹部。

貓貓不禁雙手往桌上一拍,手心一陣發麻。拍桌之後,她東張西望看看有冇有傳到屋外。房間很大,就當作冇問題吧。

「一位讓自己破相,又讓腹部燒傷的人,敢斷定自己今後絕對不會受重傷嗎?」

貓貓一麵甩手,一麵狠瞪壬氏。

貓貓也想相信壬氏並非抱持樂觀態度。隻是擔心等發生了什麼事就太遲了。

換言之,她深切感受到自己的能力不足。

(得想想法子才行。)

貓貓想起了阿爹的容顏。阿爹教導過她生藥的各種學問,但關於外科處置隻肯教她一點粗淺知識。她想起阿爹還說過,不許她碰人的屍體。

貓貓抿緊嘴唇,看向壬氏。

「壬總管。」

「怎麼了?」

「小女子現為醫官貼身女官。雖然是個不大穩當的職位,但好歹也是通過考試得來的。敢問這個官職有多大權限?」

目前貓貓負責的差事,是洗滌白布條以及調合簡單的生藥,再來就是治療輕度傷患了。重症與重病患者全都是派給老練醫官處理。

假若技術方麵冇有問題的話,貓貓能夠獲準做多大的處置?

壬氏以手輕觸下巴。

「冇劃分過嚴謹的界線。恐怕是看上級醫官們如何定奪吧。」

「是這樣嗎?」

貓貓想起了劉醫官。他不隻是上級醫官,還是處於管束眾人的立場。

要求教的話隻能找他,不然就是——

(我如果求阿爹教我外科技術,不曉得他會不會難過。)

不是生氣而是難過。阿爹羅門就是這樣的人。

貓貓早已猜出阿爹不願教她外科技術的理由。

一般人常把外科處置視為不淨之事。同樣是醫師,與湯藥治病受到的待遇大不相同。據說西方情況更是離譜,常由理髮匠兼任外科醫師。

羅門不隻自己受害,也看過彆人受到迫害的情形。他一定是不希望貓貓將來受到旁人輕蔑,纔會將她教育成藥師。

(我很感謝阿爹,可是……)

看來貓貓的人生,比羅門所想像的更加動盪不安。

「壬總管,小女子想向養父求教。如此是否可行?」

既然要學,她第一個想向阿爹討教。

「羅門閣下是吧……知道了。」

壬氏一瞬間像是考慮了一下。阿爹直覺敏銳,光是聽貓貓說想學外科技術就可能猜出發生了什麼事。但同時隻要事情不出臆測的範圍,羅門就不會說出來。

(阿爹,抱歉了。)

雖然怕他會擔心到罹患胃穿孔,但瞞著不說應該更不好。

(全都是這傢夥不好。)

貓貓瞪向壬氏。

至於壬氏,則是仰望著天花板。

「羅門閣下是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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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不,一點也不好。貓貓險些冇說出口,繼續整理器具。她把吸了血的油紙揉成一團裝進皮袋裡,擦掉滴在椅子與地板等處的血。收拾的時候睜大眼睛,不留下任何一個血跡。

貓貓收拾完器具時,壬氏的思考似乎也告一段落了。

「那麼,小女子告退。」

「……這麼快就要走了?」

「事情已經做完了。」

貓貓冇那閒工夫繼續陪用眼神抗議的貴人混下去。現在尚早,還回得了宿舍。

她把最後一件器具收起來,然後定睛看著壬氏的臉。

(得跟他講清楚才行。)

「壬總管,您所揹負的巨大重擔,我不認為我能揹負得來。我想正是因為這樣您纔會出此下策,不過——」

貓貓深吸一口氣,吐了出來。

然後,揪住了壬氏的胸襟。

「冇有第二次了。」

冇有破口大罵已經堪稱奇蹟了。

壬氏尷尬地彆開目光。

(這傢夥靠不靠得住啊?)

貓貓雖心有不安,但仍抱著行囊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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