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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師少女的獨語 ☆、十二話 理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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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話

理人國

且先往前追溯幾個時辰。

「有人求見月君。」

萬惡的根源——非也,是陸孫來到了壬氏的書房。玉鶯的次男飛龍也跟他一起。

「月君吉祥萬福,臣不勝喜悅。」

壬氏暗忖:這種殷勤過了頭的感覺是什麼?這人以前隻是讓他心裡不大舒服,最近卻漸漸變得一見到就不高興。而且他忍不住猜想,陸孫說不準根本就有所自覺,是存心要惹惱他的。

但偏偏陸孫又是個能吏,壬氏並不想冷落他。在人員任免上挾帶私怨隻會增加壬氏的公務。他甚至覺得就算胡亂把陸孫打發去做閒職,他本人說不定還樂得輕鬆。

「有什麼事?平常不是大多都用書簡告知嗎?」

壬氏向陸孫問了。

「竊以為這可能需要親口向您解釋。」

陸孫往四周看了一眼。

「你們先下去吧。」

壬氏對書房裡的護衛與文官說了。房間裡還有躲在帷幔後頭的馬良以及馬閃在,不需要擔心。高順負責的是夜間護衛,目前正在假寐。

「需要長談的話就坐下說吧。」

「多謝月君體恤。」

陸孫毫不客氣地坐到了臥榻上。飛龍略顯遲疑地也一起坐下。

陸孫原為怪人軍師的副手,此時壬氏覺得此人臉皮簡直厚到跟他以前的上司並無二致。

身旁的馬閃微微皺起了眉頭,但冇講什麼。儘管作為護衛還有待精進,不過比起從前已經算是很有長進了。唯獨身旁站著一隻家鴨令人無法恭維。

「有位異國人士希望能見月君一麵。」

「是誰?」

壬氏開門見山地問。

這種事情本來應該先傳入壬氏的耳朵而不是陸孫。異國人士能入國的途徑並不多,若是走海路或是留在驛站的人,應該會透過大海來問他纔是。

「是來自理人國之人。」

「理人國?」

壬氏找出腦內的地圖。那是隸屬於北亞聯的國家,位處戌西州的北邊。

北亞連乃是多個國家的聯合組織,不過基本上是一個大國與從屬於它的多個小國。

理人國與茘國接壤,在北亞連當中形同國防壁壘,假如胡亂招惹茘國,消耗的人力物力會超出其國力所能負荷。但由於有些同盟國有意擴大版圖,造成他們不得不屢屢增強兵力。

所以他們給人一種時運不濟的印象,壬氏也很想寄予同情,但同時也很難說兩國之間關係友好。隻是,他們與茘國也不是全無國交,理人國會透過砂歐對茘國輸入工藝品,偶爾也會派遣使節來維持邦交。

「這事是從哪條門路傳進來的?」

壬氏開門見山地問了。看最近陸孫的態度,讓他判斷與其委婉探詢,不如直接開口比較簡便。

「可否由臣來解釋此事?」

飛龍開口了。他是玉鶯之子,但身形纖細,跟父親不太相像。

「但說無妨。」

飛龍鞠躬致謝。

「理人國使節乃是經由臣的二叔,亦即祖父玉袁的二兒子介紹而來。」

飛龍很細心。由於他有不隻一個叔父,因此不說名字而說是二叔。壬氏雖然也知道那幾個兒女的名字,但還是這種稱呼最好懂。

「記得那人是負責陸運的?」

「正是。次男是負責陸運,三男是海運。」

不同於大海,壬氏與次男少有往來。透過飛龍來談這件事並不奇怪。

「這個理人國的人為了何事找我?」

「關於這件事,對方似乎希望能親自與您詳談。」

相較於飛龍講話語帶歉疚,陸孫笑容可掬,看起來像是等著看壬氏作何反應。壬氏實在很想以大不敬的罪名把他押進大牢。

「非我不可嗎?」

「依臣所見,還是請西都當中最有權勢之人出麵較為合適。」

陸孫講得臉不紅氣不喘。壬氏內心發誓日後一定要羅織個莫須有的罪名懲處陸孫。

「何必非得要我,就你們倆去如何?陸孫,你對西方的瞭解想必在我之上吧?」

壬氏委婉地告訴他:我不想乾這事,所以還是交給你吧。

「臣自認擔待不起。」

陸孫依然笑臉迎人地說,同樣也是委婉地把自己不想乾的事情推回去。

「擔待不起?你的意思是外國使者當中有個大人物?」

「是,雖然隻是猜測。」

陸孫笑容可掬地回答。

壬氏表情冇變,隻是闔起眼睛。帷幔後方傳出敲桌子的喀喀聲,這是馬良打的信號,敲兩次代表「是」,敲三次代表「否」。既然敲了兩次,就表示陸孫所言有其可信之處。

「你這麼想有何根據?」

「從理人國近來的

局勢來想,有幾個疑點。我想這些疑點月君也是清楚的,就不用臣來多嘴了。」

馬良又敲了兩下桌子。

壬氏不得已,隻能認了。

「知道了,我會騰出空檔。」

「謝月君。」

陸孫與飛龍鞠躬致意,離開房間。

等聽不見兩人的腳步聲了,壬氏才撥出一口氣。

「月君,莫非您打算接受那兩人的請求?」

馬閃露出詫異的表情。

「冇有什麼接不接受,身在其位必謀其政。還有,馬良。」

「是,月君。」

聲音從帷幔後頭響起。

「理人國目前局勢如何?你能推測對方想向我要求什麼嗎?」

「臣心裡有兩個頭緒。」

馬良那邊傳出翻動紙張的啪啪聲。

「第一個可能是與砂歐相同,糧食告急。理人國的位置比茘國更偏北方,就蝗災導致的糧食困境而論,可以想像必然比茘國受到了更沉重的打擊。」

這壬氏也能想像得到。隻是理茘二國並非友好國,有可能會抱著美好期望來求取糧援嗎?

「另一個呢?」

「第二個,當是王位之爭了。據聞理人王已經患病多年。他有四個直係男兒,記得長子並非正室之出。目前是立次男為儲君,但這項情報已經舊了,眼下情況不明。」

「你是說茘國會被牽扯進這王位之爭?」

「這個可能性本來是極低的。隻是……」

馬良顯得有些難以啟齒。

「有事令你掛心嗎?」

「回月君,您還記得日前虎狼閣下來過,想借醫師一用的事嗎?」

壬氏也還記得。貓貓說她想外出,壬氏便準了。

虎狼目前出去辦差了,不在府內。

「就是派貓貓去辦的那件事吧。聽說是替一個年紀尚幼的姑娘看診。」

她之前也替玉鶯的孫女小紅診治過,壬氏本以為這兩件事是同一回事——

「回月君,那個小姑孃的特征,與臣方纔說到的理人國第四王子十分神似。」

「……報告裡怎麼冇提到?」

壬氏眼神冰冷地望向他。

「臣與內人雀經過一番商議,認為還是彆向月君報告的好。」

「哥哥,你怎麼這樣擅作主張?」

「馬閃,你先彆說話。」

壬氏阻止講話差點就要大聲起來的馬閃。

「因為就月君的立場,若是知道外國的第四王子在自己國內,今後難免會留下禍端。」

外國王子躲在茘國做什麼?

「知情、不知情與佯裝不知,之間的差彆是很大的。」

與外國牽扯不清,但隻有部下知情。換言之馬良他們是認為假如有個萬一,壬氏可以輕易斷尾求生。

「但我現在不就知道了嗎?」

壬氏按捺著脾氣,對馬良說了。

「因為月君已經向臣問了這麼多,臣認為與其繼續不知情,不如請月君佯裝不知會更有利。」

馬良明確地回答。

倘若理人國使者是為了第四王子而來,壬氏很想老實地把人交出去。這對茘來說必定纔是最穩妥的應對方式。但是,萬一對方誤以為茘國想幫助第四王子亡命他國,或者是輔佐第四王子將其捧上理人國的東宮地位,問題就棘手了。

大概就是因此,馬良他們纔會決定當作毫不知情。

這麼一來便有一個問題。

「那麼假設對方是第四王子好了,他在茘國接觸過的人有可能被懷疑為引路人嗎?」

「……有。」

「診治過第四王子的醫佐會怎麼樣?」

「若隻是巧合的話還有辦法掩蓋。臣已經做了安排。」

聽起來,他已經在設法讓醫佐,也就是貓貓不受到危害。

「有辦法掩蓋嗎?」

「有,隻要對方不無端刁難的話。」

「刁難……」

很不巧,互相刁難也是外交的要素之一。雙方互扯後腿,將重心放在如何才能為自己爭取到更有利的條件。雖然不堪入目,但是為了本國的利益,外交官常常是一律不看外國臉色的。

而且,若是有王族涉入,甚至有可能演變到開戰的局麵。

「虎狼為何會來找人去替那樣的人物治病?」

「這臣不知,不過所謂的門路本來就是要多少有多少。」

聽馬良的語氣就知道他認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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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君。」

「你想說什麼,馬閃?」

至今保持沉默的男子開口了。

「冇有什麼,隻是臣曾經聽過一件事……」

「什麼事?」

「說是虎狼閣下與長兄過從甚密,異國人一事也是鴟梟閣下托他介紹的。」

「這就怪了。我以為虎狼說過次男飛龍才適合做繼承人。」

「可是長男與三男的兄弟關係並不壞,聽說兩人時常湊在一起說話。」

鴟梟,亦即玉鶯的四個兒女當中的萬人嫌長子。時常可以聽到彆人叫他無賴漢。

假如把理人國第四王子引進國內的是鴟梟,事情就難辦了。

「建議月君暫時與鴟梟閣下保持距離。」

「嗯,我明白。」

不知是幸或不幸,目前壬氏隻有在被請去商議玉鶯的遺產問題那次,與長子見過一麵。

「其他人的話還有辦法調換。但換成月君牽扯上此事,對方就能說不隻是戌西州,而是整個茘國在向理人國肆意尋釁。」

這就真的得避免了。馬良為此已經做好最壞打算,自願成為蜥蜴的尾巴。

「鴟梟是吧……」

壬氏深沉地歎氣。即使心情沉重,還是得與理人國的使節們會麵。

會談的地點不在官府或本宅,而是包下了人稱西都第一的一間高級酒樓。在飛龍與他的叔父——玉袁的次男會同之下,雙方進行會談。

理人國的使節們上下打量了壬氏一遍。乍看之下態度恭敬有禮,然而在後宮成天被人品頭論足的壬氏輕易就能看穿對方的心思。

論國力,茘國是對方的數倍,甚至是多出數十倍。然而背後強大同盟國的存在,造成了他們自高自大的心態。這些人還有另一項特征,就是很多人的體格優於茘人且毛髮茂密。從他們的態度中透露出了對這點的侮慢。

因此,壬氏挑選了高大強壯的人擔任侍衛。像是李白的話善於臨機應變,在某種程度上值得信賴。但是,由於貓貓前去診視那第四王子時他也有同行,為了安全起見就讓他在背後幫忙。

馬閃最近能力大有長進,隻是個頭還在發育,又生了一張冇長鬍須的娃娃臉,因此壬氏讓他做文官打扮而非侍衛。他本人似乎並不情願,但壬氏告訴他這是為了讓對方鬆懈,要他諒解。誰都不會想到一個娃娃臉的文官,居然擁有能空手擊斃數十人的臂力。

陸孫表示他還有公務在身,就推辭了。壬氏本來覺得機會難得想讓他一起來,看來麻煩事他是一件也不想碰。感覺這傢夥最近好像某種煩惱一掃而空,性情變得自由自在多了。

他也冇讓虎狼、雀與馬良來參與會談。原因是替疑似王子的人物治病時他們也有同行,馬良與雀暗藏了一身卓越的外語能力,本來是希望他們能來擔任通譯,但也莫可奈何。

現在身邊冇有幾個親近的部下,有高順在著實像吃了顆定心丸。

外交就是這麼麻煩的一件事。雙方都在無端挑毛病,既然不是友好國就更冇義務忖度對方的苦衷了。

不過,壬氏知道自己這張臉在談判時很有用處。讓人帶領進入房間後,他一和使節們麵對麵,對方立刻僵在當場。然後目不轉睛地盯著壬氏右臉頰的傷痕,遺憾地歎了口氣。

儘管這副容顏有時會讓壬氏感覺受到輕視,然而微微一笑宛若天女的上天之人,看來似乎對異國人也管用。假如壬氏是女兒身的話效果想必更好,但他明白那樣會引來更多的紛紛擾擾。畢竟彆人已經屢次告訴他,幸好你是個男兒郎,纔不至於造成邦國傾覆。

與其給自己這種說笑般的容貌,壬氏寧可得到其他更穩固踏實的才能。都不知道渴望過幾次自己冇有的能力了。

話雖如此,這副容貌其實不隻是經常給他造成困擾,也派上過不少用場。這次也能利用的話,他自然會好好利用。

對方在會談中意外地有話直說。到來的使節,是一名風貌與茘人神似的男子。肌膚泛黃,有著焦茶色的頭髮與眼睛。隻有濃密的體毛與大鼻子大眼睛,讓人感覺到異國人的血統。

『我國有一位貴族目前下落不明,你們可知情?』

主旨如上。這是通譯傳達的內容,因此不知道對方的語氣對壬氏表示了多大敬意。

對方說的是貴族而非王族,也冇有講出具體年齡,不過大致上都和事前所知吻合。

『也有可能是遭人誘拐。知道任何訊息請立刻告訴我們。』

乍看之下像是真心為了那什麼貴族憂心忡忡。看他那略微低垂的睫毛與細微顫抖的手,假若是在演戲可真是個名伶。

怪人軍師在場的話,再厲害的戲子都會被他扯掉假麵具。然而壬氏膽子冇大到敢把他運用在外交場合,那就跟抽著煙在火藥庫談話冇兩樣。

壬氏有必要考慮到所有的可能性。

「假若是家兄惹出了問題,請準許臣參與會談。」

飛龍神情嚴肅地說。

「侄子闖的禍必須由我來負責。請月君不用顧慮我們,秉公處理便是。」

這是玉袁的次男說的。

兩人對於血親似乎同樣是該罰就罰,問題是難就難在如何秉公處理。本來必須要握有清楚明確的訊息才做得到。

不過,若要排出優先順序,應該把哪件事放在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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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

且先假設會談提到的貴族就是第四王子。

如果要全麵采信使節所言,第四王子便是遭人誘拐帶進茘國。這樣的話照常理來想,引路人就會是鴟梟。

就算是前領主的兒子,涉嫌誘拐外國王族可是無人能替他說情。更何況還是個敗家子,能不跟他扯上關係最好。萬一情況生變,壬氏必須做好立刻斷尾求生的準備。

聽起來或許很冷淡,但這就是外交。放著與外國產生摩擦、挑起戰端的人不管,會害死幾十、幾百倍的人。

隻是假如使節在說謊,情況就不同了。

有時情況會逼人在缺乏明確情報的狀況下做出決斷。以壬氏的立場來說,他隻能暫時命令部下對鴟梟嚴加監視。視情況而定,還得禁止他踏進本宅或官府。

來到吃飯的地方卻冇吃上幾口飯,會談就結束了。理人國的使節們表示會在旅店暫住一段時日。

不知道他們打算待多久,總之一刻都不能鬆懈。

隻是,正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

壬氏走出酒樓,坐上馬車。

他要了點水來喝,像是把吃了等於冇吃的飯菜衝進胃裡。剛纔冇有馬閃出麵的機會,但也許是笨重的文官服快把他悶壞了,他稍微把衣襟拉鬆了些。

有人來敲馬車車門。

「何事?」

馬閃眯起眼睛,從車窗往外看。

「奉命傳信。」

對方遞出一份以蜜蠟簡單封起的信紙。是馬良的訊息。

「上麵寫了什麼?」

壬氏開啟信封,展信讀過。

「……竟然如此不湊巧。」

壬氏按住額頭。

信上寫著鴟梟已來到本宅,試圖硬闖結果雙方大打出手。

壬氏無言了。為何會偏偏挑在這種時候出事?

然後——

「……」

「壬總管,您臉色怎麼這麼糟?」

「……那個笨蛋。」

信上提到貓貓為負傷逃逸的鴟梟做了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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