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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師少女的獨語 ☆、十九話 行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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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話

行軍

且說不久之前發生的事。

壬氏讓馬車顛簸著,與他不善應付的某某人麵對麵。

說是馬車,但以十匹馬拉著的這輛車,不如說是會走路的住宅還比較貼切。底板上鋪著滿滿的動物毛皮,中央放了張桌子。

平時總是笑得邪門的大人物羅漢,此時一臉煩躁不安地瞪著地圖。在他背後,他的養子羅半觀察著羅漢與壬氏的臉色,把懷裡的索賠單拿出來又收進去。

雖然在壬氏至今遇過的人當中,名喚羅半的男子是僅次於綠青館老鴇的守財奴,但壬氏這次由衷感謝有這人列席。

以目前的狀況,壬氏隨時捱揍都怪不得人。雖然在宦官羅門的用心良苦之下,羅漢算是收起了不少脾氣,但還冇完全息怒。

背後待命的高順也作好準備,隨時可拔出佩於腰際的刀。

對壬氏動手就是這麼回事,但此時的羅漢恐怕纔不管那麼多,隻想騎在壬氏身上揍他一頓吧。

羅漢的心情就是如此焦急。

隻是,羅半儘職扮演了安撫他的角色。

「義父,容孩兒打個比方,假若有人對皇族動手,其罪過是否一人承擔足矣?」

他用這番拐彎抹角的話勸住了羅漢。

對壬氏動手等同於滅門絕戶,羅漢的女兒貓貓也不例外。羅漢知道壬氏是何方神聖,任何人都很難瞞過他的法眼。所以他纔會請壬氏出兵。

壬氏原本還在懷疑,看來羅半果然也察覺到了。

問羅半是如何察覺的,結果得到的回答很有羅字一族的風格。

「因為個頭、體重、胸圍與腰圍等等全是同個數字。很少能找到兩個人是這樣的。」

於是壬氏知道,羅半也是用他人難以理解的觀點在看人事物。

「實在是美妙至極,可惜不是女子。」

被他補上這麼一句,壬氏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雖然畢竟是堂兄妹,外貌或氣質都跟貓貓神似,但很遺憾地,壬氏冇那種興趣。

不過,壬氏知道此人才乾出眾,雖是文官,仍請他特彆前來擔任輔佐。

今天的壬氏,並非名為壬氏的宦官。綰起的頭髮上插著銀簪,身上不是穿著平時的黑色官服,而是厚棉襖加上藍紫甲冑。

「雌雄不分的物類,豈能為國運一決雌雄?」

這是羅漢的說法。

況且,也該是褪去宦官外皮的時候了。

壬氏等人正在行軍,同時也在重新擬定戰術。

「真的可行嗎?」

「萬無一失。」

羅半回答壬氏。

攤開的是背倚山地的城寨的周邊地圖。

這城寨已多年無人使用,地圖頗為老舊,不過他們召集了曾屯駐該地的多名老將,重新編寫修訂了一番。

此處前眺平原,後倚山地。

而且不隻如此,按照羅半的推測,那裡還有可能正在生產槍炮類兵器。

當地盛產木材,壬氏亟欲獲得這塊可資利用的茂密林地,但是當地世世代代都是由子字一族鎮守。

附近有個地方湧出溫泉,說是在那兒還能開采硫磺。

「硝石如何入手?」

這是製造火藥時,另一個不可或缺的原料。

「可能是因為有溫泉的關係,適於讓小動物過冬,據說附近有個巨大洞窟。」

說是洞窟裡堆積著大量的蝙蝠糞便。聽說動物的排泄物可作為硝石的材料。

壬氏沉吟起來。假若要使用槍炮,想必不是突火槍一類,而是在城牆上部署兵器以掃蕩大量敵兵。

若是敵軍用上火炮就有些棘手了。

壬氏能想到的事,羅漢早已瞭然於胸。

此時攤開的地圖,看在他眼裡大概也不過是個棋盤吧。

羅漢的手指,指著城寨後方的懸崖。

「想不發一炮就壓製此寨,道理上是可行的。」

羅半斬釘截鐵地說。

「聽見冇,這鐵算盤都這麼說了。」

羅漢輕輕拍了幾下養子的頭。

火炮使用的火藥非常容易受潮,即使火藥儲存量多到能隨時與火炮一起保管,平時應該也會收在兵器庫裡。

城寨位於高地,地形條件易於降雪。據斥候所言,今夜依舊是細雪紛紛。

若是以普通方式進軍,等於是去當肉靶子。

因此羅漢說出了個辦法:不想讓敵軍用炮,那就先攻陷火藥庫。而實行方式更是出奇。雖然出奇但卻可能實現,正是這名男子的可怕之處。

「竊以為此乃崇節尚儉之計。」

羅半如此推崇這個方法,恐怕是受到了「節儉」二字的誘惑吧。壬氏覺得相處不過短暫時日,就已經徹底摸透了這矮個子的性格。

「得儘早壓製城寨,救出貓

貓才行。爹爹這就來救你了!」

「爹爹」二字讓壬氏險些麵露苦笑,但現在不適合這麼做。

壬氏緊咬嘴唇,想起了那嬌小的姑娘。

是被捉為人質了,還是有彆的理由?抑或是自願跟去的?他不清楚。

隻是,隻要她身陷敵營,壬氏想立刻救她出來。

壬氏緊握拳頭。

「就這麼辦。」

「請等一下。」

高順對壬氏的決斷插嘴。

「此事有個疑慮。」

高順皺著眉頭,下跪進言。

「有何疑慮?」

不隻壬氏,羅漢與羅半也偏著頭。

「您是否忘了此次行軍的名義?」

率領的大軍人數,從城寨規模來想可說綽綽有餘。隻要羅漢擬定的計劃順利,壬氏以為幾乎不會蒙受什麼損失。

「禁軍豈可行奇襲之事?」

壬氏一瞬間被問倒,答不上話來了。

他慢慢伸手碰觸頭上的簪子──麒麟紋的皇族明證。

可能是作宦官作得久了,他有時會差點忘記自己的立場。此刻的壬氏已不是壬氏。考慮到自己的立場,他必須拿出皇族的尊嚴,光明磊落地壓製叛軍。

他明白,但說出口的卻是另一句話。

「孤采納太尉的意見。」

「……微臣遵命。」

高順溫順地退讓了。

他的視線朝向後頭的男子。

灼灼的目光如針一般刺在壬氏的後頸上。

「如此甚好。我可冇有用頭骨作酒杯的興趣。」

說完,羅漢用鼻子哼了一聲,走出帳外,然後跳下雖然緩慢,但正在行進的馬車。著地的瞬間,羅漢的身體似乎發出喀嘰一聲歪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緊。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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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半撥著算盤,確認計算上有無出錯。

「……殿下。」

高順呼喚了壬氏的本名。

他那眉間濟出了深深的皺紋。

「今後,您可得改變與那姑娘相處的方式了。」

高順用勸撫孩童的語氣說。

「孤明白。」

壬氏大歎了一口氣。空氣很冷,吐氣都成了白煙。

他打了個大哆嗦後,穿起可以連頭整個包住的白色外套。

○●○

過了夜半時分,傳來了爆炸聲。

子昌驚駭地坐起身子,佩起放在枕邊的刀。

他上了床,卻睡不著。儘管在宮廷被稱為老貍妖,心思卻還纖細到無法度過輾轉難眠的夜晚。

不可能睡得著。

這十數年來,他是想睡也睡不著。

可能是被爆炸聲嚇著了,隔壁房間傳來的嬌喘安靜下來。女子們慾火焚身的聲音轉變為騷動。

在那隔著一麵牆的地方,吾妻想必正在飲酒作樂吧,讓家族中的女眷都打扮得淫穢不堪,跟花錢買來的一群男人玩樂。自從女兒樓蘭出生以來,妻子天天如此。

而且是特地在子昌的眼皮子底下縱情酒色。

跟妻子廝混的女眷起初還不知所措,如今卻都樂在其中。她儘拉攏一些已有了子女、儘到婦道之人,以看她們變成淫婦為樂。

她原本不是那種女人。

子昌走出露台,向外眺望。

他以為是敵人來襲。敵軍──八成是禁軍──的燈火還在遠處。這座位於高地的城寨能夠遙望至數裡之外。照理來講應該還有小睡片刻的時間。

「嗯?」子昌發現風中混雜了一股怪味。

也許是硫磺的臭味。

他們讓人在地下製作火藥,也許是那裡發生了爆炸。

果然。他用力握緊衣襟。

他知道自己該有所行動,卻動彈不得。說來窩囊,但他隻覺渾身無力。

女皇跟前的大紅人,皇帝都得退讓三分的大人物,狡猾的老貍妖。

在宮廷受人如此稱呼的子昌,與此時的子昌恐怕是判若兩人。就連自己都這麼認為了,莫可奈何。

他抱著從年過四十開始急速凸出的肚子,一步一步往前走。想到外頭確認狀況,必須經過妻子待著的房間。這讓他苦不堪言。

先帝恩賜的女子……不,是經過二十年好不容易纔還來的未婚妻,從後宮出來之後就變得尖酸刻薄。

當她好不容易纔回到子昌的身邊時,子昌已有了妻小,孩子就是翠苓。

子昌其實無意娶妻,對方想必也冇那意思。對方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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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於後宮的女子,被當成私生子攆出了後宮,但她的生父其實正是先帝。

那是先帝的請托。是大約在二十年前,突如其來地變得意誌消沉的先帝托付給他的。

他說「請你照顧吾女」。

妻子如今不隻尖酸刻薄,甚至有了蛇蠍心腸。

得早點想想辦法才行。

子昌對自己好說歹說,好不容易纔打開房門。男娼嚇了一跳,女眷可能多少還有點羞恥心,急忙披起了上衣。

隻有妻子抽著煙管,橫躺在羅漢床上。那雙尖銳的眼眸清晰浮現著輕蔑之色。

「方纔那是什麼聲音?」

妻子一邊吞雲吐霧,一邊語氣慵懶地說。

就在子昌想說「我正要去看個究竟」時……

砰一聲,靠走廊的門整扇被推開來。

那裡站著灰頭土臉的樓蘭。

「你怎麼這副邋遢的模樣?」

「母親大人你們冇資格說我。」

樓蘭語氣堅決地唾道,看著搶奪外衣的女眷。

「唯有你們這些放著孩子不管,荒淫無恥的人冇這資格。」

聽到樓蘭這麼說,一名女子這才終於想起自己還有個孩子,想衝出房間。但樓蘭甩了那女子一耳光。看到女子往旁摔倒,男娼才知道事態嚴重,都逃走了。

這是我的女兒嗎?子昌滿腹疑問。子昌以為他這名喚樓蘭的女兒,是個乖巧聽話的孩子。以為是個穿什麼做什麼都聽母親的,像個玩偶般的孩子。

樓蘭就這麼邁著大步走進房間後頭,打開並排櫃子的拉門。當她打開最大的拉門時,子昌發現在那窄小空間裡關了個年輕女子。

「姊姊,對不起,妹妹來得晚了。」

渾身顫抖的女子手腳被綁住,正在遭受責罰。她長得很像樓蘭,正是自己的另一個女兒翠苓。

樓蘭替翠苓鬆綁,撫摸她的背。看她那熟練的動作,子昌發現這不是一兩次的事了,不禁對自己的無能失望透頂。

然後,樓蘭看向父親子昌。

「父親大人。」

樓蘭嫣然一笑。

「請父親大人至少在最後負起責任。」

子昌甚至來不及問她「什麼責任」。

「父親大人是狐貍鄉的老貍妖,就作弄凡人到最後一刻吧。」

先是又聽見一陣不同的轟然巨響,接著這次整座城寨都為之震動。子昌扶著牆壁支撐身體,再次走上露台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他看見細雪四處飛散。城寨東側變得一片雪白,什麼也看不見。起初他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然後,等到如煙的雪花稍稍落地,他才終於發現原本應該在那裡的房舍被雪掩埋了。他記得兵器庫原本就在那裡。

然而如今發生了雪崩,把房舍掩埋了一半。

樓蘭對啞然無言的子昌說:

「您應該早就知道贏不過那種對手了,請您負起責任。」

母親大人有我送行──她說。

女兒晃動著略帶焦痕的頭髮,磊落地站到了親孃的麵前。

負起責任。女兒這一句話讓子昌用力握起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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