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甜梅 父親
父親
父親
葉筱也驚呆了,額邊冒著汗,手裡還捏著剛才抽出來的三張紙,都不知道要遞給誰了。
宋沂辰從最開始來到這個家的時候,就在不知不覺間把坐在正對麵的男人當成了自己的父親。
他恍然間意識到說漏嘴了,清俊的臉龐瞬時攀上一絲說不出的赧然。
陸知夏最先反應過來,連忙解釋:“爸,您彆誤會……”
“阿辰可能是太想家了,所以就把你當成他親爸了,是吧,哥哥?”
女孩用手肘撞了撞宋沂辰的胳膊肘。
少年已經回過神了,努力掩去眸中的慌亂,低聲圓謊:“對,我就是有點兒想我媽,所以嘴瓢喊錯了。”
“抱歉,叔叔,希望您彆介懷。”
葉筱已經聽宋予朵提過要把他接回家的事,也幫著他圓話:“老公,你彆和孩子置氣,予朵經常和我聯係,說打算忙完了手頭的工作,過陣子就會回來看阿辰。”
宋沂辰並不知道母親會來京城,眉心蹙起。
他遲疑了一會兒,放下手中的筷子。
陸承明接過葉筱手中的紙巾,擦了擦嘴說:“沒關係,誰還沒有口誤的時候呢?那等予朵回京前,你和我捎個信,我也回來和你們倆聊聊。”
陸知夏心思縝密,她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輕軟地問:“爸,您有話要和宋阿姨說嗎?我記得您和她不是很親呢。”
陸承明猜測宋予朵這次來是為了接兒子回申城,隻是他不方便言明宋寅生有可能也會一起來。
他開玩笑說:“你這孩子,什麼親不親的,大人自然有大人要講的事情,吃飯吧,今兒的桂花蛋還不錯。”
“阿辰,快嘗嘗你阿姨的手藝。”
-
下午,宋沂辰和陸知夏坐在書桌前寫作業。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書桌上,少女正在全神貫注地演算,筆尖在紙上劃出“沙沙”聲響,字跡工整娟秀。
少年坐臥在她身旁,筆觸如飛,洋洋灑灑的英文鋪滿整張試卷,猶如流星劃過夜空,筆鋒流暢,目光專注。
倏然間,他的手機鈴聲響起,來電顯示是申城的一個陌生號碼。
陸知夏看了一眼螢幕,提醒道:“是陌生人打來的,會不會是詐騙電話啊?”
宋沂辰轉動著手中的筆,看都沒看一眼手機號碼,眉眼冷峻。
“那就不管他,我除了宋女士以外,沒有存其他的申城號碼。”
女孩並沒有往深處想,她點點頭,幫他結束通話了電話。
寫完各科的作業後,宋沂辰起身去餐廳給她倒水。
“我去倒兩杯水,待會兒再過來。”
陸知夏正在演算超高難度的不等式,輕“嗯”了一聲。
她把不等式分解完,剛剛心算出解集,擱在一旁的手機又響了。
少女的全部思緒還在奧數題上,沒看螢幕直接接通了電話。
“喂?”
“喂,你是?”
陸知夏愣了一秒,她聽到了一個三十多歲男人的聲音。
女孩看向手機上的一連串數字,她對數字很敏感,知道上一個電話就是這個人打來的。
陸知夏的反應靈敏,先發製人,直接開懟:“你是不是打錯電話了?你再不說話,我要掛電話了。”
男人顯然比她還機警,壓著嗓音勸導她:“等一下,你能把手機給他接聽嗎?”
陸知夏剛才隻是懷疑他的身份,但現在聽到了那個“他”字時,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女孩握在手中的筆“啪嗒”一聲落在桌上,十分安靜地問:“你是誰?”
宋寅生聽妻子說過兒子在京城的近況,自然知道陸知夏是宋沂辰最親近的小青梅。
男人眉梢一挑,開口道:“我是阿辰的父親,請你讓他接電話。”
陸知夏已經驗證了心中的猜想,冷冷一笑,非常有禮貌地忽悠道:“哎呀,真不巧!阿辰出門忘帶手機了。”
宋寅生早猜到小丫頭會說謊,不僅不生氣,反而順話趕話,溫和地笑著說:“沒關係,我過一個小時再打給他。”
少女輕嗤一聲,笑音裡儘顯漠然和疏離:“好的,叔叔,再見!”
結束通話電話後,陸知夏迅速把他的手機號加入黑名單,然後刪除這一條通話記錄,把手機放回原來的位置。
待完成這一係列的小動作後,女孩勾起唇角,開心地坐在椅子上轉了一圈。
大壞蛋!
現在和阿姨複合了纔想起要聯係浪仔,那你當初乾什麼去了?
宋沂辰端著兩杯水和一碟切好的蘋果走進來。
陸知夏看到他來了,朝他高興地招招手,示意他坐過來。
“哥哥,快來,我剛才又做了一道很有趣的幾何題,它可以用托勒密定理求解……”
男生拿了一塊經過精雕細琢被切成立體心形的蘋果喂到她唇邊,坐下時無意間發現手機的屏保還亮著。
他剛纔出去了差不多有五分鐘,而他的鎖屏設定為十五秒。
知知知道他的手機密碼,除去他洗手、倒水和削蘋果的三分五十二秒,而他從餐廳走到房間的距離需要一分零七秒。
在這段時間內,她剛好能算完一道難度頗深的數學題,那麼開小差的時間至少有四十多秒。
看來,那個人又給他打過電話了……
陸知夏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嘴裡的蘋果汁裹挾在舌尖上,酸酸甜甜,細膩的果肉綻放出青澀的滋味。
彷彿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眼前的美好並不是假象,卻讓人忍不住想親手撕開它。
“哥哥,剛纔有人給你打電話,我幫你結束通話了。”
宋沂辰張嘴吃下女孩投喂過來的蘋果,漫不經心地說:“嗯,不用理他,我一直不接,他也沒轍。”
陸知夏放下水果叉,側過頭看他,眸光驚詫:“你知道他是誰?”
少年勾唇淺笑,目光冷凝,淩厲的眉峰肆意挑起,“這個號碼已經出現過無數次,不想猜也知道是那個人吧?”
女孩張了張唇,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既然他出現過無數次,那你為什麼不直接把他block?”
宋沂辰聽出了她話中的深意,倏爾涼薄冰冷的神色微晃,不由笑出聲:“你把他拉黑了?不錯,我之前真沒想到可以這樣,哈哈哈,還是你想得周到!”
陸知夏觀察著他波瀾不驚的眸光,傾身湊過去,意有所指地問:“說實話,你是不是因為沒法下決心和他斷絕來往,所以才做不到把他從你的通話記錄裡刪除?”
少年的長睫顫動,喉間哽了一下,眼神變得有些迷茫。
宋沂辰想起小時候第一次在母親的手機上看到這個號碼時,他當時並不知道這個人就是他的父親。
直到後來,他在母親的通話記錄裡看到過無數次後,才明白宋女士嘴上說有多麼多麼的討厭那個人,打心底裡恨他入骨,實際上她每日每夜都在想那個人。
有時候,他無意間撞見母親站在露台上看月亮,一看就是半晚上。
不用他猜,他也知道宋女士在想誰。
可是,當初她愛了許久的那個人為什麼會和她分手呢?
後來,當他知道母親要重新回到申城工作時,他做不到反對他們重新在一起,但母親和那個人複合與他是否要回宋家大宅並沒有必然聯係。
宋沂辰垂下眸子,伸手握住女孩的手,一點一點的將她完全包裹在掌心,貼在清雋的下頜線上輕蹭。
“知知,我和那個人從未見過麵,也沒有聽過他的聲音,所以我不會回申城的那個家,這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
陸知夏不安地握緊他的左手,“萬一他要來見你怎麼辦?”
少年把她的手放在膝蓋上,笑著安慰她:“見與不見都改變不了這一點,除非他敢像之前那樣,派一大隊人馬過來把我綁走。”
女孩想起之前在港島遇到他時見到的兩幫“黑衣人”,頓時吸了一口涼氣,不管不顧地抱住他。
少女混亂的呼吸緊貼在他頸側,沁著絲絲濕熱的淚意,低落在寬闊的肩頭。
“如果他真的派人來抓你,那你該怎麼辦?”
宋沂辰緊緊地抱著她,親了親柔軟的發絲,唇間的灼熱貼吻在稚嫩耳尖上。
“強扭的瓜不甜,而且我最拿手的本領就是逃跑了。”
陸知夏倚靠在他的肩頭,夾雜著泣聲的嗓音像斷了線的珠子灑落一地:“也對,希望叔叔不要太偏執了,如果他敢把你抓走,我就去申城把你再帶回來!”
男生笑了笑,一下一下地撫摸著她的長發,帶著薄繭的指骨拭去女孩眼尾的淚痕。
“你真勇敢,如果那一天真的到來——”
“我就等著我的長發公主把我從城堡裡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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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完飯,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雨珠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與燈火融為一體,織就一片朦朧的景象。
陸知夏和宋沂辰要回學校上晚自習,陸承明正好開車送葉筱去上班,順便送他們去上學。
路上,雨絲細細密密地落,點綴著漆黑的夜,引入無儘的遐想。
車內正在播放電台的《告白氣球》,與微妙的滴答聲增添了幾分闇昧。
“留下唇印的嘴,花店玫瑰,名字寫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