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甜梅 值得
值得
值得
一家三口來到三樓儘頭的儲物間。
開啟鑲嵌著珍貴裝飾的大門,迎麵看到的是三麵塗畫著各種各樣栩栩如生人物的動漫牆。
房間裡的裝飾燈充滿了浪漫情調,法式吊燈依次點亮。
牆上壁畫的角色像是能攫住人的心靈,整個房間的氛圍輕鬆而質樸,瞬時照亮了美輪美奐的二次元世界。
宋予朵開啟老公今年九月花了好多功夫買來的擁有360度環繞聲技術和降噪功能的家庭影院音箱。
房間裡開始播放宋沂辰小時候很喜歡聽的《永遠同在》。
少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唇線緊抿著,注視著四周目不暇接的各種禮物——
房間裡擺放著各種各樣的生日禮物,從滿月寶寶的長命鎖到一歲嬰兒的音樂禮盒,再到兩歲兒童的磁力積木、三歲小朋友的火箭模型。
四歲是科學實驗套裝、五歲是變形汽車、六歲是奢侈聯名滑板、七歲是天文望遠鏡、八歲是頂級奢華的自行車、九歲是鐳射投影儀、十歲則是擁有詹姆斯簽名的籃球。
十一歲是被譽為“王者之音”的耳機、十二歲是高階相機、十三歲是無人機、十四歲是限量版的剃須刀、十五歲是星辰係列的膝上型電腦。
十七歲則是宋氏集團今年最新推出的高科技藍寶石手錶。
宋沂辰去年已經收到了十六歲的生日禮物,他的眼底又一點一點地熱起來。
說不心動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這樣的心動隻是最淺顯的,就像曇花一現,如同流星劃破夜空,給人帶來無限的驚喜與驚豔時,卻在最絢爛的瞬間逐漸凋謝。
所以他很快就變回了最初的那個自己。
少年闊步走上前關上音箱。
他剛剛轉身的刹那,房間裡的燈光驟然熄滅,整棟大樓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四周被濃厚的夜色吞噬,月光如絲般垂落,透過窗簾的縫隙,灑下斑駁光影。
宋予朵驚詫了一瞬。
在一片漆黑之中,宋沂辰迅速朝母親走去。
他伸手拉住她的手,正想安慰她,隻是停電而已。
下一秒,整個彆墅的燈全亮了。
房間內的吊燈上點綴著精心打磨的水晶,雕花精美,在光的折射下,閃爍著絢爛的光彩。
站在樓下的鐘實大聲說道:“少爺彆怕,我們剛纔在測試電路,彆墅內的線路一切正常,您繼續學習吧!”
宋沂辰看著眼前和他有著三分相似的男人,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遠。
少年的神色略顯尷尬,掩唇咳嗽了一聲:“不好意思,我以為我媽站在這裡。”
宋寅生的左手被他鬆開,他還將宋予朵側摟在懷中,也有些不自然地退到一旁。
“沒事,以後不會停電的,這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
宋沂辰看向忍著笑意的母親,表麵上表現得很淡然,“媽,我先下去寫作業了。”
宋予朵彎起眼眸,點點頭說:“好,你去吧,先把夜宵吃了,我待會兒過來看你。”
宋寅生看準時機,趁機問道:“我好久沒嘗過你母親的手藝了,你能分我一半嗎?”
宋沂辰其實也不怎麼餓,有些不自在地說:“可以,我去廚房再拿一副碗筷。”
宋寅生想製造和他獨處的機會,開玩笑說:“不用那麼麻煩,你讓家裡的阿姨拿上來就行,如果你什麼都乾了,她會有‘危機感’的。”
少年覺得這種小事沒必要麻煩家裡請的阿姨,但是聽他這麼一說,心裡又有些過意不去。
他的目光垂下來,“嗯,我去和她說。”
宋沂辰走到門口時,忽然回頭看向母親。
他的眸子裡泛熱意,“媽,您白天上班已經很累了,之後不用每天來陪我,我可以照顧好自己,不是還有李嬸嗎?”
宋予朵是公司的銷售總監,確實忙得腳不沾地,她連續兩天來給兒子做宵夜,已經累得睜不開眼了。
她彎起唇角,溫柔地說:“阿辰真貼心,那我過幾天再來,到時候我們一家三口坐在一塊兒吃晚餐。”
晚上十一點半,宋沂辰送父母離開。
宋寅生剛纔在書房裡陪宋沂辰討論了幾道數學題,還幫他把大半碟豆腐都吃完了,父子倆的關係融洽了一些。
他注視著少年的眼眸,語重心長地說:“阿辰,一點鐘睡太晚了,你五點就得起來,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彆想太多,早點睡。”
宋沂辰怔了一會兒,想到鐘實就住在他的隔壁房間,父親知道他是幾點熄燈也很正常。
他點點頭,單手插在休閒褲袋裡,長睫撩起。
宋予朵朝他招了招手,轉身和不想走的老公一起去對麵的豪宅。
少年回到房間後,想起母親剛才和他私底下說的話。
“阿辰,我同意你和夏夏今後在一起,但前提是你必須完成現在的學業,等你考上複大後,纔可以去見她。”
宋沂辰倚靠在書桌前,眉峰清淩,揚起唇角笑了笑。
他已經整整兩日沒有合過眼,現在,他終於可以安安心心地睡一覺了。
-
十一月下旬,陸知夏在京城參加全國決賽。
她自從前幾日下定決心不再和宋沂辰聯係後便生病了,今天完全是強撐著來到考場參加總決賽。
少女的臉色十分蒼白,短短數日瘦了十斤。
昨天感覺有些頭暈,這會兒走起路來突然感到胸口發悶,腳步也變得越來越沉重。
如果她即將進入集訓隊,就代表著隻能留在京城上大學。
這麼多年以來,她為此努力了這麼久,而現在,她卻有些搖擺不定。
陸知夏擡起頭,看向灰濛濛的天空。
今天的天氣格外的沉悶,那一層厚厚的雲好像壓在天地之間。
耳邊有風拂過,密佈的雲層如同積壓的棉絮,將她緊緊地包裹住,讓她一時間喘不過氣來。
孟言澈從一輛黑色轎車上下來,在考場門口看到好幾日沒來上學的陸知夏。
他以為陸知夏是因為宋沂辰轉學了,所以不想來上課,在家專心做競賽題才請了幾天假。
“知夏。”
女孩彷彿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現在頭重腳輕,剛剛回眸望過去,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
少女緩緩垂下長睫,在黑暗降臨的那一刻,身體裡的所有力氣像是都被抽離。
陸知夏無力地伸出手,在擡起細腕的瞬間,隻在空氣中劃過一道無助的痕跡,她在頃刻間向後倒去。
“知夏!”
孟言澈看到她暈倒了,像發了瘋一般朝她狂奔過去。
值得慶幸的是,他堪堪將她抱住了。
“知夏,知夏,你醒醒……”
孟言澈急得眉心緊擰,他看了一眼腕錶,又看了看考場裡紛至遝來的各地考生。
男生的眼角眉梢驚慌不已,幾乎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他抱著陸知夏朝校門外快步衝出去。
孟言澈的父親已經開車走了,今天因為要考試,所以他並沒有帶手機。
他將懷中的女孩放在門衛室旁邊的長椅上,向門口的保安和工作人員說明情況,現場有人幫忙叫了救護車。
保安大爺知道來這裡參加考試的都是全國最頂尖的優秀學子。
他苦口婆心地勸道:“學生,我們已經打了120,你快進考場吧,如果錯過了考試的時間,可就後悔莫及了!”
孟言澈不放心讓陸知夏一個人待在這裡,雖然他為了準備這次考試幾乎堵上了半個人生。
同時父母也對他寄予厚望,這十幾年來的努力和心血很有可能會在一夕間毀於一旦。
但是陸知夏是他最好的朋友,即便她喜歡的人是宋沂辰,即便她可以為了之後結交的朋友顧惜苒而捉弄他,可他真的很喜歡她。
這五年來,他對她的關心不比宋沂辰少半分。
如果陸知夏出了什麼事的話,他這輩子都會痛恨自己。
恨那個急功近利的他、恨那個優柔寡斷的少年、恨那個即將成年卻始終固執己見、墨守成規的青年!
孟言澈坐在女孩的身旁,把外套脫下來蓋在她身上。
他啞著嗓子說:“我不走,她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我要陪在她身旁。”
救護車趕到後,他親自送陸知夏去醫院,最終錯過了決賽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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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內,陸知夏躺在病床上輸液。
四周是白色的牆壁,窗前擺放著一盆嬌豔欲滴的秋海棠。
柔嫩的花瓣在燈光的照耀下綻放著盎然的生機,讓人感到既安心又舒適。
她這段時間對自己的要求特彆嚴格,每天從早到晚都在做奧數題。
如果做錯了一個題,就不想吃飯,久而久之,她變得越來越瘦,導致代謝紊亂。
晚上經常翻來覆去睡不著,從而引發了神經性厭食症。
女孩緩緩地睜開眼眸。
她看到孟言澈坐在床邊,開口說話時嗓音有些沙啞。
“你怎麼沒去考試?”
孟言澈把削好的蘋果放在碟子裡,很平靜地問:“你為什麼要這樣折騰自己?”
陸知夏吸了吸鼻子。
她側過頭看向窗外,眸中縈繞的淚痕被一點點壓下,啞著嗓子問:“你都知道了?”
孟言澈走到窗前,把窗簾全部拉開。
雲朵鋪陳在天空,此時陰霾散儘,晴空萬裡,耀眼的陽光頃刻間照亮整個病房。
“為了一個不懂得珍惜你的人這樣傷害自己,值得嗎?”
陸知夏笑了。
她的目光停留在繁盛嬌豔的秋海棠上。
她想起那個在立夏時為她買了無數鮮花的少年,眼眸裡溢著星星點點的光亮。
哥哥不是不懂得珍惜我,而是時機不對。
等我見到他,我會親口問他——
“你想不想我?”
“有多想?”
“如何想?”
“那就拿出你的實際行動來證明!”
少女的眼底已經恢複了以往的清明。
她掀起眸子看向孟言澈,“值不值得也不是你說了算,但是考試的機會隻有一次,你不後悔嗎?”
孟言澈走過來坐到她床邊,拿起叉子叉了一塊蘋果喂到她麵前。
“人生的道路本來就有許多選擇,這條路不行,我陪你走高考的那條路也是一樣的。”
陸知夏擡眸看他,把水果叉放在餐盤裡,並不打算瞞著他。
“言言,我決定報考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