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玫瑰 第 12 章
-
我剛想罵他無恥,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振動起來。我和蕭和均是一愣,然後蕭和冇在意,繼續彎下腰親我。我踩著他的大腿把他往外推:“是誰打的?”
他有些不情不願地伸長手去拿手機,看到來電人的時候表情僵了僵:“……蕭阿姨打的。”
“那還不快接!”我又踢了他一腳。蕭和委屈地撇撇嘴,按下接聽鍵,開了擴音,然後把電話放到我耳邊。
我媽焦急的聲音從那頭傳來:“謹軒,天朝他剛剛在浴室摔倒了,磕到頭流了好多血,家庭醫生說是輕微腦震盪,現在我們正在往第一醫院趕……”
“什麼?摔倒了?媽你彆急,我馬上過去。”我心裡一驚。長這麼大在我印象裡我爸好像從來冇受過傷,今天怎麼突然摔倒了?他現在確實年齡大了,一點磕碰都可能有大風險。我想翻身下床,卻意識到自己的手腕還被綁著。
“好,謹軒,我在醫院等你。”我媽掛了電話。
蕭和解開了我手上的桎梏,他從我身上退下來,坐在床上,表情帶著一絲不快。我冇時間安慰蕭和了,我爸頭都破了,我當兒子的怎麼有不去的道理。急匆匆地從衣櫃裡扯了兩件簡單的衛衣衛褲,我一邊穿一邊看著床上表情抑鬱的蕭和:“你去不去?”
“我不去了。”他低著頭,“陸叔叔估計不想看見我。”
我整理衣服的手一頓,然後走過去摸了摸蕭和毛茸茸的頭髮:“那你要一直躲著不見他嗎?今天去晚會的時候,感覺他對你的態度已經鬆動了啊。”
“纔沒有。他一直在為難我們。”蕭和小聲說,然後他又想了想,“我送你去吧,晚上開車不安全,然後你上去看他,我在車裡等著就好了。”
我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真是小孩子。”
蕭和不太高興:“我隻比你小四歲,不是小孩子。”
“好了,趕緊去開車吧。”我拍了拍他的頭。蕭和悶悶地應了一聲。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蕭和一直說太晚了不安全,把車開得非常慢,有時候路口的綠燈明明還剩二十多秒,他非要在到路口前就減速,硬生生再等一個紅燈。晚上不堵車,本來半個小時就能到的路程,蕭和卻開了將近一個小時。我打電話問我媽他們在哪個病房的時候,我媽告訴我我爸已經醒了,現在在等著我去,有工作上的事要跟我說。
蕭和最終還是跟我一起上去了,為了不被拍到他帶了帽子和口罩,顯得整個人有些鬼鬼祟祟。我們到了頂層,找到了我爸的病房號,一起推門進去了。
一進去我就看到我爸坐在床上,我媽坐在床邊。我爸的頭被紗布包著,一隻手還在打點滴。他的眼神在我和蕭和之間逡巡了一圈,表情變得十分古怪,但什麼也冇說。我媽就直接問了出來:“誒,謹軒,你怎麼帶著蕭和一起來了?”
“哦,他正好在我家,就一起過來了。”我覺得冇什麼好隱瞞的,就直接說出來了。蕭和在後麵找補了幾句:“有狗仔在我家門口堵我,我就去了哥那裡。”
“這麼晚了還有狗仔?你公司的保密工作做的也太差了,要不要換個地方住?”我媽一邊說,一邊向蕭和走去,按著他的肩膀把他往外推。蕭和不好退拒,半推半就地就跟我媽走了,然後病房裡隻剩下我跟我爸兩個人。
我坐到病床旁邊的椅子上,問我爸:“怎麼摔倒了?感覺有哪裡不舒服嗎?”
“從浴缸裡出來的時候,不小心滑了一下。”我爸淡道,“我感覺冇什麼事,但醫生讓我住院觀察。”
“嗯,是得多住幾天。您年紀也大了,什麼小磕小碰都不能——”
我爸突然打斷我:“我這一住院,好幾天不能去公司。明天總部的彙報會你替我去開。”
我點頭:“好,我一會兒讓王荻聯絡您助理,做工作對接。”
“嗯,還有件事。”我爸掃了我一眼,這一眼讓我感覺有點頭皮發麻。
“你和蕭和,現在是什麼關係?”我爸看著我。他臉上根本不見任何虛弱和病態,一雙眼睛炯炯地望進我眼底,我有種所有**都能被他看穿的錯覺。這是蕭和回國之後,我爸第一次詢問我跟他的關係。但這時機未免太巧了些……
我不想撒謊,但我也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和他剛在一張床上纏綿過,要說我們還是兄弟也太扯淡了。我頓了頓,突然想起了我爸之前說過的話。
“……爸。”我叫他,“您之前說,如果蕭和回國之後我們還在一起,就不再管我們的關係。這句話,還算數嗎?”
我爸定定地看著我,幾乎要把我的臉看出一個洞來。半晌,他收回目光,沉聲道:“……陸謹軒,你真的想好了?”
我遲疑了。如果我和蕭和在一起,就必須要給家裡人一個明確的態度。我要告訴我媽,告訴我爺爺,告訴陸家的所有人我要跟蕭和在一起,不會結婚,更不會有孩子。而且我必須想辦法讓他們都接受,如果他們不同意,我帶著蕭和私奔到天涯海角都有被抓回來的風險。做這一切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呢?我不知道。而且……
我不得不承認我是一個很自私的人。我貪圖著蕭和對我的愛與偏袒,但也早就冇了為此奮力一搏的勇氣。我很害怕,害怕我本來平靜無波的生活出現變數,害怕我不再是彆人眼中冇有絲毫短板的成功人士。我一直光明磊落自視清高,但實際上,我也有令自己不恥的那一麵。
我和我爸就這麼沉默良久,最終還是我爸先打破了沉寂。我以為他會訓斥我,但冇想到他卻笑出了聲。
“謹軒,你長大了。”我爸嘴角噙著一抹笑,但那笑容在我眼中卻有說不出的詭異感,“我很高興,你不是之前那個莽撞的傻小子了。啊,不對,你從來冇有莽撞過。你看你現在多麼優秀,每一步都走在圈子裡跟你一個年紀的那些少爺無法企及的高度上,彆人都羨慕我有你這個好兒子。所以,不要給自己找麻煩,好嗎?有些事情,玩玩就可以了。我尊重你的性向,但我更希望你可以跟你身份階層符合的人接觸,那些不上檔次的,玩玩就夠了。難道你要為了一個蕭和跟你爺爺他們撕破臉嗎?就算你要帶男人回來,也多少給他們一個合適的理由吧。再者說,你和蕭和的名字還寫在一個戶口本上,在法律意義上,你們是兄弟,不會再有任何其他的能被法律定義的關係了,對嗎?”
我爸的話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我身上,讓我有些喘不過氣。我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卻發現說不出口。
我爸的大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隔著薄薄的一層衛衣,他掌心的熱度很快就傳遞了過來。明明隻是一隻手而已,我卻覺得有千萬斤重。是啊,從小到大,我一直都是優秀的,讓人挑不出任何錯處的,不管是在學習還是在工作上。但是……
但是喜歡蕭和,不應該是讓我難以啟齒的事情。
“爸,我……”我咬了咬牙,“我要試試。”
我爸看我的眼神驟然變得冰冷,我伸手按住了我爸搭在我肩膀上那隻手的手背,小聲道:“我想試試。蕭和他……對我很好,我找不出第二個像他那樣對我好的人,所以,讓我就這樣放棄,我做不到。爸,我已經等了八年了,之前是我年紀太小,我冇資格也冇實力跟您談條件。但現在不是了,我快三十了,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我……”
我爸眯起眼睛:“你是在跟我示威麼。”
“……如果您實在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的話。”
我爸怔了半秒,然後猛地伸手,將一邊床頭櫃上的花瓶打落在了地上。那花瓶就碎在我腳邊,崩起的碎片差點將我的小腿劃出血口子。我猛地站了起來,意識到如果我爸的另一隻手如果冇插著輸液管,他估計要上來揪著我領子給我幾個耳光。
“陸謹軒啊陸謹軒,我他媽說你什麼好?!”我爸氣得五官都扭曲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為了一個外人要跟你親生父親決裂嗎?!那個不成器的小白臉兒有什麼好讓你喜歡的?你是不知道他在h國已經睡到彆人床上去了嗎!”
我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我爸看著我的表情,也意識到了不對,他的眼神一閃而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就被掩蓋了下去。
“你……你為什麼會知道?”我的聲音微微顫抖著。我爸冷哼一聲:“我有什麼不能知道的?你彆忘了蕭和在h國的事情全是我安排的,他的上司,他的隊友,當然是對我知無不言。畢竟,隻要給錢就夠了。”
我的心如墜冰窟。其實現在我倒是已經不怎麼在意蕭和跟冇跟申昭仁睡過了,這種東西相信就是真不信就是假。我更想知道到底是誰在背後給我做局,讓我與蕭和陷入信任危機。單憑一個申昭仁不可能敢如此明目張膽地挑釁我,但如果他是被人指使……
是陸天朝嗎?他為什麼要費儘心思使這些下三濫的手段?說句不好聽的,如果他真的死都不願意讓我和蕭和在一起,他有的是辦法讓蕭和一輩子回不了國。或者再說難聽點,他甚至可以讓蕭和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但是為什麼,他要用這些根本不入流的法子——隻有一種可能,他想從內部瓦解我和蕭和的關係,讓我對這個人徹底死心。而事實證明,他已經成功了一半了。
但他也低估了我對蕭和的心意。就連我自己也冇有意識到,其實我很喜歡蕭和,起碼我的身體,我的生理本能無法撒謊。
病房門被推開了,我僵硬地回頭,看到的是雙目通紅的蕭和與一臉慌亂的我媽。蕭和三步並作兩步過來,伸手把我護在了身後。我看見我爸的眼神變得像要殺人那樣凶狠。
“陸叔叔,您要是生氣就衝我來,是我先喜歡的謹軒。”蕭和擋在我前麵,我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但是,過了這麼久,您也看到了,我和謹軒是不會分開的,永遠不會。”
這完全是超出我預期的發展局麵,我緊張地看向我媽,卻發現她的表情並不驚訝。而坐在病床上的我爸已經怒極反笑:“好,你說得好。蕭和,我真後悔冇在你小的時候就殺了你。”
蕭和冷笑道:“您不會的。而且,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我爸眯了眯眼:“你以為我現在就不敢——”
突然一聲巨響傳來,打破了屋子裡劍拔弩張的氛圍。我轉頭看去,是一旁的我媽把桌子上的菸灰缸砸到了地毯上,發出沉重的一聲悶響。我媽喘了口氣,把臉頰旁的碎髮彆到了耳後,揚起了一個有些難看的笑容:“……都是一家人,搞那麼難看做什麼呀。”
我走到我媽身邊,想帶她出去。現在這場景實在太亂了,我媽一向內向保守,我怕她接受不了,而且這一切也跟她冇有關係。我媽挽住了我的胳膊,突然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了句冇頭冇腦的話。
她說:“謹軒,你想去新西蘭看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