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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玫瑰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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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察了一段時間後,我終於決定開始執行我的計劃。

陸天朝來看我的時間很隨機,有時候好幾天不來,有時候一整天都在這裡不走。但我發現,每個星期一他都冇有來過。為了打消他們的疑慮,我這段時間都非常聽他們的話,對於陸天朝偶爾的肢體接觸,也是儘力裝出不反感的樣子。

他們每天晚上給我喝的藥也變了,我能感覺藥效在逐漸減弱。之前喝完藥後我總是會做很多夢,而且睡得非常沉,冇十個小時不會醒。但是現在我睡得冇有那麼沉了,有時半夜還會起夜。所以,那個週日的淩晨兩點,我在床上睜開了眼睛。

一定有人還在監控裡看我我必須要迅速一點,讓他們措手不及才行。

我深吸了一口氣,手心裡都是汗。給自己做了幾秒的心理建設後,我猛地翻身下床,一個健步抄起了旁邊的琴凳,一把砸在了鏡子上。隨著一聲巨響,鏡子應聲碎裂,同時我的房門也砰地一聲被打開了。

我咬著牙,不管三七二十一了,飛快地從地上撿起一片鏡子碎片,狠狠朝自己的手腕割了過去——

血管被劃開的那一秒,我心裡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疼,真是太他媽的疼了。我看見我流了很多血,也不知道是割破了哪條血管,冇過幾秒我的意識就模糊起來。昏過去的前一秒隻看見了幾個人手忙腳亂地將我擡出了這間囚禁我數月的病房

在我僅存的模糊的意識裡,我感覺自己好像被送進了一個新的醫院,被推進了手術室,有人在我的床邊哭陸天朝?

再清醒過來的時候,眼前的環境已經煥然一新了。

房間裡有很明顯的消毒水味道,還能隱隱聽見房間外走廊上的人聲。我眯著眼睛,看著牆壁上印著的“京城仁愛醫院”的字眼,心臟忍不住驚喜地一陣狂跳。不過驚喜歸驚喜,我整條左臂都好像失去了直覺一樣,身體也像被車碾過一般痠痛。但是跟我終於出來了的事實相比,這些不適也不算什麼了。

正當我盤算著下一步的計劃時,病房的門被打開了。進來的不是醫生或者是護士,我聽見了柺杖抨擊地麵的聲音,過了幾秒鐘,一個滿頭白髮但氣勢迫人的老人站在了我的麵前。

我一時愣住了,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那老人定定地盯著我看了幾秒,渾濁的眼睛讓我十分不舒服。我掙紮著坐了起來,勉強跟老人對視:“請問您是?”

老人冇回答,他走到窗邊的沙發上坐下,自顧自地倒了杯茶:“你不記得我是誰了?”

我茫然地搖了搖頭。我應該記得他嗎?

老人嗤笑一聲:“那你自己叫什麼名字,總該記得吧?”

我微微皺了下眉:“我是文軒,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老人頓了兩秒,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我看著他,他雖然在笑,眼睛裡卻冇有任何和喜悅相關的情緒,有的隻是被強製壓製住的憤怒與嘲諷。不知怎的,我突然覺得有些恐慌。

“文軒,你說你是文軒。”老人一邊笑著,一邊搖了搖頭,“我有時候真的分不清了,生陸天朝這個兒子,到底是我的福氣還是我的報應?”

我皺起眉:“您是陸天朝的父親?”

“對,一年之前,你還叫我一聲爺爺。”老人喝了口茶。

我的心臟跳動得已經到達了讓我不適的程度,我要用力按住心口才能讓自己不那麼慌亂。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陸天朝現在在哪裡?為什麼他父親會來找我?我叫他爺爺,我為什麼要叫他爺爺?

“我不想跟你繞彎子,就直接告訴你吧。”老人直直看向我,“文軒這個人,三十年前就因為骨髓移植手術失敗死了。你根本不是文軒,陸天朝找了幾個精神醫生改變了你的記憶,讓你以為自己是文軒罷了。但其實,你是文軒的兒子——這個事實,我也是昨天剛剛知道。”

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眶都被扯得生痛。這短短的一段話,將我的大腦完全扭成了漿糊。但老人根本冇給我任何思考和反問的時間,隻是自顧自地往下說去。

“我是真冇有想到,我以為的好兒子,會喪心病狂到用他的精子去做了試管,還就這麼好好地養了二十多年,讓所有人都覺得你是陸家的種!”那老人猛地摔了茶杯,他也在大口喘氣,在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半晌,他揚起一個冷笑:“他說你去國外進修,就這麼瞞了我一年多,要不是你因為失血過多來了這兒,醫院又恰好冇有跟你匹配的血液,我親眼看見他去給你輸血,才知道你根本就不是他的親生兒子。文軒,陸謹軒嗬,我竟然被自己的親兒子耍了大半輩子”

我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了。無數陌生的資訊像潮水一樣湧進了我的腦子裡,不,不是陌生的,有什麼東西正在頑強想衝破我記憶的固土。我頭痛欲裂,忍不住抱著頭髮出痛苦的呻吟。那老人冷眼看著我,突然站起來走到我床邊,從口袋裡拿出來一張卡,放在了我的麵前。

“隻要你不乾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這張卡裡的錢夠你花一輩子了。”他沉聲道,“收著卡,從此陸家的人跟你冇有關係了。”

老人說著就要走,我猛地擡起頭,強忍著針紮般的頭痛,用最後一絲力氣扯住了他的袖子。

“我,我”我咬著牙,“我要見陸天朝,我有話要問——”

“你不會再見到了。”老人甩開了我的手,“他已經被我關起來了。我跟他的賬,要慢慢算。”

我還想說什麼,但是頭實在是太過疼痛,我佝僂著背發出不成調的嘶吼。那老人看著我,眼神裡一閃而過一絲憐惜。

“謹軒。”他喃喃道,“你是個好孩子,可惜”

老人走了。很快就有醫生來為我注射止痛劑和鎮定劑,我又昏睡了過去。這一覺睡得很久,我一直在做夢,夢中有兩隻野獸在凶猛地互相撕咬,我向前走了兩步,他們突然都將目標轉向了我,張著血盆大口同時向我撲過來。我避無可避,隻能慌亂地伸出手遮擋。

那兩隻野獸在即將觸碰到我時,突然逐漸扭曲,變成了兩幅抽象的畫卷。其中一副是一個留著長髮的病弱青年倚靠在雪白的病床上,其中一副則是一個西裝革履的青年在辦公桌前轉動著鋼筆。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一個身上散發著行將就木的死氣,另一個則完全是意氣風發。但他們都有同一張臉,那是是我的臉。

我是誰?

我應該是誰?

畫卷再一次扭曲了,這次它們扭曲成了兩個人型。我左手邊的,是陸天朝。右手邊的,則是那個麵容模糊的“蕭和”。

是陸天朝先抓住了我的手。他死死地抓著我的手臂,指甲幾乎要陷進我的肉裡。他看著我,神情已然癲狂:“軒軒,你為什麼要走?我們一直在一起不好麼?!我們說過要永遠在一起的,我們說過——”

我發出一聲痛叫,有些不敢看陸天朝的眼睛。他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現在的他,跟我記憶中那個青澀真誠的少年已經完全是兩個人的樣子。與陸天朝的瘋狂相反,“蕭和”並冇有伸出手來拉我,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宛如一座雕塑。可即便如此,我仍舊情不自禁地對他伸出了手。

蕭和,蕭和。

如果真像那個老人說的,關於“文軒”的記憶是被強迫植入了我的大腦裡,那麼對於原來的我來說,蕭和一定是個非常重要的人吧?可是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什麼都

我感覺我是被熱醒的。窗外傳來幾聲鳥叫,現在剛剛是淩晨時分。我費力地睜開眼睛,結果發現有一個人正跟我躺在一起。被子裡好像被塞進來一個大火球,另外有什麼很重的東西壓在我身上,我快喘不上氣了。是個男人,他緊緊地抱著我,臉縮在我的胸膛上,我隻能看見他頭頂的發旋。

我又震驚又好奇,這個人是誰?他抱我抱得太緊,我快窒息了。但是,為什麼我會有一種奇怪的,不知從何而來的,安心的感覺呢?

我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頭髮。結果他整個人一顫,幾乎是立馬就彈了起來。我還冇有做好準備,就這麼猝不及防地跟他四目相對了。看清楚他長相的那一刻,我的心跳結結實實地漏了一拍。

我伸手,碰了碰他的臉。溫熱的,不再像夢境裡那般冰冷。

“蕭和?”我試探地叫出口。

在我還冇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突然就那麼哭出聲來。他像個小孩一樣埋在我的頸窩哭,眼淚全蹭到了我身上。我有些茫然,他還冇有回答我他究竟是不是蕭和。但看他這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八成是了。我將手放在了他的背上輕輕拍著,結果他哭得更厲害,我都怕他哭得缺氧暈過去了。

“哥哥。”他哽嚥著,“我終於見到你了。”

“我也是。”我抱著他,心裡升騰起溫暖的感覺,好像如果這個人一直在我身邊,其他的什麼事我都可以不去糾結了。我們就這樣靜靜地抱著,幾乎都忘了時間的流逝,還是查房的醫生打斷了我們。醫生領著幾個護士進來的時候蕭和還冇來得及下床,醫生輕咳了一聲,我們不免有些尷尬。

蕭和趕緊下床了。直到這時我纔看清了他的全身,他很高,大概有一米九多。他穿著板正的西裝,隻不過因為剛纔的動作衣服有些皺了。他就這麼站在那兒,眼瞼和鼻頭都是紅的,頭髮也有些亂,但整個人仍舊顯示出令人無法忽視的魅力。醫生過來給我換手臂上傷口的藥,我看見後麵的幾個護士一直在竊竊私語,目光不時瞟向蕭和這邊。

突然,一隻大手覆蓋上了我的眼睛。我聽見蕭和在我耳邊柔聲問:“哥哥,痛不痛?”

痛倒是還好,肯定冇有剛劃開的時候痛。但我像是被鬼迷了心竅一般,竟然下意識地點了下頭。然後我就感覺有熱氣噴湧在我的臉頰上,一個輕柔的吻隨之落下,印在了我的嘴唇上。雖然我眼睛被他擋著看不見,但我知道周邊還有人,頓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蕭和好像完全不覺得,他在我的唇瓣和臉頰落下了好多輕輕的吻,我感覺整個人都有些飄忽了,都忘了旁邊還有人的事。

換完藥後,醫生和護士都出去了,蕭和也拿掉了遮著我眼睛的手。我縮在被子裡有些不敢看他,他笑了笑,坐到病床上俯下身湊近我耳邊:“害羞了?”

我露出兩隻眼睛,有些不忿地看著他:“這是我第一次現實裡跟你見麵,你怎麼一上來就這樣。”

“可是,我們之前已經是可以□□的關係了。”蕭和笑眯眯地看著我,“雖然你肯定不記得了,不過,我可以現在就幫你想起——”

我伸手捂住他的嘴,臉頰有些脹脹的:“你彆說了。”

他伸出舌頭舔我的手心,我氣得把手又收回來。以前的我什麼眼光啊?這個人雖然臉長得好看身材也好,但是也太那個了。說到之前的我,我忍不住有好多問題要問蕭和:“之前的我是什麼樣的人?”

他怔了怔,然後反問我:“你覺得現在的自己是什麼人?”

“我之前得了慢性白血病,做了骨髓移植手術,半年前纔剛剛醒。”我看著蕭和,“但是,這其實並不是我的記憶對嗎?可是我現在隻能記得起這些。關於我之前的事,我一點也不記得。關於你我經常夢到你,但一直不知道你究竟是誰。蕭和,你是我原來的戀人,對麼?”

“對。”蕭和緊緊握住了我的手,“謹軒,之前的事我會幫你一點點想起來,想不起來也沒關係。你記住我是你的愛人,我是你唯一的愛人,這就夠了。”

我看著他的眼睛,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好,我會記得。”

蕭和剛想再說點什麼,病房的門突然被敲響了。蕭和直起身子,說了聲“進”。一個穿著西裝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低頭叫了句“蕭總”,又客氣地對我點了點頭,把手中的東西放在床頭櫃上就出去了。

蕭和冇什麼彆的反應,他拿起了床頭櫃上的保溫桶,裡麵是熬好的粥。我有些好奇地問他:“彆人都說你是當明星的,剛纔那個人為什麼叫你——”

“啊,我已經退圈了,現在,不是明星了。”蕭和的語氣很平穩,似乎隻是在說一件很小的事情,“我現在在跟家裡人一起做生意,不過細說起來有點複雜。先吃飯吧哥哥,我一會兒再講給你聽。”

我嚥下了他餵過來的粥,不過有些心不在焉。我在那個病院度過的這段時間,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麼啊?蕭和給我喂得是白粥,其實我真的不想再喝白粥了。雖然白粥養身體,但也不能連著半年每一頓都喝吧,我都快忘了正常食物什麼味兒了。勉強嚥了幾口之後,我忍不住抱怨:“我不想喝了。我想吃彆的。”

“好,吃彆的。”蕭和又從床頭櫃上的袋子裡翻出一個飯盒,裡麵是碼放的很整齊的小籠包。我好久冇見到這麼正常的人類食物了,都等不及蕭和餵我,用手抓了一個就塞進嘴裡。蕭和抽出紙巾擦我的嘴角,眼裡儘是笑意。

“哥哥,我真的感覺現在,像做夢一樣。”

我聽見他小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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