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 第 40 章
不一會兒,酒吧經理滿頭大汗地來到包廂向季雨桐請罪。
經理稱酒吧監控絕不會外泄,外麵那些個疑似狗仔的人也已經刪了照片打發走了。
季雨桐總算擡頭又看了王翰坤一眼,像是想起來包廂裡還有這麼一個人。
“我知道,出了這扇門你還是會混得很好,畢竟你這副皮囊在,總是會有有錢的傻大姐照顧你的生意。”
“但是,彆再來我麵前礙眼了,”季雨桐甩開王翰坤的手,推開了包廂門,“聰明的話,自己找個理由,今天晚上就辭演吧,不然,我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
回去的路上,季雨桐給向晚回了電話。
“你和王翰坤什麼時候分手的?”
她開門見山。
剛剛在酒吧裡聯係向晚時,季雨桐已經從向晚口中得知她分手的事情。
明明不久前向晚專程來探班時,他們還甜甜蜜蜜的,向晚渾身散發著粉色的泡泡,幸福得好像就差第二天跟王翰坤去領證了。
這麼快,愛情的甜美與喜悅都化作泡影。
向晚用三言兩語將之前捉姦的經曆同季雨桐形容了一遍,越回憶越憤憤不平:“分手之後他騷擾我也就算了,怎麼還拎不清想勾搭你。”
還不待季雨桐說些勸慰的話,向晚開始罵自己了:“是我眼瞎,和這樣彆有用心的渣滓談戀愛。”
以往向晚的戀愛都算得上好聚好散,唯獨這一次,分手了還惹得一陣惡心。
“好歹現在分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聽季雨桐這麼一說,不知怎的,向晚的腦海裡竟浮現出謝思加的身影。
向晚吃了一驚,有一種被下了蠱的錯覺。
不得不說,謝思加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工作上的聰明果決可以是表象,可在平日相處的細節裡,向晚能看到她麵癱臉下的溫柔與耐心。
對向晚來說,謝思加還像一個謎題。
除了知道謝思加出國回來後憑著一己之力建立了雲啟外,向晚對這個人的前半生一無所知。
一直以來,她們是合作愉快的的工作夥伴,也僅限於此。
但自從那天向晚在謝思加家裡醒來後,向晚忽然覺得自己不對勁了——望著謝思加的安靜睡顏,她的心裡竟起了漣漪。
大膽無畏的向晚,頭一次畏畏縮縮。
“其實我有一件事想找你幫忙。”
季雨桐將向晚從越走越遠的思緒裡拉回。
“什麼事?”
自從知道裴若初和父親的交易後,季雨桐也一直想私下調查當年母親被殺的舊案。
苦於人脈有限,這些天,季雨桐想來想去也沒想好找誰。
眼下這通與向晚的電話倒給季雨桐提了醒,或許,她能找向晚幫忙。
“能幫我打聽一下裴賜年的近況嗎?”
秋日的天空,純淨而高遠,時有鴻雁掠過高聳的林木,更往南而去。
車窗隔絕了外頭森然的寒氣,白霧漸漸攏上透明的玻璃,模糊了窗外風景。
裴若初捧著一杯熱美式,將買好的另一杯遞給季雨桐。
“看你臉色不佳,沒睡好?”
季雨桐含糊地“嗯”了聲。
昨晚發生了太多事,她失眠到淩晨三點。
“是因為王翰坤嗎,”裴若初看到了王翰坤因病辭演《相逢》的訊息,她問,“發生什麼了?”
約莫零點左右,王翰坤在社媒上宣佈自己因病將休息一段時間。這則宣告沒濺出幾滴水花,畢竟王翰坤壓根沒什麼粉絲基礎。無人在意他有什麼病,還拍不拍戲。
隻有涉及到的利益相關方纔會關心事情的真相。
看到宣告的時候,季雨桐忍俊不禁。
她覺得王翰坤該去看看腦子。
隻是眼下她麵對裴若初,卻不知該如何把昨晚發生的事詳儘地說一遍,畢竟,王翰坤當時打算用來交易的籌碼恰是關於裴若初的事。
況且,王翰坤說的話,像一粒炸彈種在了季雨桐心裡,不知這顆炸彈會不會爆炸,又威力如何。
最終,季雨桐閃爍其詞:“或許是他貪心不足蛇吞象。”
裴若初思索一番,猜測道:“和我有關係?”
“你怎麼知道。”季雨桐睜大了眼睛。
“普通的原因,你大概不會瞞著我。他說我什麼了?”
季雨桐索性一五一十把昨晚的經過交代。
裴若初聽完,扯出一抹笑:“他倒是挺會想,要是我沒有下意識後退一步,恐怕如今受得便不僅僅是這點傷了。”
季雨桐也反應過來,當時千鈞一發,裴若初再怎麼大膽,也不至於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何況,她根本沒有這樣做的理由。
季雨桐擡起頭,看著裴若初的眼睛。
一切如常。
“王翰坤所謂的看到我和小江之前在交流,應該是我們商量拍攝的時候,還記得嗎,我當時說花窗的光線不好,還說要再架一個機位。”
季雨桐記得。
她心裡的疑慮已消了大半。
是攝像機的吊臂沒固定好,支撐不住二十多公斤重的攝像機。
再加上樓梯年久失修,經那麼重的攝像機從天而降,沒能承受住打擊,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沒有固定好攝像機的小江引咎辭職,對原先彆墅造成的損失,劇組也已經按照合同賠付了違約金,事情按道理,已經結束了。
遇上這樣的事情,是運氣不好。
在選擇相信與害怕被欺騙的猶豫之間,季雨桐低頭抱著咖啡杯,問身旁人:“小江後來有跟你道過歉嗎?”
“嗯?”裴若初反應過來,“有的。”
“他說他沒檢查仔細,沒有固定好導致攝像機砸下來,很對不起我。”
“我讓他不要放在心上,以後在彆的組裡要好好工作。”
這時,裴若初的手機忽然響起,散了她的思路。
“喂,思加。”裴若初接起。
一瞬間,季雨桐想起劇組一起去吃火鍋那次,裴若初手機頻幕上顯示的“思加”。
應當是同一個人吧。
“我這邊簽好了,你放心。”裴若初給對方肯定的答複。
“你說他嗎,”裴若初嗤笑一聲,“最好是想不到,畢竟到時候是真金白銀的損失,他心疼錢,推己及人應該會覺得我也心疼錢。”
“我心疼啊,怎麼不心疼。”裴若初扯了扯嘴角。
“要是猜到了,”裴若初沉吟,“那就猜到吧,無非一肚子壞水在哪兒找找我麻煩。就是不知道是正大光明的真刀真槍,還是背地裡偷偷使些見不得人的小動作。”
“無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季雨桐心裡悶悶的,她聽不懂裴若初在和對方聊什麼,隻大概知道或許是生意上的事,但從這隻言片語中,季雨桐能猜到這位“思加”應當是裴若初很好的朋友。
在同“思加”交談的過程中,裴若初語氣熟稔,神態輕鬆。
季雨桐不知道“思加”與裴若初認識多久,又一起經曆過多少事,才換來如今毫無保留的真心對真心。
但她知道自己的心情有些微妙,她也知道這種情緒叫嫉妒。
除了嫉妒以外,還有遺憾,季雨桐與裴若初分彆了十二年,十二年,幾乎有季雨桐一半的人生那麼長。當年她沒能鼓起勇氣主動挽回將逝的友誼,時光也不能倒流回十二年前。
這通電話很長,之後她們轉移了話題。
季雨桐聽見電話那端的女聲在說“鵬城”、“合作”雲雲。
“你跟她表態了?”裴若初打趣對方,“沒想到你這麼沉不住氣。”
“不過也好,能讓她有個意識,才會注意到你。”
“她不是分手了嗎,有機會的。”
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裴若初給出結論:“我覺得挺好的。”
到這兒,季雨桐已經完全聽不懂了,她隻覺得或許裴若初是在同對方聊一些八卦。
“生日嗎?”
不知對方說了什麼,裴若初忽然笑起來,露出一截尖尖的虎牙,小巧靈動,整個人都柔和了不少。裴若初的粉絲們都說,看到裴若初笑出虎牙,就說明她是真的很開心。
季雨桐心裡一咯噔,警覺地豎起耳朵。
下星期三是裴若初的生日,季雨桐早早把那天晚上的拍攝挪了時間。
她想給裴若初過生日。
生意上的事季雨桐不懂,出於禮貌,她也不會問,可涉及到裴若初的生日,季雨桐便十分認真了。
這是她們重逢後,她能陪裴若初過的第一個生日,季雨桐看得很重。
此刻,季雨桐看著裴若初明媚的笑顏,生怕裴若初生日那天被彆人先邀請了。她咬著牙,焦慮地等著裴若初結束通話這個已經打了好幾分鐘的電話。
等結束通話電話,裴若初果然問季雨桐了。
“下星期三晚上的拍攝計劃可以稍作修改嗎?”
季雨桐一驚,第一反應是裴若初後晚與“思加”另有安排。
“有事情嗎?”
季雨桐謹慎反問,不願意直接給自己判死刑。
“有。”
裴若初莞爾一笑。
“想請你看《遊走的時間》。”
季雨桐“啊”了一聲,設想的事情沒發生,反而有巨大的驚喜從天而降,彷彿無意之中刮中一張價值百萬的刮刮樂。
她喃喃道:“我還以為……”
還以為你要跟其他人一起過生日。
“以為什麼?”裴若初問。
“沒什麼,”季雨桐的嘴角有點難壓,她彎了眼睛,“求之不得。”
“那就這樣說好了,”裴若初眼波流轉,“電影的事我來安排,幫我買個蛋糕吧,桐桐,後天是我的生日,你還記得吧?”
“以往生日,我們都是一起過的。”裴若初又道。
記得,怎麼會不記得。
距離上一次兩人一起慶祝裴若初的生日,已經過去太久。
季雨桐等待這一天,已經有十二年了。
十二年,人生能有幾個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