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 第 45 章
漫長的一吻結束。
季雨桐額頭貼著裴若初的脖頸，她喘息。
裴若初唇上水色斑駁，眼睛裡流動著綿綿情意。
她們在此刻心意相通。
時間安靜的，駐紮在有情人的身旁，溫柔的風，靜默不語。
好半天，裴若初先開口：“我給經紀人回個電話。”
“初步澄清已經發出去了，還發了其他明星的稿子來轉移視線，”電話接通，孫曦的聲音傳來，“接下來怎麼說？我跟公關們也都分析過，此時爆戀情並不理智……你看……”
孫曦以為裴若初想公開。
但借孫曦一萬個膽子，她也不敢順著裴若初的意思。
搖錢樹公開同性戀情，熱度減退不說，粉絲們不脫粉回踩、資本還願意重注，才見鬼了。
“說圖片上那頓飯緣於我登門拜訪季雨桐家，再將我和季雨桐是發小的訊息發出去，證據，我等下發給你。”
季雨桐一愣，她還以為剛才她們已經達成一致了。
孫曦徹底淩亂了：“你們怎麼還是發小……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裴若初已經掛了電話。
“我還以為……”
裴若初搖頭：“這不是我利用你的理由。”
不論“發小”一說在孫曦看來是真是假，至少二十分鐘後，澄清的稿子再度發出去了。
這回，有圖有真相，大段裴若初與季雨桐幼時相識、長大相知的內容在網路上鋪天蓋地地傳播。孫曦甚至很上道地找人大肆宣傳《相逢》完全是季雨桐為裴若初量身定製、裴若初參演也是為了重溫年少情誼這些半真半假的新聞。
“孫曦可用嗎？”
季雨桐依然不太放心。
慕心娛樂畢竟是父親的公司，如果背後籌謀的人真是父親，那裴若初這些招數簡直是孫悟空在如來佛祖的手掌心裡撓癢癢。
裴若初一邊發訊息一邊答：“可用，也不太可用，我讓我朋友幫忙了。”
季雨桐直覺，裴若初說的那個朋友，是“思加”。
她心裡悶悶的，忽然覺得隻會拍電影不是什麼好事。
到真正需要錢、需要人脈、需要勢力的時候，她幫不上一點忙。
“還是把你扯進我的事情裡來了，很抱歉，桐桐。”
裴若初彷彿聽見了她的心聲一般，在此時歉聲說。
“我心甘情願的，也沒幫什麼忙。”季雨桐說出心裡話。
裴若初驚訝：“怎麼會，沒有你，今晚的事情很難圓場，絕不可能像現在這樣順利。”
“是我需要你。”
裴若初握住她的手。
裴若初的珍重，自手背傳來，溫熱赤忱，季雨桐心底的自怨自艾被消殺殆儘。
此刻的她，是被裴若初所需要的。
季雨桐如釋重負。
“而且，這件事鬨得這麼大，你和你父親之間總歸說不過去，我不能把你為我做的事當作理所應當。”裴若初話鋒一轉。
直到現在，季雨桐依然無法將脅迫裴若初結婚這一行為與自己的父親聯係起來，然而今回幕後之人的行事風格，和父親太像了，季雨桐明白，這十有**是父親的手段。
以緋聞相挾，能夠敲打已經不太配合的裴若初，還能試探群眾反應，調整群眾預期，為再婚做鋪墊。
如果是父親所為，說不定他還存了以緋聞轉移大眾對長風糟糕新產品的關注。
一石三鳥，不可謂不妙。
但再妙的計策，錯了就是錯了，即使是季承夜，季雨桐也不會偏袒。
季雨桐想了想：“如果真是他所為……他不應該這樣。”
“桐桐，在拍電影前，你要求我不能和你父親結婚，也不能曝光關係，不會是為今天做準備吧？”裴若初竟還有心情打趣。
還真不是。
季雨桐紅了耳尖。
當時她完全隻顧著自己心情，不想讓裴若初的婚姻太順遂，也不想因為裴若初與父親的關係讓自己更加不開心。
沒想到，陰差陽錯，直至今日。
不知不覺，已過了零點，是第二天了。
兩個人卻都很有精神，她們都知道，今晚大概率是不眠夜。
經紀人的電話又打回來。
孫曦說網上的輿論已經在努力引導，目前在正常範圍。
那張被狗仔模糊掉的照片大概是被公司談好了，現在原片已出現在網上。
照片上，裴若初與季雨桐坐在一旁，季承夜坐另一側，看上去真像澄清稿上說的那麼回事。
兩人又看了眼評論，網上熱鬨的像煮沸了的開水，討論什麼的都有。
“原來是和小季總，都帶回家吃飯了。”
“樓上，季雨桐是導演，不是總。”
“澄清得好委婉，發小，多年老友，都帶回家見家長了，也就糊弄一下我們這些不知情的網友。”
“不得不說，兩位同框真養眼，顏狗的勝利。”
“一分鐘，我要知道這位導演的所有資訊。”
“導演長這麼好看，乾脆去演戲吧！”
……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許多人都在討論季雨桐的顏值，但看起來大家都沒有再往裴若初和季承夜有戀情的方向胡思亂想。
也是好的發展。
當然，無論什麼樣的澄清都有人會捉著蛛絲馬跡說話，不一會兒就有人扒出裴若初與季雨桐一起看電影的模糊圖，稱新聞爆出來時這倆當事人剛一起看完電影。
這條路透一出，反而顯得澄清欲蓋彌彰了些，底下一幫人回複“磕到了”“真愛”“祝福”……
網友們的眼睛還是雪亮的。
季雨桐忍俊不禁。
“你跟你的粉絲們打過招呼了？”
評論區裡裴若初的粉絲幾乎一致對外，戰鬥力極佳。
裴若初說：“我讓鄭綿去透了氣。”
隨著時間的推移，季雨桐身邊的吃瓜群眾們也上線了。
先是宮征來問：“你和裴老師是真的假的？”
再然後向晚也來找她了：“到底什麼情況？”
季雨桐哭笑不得，把情況簡單跟這兩位說了聲。
好在朋友都是熱心腸，向晚連夜去找她自家的公關公司一起幫忙，還趁機宣傳了一波自家產品——裴若初恰好是向家旗下某一品牌的代言人。
季雨桐說她什麼時候都不忘記賺錢。
宮征的關心則顯得比她平時插科打諢的樣子要正經許多：“早就覺得你看裴老師的眼神不對勁，原來是青梅竹馬久彆重逢，不枉我偷偷做了這麼久的cp頭子。”
季雨桐：“？”
宮征又說：“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說。”
平時玩笑開慣了，此時的宮征，反而認真得讓人很安心。
“謝謝。”季雨桐回她。
“明天可以晚點到吧？”宮征又問。
季雨桐無奈地扯了扯嘴角，道是宮征剛才那麼正經，感情是因為明天不想早起。
季雨桐打字：九點前務必到枕山。
宮征不回話了。
直到“裴若初季雨桐年少舊識”的熱搜登頂了約莫一個小時，季雨桐才生了實感——這次的危機，差不多過去了。
看起來，幕後的人隻是敲打。
今晚應該不會有新的異狀了。
“不早了，睡吧。”裴若初忽然說。
季雨桐下意識答應：“好，那我回春台苑。”
裴若初詫異地看她一眼：“我這裡是不能睡嗎，女朋友？”
她刻意把尾音拖長了，顯得溫柔繾綣，又帶了三分喑啞，誘惑暗生。
季雨桐為那聲女朋友心動不已。
“我們算在一起了嗎？”季雨桐輕聲問。
比起問裴若初，季雨桐更像是在問自己。
裴若初握著她的手微微用力。
十指相扣，指尖纏繞。
她們靜靜看著相交握的手。
裴若初好看的眼睛彎起來：“剛剛那個吻還不夠嗎？”
季雨桐想了想：“或許也可以是城市裡每天會發生的日常？”
“季雨桐。”
她連名帶姓地喊她的名字。
季雨桐心跳加速，對上裴若初嚴肅的目光。
“我開玩笑的……”
“其實，我從沒有愛過誰，好像我的人生裡從來不涉及愛情。粉絲們都說我是緋聞絕緣體，對此，我覺得沒什麼不好。”
“很長一段時間裡，我踽踽獨行，好像不需要愛情也過得很好。”
裴若初回想起那種感受：像是在不見天日的陰暗地下拚命地走，走了很長一段路，仍然看不到儘頭。
她害怕，於是開始奔跑，跑著跑著，她撞到黑暗中無形的牆。她為路所擋，終於擡頭，這纔看見，很遠很遠的遠方，是天光。
她終於重見了天光。
“直到與你重逢。”
“你回來了，我真的特彆開心，可我們一開始就大錯特錯了，雖然我當時極力想與你分清界限，內心卻非常難以割捨，”裴若初緊了緊相握的手，“我好不容易纔重新見到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季雨桐感同身受：“我當時也有這樣的感覺。”
“也或許因為與你重逢的方式超出了我的意料，從一開始我就將你與十年前跟在身後的妹妹相區分。”
“你長大了，眼神裡的溫柔與熱烈讓人著迷，我一邊告訴自己不能深陷，一邊又不由自主被你吸引。”
裴若初忍不住微笑。
“我確確實實為你心動，桐桐。”
“隻要你不放棄，我就一直在這裡，我們試一試，好嗎？”
“好。”
季雨桐答應地很快。
她想，她永遠不會有拋下裴若初的一天。
這天晚上，季雨桐留了下來。
熄了燈，她們躺在一張床上。
說要醞釀睡意，季雨桐卻心跳如鼓。
身旁，裴若初的體溫沿著被子傳來，季雨桐翻來覆去，仍十分清醒。
裴若初攬過她的腰，將她帶入懷中。
“睡吧。”
裴若初的嘴唇擦過季雨桐的耳垂，掀起一陣滾燙。
季雨桐縮了縮身子，整個人像是蜷縮在裴若初的懷抱裡。她能感受到身後裴若初的呼吸，清清淺淺，逐漸共頻。
說來也奇怪，久久不至的睡意忽然襲來。
入夢前，季雨桐突然想問裴若初：你是什麼時候對我心動的？
可這點微弱的意識隨著呼吸被拋陷在夢鄉裡。
季雨桐沉浸在裴若初的懷抱裡，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