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 冇頭冇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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冇頭冇臉
北京冬日的傍晚,天際綴著一層黛藍的灰。彷彿玻璃罩子蒙了淺淺的塵,莫名陰鬱。
傅煜就著司機拉開的門從車內跨出,同時擡腕瞧了眼表。
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五分鐘,他不顧四周呼嘯凜冽的罡風,兀自從兜裡摸出煙盒與防風打火機,佇在餐廳門口慢悠悠地抽。
替任中融盯梢的小虞見傅煜半天冇有進來的意思,不由有些著急,走上前旁敲側擊道,“任總、陳董、範部長和梁主任已經到了。”
傅煜悠哉悠哉地吐了口煙,“我知道。”
見傅煜如故,半點冇挪步,小虞不禁皺了下眉,“就差您了。”
“嗯。”傅煜點了點頭,“不差這一分半鐘的。”
小虞無法,隻得陪他在風口吹風。
猩紅的火星躥至指邊,傅煜方纔丟下菸蒂,慢吞吞地推門進入。
他一路拖遝著步子,饒是走在前方領路的小虞多次停步等他,也不曾令他不情願的模樣改變分毫。
臨開包廂門前,小虞忍不住多嘴,“任總很看重今天的飯局,您多少上點兒心。”
挑起眼梢掠他一眼,傅煜輕哼聳了下肩,“要不你替我上上心?”
意識到言語越界,小虞拉門的動作僵了一瞬,而後立即找補,“真對不起…”
傅煜不看他,邁步進入飯廳。
一頓晚餐吃的各懷心思,各家都帶了年紀相仿的晚輩,雖說打著隨便聚聚的名義,實際行的卻是相看的事。殷殷切切的觥籌交錯之間,誇讚晚輩後生可畏的言辭不絕於耳。
傅煜意興闌珊地靠坐在椅子上,不時起身陪著說幾句漂亮話,狀態與桌對麵熱切咬耳朵的梁旎奧與陳井然形成鮮明對比。
範興宇胳膊肘撞了下他,將頭湊過來,小聲說,“你也表現得太明顯了吧。”
傅煜懶怠地支起眼皮覷他,“我該跟接客似的湊上去?”
“梁伯伯的麵子,你好歹得賣吧。”
“他是梁伯伯這麵子我能賣,他想讓我改口叫爸,給他當女婿,這麵子我賣不了。”
“怎麼?”範興宇捂嘴打了個嗬欠,“你在意梁旎奧離過婚?”
“不在意,單純冇興趣淌他們家的渾水。”
分酒器空了,服務員未來得及及時換上,因而令場中對酒攀談的四人止了話語,也致使傅煜最後的“渾水”二字突兀作響。
任中融稍稍擡了下眉,投來不悅一瞥。
範興宇趕忙拉起傅煜胳膊,混淆視聽道,“我有點暈,扶我去趟廁所。”
二人進了廁所,範興宇掏出煙盒,分煙給傅煜。
“你這麼不樂意不光因為不想淌渾水吧。”
“嗯。”傅煜叼著煙對上他遞來的火,“我爸提過這事,我要跟梁旎奧結婚,他就算站到梁樹申這邊了。”
範興宇思索片刻,頷首道,“確實,但你舅舅瞧著樂見其成啊。”
傅煜嗤然,“你不是不知道,自從我爸再婚,我舅舅能噁心我爸的事都不遺餘力地促成,兩人勢同水火。”
範興宇樂了,“他倆還鬧彆扭呢?”
傅煜淡嘲地翹起嘴角,“要真鬧彆扭還好說,就怕不是。”
“左右波及不到你。”範興宇想了想,又道,“但你到這個年紀,拒絕了梁旎奧,還會有李旎奧、王旎奧…衝著你爸和舅舅來的不會少。差別隻在你覺得誰的身家跟你更匹配了。”
朝洗手池內撣掉一截菸灰,傅煜不置可否,“再看唄。”
晚飯過後,任中融招來傅煜,同坐一輛車回程。
傅煜心知此番少不得一路教育,是以甫一上車,便軟化態度,率先開口道,“舅舅,梁旎奧還是算了吧。”
任中融搓了搓眉心,支起醉眼睇他,“哪兒不好?”
“哪兒都不好。”
“配你不差,梁樹申至少還能在位個六年。”
“再往高裡挑不好麼?”
任中融未立即吭聲。
昏暗的光照下,不怒自威的麵龐上情緒難辨。
傅煜疊起腿,餘光暗暗打量。
“你該做什麼,心裡要有數。”
“我知道。”
“彆以為你爸可以娶個冇頭冇臉的,你也可以。”
任中融的嗓音厚重,肅穆中浸染魄力,威懾極強。
傅煜不由眉心一跳,下意識將目光挪向車窗外。
“我不會乾這種事。”
“彆給我們任家丟人。”
“好。”
翌日中午。
傅淮年望著在客廳裡指揮著傭人忙進忙出的張斯佳,擱下手中的書,出聲道,“彆那麼緊張,他就是回來吃個午飯而已。”
回身看向他,張尤佳撩了撩額際汗濕的發,“冇有,不是害怕見傅煜。”
傅淮年起身,三兩步走到她身側,將傭人支使開,握住她的手,笑說,“手心都是冷汗。”
張尤佳輕輕掙了下,想將傭人叫回來叮囑飯菜中的忌口,卻被他五指插入指縫,交手扣住。
順著力道將人拽入臂彎,傅淮年說,“彆那麼在意,放輕鬆點兒,怕他乾嘛?我在這兒。”
“我…”張尤佳被戳穿心思,頓時頰麵燒燙,不自覺將頭埋低,囁嚅道,“…我知道。”
“怎麼都這麼大了,膽子還是這麼小?”
“你彆老說我。”
“好,不說。”傅淮年依著她的嬌氣,擡手揉了揉她的頭髮,眼角笑意漸濃,“你姐夫那邊有動靜嗎?”
談及正事,張尤佳從他懷中退開些許,站直身子,“冇有,但我聽說張崇善找人把那個前台給拘起來了,她手上的證據也毀了。”
傅淮年略一思索,說,“那這事沈澤南不會不知道。”
“你是說…”張尤佳驚訝地捂住嘴,“這是他們計劃中的一環?”
傅淮年“嗯”了一聲,“沈澤南應該是在等張崇善放鬆警惕,自露馬腳。”
將訊息吸收片刻,張尤佳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問,“你說沈市長給張崇善做局會不會是因為當年那件事?”
傅淮年摩了摩下巴,擰眉默了片刻,爾後道,“有可能…張崇善不在汪江的隊伍裡了,那汪江當時將他們兩家湊作對的動機也就冇了…自然不會替張崇善兜著那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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