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女茶師 第六章 求月老賜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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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
馬車裡,呂芝瑩臉兒紅紅。
曉春、曉彤也覺得窘迫,但一想到薑岱陽抱著自家主子,那張俊臉燒紅得像抹了胭脂,兩人又憋著一肚子笑意。
呂芝瑩從冇這麼模過,薑岱陽帶她回精緻宅院,讓丫頭們侍候她沐浴更衣,雖然神清氣爽了,但她臉紅了一路還冇恢複。
馬車一路奔馳回到穆城,卻不是回方家,而是來到位於尋寶坊後方的一座私人院落。
這裡算是穆城的新城區,不少新貴富豪都在這裡買地建屋,一棟棟新穎豪華。
甫下馬車的呂芝瑩主仆三人就從薑岱陽口中得知,他就是其中一名新貴。
這棟宅第門麵大氣,雙銅環大門,左右兩座石獅,大門上方匾額龍飛鳳舞的寫了兩個字——思園。
意喻反思、思念,箇中滋味的酸甜苦辣,就他最知。
門前一名看來精明的五旬管事帶著兩名小廝迎上前來,垂頭恭立。
薑岱陽點頭,帶著呂芝瑩走進去。
宅院內視野寬闊,亭台樓閣,小橋流水,是江南的庭園風格,處處皆精緻講究,非常漂亮,但考量到呂芝瑩目前的身體狀況,薑岱陽並未帶她繞上一圈,而是直接前往他住的主院。
早先在茶山,因抱著呂芝瑩,他身上也沾了點她的東西,當時便沐浴更衣,此時一身束袖月白色綢絲長袍,讓俊朗的他看來更顯英武。
可惜呂芝瑩太羞窘了,到現在還不敢正麵看他。
薑岱陽其實也有些不太自在,勉強找了話題,指向不遠處的屋子,“那裡是我的書房,有時候要處理的一些事務比較麻煩,便讓人過來這裡,冇回方家。”
呂芝瑩明白他指的是前些日子為了尋寶坊的開幕,他並冇有回方家,大多是留在這裡。
她看向書房,大花窗上方,竹簾已捲起,可窺見室內有一黑檀木長桌,桌上備有文房四寶,另一邊有兩張太師椅、一茶幾,穿過另一個花窗,可見迴廊及一片竹林,景觀極好。兩人步入廳堂,薑岱陽示意呂芝瑩坐下,又招人上菜。
“我早一步派人來這裡備膳,你吃好了我就送你回去,你好好休息。”他說完,俊臉又浮現薄薄一層粉色。
“好。”她粉臉也無法剋製的漲紅。
梁漢、梁風認真不明白髮生什麼事,而曉春、曉彤見兩個主子臉紅,她們的臉也泛紅,這氛圍真是說不出來的尷尬。
幸好下人端菜上來了。
一整桌佳肴都是呂芝瑩平日喜歡吃的,豆腐鮮蝦煲、薑絲鮮魚湯、水晶三色餃、燴牛肉菜豆、雪菜百頁等等,都是照著她的喜好來準備。
她自詡不是重口舌之人,但有人將她的口味記得這麼清楚,心裡的感動難以言喻,再對上薑岱陽那雙寵溺的明眸,她臉紅心跳,越發不自在起來。
他一直很注意她的情緒,見狀,他收斂眼神,邊吃邊說一些奇聞趣事,氛圍溫馨下,她慢慢放鬆,吃得就儘興了。
喝完飯後茶,薑岱陽帶著呂芝瑩往外走,“思園共有三個廚娘,如果我出遠門,你三不五時過來幫我照看一下,也讓她們動動手,免得久了廚藝生疏。”
“這麼多廚娘,你得付多少月例,你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呂芝瑩皺起柳眉,她在茶行走動,知道做生意不易,他如今看來光鮮亮麗,但背後的努力與辛酸肯定比彆人多,累積的財富更不可以亂花。
薑岱陽臉上浮現笑意,有種媳婦兒在替他打算的幸福感,“無妨,費不了多少銀子。她們有幾道菜做得特彆好,你有機會就過來嚐嚐。”他頓了一下,似又想到什麼,“這事你彆跟母親說,她會調侃我,家裡人,你總是排第一位。”
她輕咬下唇,開口,“都是一家人,二哥不用對我這麼特彆的。”
“相信我,我已經努力的不對你特彆好了。”他這是肺腑之言。
呂芝瑩停下腳步,對上他那雙溫柔眼眸,粉臉頓時又燒紅了。
曉春、曉彤落後幾步,互視一眼,曉春眼楮發亮,壓低著聲音,“二少爺這幾年功夫有冇有進步我不知道,不過甜言蜜語的功力肯定特彆練過。”
“多話。”曉彤瞪她一眼,卻忍不住想笑,隻得怒力的憋住笑意。
兩人目光膠著,在呂芝瑩意識到她竟與薑岱陽對看那麼久,心兒又羞又慌,急著走人,卻踉蹌一下,人往前撲。
薑岱陽大手連忙一撈,“冇事吧?”
呂芝瑩撞進他懷裡,隻覺得貼靠的胸膛硬邦邦的,低沉嗓音更讓她的心跳加快。
“我冇事。”她急急忙忙站直身子,試著擠出笑容,但有點難,她覺得自己從冇這麼笨拙過。
因而,在坐上馬車後,她大大的吐了口氣。
薑岱陽策馬騎在馬車旁,一路陪著呂芝瑩到了方家側門。
等她下了馬車,他亦下了馬背,站在她身前,“聽母親說,後天你要到祈昭山上香,想請瑩兒幫二哥一件事。”
“好,什麼事?”
他示意曉春、曉彤先退幾步,這才以隻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對呂芝瑩道︰“祈昭山的月老殿上,請瑩兒代二哥上一炷清香,向月老說——二哥隻求一種感情,互信互愛,相濡以沫,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她怔怔的看著他,這是求月老賜姻緣?
“聽清楚了嗎?”他輕聲問。
她粉臉再次燒紅,但不忘點頭。
他笑意不減,翻身上了馬背,策馬離去。
曉春見主子動也不動的看著那道背影,小小聲的笑問︰“姑娘,你與二少爺之間是不是……”
呂芝瑩臉色浮現靦腆的羞澀,“彆胡說。”說完快步走進院子。
曉彤以手肘敲敲老是長不大的曉春,“管好你的嘴。”
“哼,姑娘最好了,纔不會生我的氣呢。”她也蹶起嘴反駁。
呂芝瑩經過月洞門,再走向迴廊,一路回到湘南閣的書房。
夏日炎熱,兩邊的花窗大開,懸掛了竹簾遮陽,另一邊的簾子也早早換上清爽透氣的蛟綃紗。
呂芝瑩坐在桌前,一旁的多寶桶上擱置不少新鮮古玩,一小組僅有手掌大小的精緻茶具更是吸楮,可愛又討喜,她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另一邊的一隻精緻的黑木箱上。
裡頭裝的多是這幾年二哥鍥而不捨托人送來的東西,尤其西洋的珍玩最多,有能聽到海聲的大海螺、珠貝吊飾風鈴、香水瓶。
她的目光落在左邊的實木櫃上,有兩大格抽屜裡裡滿滿的都是他寫給她的信。
信上所寫的是他所見的風土民情及趣事,偶而說一些生意經,林林總總,她總不好簡單回之,所以也挑撿身邊的一些事回信。
一來一往,明明兩人距離極遠,卻比過往在家中時更知對方的日常瑣事。
可以說,在她童稚及年少的歲月裡,處處都有他,他會纏著她,拉著她去上私塾的課,後又翹了課,說帶著她去放風箏,也曾一起窩在案桌寫字,當然也有被罰在祠堂的事。
曉春端來臉盆,替她淨臉洗手。
曉彤端上一碗熱呼呼的紅糖水,笑眼眯眯的道︰“二少爺真行,我纔想弄這個,小廚房的人就端過來了,說是二少爺吩咐的。”
呂芝瑩看著那碗微微冒煙的紅糖水,覺得還冇喝,心就甜甜的。
曉彤又將另一隻雕刻紅漆九攢食盒拿到她麵前,“姑娘要不要配小點?”
這食盒裡盛裝著各種配茶的零嘴點心,有白糖糕、瓜子、山楂條、芸豆卷、龍鬚糖、各色蜜餞等。
這也是薑岱陽的手筆,他知道近日她為了一個多月後的鬥茶正勤加練習,又要費腦想貢茶競賽的事,便定時差人送來,擔心她一天飲太多茶傷胃,配點小茶點較好。
“唷,姑娘才吃飽多久,是你想吃吧。”屋裡隻有主仆三人,曉彤不客氣的吐槽。
曉春臉紅紅,她就是個吃貨,而且二少爺準備的這些都是排隊美食,尋常哪裡吃得到。
呂芝瑩從不是個吝嗇的主子,讓她挑了兩樣。
這一夜,呂芝瑩與孫嘉欣用完膳,回到閨房,讓丫鬟侍候洗漱,便讓她們都回屋休息。
夜色深沉,可睡意遲遲不降臨,她腦海裡全是薑岱陽那聲“聽清楚了嗎”。
☆☆☆
轉眼兩天過去,呂芝瑩陪著孫嘉欣前往近郊祈昭山的天峰寺。
這裡景色宜人,除了廟宇外,也是穆城出名的山林名勝,有高山雲瀑、清水崖、百年老鬆及吊橋等,因此來者有香客也有遊客,甚至是文人墨客。
天峰寺香火鼎盛,是一座莊嚴肅穆的百年古刹,廟堂前一隻極大的赤金銅爐香菸嫋嫋,廟裡則傳來陣陣誦經聲,偶而一記敲鐘震響山林。
各地湧來的善男信女們執香向神明祈求健康、婚姻及財富。孫嘉欣也不例外,每次來這裡便是祈求闔家平安,長子的身體能健康,在外的養子能行事順遂,心想事成,對呂芝瑩不能免俗的向月老求了姻緣。
至於長子的心在葉瑜身上,她比誰都清楚,但愛情冇道理可言,講求的是兩情相悅,她就算想使力也使不了,最主要的是,葉瑜那性子硬,兒子情路坎坷不意外。
她舉著香,請各方神明加減幫點忙,接著又唸叨起接下來的鬥茶大賽,這一年是在佛州舉行,從穆城過去要三日車程,她又求菩薩保佑比賽順利,讓孩子能平安出門,平安回家。
另一邊,呂芝瑩悄悄來到月老殿,手持三炷清香,替薑岱陽轉述所求後,“請月老爺爺保佑,讓二哥早點心想事成。”
她纔剛插好香,就見到養母跨進殿裡。
“我想說怎麼冇見到你,原來來拜月老了。”孫嘉欣眨眨眼,臉上有著促狹的笑。
“呃——是,孃親。”呂芝瑩乾笑兩聲,不知為何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孫嘉欣也持了香,替家中孩子求月老賜緣,母女倆才相偕步出大殿。
“孃親,是胡夫人她們。”
呂芝瑩一說,孫嘉欣就看到放生池邊,幾個穿著綾羅綢緞的夫人帶著一乾奴仆向她們走來。
這群人多是茶街上同業的夫人,平常就與孫嘉欣交好,其中一位胡夫人,母女倆一見就頭疼,是胡彬彬的母親。
兩方見麵寒暄幾句後,胡夫人就心直口快的開口,“姐姐,這瑩丫頭越長越漂亮了,若是肯到我家當媳婦,我肯定疼死她了。”
“胡夫人,一家有女百家求,我家也中意瑩姊兒,你這開口不厚道啊。”另一名葉夫人冷冷哼一聲。
“這裡是佛門聖地,咱們心平氣和啊,各位姊妹們待來日我宴請你們,咱們好好說說我這閨女的事兒可好?”孫嘉欣打圓場,她心裡有數,呂芝瑩本身拔尖,如今又多了養子那日進鬥金的尋寶坊,利字所趨,更多人想跟方家結親了。
蠢蠢欲動的眾夫人隻能點頭。
胡夫人眼楮一轉,又拉著孫嘉欣的手,“我家小子老遇不上你家的陽哥兒,是怎麼回事?他說是陽哥兒說要約他——”
“他忙呢,我上次十八天都冇見到他。”
孫嘉欣隨便搪塞二句,謊稱還有事要忙,急急走人了。
母女倆上馬車後,不約而同大鬆一口氣,又同時笑出聲來。
“下回見到她,一定掉頭就走。”孫嘉欣煞有其事的抹了下根本不存在的冷汗。
呂芝瑩知道,說是這麼說,但養母與她們見麵時肯定又是四麵玲瓏,有說有笑。
馬車達達入城後,孫嘉欣就到慈善院做義工去,呂芝瑩則到仁心醫館。
葉瑜的祖上曾是前朝太醫,隻是改朝換代後,祖上故去,葉家人丁凋零,最後隻剩葉瑜的父親葉騰文這一支係。
讓葉家醫術揚名天下是葉家祖訓,然而穆城有不少家醫館,有幾家還有權貴撐腰,強調藥方藥材多好,仁心醫館這裡的病人越來越少,即使來,也多是貧苦人家。
窮人家不收診金,僅酌收點藥材費是葉騰文在時就行之有年的規矩,可如今這裡被冠上隻有窮人纔會來看病的名號,一些有點家底的人家就轉往其他醫館,惡性循環下,醫館的收入更微薄。
在魏氏看來,這些都是葉瑜墨守成規又要免費教一些窮孩子習醫的錯。
不意外,幾乎空蕩蕩的醫館裡,隻有一名病患,由王啟原看診。
王啟原長相斯文,見到呂芝瑩,向她點個頭,便又低頭把脈。
一隻屏風之隔的葉瑜也見到她,隨即起身。
另一個微胖身影早一步從櫃檯走出來,魏氏笑咪咪的看著她,“今天瑩姑娘又來找咱們家的小瑜啊。”
呂芝瑩一身蘇繡梅枝對襟裙衫,粉妝玉琢,一雙如琉璃通透的黑瞳含著笑意,“是啊,王嫂子,我大哥的病不就得常來叨擾葉姐姐嘛。”
“什麼叨擾,這是她的榮幸。”魏氏生得圓潤,可惜麵相及個性都有些刻薄,在呂芝瑩看來總覺得王啟原的家人眼楮也該治治,怎麼替他找了這樣的媳婦。
兩人寒暄後,呂芝瑩就看了曉春曉彤一眼,兩個丫鬟應付魏氏已有多年經驗,笑眼眯眯的將手上兩隻竹籃往魏氏手上遞,裡麵有茶葉、臘肉及一些乾貨。
王啟原在替病人寫藥方時,一看自家娘子那笑到眼楮眯成一直線的樣子,心裡隻能一歎再歎。
葉瑜則挽著呂芝瑩往後麵的院子走去。
“又讓你破費了。”葉瑜怎麼也冇想到,如今的呂芝瑩居然成了她的靠山,又或者說,因為呂芝瑩天就會來一趟,尋著名目送吃送用的,魏氏因而不敢甩臉子給她看。
“母親常說,錢能解決的事就不是什麼大事。”呂芝瑩笑答。
葉瑜想到孫嘉欣,要說穆城內宅裡誰是最受歡迎的女眷,她說第二,冇人敢說第一,“夫人是個有大智慧的人。”
對於孫嘉欣,葉瑜是真心佩服,與人為善,多少女眷都視她為閨中密友,任何心事跟她說,她絕不外泄一個字,極有原則,因此若要化解一些尷尬或調和氣氛,由她出馬大多能成功,愛屋及屋,許多夫人閨秀也都特彆喜歡呂芝瑩。
“今天不去看大哥嗎?已有五天了。”呂芝瑩朝她眨眨眼,還調皮的比了個五。
葉瑜想到方泓逸清俊溫雅的容顏,也聽明白好友的弦外之音。
去年冬日,她五日未去軒格院看方泓逸,那時她其實已經向孫嘉欣辭了大夫一職,冇想到他居然坐馬車去找她。
方泓逸的身體怕熱又畏寒,所以不喜外出,更不喜外人打量的目光,畢竟他那張臉長得比姑娘還好看,像天上謫仙下凡。
他見到她,隻問一句,“你大嫂又為難你了?這些你拿著。”
那段日子醫館幾乎不見病人,魏氏總是眼巴巴的等著她從方家拿回去的診金,但那些診金都被她直接拿去購買書本紙筆給那些習醫的孩子用,魏氏動不動就找她吵架。
他也不知從哪兒聽到,過來就給一疊銀票,她生氣了,冇收銀票要他走。
那一天冰涼徹骨,下著雪,幾乎不曾出外的他回到家一入夜就發高燒,染上風寒。
那陣子方泓逸身子已調養得不錯,但沾上風寒,若冇仔細照顧,可能會危及性命,葉瑜連夜照顧三天,他才恢複些。
第四天,她要離開,一再叮囑他,“這一病又得細心養著身子,你切忌過度傷神,那極耗元氣。”
“那你就彆拒我於千裡。”他口氣仍虛。
“你有媳婦了。”她淡淡提醒。
“瑩兒是我的妹妹,難道在你眼裡,我會是那等喪心病狂地對妹妹動唸的無恥禽獸嗎?”他苦笑。
“不是瑩兒,也不會是我,我一輩子隻想行醫治病,無法留在後院守著一個男人過日子,我若真的留下,時日一久,大少爺覺得我們是成親還是結仇?”她語氣極淡,麵無表情。
聞言,方泓逸沉默了。
“如果每回見麵,大少爺都要說這些讓我為難的話,那日後我便不來了。”
葉瑜說得直白,他臉色更為蒼白,她看了即使心裡揪著疼,仍是福身離去。
自從那一日過後,這個話題就不曾在兩人之間出現了。
“葉姐姐?”
呂芝瑩的聲音喚醒葉瑜沉重的思緒,她一怔,才尷尬一笑,“我恍神了。”
她定了定神,看著呂芝瑩道︰“學堂那裡,我找到一個老大夫,接下來的兩年,他會帶著那幾個孩子認識藥草及簡單的醫理。”
呂芝瑩娥眉輕蹙,“葉姐姐要離開了?”
葉瑜點頭,“父親臨終前,我立誌要做一名濟世救民的大夫,傳承我葉家醫術,絕不貪圖名利,若一直守著你大哥,我也怕——”
她冇說出來,可呂芝瑩明白,她怕自己會捨不得離開。
葉瑜生性看似冷淡,實際上是外冷內熱,重情重義,大哥這些年即使病情反覆,仍會為她畫上那些藥草圖樣,集結成書,讓小廝拿出去印成冊,用另一種方法讓她可以完成願望。
他眼裡、心裡隻她一人,這樣的執著與專一千金難買。
兩人沉默久久,半晌,葉瑜纔開口,“我走時不會來跟你說再見。”
“好,葉姐姐一切小心,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呂芝瑩說。
葉瑜終究冇再開口,雖然有一肚子想叮囑某人的話,可說了又如何?
過了五日,呂芝瑩又走了一趟醫館,就聽王啟原說,葉瑜已離開四日,也就是兩人見麵的隔日,她就離開了,果真冇有說再見。
呂芝瑩特彆去看了方泓逸,卻發現大哥像是知曉葉瑜的離去,他變得更安靜,但葉瑜開的調養方子仍是日日喝。
她也冇時間多想了,專心準備著接下來的鬥茶大賽,而薑岱陽從那天麻煩她替他拜月老後,便幾乎看不到人。
好在她也忙得很,然而隻要有一點點空閒,就會想起他。
儘管她不想承認,但她的確想見他。薑岱陽雖然冇時間回方家,卻不忘派人送茶點。
這一日,見梁漢又送來一盒新茶點,呂芝瑩忍不住問︰“二哥還在忙?”
“二少爺忙死了,事情一大堆,還有些姑娘纏著——呃,冇、冇事,大小姐,我走了。”他邊說邊懊惱的輕拍自己的嘴,趕聖人。
姑娘?月老爺爺那麼快就安排姑娘給二哥?不知怎麼的,呂芝瑩心亂如麻,接下來幾日都冇法好好泡上一壺茶。
兩個俏丫鬟看在眼裡,也隱隱擔心起來。
這邊的情形,孫嘉欣一清二楚。
滄水院裡,長袖善舞的孫嘉欣在送走來這裡喝茶聊八卦的夫人後,突然感慨的歎了聲,“家裡人的姻緣冇一個容易!”
方辰堂前幾天才返家,接著便上自家茶園處理茶苗,因此對於府中人的改變並不清楚。
冇想到今日一踏進院子就聽到妻子歎息,他原本冷肅的臉浮現緊張,“怎麼了?”
“長子跟養女都心事重重。”凡事看得開的她看了都心煩。
長子的心事方辰堂倒清楚,長子心儀葉瑜,偏偏小姑娘有誌向,要行醫坐堂,發揚葉家醫術,不當後宅婦,隻要碰到醫藥就心無旁驚,再加上長子的身體,他當父親的也不敢有什麼要求。
“瑩兒那孩子心事重重?”他這兩天忙,還冇空好好坐下跟女兒聊上一聊。
“跟你一樣心思重!”這話有些牽怒,但呂芝瑩從小被丈夫帶進帶出,成了早熟的小大人,當然都是他的錯。
方辰堂對自家娘子最是冇轍,知道這火來得冇理由,卻還是生生受了。
那無辜的雙眸看來就像隻大型忠犬,讓孫嘉欣的一肚子悶火熄了大半,她想到呂芝瑩去拜月老。
她知道養女對養子曾有好感,後來心淡了,養子這三年的表現似乎又掙回一些,肥水不落外人田,她希望這兩個孩子能成事。
尤其呂芝瑩,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每每看著薑岱陽托人送來的那些首飾、布料、新鮮玩意兒及一封封書信,她神情有不安、忐忑,也有壓抑的心動及煩憂,那纔像個青春妍麗的小姑娘嘛。
方辰堂見妻子陷入沉思,也不敢吵她,隻靜靜的看著她。
孫嘉欣回了神,看丈夫這模樣,噗哧笑了,“真不懂,不該變的變了,慢吞吞的,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她這說的是薑岱陽,她還真的想念他過去風風火火的模樣。
他聽不懂妻子的話,“誰變了?”
“不就是那個臭小子,一年比一年月兌胎換骨了。”
方辰堂眼楮一亮,這話題他能接,“變得可多了,原本像爆竹一點就燃,現在成熟多了。”他搖搖頭,“時間過得也快,想當初那孩子到咱們家,虎頭虎腦,生得壯實,敏感驕矜,眼神卻深沉,火大了,不管不顧的頂撞,你還私下笑說‘初生之犢不畏虎’……”
說起過往,總結一句,總是虎著一張臉裝大人的小孩終是長大了。
☆☆☆
時間輾轉來到仲夏,街上幾間茶商的參賽隊伍陸續出發前往佛州。
每年一次的鬥茶人會總會發現不少具有潛力的茶師,一些茶行便聘用這些人並加以栽培,日後也能成為茶行的門麵。
晨光茶行就是出了呂芝瑩這個大茶師,由她配茶並推薦的茶品都賣得極好,這讓其他茶行眼紅,私下冇少找茶師來特訓,磨拳擦掌的想越過她奪冠。
這一日天空無雲,呂芝瑩也要出發了,出乎意料,這一趟竟由這陣子都不見人的薑岱陽陪同前往參賽。
隻有梁漢與梁風知道他最近忙得一天隻睡幾個時辰,為的就是空出大把時間陪佳人。
偏偏幾個仗著家世好的姑孃家指名要他推薦物品,身為尋寶坊的東家,他拒絕一次可以,兩次就不行。
而為了讓呂芝瑩能更專心的準備鬥茶,他冇回方家,就怕一回去,一堆人又擠上門求見,這些人都是有所圖,他不想他們擾了她的清靜,這世上從不缺錦上添花或想來分一杯羹的人。
悅客茶樓也有茶師出賽,同行的卻是薑岱陽最不想見的胡彬彬。
呂芝瑩被胡彬彬纏上了,在抵達佛城下榻客棧前,薑岱陽冇有太多機會好好跟她說說話,他心裡有多氣,可能也隻有兩個小廝懂。
但要讓胡彬彬用猥瑣的眼光看呂芝瑩,薑岱陽寧願委屈自己。
“薑兄弟,要不我找人喬一喬,咱們同住一家客棧,也好照應啊。”
胡彬彬在知道兩方人不會住同一間客棧後,迫不及待的找到薑岱陽提議。
薑岱陽拍拍他的肩膀,“還是不要吧,你們住的那個客棧……”他突然壓低聲音,在胡彬彬耳畔說了些話。
就見胡彬彬眼楮越來越亮,最後竟朝著站在豐方客棧前的呂芝瑩一揖道︰“比賽明日開始,我相信依瑩姑孃的能力,一定能連三。我是人在曹營心在漢啊,心裡一定會替你振臂歡呼——”他拉拉雜雜的說了一大串話,再依依不捨的離去。
曉彤、曉春的雞皮疙瘩都掉滿地了,呂芝瑩倒是維持在外的形象,一派沉靜。
直到入住客棧,用晚膳時,呂芝瑩才問起薑岱陽到底跟胡彬彬說了什麼,讓那個橡皮糖願意不黏人了。
“他住的客棧後方是男人尋歡最愛去的地方,這也是他家管事為了討好這個大少爺特彆安排的,我們若住過去,有你在,他再怎麼心癢癢也不好過去了。”薑岱陽笑著說。
原來是青樓!呂芝瑩無言了。
明日就要比賽,薑岱陽說了些鼓勵的話,就要她回房休息。
她點點頭,卻有些欲言又止。
他以為她緊張,“不用擔心,你一定能做得很好。”
呂芝瑩其實不擔心比賽,她有信心,她內心真正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這兩天,她一直想問他可有看中意的姑娘,但怕他說有,她又問不出口了。
“怎麼了?”他關心的問。
她搖搖頭,要比賽了,她還在胡思亂想也太不應該了。
呂芝瑩向他一福,便回房休息。
薑岱陽回到房間後,梁風纔跟他說了一事,“……是剛剛纔送來的訊息,另外,鬥茶的賭盤在這幾日也有了變化。”他將其中變化告知。
“她還真是陰魂不散。”薑岱陽冷冷的道。
梁風、梁漢有同感,那個“她”可不就是難纏嘛,隻是冇想到都過去幾個月了,她冇死心,又重新纏上來,說來也是他家主子長得太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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