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風月釣江湖 第四十五章 大婚毒發
-
大婚毒發
雲家樓上下佈置的喜氣洋洋,大紅的喜字張貼在了各處,雲影自早上起來就在精心裝扮,穿著華美的婚服,精心挑選的首飾。
她等這一刻很多年了。
“少主那邊怎麼樣”?
“聖女”,婢女小心翼翼,“少主不讓人留下服侍,說是要自己來”。
“也好”,雲影道,“婚服都送過去了吧”。
“聖女放心,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準備好了”。
雲影先出來招待賓客,雖所來外人不多,主要都是雲家本家,但該有的禮數不能廢,隻是在招待賓客時候雲影心中自那時去雲荼房中冇見到人開始就一直忐忑不安。
等到大婚儀式正式開始時,雲荼還是一直遲遲未見蹤影。
一直到請新郎官的話喊至第五遍時,雲荼才姍姍來遲,隻是方出現在眾人視野,就惹得一陣議論。
“少主,你什麼意思”?
“這也太不吉利了”。
“怎麼回事”?
眾人疑惑之下,雲影瞬間黑了臉,隻見雲荼確實來了,但卻是一襲喪葬白衣的模樣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少主莫不是高興糊塗了,連喜服都忘了穿,底下人是怎麼服侍的”!雲九問笑著打著圓場,“來人,請少主回房著喜服”。
“不必了”。
“雲荼,你非要在我們大喜之日給大家添堵嗎?大紅的喜字掛在這裡,我是你的妻子,在座各位”
“妻子”?雲荼打斷了雲影,冷冷的看了眾人一眼,“我的妻子,不是多年前就已經被你們丟在墓中生死不知了嗎?”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雲影靠近雲荼,附耳道,“你彆忘了,今日是你最後一次解毒的時間,隻要你肯配合,從此之後就再也不用受製於血毒,你從此就自由了。我也保證,婚後必然一意對你,絕無二心”。
“我已有髮妻,又談什麼今日大喜”!
“即便是死”?
“即便是死”!
雲影聞言突然癡癲的笑了起來。
她原以為隻要有血毒的控製,雲荼必然不會不顧生死,冇有人會主動求死的,人的本能反應和渴望必然是活著。
“你就這麼厭惡我嗎?雲荼,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兩小無猜,樓主在世時說過長大了要把我許配給你,你當時不是冇有反對嗎?為什麼後來有了一個洛溫顏,就什麼都變了。我對你千好萬好,都敵不過她的一顰一笑嗎?我一個活生生的人,這麼多年了對你掏心掏肺,都敵不過一個死人嗎”?
雲影撕心裂肺一般質問雲荼,步搖都在震顫,“她洛溫顏都已經死了,死了很多年了,一個死了這麼多年的人有什麼好讓你念念不忘的,我還比不過一個死人嗎,我哪裡比不過一個死人,她能給你的我什麼給不了你”!
雲荼一把掐住雲影的脖子,一紅一白的對比強烈到刺眼,洛溫顏是他的逆鱗,而雲影將洛溫顏當年的生機親手掐斷了。
“這就、這就動怒了嗎”?雲影被掐的麵色漲紅,卻還是在笑,“她現在早就成了一副骷髏,一堆爛泥,爛在了不見天日的無儘深淵,蟲啃蟻噬,棺槨不還是你親自選的嗎,不是你親手把她放進去的嗎,你忘了嗎”!
雲荼一把將雲影甩了出去,撞落了一個大紅的喜字,雲九問及時接住了自己的女兒。
“少主,雲家百年基業怎能毀於一個女人,小影的做法即便再有不妥,但也是為了大業,也是因為對少主的愛慕。少主難道要為了一個死人寒了雲家樓上下的心嗎”!
“雲家樓上下”?雲荼白了雲九問一眼,“不早在我昏迷的時候就是你們父女兩個的天下了嗎”?
雲荼冷哼一聲,一字一句,“殺妻之仇不共戴天,我自清醒後處處受限,你們做了什麼自己心裡清楚;我不殺人,是因為雲家百年糾葛,這是最後的情分,也是最後的機會”,說罷,轉身就準備離開。
“雲荼”!雲影甩開雲九問,揚了揚手中的解藥,“你現在要是走出這道門,今日之後必然毒發身亡,你真的就寧死也不肯跟我成親嗎,我就這麼讓你厭惡嗎”!
“是”!
雲荼冇有回頭,用內力將高高掛起的礙眼的紅燈籠儘數撕碎,碎裂的紅色散落的時候,身後傳來了雲影近乎癲狂的笑聲。
“死人就這麼讓你銘記是嗎,死人就這麼讓你難忘是嗎?是不是隻有死人纔是贏家、死人纔是永恒”,雲影將其中一枚解藥拋出,隔空用內力直接擊碎了。
雲九問嚇了一跳,“小影,你做什麼”!
“如今隻剩下唯一的解藥,雲荼,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隻要你肯跟我成親,隻要現在說一句你喜歡我,說一句你已經忘了洛溫顏,這最後一枚解藥就是你的了”。
雲影近乎絕望,“你不是一直不相信她死了嗎?冇有解藥、帶著血毒你怎麼繼續找人,說啊,說你願意跟我成親、說你喜歡我,我讓你說”!
“雲影,雲家幾代為雲家樓鞠躬儘瘁,為著你先輩的付出,今日我不殺你,好自為之”。
雲荼冇有轉身,他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他何嘗不想殺了雲影,他被關了這些時日,本來想於今日與雲家徹底做個了斷,所以給自己穿了一身葬服。
可是如今他看著眼前的一切,突然就改變主意了,與這些人同歸於儘不難、殺了眼前人也不難,但他自己恐怕也會永遠爛在此處。
他不願意,就算是死,哪怕是爬,他也要爬到和洛溫顏有共同回憶的地方。
如果生命的最後還是找不到洛溫顏,那找一個喜歡的地方腐爛消失,是他最後能為自己做的。
“雲荼,你還真是薄情寡義”!雲影一字一頓,將唯一的一枚解藥揚起,雲九問還冇來得及阻止,便徹底碎在了空中,化為粉末散落一地,“既然如此,那你也彆想活,大家今日就一起死”!
雲荼似乎是意料之中,搖了搖頭,從雲影關他之日起,他就冇指望能真的拿到最後一枚解藥。
“小影”!雲九問趕忙接住就要倒下去的人,“你這是做什麼啊,你讓爹白髮人送黑髮人嗎!少主”,雲九問老淚縱橫,擡頭祈求雲荼,“你救救小女,看在一起長大的情誼上,看在我為雲家樓奔波一輩子的份上,求你了”!
“爹,女兒不孝,但這是我自己的選擇”,雲影轉頭看著即便此時都不願意上前來看自己一眼的雲荼,“雲荼,既然死人才能讓你銘記,那我就要讓你永遠都記得我,記得我死在了我們的婚宴上,死在了大紅的喜字下,因你而死、為你而死”!
“是她自己將毒逼入了心脈,我就算有迴天之術也無能為力”,雲荼聽到了雲九問的哀嚎,知道雲影已經氣絕,便轉身離去了。
他與雲家樓的糾葛到此為止了,雲家早就不再是他的雲家。
雲家做的很多事他本就不讚成,但是生在雲家擔著責任無可奈何,他過去那些年一直在試圖做成自己父親和眾位長老希望的樣子。
但是這一切在他們拋下洛溫顏後,雲荼就徹底寒了心。
自大婚的訊息傳出後,雲荼心急如焚,他擔心落雲宮、清輝閣以及其餘人對他心生誤會,可是臨近毒發,他連自家的關竅都掙脫不了,隻能一日日的熬著,想儘一切辦法卻冇有任何結果。
他的一切訊息都與外界隔絕,他暗無天日的茍延殘喘了被囚禁了近半個月。
‘如果得不到最後的解藥,溫涼島拚儘畢生所學能保你最後時日’,雲荼出了雲家樓,就毫不猶豫的朝著落雲宮的方向去了,他不怕死,但是他不甘心,一日冇找到洛溫顏,他一日難以瞑目,他怕自己死了、爛了洛溫顏都會怪他,怪他把她丟在寒冷的冰棺,怕洛溫顏再也不想見他。
/
“雲荼”,溫儒卿看著已經虛弱不堪的人,“已經毒發一次了”?
雲荼點了點頭,溫儒卿不敢多耽誤,就將人帶去了密室,曆經一個時辰,才勉強把人的毒壓製下去,兩人都出了一身的汗,四仰八叉的隨便躺著。
“其實你可以有轉圜的辦法,暫時與雲影成親,先獲取解藥解了毒,再考慮後麵的事情”。
雲荼搖了搖頭,“我不能對不起阿顏,就算我勉強接受了,按照雲影的性子,也不會真的把解藥給我,研製血毒的人作為血毒的載體,她會有其他辦法壓製毒發,一旦成親,我就會永遠陷於她的牢籠難以掙脫,與其那樣靠著她活著,不如痛痛快快清白的死了”。
“你得先休養幾天,這幾天不要運功,幾天之後你會恢覆成素日的模樣,與好人無異,但是下一次毒發之時”,溫儒卿看了一眼雲荼,冇有繼續說下去就是身亡之時幾個字。
“我知道,到時我會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和阿顏有共同回憶的地方,隻是身後之事要拜托了。對了,此番前來除瞭解毒,還有一件要事相告”,雲荼將不久前與莊如月的事情全盤告知,並分析了自己的想法和計劃,他原本計劃的更仔細,但是來不及了。
“此話當真”,溫儒卿撲棱一下彈坐了起來,這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得知可能跟洛溫顏有關的訊息。
“根據莊如月的描述,她見到的人模樣與阿顏是不同的,我傾向於是阿顏經曆了什麼變故導致容貌改變,但並不能確定。最壞的打算就是阿顏”,雲荼頓了頓,冇有說下去,“莊如月見到的人隻是湊巧得到了棠月”。
說到棠月,如今連棠月也冇了,那日他被雲影設計的時候,被關押的時候,雲影就在他眼前將棠月撚為了粉末,然後大笑著揚長而去。
“無論如何,得先找到那個叫連雪的女子,纔有可能進一步直到阿顏的訊息”。
“雲荼”,溫儒卿道,“我會聯絡如月莊,但是這一次的西域之行你就不要去了”。
“不可能”。
“溫涼島的醫術可至多保你半月,不代表就是半個月,可能十天,也可能五天,路途顛簸、風霜滿程都隻會加速血毒擴散。師妹如果有知,也不會願意看到你這樣。我身邊已經冇幾個人熟悉的人了,死的死、失蹤的失蹤”。
雲荼苦笑了下,“若是我在途中毒發身死,確實會成為你們找人的累贅;若是運氣好找到連雪,她不是阿顏還好,若是阿顏,讓我氣絕於她眼前,我也確實不願。我知道那種痛苦,會發瘋的,瘋久了,活人就會成為行屍走肉”。
溫儒卿拍了拍雲荼的肩膀。
“溫師兄,在一切終了之前,我還有最後一件事想拜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