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到了一千年後 神跡日（4）
神跡日（4）
雨簾籠罩潮汐之城，秋風肆無忌憚地在雨裡穿梭，空氣中滲著些許涼意。
天空之塔在聖歌魔法王朝的打壓之下，曆經數百年仍然存活，其坐落於王都潮汐之城的西南方，僅有一河之隔，兩地相離並不遠，這實在是令人膈應。
白塔高聳入雲，層層疊高，每層都容納著墮落者和無信仰者，隨著需要庇護的人越來越多，塔身也建造得越來越高。
白塔腳下站著幾名身披白銀長袍的**師，長袍的背後繡著精緻的金色日月圖案，每個人的頭頂都支著一小片魔法屏障擋雨。他們圍在一處綠色湖泊前，目不轉睛地凝望著湖水。
雨滴淅淅瀝瀝砸在湖麵上，激起一圈圈細小的漣漪。最中間站著的紫眼睛中年人是首席**師伊豪，他雙手抱於胸前，沉聲道：“塔主試煉凶險異常，曆年來都有人喪生。這一代的繼承人怎麼都是年輕人，太年輕缺少實戰經驗，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通過試煉。”
最邊上的矮個子**師狄耳看起來比他要年輕些：“沒辦法，誰讓塔主去世得太早呢，天空之塔不能沒有領袖。”
伊豪：“算算時間，差不多該有結果了。”
透綠的湖水某處忽而泛起一抹血色，並隨著湖水蔓延開來，逐漸與水色交融。
金發藍瞳的少年從那抹血色中冒了出來，麵帶黃金麵具。
“有人出來了！”
伊豪放下胳膊，看著少年濕淋淋地從湖裡爬上岸，衣服上還殘留著血跡，不知是來源於他自己還是來自彆人。
他上前走了兩步，單膝跪地，右手放於胸前，對著少年道：“您率先通過了試煉，我向您表示祝賀，您將是我們的新一任塔主。我，伊豪，在此向您宣誓我的忠誠和追隨。”
其餘幾位**師也跟在後麵跪下行禮：“榮耀與您同在，我們將不遺餘力地支援您的決策，為執行天空之塔的宗旨而努力。”
伊豪擡起頭望向這位年輕的塔主，少年張了張嘴巴，似有話要說。
新的塔主選拔出來後，通常都是要說幾句“我以鮮血在此宣誓，我將點燃信仰之火，將光明指引到天空之塔各個角落”諸如此類的場麵話的，這些都是為了讓接任塔主更有儀式感，也是代表著新一任塔主對自己責任和行為準則的公開承諾。伊豪靜靜跪著，等著他發表演講。
然後年輕的塔主張著嘴，結結實實地打了三個噴嚏。
伊豪：“……”
少年食指屈起，蹭了蹭鼻尖，身上掛著的不知是雨水還是湖水。
年輕的塔主獨自走入天空之塔的塔頂，他吩咐那些**師們省去那些繁縟的禮節儀式，身上已經換成一套乾淨的白金長袍。
白塔的圓頂接近天際，站在上麵向下俯瞰，整個帝國都匍匐在腳下。
一隻黑蝴蝶從雨中飛來，落在塔主的左肩上，它的身子是一隻妖異的眼睛。
塔主伸出手輕輕撣去蝴蝶，蝴蝶在他身後盤旋一圈後，化作一團黑霧，霧中隱隱浮現出一個人影。
“織格……”
織格的頭發漸漸變長，發色和瞳色變回了原來的粉色。
他轉過身：“我才剛冒著九死一生的風險通過試煉，坐上塔主這個位置，你就這麼著急？”
“我不關心你的生死，我隻關心我們的交易。”魔王黑烏說道，“上次你打亂了我們在人魚尾小鎮的計劃我還沒找你算賬。”
織格反駁道：“我們的交易好像不包括幫你開啟虛空之門吧？況且就算我不打亂你的計劃，你們搞出的時空波動也引起了帝國注意。”
黑烏冷笑一聲：“答應你的事情完成了，那我要的東西呢？”
織格淡淡道：“你能確保我把東西給你後不殺我嗎？”
黑烏靜靜地看著他，眼睛的位置隻有兩個黑窟窿，彷彿深不見底的深淵：“什麼意思？”
織格：“我給了你東西後，我就對你沒有利用價值了，你就會殺了我，對不對？”
下一秒，黑烏的影子出現在織格身邊，他伸出手掐住織格的脖子，手指深陷肉中：“你不給我我也照樣能殺了你。”
說完他把織格甩了出去，織格的後背猛烈撞上牆壁，牆壁登時出現幾道裂紋。
他悶哼了一聲，倒在地上。
黑烏緩緩走過去，向他伸出手：“東西給我。”
織格緩緩站了起來，手中出現一把銀劍，劍柄上鑲嵌著粉色寶石。
黑烏瞥了瞥那柄銀劍：“跟魔王作對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織格。”
織格沒有說話，他是絕對不可能幫助魔族的。況且黑烏要的東西已經他已經還給塔塔洛斯了，魔王再怎麼逼他他也拿不出來。
黑烏現在雖說隻是個分身，力量並不完整，但也不容小覷。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信心從魔王手中活下去。
“你知道欺騙魔王的後果嗎？”黑烏冷冷看他，黑色煙霧從他身上散發開來，如毒蛇般撲向織格。
織格腔調透著散漫：“恰好我也想領教一下。”
織格渾身上下就嘴最硬，就算對麵站著能碾壓自己的敵人，也要耍耍嘴皮子保持風度。
他揮起劍，劍尖綻放出朵朵霜花。
兩人的纏鬥在一起，難舍難分。
織格的銀劍對黑烏起了作用，劍身揮舞出的冰霜一點點侵蝕著黑烏的分身。
“這是什麼？”黑烏憤怒地叫囂道。
織格的嘴角輕輕勾起：“這是冰雪女神給我的，對你果然有效。”
魔族誕生於黑暗，而娜冬女神的冰雪會淨化一切晦澀邪惡的東西。如果沒有這柄劍，他是萬不敢和黑烏交手的。
隻可惜他那一劍僅僅擦著黑烏的身側而過，冰霜在吞噬掉他的右手臂後就停止了。
黑烏低眸看了眼自己失去的手臂，鎮定下來道：“是我大意了。不過，你覺得僅憑這柄劍就能殺了我？”
織格執劍於胸前：“對付你的分身足夠了。”
黑烏低低笑了兩聲，這態度把織格搞得莫名其妙。
織格：“你笑什麼？”
黑烏：“沒什麼，隻是覺得人族和魔族之間的交易，最先背叛的居然是人族。你們人族都是像你一樣狡詐嗎？”
織格：“誰也彆說誰，你們魔族在千年前入侵澤斯沃伽大陸的時候，對人族做了多少慘無人道的事情？”
黑烏：“是嗎？你親眼看見了？”
織格：“我是沒看見，但史書上白紙黑字寫著呢。”
黑烏：“因為那是你們人族為了黑化魔族而寫的史書。織格，我不會殺你，我覺得我們應該坐下來再談談。”
織格根本不信他的鬼扯：“談什麼？”
黑烏的眼睛裡綻放出幾不可察的紅光：“你現在是天空之塔的塔主了，天空之塔不是說要破除人們對墮落者的偏見嗎？和魔族聯手，我們可以一起推翻聖歌魔法王朝，建立一個新的、對墮落者再無偏見的帝國。”
織格冷笑：“原來這纔是你幫助我成為塔主的真正目的。”
黑烏攤開手：“那這個提議你覺得怎麼樣？”
織格無動於衷：“我不會相信魔族的話。還有，收起你的蠱惑術，對我沒用。”
黑烏眼中的紅光消散，讚賞道：“你的魔法抗性不錯啊。”
魔族人擅長魅惑人心，越是那些心誌不堅定、魔法低微的人，越容易受到蠱惑。
織格拿劍指著他：“我不會協助魔族的，你還打不打？”
黑烏笑道：“真的不考慮一下嗎？我們再做個交易如何？”
織格覺得他腦子有病：“你都已經被我利用過一次了，還敢跟我做交易？”
不遠處的旋轉樓梯下，傳來伊豪**師的聲音：“塔主？您在跟誰說話？”
織格沒有說話，黑烏歪著腦袋衝他挑眉一笑。
織格清聲道：“沒有誰，有什麼事？”
伊豪：“我可以上來嗎？”
織格衝黑烏使了個眼色，讓他快走。
黑烏順著他的意思，做了個“再見”手勢，化成了一隻黑色蝴蝶，冒著雨飛遠了。
“彆那麼快下決定，你說不會再和我做交易，可你不知道，其實這已經是我們做的第二次交易了。未來還可能有第三次、第四次……”
黑烏的聲音通過魔法傳聲傳來，在織格耳邊盤繞。
第二次交易？他在說什麼？！織格不解。
“塔主？”伊豪叫著他。
織格的發色和瞳色在一瞬間變了樣子：“上來吧。什麼事？”
伊豪走上旋轉樓梯，四處望瞭望，確認除了織格之外空無一人。
“您剛上任，或許該去見見您的塔民們。”伊豪語氣恭敬。
織格：“我不是說省去那些塔主的上任儀式嗎？”
伊豪：“這是必須要做的，他們還不知道自己的新塔主是誰，您得出來露個麵，讓大家心裡都有個底。”
織格又打了個噴嚏。
“阿嚏——”
伊豪：“……您是不是著涼了？”
織格摸了摸鼻子：“著涼了？我尋思著有人背後咒我呢。”
獨自在洞窟裡給賓蘭隆當鏟屎官的塔塔洛斯：“……”
“我沒事，走吧。”織格對伊豪招招手，示意他帶路。
他把黑烏的話拋在腦後。黑烏的分身受了傷，本體肯定也會遭到反噬，過段陣子肯定會回來報複他。
“阿嚏——”織格把自己身上的白金長袍又裹緊了點。
天幕低垂，風嗚咽著穿過塔頂，猶如惡魔的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