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到了一千年後 神跡日(5)
神跡日(5)
鎏金浮雕全身鏡裡,少女的身姿曼妙,絲綢般光滑的微卷墨發披泄而下,藍白色宮廷式禮服上綴滿星星點點的虹光寶石,裙擺搖曳至地,層層裙褶宛若起伏的海浪。
南瓜屋外,一聲聲煙花炸起,今夜正是神跡日慶典,萬物歡騰的時刻。
塔塔洛斯在全身鏡麵前照來照去,直視鏡子裡的自己,若有所思。
這禮服一看就很昂貴,肯定是花了大價錢定製的,一股負罪感在她心頭油然而生。
西莫裡是真心惦記著她,但他惦記的是真正的芙納·卡門,她隻是個冒牌貨,這禮服並不屬於她。
“芙納?舞會要開始了。”阿修尼斯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這就來了。”
塔塔洛斯收回目光,提著裙擺走到玄關處開啟門。
阿修尼斯見到她後發出一聲讚歎。
“你看起來美極了。”
“謝謝,你看上去也很不錯。”
阿修尼斯身著一身純白的宮廷燕尾服,完美襯托出他挺拔的身姿。
他紳士地擡起胳膊,塔塔洛斯將手輕輕搭上去。
兩人腳下亮起紋路繁雜的傳送法陣,一道盛大的白光罩住他們,下一秒,他們的身影便出現在學院魔法大禮堂門口。
通常,學校要每舉辦一些大型活動都會在魔法大禮堂進行。今夜學院將在禮堂舉辦一個大型舞會。
大禮堂內熱鬨非凡,巨大的水晶吊燈墜於圓形穹頂之上,照得禮堂寬闊敞亮。
塔塔洛斯扶著阿修尼斯的胳膊,每走一步,透明地板上都會綻開一朵五彩的漣漪,比星河絢爛。
大禮堂內,數道目光正紛紛聚焦於禮堂二層,校長伯胡茲站在上麵,望著底下的學生們演講起節日致辭。旁邊站著黑色禮服的達歌主任,這是塔塔洛斯第一次見達歌不穿他那身莊嚴肅穆的魔法袍。
塔塔洛斯拽著裙擺:“我們好像還是來晚了,都怪我換衣服花了太長時間。”
阿修尼斯低頭看她,聲音清潤:“沒關係,舞會還沒開始,所以我們還不算晚。”
大禮堂的某處角落裡,織格身著一襲白色翻領襯衫和黑絲絨禮服外套,頭微微向上仰起,正津津有味地觀賞著牆上的壁畫。
塔塔洛斯注意到他,和阿修尼斯打了聲招呼後,穿過人群向織格走去。
她放輕了步子,趁織格不注意走到他身邊,剛想偷拍他的肩膀嚇唬他,一隻帶著白手套的手卻突然伸出來,扣住她的手腕,力度不輕不重。
織格轉過身,看到塔塔洛斯後呼吸一滯。
很快他恢複了神色,有些戲謔地挑起眉梢:“卡門小姐,您在乾什麼?”
塔塔洛斯掰開他的那隻手,低聲反問道:“大家都在聽校長講話,你在乾什麼?”
織格指著壁上的掛畫:“你看這幅畫,這幅畫名叫《輪回》。講述的是一名少女的前世今生都反複愛上了一名壽命極長的血族的故事。”
塔塔洛斯和他一起欣賞那幅畫,畫中的少女跪坐於象征血族的荊棘叢中,仰頭望向愛人,他們的身後是一個巨大的輪回轉盤。塔塔洛斯遐想:“或許是她沒忘乾淨前世的記憶。”
織格喃喃道:“‘命運的輪回無終點,愛意的輪回仍然是你’,這是大畫家勞斯生前最後一幅作品,價值可上千金。”
塔塔洛斯轉頭望他:“你還對畫有研究?”
“一點吧,”織格居然謙遜起來,“隻是我前幾天剛從一個古董商手中買來一幅和這個一模一樣的畫,我在想我是不是買到贗品了。”
塔塔洛斯好奇問道:“你花多少錢買的?”
織格語氣隨便,像是隨口一說:“二十萬金幣吧,那個古董商有點坑。”
塔塔洛斯:“……”
你是真有錢啊,花二十萬金幣買了個贗品。
織格忽然換了個話題:“你的舞伴呢?”
塔塔洛斯朝阿修尼斯的方位指了指:“他在那裡等我。怎麼不見你的舞伴?”
織格坦然道:“我沒有舞伴。”
“你沒有?”塔塔洛斯微微驚訝。
織格搖搖頭,一臉遭受背叛的樣子:“我還以為我們一起經曆了那麼多事,你會來邀請我當你的舞伴。”
塔塔洛斯竟然在織格眼裡看出了幾分不高興。
她聳聳肩:“我以為像你這種容貌和家境都很優秀的大少爺會很受歡迎。再說了,你身為一名男生,怎麼不主動邀請我?”
織格痛心道:“實在是太讓人傷心了,塔塔洛斯。你怎麼知道我沒找過你?我去你過宿舍,可你不在。”
塔塔洛斯實在不習慣腳上的高跟鞋,她站著有些累了,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了上去:“那是因為我空閒的時候,在給你大哥的寵物龍當鏟屎官。”
織格隨手端起旁邊宴會圓桌上兩杯的龍岩酒,在她麵前推過去一杯,又坐在她對麵:“啊,這樣啊。”
提到這個,塔塔洛斯質問道:“你昨天為什麼沒來?”
織格表情疑惑,似乎有些沒聽清:“嗯?”
塔塔洛斯:“嗯什麼嗯,你知道我一個人乾了多少活嗎?”
織格仍然耳聾中:“啊……”
伯胡茲校長的演講此時終於接近了尾聲,他高舉起一隻盛滿酒液的透明高腳杯,聲音高昂:“今天是一個特彆的日子,讓我們舉杯,向魔法和奇跡致敬。”
織格賤兮兮地衝著她舉起自己的酒杯:“向魔法和奇跡致敬。”
塔塔洛斯克製住翻白眼的衝動:“……”
她憤然喝了一大口酒,卻被辛辣的酒精嗆得直咳嗽。
織格見狀輕笑,舉著酒杯淺斟慢飲:“龍岩酒的度數比較高,享受烈酒宜小杯慢酌。”
禮堂的中央是一架比人高的豎琴,琴絃在無人觸碰的情況下自動撥動起來,發出陣陣動聽的旋律。
一隻身材矮小的地精從他們腳邊路過,他手裡的托盤裡端著幾杯花茶:“二位需要茶嗎?”
織格看都沒看一眼:“我不喝茶。”
塔塔洛斯正被酒精嗆得喉嚨難受,喉嚨裡彷彿燃著一團火,她端起一杯金盞花茶:“謝謝你,我要一杯。”
“你好像要失去你的舞伴了。”織格靠在椅背上,晃著酒杯說道。
塔塔洛斯隔著人群望過去,看到有個金發女生正邀請阿修尼斯跳舞,阿修尼斯紳士地答應了她,二人伴著音樂,相擁旋入舞池。
她收回目光:“沒關係,又沒有規定他不能和彆人跳舞。”
“芙納?”熟悉的女聲在耳邊響起,塔塔洛斯看過去,是琪伊詩。
琪伊詩手挽著一位粉發粉瞳的少年,戴著單片金絲框眼鏡,少年的眉眼和織格有些相似,尤其是眼睛,明明帶著笑,卻令人心生寒意。
塔塔洛斯把目光轉回琪伊詩身上,微笑道:“琪伊詩,好久不見。”
麵對塔塔洛斯的目光,琪伊詩漂亮的臉頰有些微紅,她支支吾吾道:“芙納,我要謝謝你救了我父親。希望你可以不要計較我以前對你做的事。”
塔塔洛斯粲然一笑:“我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西莫裡伯伯,不是為了你。”
琪伊詩如釋重負地歎出一口氣:“不管你怎麼說,我都要謝謝你。”
塔塔洛斯:“捷夫還在閉關嗎,你沒和他在一起?”
“他家裡出了點事,不能來了,”琪伊詩向她介紹自己的舞伴,“這位是金澤·藍。”
塔塔洛斯瞥了眼織格,織格雙腿交疊,正晃著酒杯,動作輕挑卻不失風度。
金澤衝她頷首示意,她以微笑回應。
金澤望向織格:“織格,不跟兄長打個招呼嗎?”
織格擡眸回望他:“嗨。”態度極其敷衍。
金澤:“……”
金澤又望向塔塔洛斯:“這位可愛的小姐是你的舞伴嗎?”
塔塔洛斯直視著他的眼睛,微張了張嘴。
鏡片後的那隻眼睛裡閃過一抹晦澀的光,似乎能將她的靈魂牽引至彼方遙遠的夢境。
鼻尖飄來一股玫瑰香味,一些細小的波動在周圍的空氣中蕩開,如水麵上的漣漪,塔塔洛斯有些眩暈地皺起眉頭。
“哢嚓——”一聲清脆的聲響在塔塔洛斯耳邊炸開。
她低頭望去,透明的水晶酒盞碎裂在地板上,紅色液體傾灑一地,泛著冷光。
“不好意思,手滑了。”織格笑道,語氣卻毫無誠意。
音樂掩蓋住酒杯碎裂的動靜,並沒有引來其他人的注目。
塔塔洛斯再次望向金澤,此時的金澤臉色蒼白如紙,卻仍然竭力維持著儀態。
他拽著琪伊詩離開後,織格開口衝塔塔洛斯道:“不要盯著他的眼睛看,他會讓你陷入幻覺。”
塔塔洛斯露出得逞的笑:“我知道,所以我剛剛小小的懲罰了他一下。”
金澤的幻術和魔族的蠱惑術有異曲同工之妙,塔塔洛斯跟魔族打交道那麼長時間,早就摸索出來如何抵抗這些東西。
織格輕蔑道:“金澤那玩意兒,就是個交際花,還天天往身上噴香水,我最討厭香水味了。”
塔塔洛斯轉頭望向被貴族小姐們團團圍住的金澤,琪伊詩則被他拋棄在旁邊。
“你總共就三個哥哥,有兩個哥哥都敵對我。貝侯達因為我坑他他才仇恨我就算了,我跟金澤無冤無仇,為什麼要害我?”塔塔洛斯百思不得其解。
“可能是因為我吧。”織格叫住地精,讓他重新給自己端來一杯龍岩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