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到了一千年後 神跡日(6)
神跡日(6)
“你?”
織格品著酒,姿態優雅:“我父親,也就是藍家家主,得病快死了。我的三個哥哥都想爭家主之位,他們怕我跟他們搶,處心積慮地想要害我。大概是看我跟你走得近,所以想試探一下你。”
塔塔洛斯默了兩秒思考這些資訊,驚道:“這就是你一直裝弱雞的原因嗎?讓你的哥哥們降低對你的防備心?”
織格沒回話,算是預設。
塔塔洛斯:“就因為家主之位,你們就要……相互殘殺?”
關於藍家的四兄弟不和睦的傳言,塔塔洛斯之前確實也聽過一點。
織格嗤笑一聲,諷道:“是啊,就因為家主之位,他們就要殺我。”
塔塔洛斯換了個問題:“你都裝弱雞了,他們為什麼還不放過你?”
他摩挲著手指上戴的鴿子蛋般大的粉寶石戒指:“因為他們知道我的魔法資質並不低。”
織格從五歲起便覺醒了魔法,在彆人都在玩積木的年紀,他已經能夠通過意念,操控院子裡比他自身還重的水缸了。
這種天纔在家族裡肯定是聲名鵲起,很快他就引來各種關注。
那時候年紀輕,不知道避鋒芒,也未曾預料朝夕相處的三個哥哥將會成為自己的敵人。
直到某天,藍家家主告訴他們,藍家世代都在守護一個秘密,這個秘密事關重大,隻有世代藍家家主才知曉。
貌似就是從那時開始,藍家家主有意無意地挑起他們四兄弟之間的戰爭,他對他們說:“隻有殘忍且不擇手段的人才配成為家主,你們之中,隻有一個能登頂藍家。”
一切都是從達歌把他扔進冰魔窟開始,他漸漸遠離哥哥們,還學會處處多留一個心眼兒。
他不得不提防著三個哥哥,學著裝不思進取,拉著一幫狐朋狗友去賭場或鬥獸場閒逛,三天兩頭玩消失。
藍家家主每次見到他都要恨鐵不成鋼地訓斥他兩句,他卻把那兩句訓話當的比風還輕,仍然我行我素。
儘管如此他的哥哥們仍然對他心存芥蒂。
塔塔洛斯有些同情地看著織格:“那你真的不想成為家主嗎?”
杯中的酒已經是一滴不剩,織格的眼尾處染上幾分糜爛綺麗的紅。他耷拉著眼皮,沒回答她:“換做是你,你想當家主嗎?”
塔塔洛斯晃了晃手:“我對卡門家家主一點興趣都沒有。”
織格看向她,她的藍眸裡星輝熠熠:“卡門可是三大家族之一,三大家族是皇帝親自冊封的,你知道成為三大家族家主意味著什麼嗎?”
塔塔洛斯:“意味著什麼?”
織格眼神閃爍,他的嗓音被酒精磨得有些暗啞,帶著一絲不可捉摸的魔力:“當然是意味著無上的權利和無儘的金錢。”
塔塔洛斯喝完最後一口金盞花茶:“聽上去很有誘惑力,但成為家主後肯定要管一整個家族的事,我嫌麻煩,還是算了。”
茶渣靜靜沉澱在杯底,還殘留著茶的餘香,如夢的碎片。
織格見塔塔洛斯低頭不說話了,問:“怎麼了?”
塔塔洛斯很久以前對占卜感過興趣,曾瞭解過一點,占卜是最古老的神秘儀式之一,占卜師們通過各種形式來解讀預言的線索。
茶葉占卜是一種典型的占卜形式,這些茶渣告訴她,今夜並不平靜。
她搖搖頭,神色毫無異常:“沒什麼。”
織格有些懨懨地玩弄著酒杯,另一隻手支住額頭,塔塔洛斯見他眼神迷離恍惚,問:“你這是喝醉了嗎?”
織格半眯著眸:“似乎是的。我再也不喝龍岩酒了,酒勁太大。”
塔塔洛斯無奈地歎口氣,站起身道:“有點餓了,我去拿點甜點。”
少女離去的身影在織格眼裡出現重影,她的輪廓變得朦朧模糊,織格收回目光,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沒過多久,塔塔洛斯就回來了,織格見她兩手空空,擡頭問她:“你拿的甜點呢?我也要吃。”
塔塔洛斯神情一怔,聲音柔和:“你願意跟我去個地方嗎?”
織格像是沒聽見一般:“甜點呢?我看到那邊有焦糖奶凍和紅絲絨蛋糕。”
塔塔洛斯彎腰牽起他的手,幾縷黑色發絲掠過他的鼻尖,馨香撲鼻而來,令他一瞬間呼吸紊亂。
“你……”
塔塔洛斯眼裡漣漪蕩漾,引人墜入夢鄉:“等會我們再吃。我先帶你去個地方,你跟我來。”
織格順從地離開座椅,任由她拉著自己穿過人群,走上外麵的遊廊。
月光柔和模糊,罩住夜色下出走的二人。
他直愣愣地盯著牽著自己的那雙手,那雙手白嫩纖細,指尖微微泛紅,嬌豔如玫瑰。
織格心裡暗罵自己:又不是第一次有肢體接觸了,怎麼心跳快成這樣。
那雙手在他的目光下鬆開了他,塔塔洛斯轉身,盛大的裙擺隨之旋轉,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
宮廷長裙襯得少女的臉更加美豔動人,宛若海妖。
“我剛剛有句話一直沒說,”織格嗓音含糊不清,更顯低沉如夜風,“你今天很漂亮。”
塔塔洛斯欣然接受他的誇讚,向他行了個禮:“那我可以邀請你嗎?”
織格凝望著她:“什麼邀請?”
塔塔洛斯主動靠近:“我想請你和我跳支舞。”
織格默默應允,輕輕攬過她的腰肢,在遊廊上旋轉,二人的舞步與從禮堂傳出的音樂完美融合。
“我們乾嘛不在裡麵跳?”他疑惑問道。
塔塔洛斯的聲音在他耳邊回蕩:“因為這裡隻有我們兩個……”
頭越來越沉,織格眼前驟不及防一黑,昏倒在地。
塔塔洛斯麵容淡定,無動於衷,她掏出一條銀絲手帕,細擦了擦手。
她的容貌依然精緻動人,聲音卻變成了男聲,違和至極:“真令人作嘔。”
“塔塔洛斯”轉身離開遊廊,手帕在風中飄動墜地。
“芙納,你在這兒。”阿修尼斯在一處擺放著各式點心的宴會圓禮桌邊找到塔塔洛斯。
塔塔洛斯看見他笑了起來:“阿修尼斯,你要來一塊紅絲絨蛋糕嗎?”
阿修尼斯接過點心:“謝謝,很抱歉我剛剛擅自走開……”
塔塔洛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是我先擅自走開的,你不用道歉。”
阿修尼斯笑了一聲,問她:“你剛剛去哪了?”
“我去找織格了,”塔塔洛斯道,“問你個問題,你想成為卡門家家主嗎?”
阿修尼斯眸色中閃過一絲愣怔:“我沒想過這個問題,也沒有想過要成為家主。你怎麼會突然這麼問?”
“沒事,我就隨便問問。”塔塔洛斯聳聳肩,眼神不自覺向織格的方向瞥過去。
嗯?人不見了。
一對年輕的男女佔領了她和織格原本坐的位置。
阿修尼斯注意到她的異常:“怎麼了?”
“織格不見了,他剛剛還坐在那,”塔塔洛斯的目光在人群中四處梭巡,卻一無所獲。
“抱歉阿修尼斯,他喝醉了,我得去找他。”說著,她一手端著蛋糕一手提著裙子離開。
阿修尼斯在後麵問她:“用我和你一起去嗎?”
塔塔洛斯轉身回答:“不用了,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
這裡人多複雜,塔塔洛斯東張西望,在大禮堂內找了一圈,有人站在前麵也沒注意,直接一頭撞了上去。
手裡的蛋糕也糊了那人一身。
“抱歉!”她搶先在那人開口前道歉。
“卡門小姐,你的眼神似乎有點不太好使。”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塔塔洛斯擡頭,對上達歌的眼睛。
達歌身穿精美的黑色華服,加了絲光的麵料,顯得沉穩又神秘,隻是上麵抹上了黏膩的奶油。
“啊,那個,實在不好意思。”塔塔洛斯盯著那塊奶油,又看了看達歌。
達歌眼神好似清冷的月光,透著一股淩厲的威壓:“一句不好意思就完了?”
“……要不我賠你一件衣服?隻是你的衣服看上去就很貴,我可能會賠不起。”塔塔洛斯有些苦惱。
帝國貴族的隨便一件衣服都抵得上平民半年掙來的錢,更彆說這種禮服了,塔塔洛斯就算把自己賣了也賠不起。
她沉默良久,最終提出一個覺得也許可行的辦法。她小心翼翼地說:“要不你也可以把蛋糕抹我身上?”
達歌:“……”
他掏出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掉身上的奶油,臉色冷沉:“不用了……”
“謝謝主任寬宏大量。”達歌話沒說完,塔塔洛斯就已經跑的沒影了。
達歌:“…………”
大禮堂內找不到織格,塔塔洛斯不放心地走到室外,又在室外掃視一圈。
隔著夜色,她望過去,注意到正前方的遊廊上有一團黑糊糊的影子。
塔塔洛斯眯起眼睛,天幕上綻放的煙花照亮的那一刻,她意識到那是個人。
顧不上腳下的高跟鞋,她迅速跑到那人的身邊,鞋跟踩地“噔噔”響。看清那人的樣貌後,塔塔洛斯忍不住叫出聲:“織格!”
人怎麼叫都叫不醒,塔塔洛斯本以為他是喝醉暈倒在地,但他身上罩著的魔法波動又難以說得過去。
織格眉頭緊蹙,呼吸急促而淺顯,塔塔洛斯很快意識到他陷入了幻境。
既然沒辦法把他叫醒,那她隻能想辦法進入他的精神領域。
她把織格扶起來,將自己的額頭貼到他的額頭上。織格的體溫低得嚇人,彷彿一具屍體。
塔塔洛斯默默催動體內的魔力,兩人額頭處綻放出耀眼的白光。很快,塔塔洛斯也失去意識,變成一具沒有靈魂的傀儡娃娃,昏昏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