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到了一千年後 異端(6)
異端(6)
“魔族?哪有魔族?”
“那不是卡門小姐嗎?她怎麼會……”
“難道她和魔族做了交易,變成了魔族?”
周圍的魔法學院學徒驚恐地望著塔塔洛斯,好像她是什麼吃人的怪物一樣。
“魔族奸細在那裡?”有人把這裡發生的事迅速報告給了學院老師,學院老師聽聞後立即朝這邊趕過來。
“就是她!我親眼看見的,她就是魔族奸細!”
琪安的眼神變得淩亂,她無措地看著塔塔洛斯:“芙,芙納,你怎麼……”
艾嘉奧在一旁拉著她怯生生道:“琪安,我們離她遠一點。”
琪安不知道是嚇得動不了了還是怎麼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看著塔塔洛斯乾淨的眸子,聲音有些顫抖:“騙人的吧……”
“都退後,離她遠點。”學院老師擋在琪安和艾嘉奧前麵,對著塔塔洛斯問道,“你是聖魔法學院的學生嗎?”
塔塔洛斯鬆開扶在龍骨上的手站直身體,回答道:“是。”
學院老師指間凝出一團白光,白光頓時化作一道細繩飛過去捆住塔塔洛斯的雙手:“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混進學院裡的,不管你是不是魔族,我都會把你交給光明巡騎軍。”
塔塔洛斯咬住下唇,因為太過用力,唇邊有些泛白。
秘境裡,織格提著銀劍,眉梢稍挑,斜眼瞅著達歌,看似慵懶隨性,眉宇間卻透著漠然。
“這試煉也沒有多難嘛。能走到這裡的,就剩我們兩個了,驚不驚喜意不意外?”玫瑰花叢在織格腳下綻放,嬌豔欲滴,襯得他的臉俊美又邪氣。
達歌棱角分明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似乎對他的實力並不感到意外。
織格繼續道:“貝侯達真是個廢物,平時看他氣焰囂張的樣子,還以為能再多撐一會兒呢。”
達歌冷眼看他:“我看你也挺囂張的,隻不過是憑借著運氣好才走到這,就在這發威顯耀。”
織格:“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你是不是嫉妒我的好運氣?”
達歌不理會他的插科打諢:“那就祝你一直都有好運氣。”
說完轉身就要走,織格喊住他:“反正就剩下你和我了,我看後麵剩下的最後一個試煉也沒必要了,不如我們直接打一架?”
達歌轉過身:“你就那麼想當上家主?”
織格把同樣的問題拋回去給他:“那你就那麼想當家主?”
織格慢慢走近達歌,見他不說話,就自顧自率先回答他的問題:“其實我對藍家家主這個位置也並不是很感興趣,隻是我對藍家背後的秘密比較感興趣。我聽說這個秘密關乎藍家的生死存亡,隻有世代家主才知道。”
達歌掀起眼皮:“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織格:“這重要嗎?前幾天父親寫信向皇帝引薦你擔任宮廷法師,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位置,你卻拒絕了。宮廷法師這個位置可比藍家家主聽上去有頭有臉多了,但是你偏要成為家主準繼承人。我猜你也是奔著那個秘密去的吧。”
達歌舉起魔法杖,杖頭抵在他的下巴上:“那可不是什麼好秘密,好奇心是會害死人的。”
織格依舊笑著:“這麼說,你是清楚那是什麼的秘密嘍?”
一隻渾身長著冰藍色鱗片的巨龍穩穩落在達歌身後。達歌鬆開他,再次轉身離開:“家主的位置你還是想都不要想了。賓蘭隆,看好他。”
賓蘭隆低吼一聲,黃金豎瞳美得驚心動魄。
織格收起臉上的笑:“達歌!你是不是玩不起?我們兄弟之間爭奪家主位置,你怎麼能讓一條外龍摻和?”
“賓蘭隆是我的寵獸,當然也算在我實力的一部分。”達歌頭也不回地闊步走了,身後的黑金法袍如水般流動。
“……”
織格與賓蘭隆麵麵相覷,他往左走一步,賓蘭隆就跟著他向右一步;他往右一步,賓蘭隆就跟著他向左一步。
織格:“龍哥,你說我們兩個都是老熟人了,看在我之前給你……給你挑糞的份上,你能不能讓我過去?”
賓蘭隆冷漠無情道:“不能。”
織格:“……”
織格歎了口氣,將劍橫了起來,打算硬闖。
他提劍揮向賓蘭隆,賓蘭隆開展龍翼,將他原路扇了回去。
織格:“……”
秘境裡的時間流逝飛快,玫瑰在風中蜷縮,從枯萎到凋零。織格無論如何嘗試,都會被賓蘭隆逼回去。
白斑光點從腳下升起,逐漸蔓延至全身,織格知道已經來不及了,達歌已經完成了所有試煉,秘境就要消散了。
一陣眩暈感襲來,等織格的視線再次恢複清晰,自己已經回到了藍家莊園,旁邊站著達歌和貝侯達。
“結……結束了?怎麼可能!是誰?”貝侯達的目光難以置信地在另外兩人之間遊蕩。
管家走到達歌麵前:“達歌少爺,恭喜你成為家族繼承人。布遼德大人正在房間等著你。”
布遼德·藍正是他們三人的父親,藍家的家主,如今已經被病魔纏身數月,愈發嚴重。
達歌手裡握著屬於藍家家主的徽章,冷冷地瞥了貝侯達一眼,正要跟著管家走去,一名仆人急急忙忙趕過來,用手虛掩著嘴在達歌耳邊道:“少爺,外麵有人來找你,說是從聖魔法學院來的,要找您。”
達歌疑惑:“什麼事?”
仆人:“他說,聖魔法學院有魔族出現。”
達歌眸色倏緊:“什麼?”
織格看著達歌急匆匆離開的背影,心下一動。他撇下貝侯達一個人往自己的房間走去,走到無人的角落時又轉了個方向,饒了一大圈來到布遼德房間的門口。
織格推開門,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鼻而來,房間中央的大床上床單蒼白如雪,一個瘦比骷髏的中年男人躺在上麵,雙頰凹陷,顴骨高高凸起,兩隻手臂露在被子外麵,像是兩條枯藤,醜陋又乾癟。
織格很久沒有見到他的父親了,印象裡的布遼德身軀高大,總是板著臉,幾乎沒笑過。
織格一直覺得布遼德根本沒有一個父親該有的模樣,他自私、冷血,很少來看望自己,也從來不會對自己有過關心的言論,對待他的哥哥們也是一樣,布遼德關心的隻有自己的利益和家族的地位。
織格唯一一次見到布遼德笑還是他五歲覺醒魔法那年,布遼德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把他抱在懷裡,向管家炫耀:“這纔是我兒子,年僅五歲就覺醒了魔法,簡直是天才!”
眼前枯藤一樣的男人嘴裡時不時發出一聲劇烈的咳嗽,看樣子好像隨時會咽氣,織格無法把這個男人跟自己記憶中的布遼德聯係起來。
織格戴上一張半邊銀色鏤空麵具,形狀猶如翩飛的半邊蝶翼。
那是金澤的東西。金澤曾戴著這張麵具,偽裝成塔塔洛斯的模樣欺騙自己。
織格的臉上有魔法細紋隱隱波動,麵具逐漸消失不見,很快達歌的臉取代了他原本的臉。
織格偽裝成達歌的模樣,走向床邊,隔著床幔,居高俯視著布遼德,喊道:“父親。”
布遼德睜開眼,緩緩把頭轉向紗幔後的“達歌”:“我聽老管家說,是你最先通過考驗?”
織格沒有說話,或者說他根本不想跟他說話。
布遼德用手輕輕拍了拍床板,織格掀起紗幔,扶著床沿坐下來。
“我的四個兒子中,就隻有你最穩重些。我早就知道家族繼承人會是你。”布遼德艱難地坐起來,望著自己的兒子,眼中情緒複雜,“我快堅持不了多久了,你很快就能取代我的位置,”
布遼德眼底的生命之火微弱,說幾句就要休息一會,好像每說一句話就會他的消耗生命力。
“很得意吧?年紀輕輕就能繼承整個藍家族,你心裡一定驕傲得不得了了吧?但是你覺得你憑什麼?不過是因為我快死了!”布遼德的表情忽變得癲狂起來。大概是因為情緒激動,他一陣劇烈咳嗽,渾身也跟著顫抖。
織格坐在旁邊仍然沒有出聲,隻是把床頭上的水遞給他潤潤嗓子。
布遼德冷靜下來,嘴角勾出一抹獰笑:“你很年輕,很強大。但是從今日起,你背負的不隻是整個家族,還有家族的噩夢。”
織格默默聽著。
布遼德滿眼譏笑,繼續道:“沒有一個繼承人能逃得過血脈的詛咒。從今天開始,你的鮮血不再純淨,你,會是帝國的敵人。
“我們藍家的血脈本來就沾染著罪惡,為了茍活,我們不得不把這個秘密永遠藏起來。因為我們是異端……”
一口氣憋不上來,布遼德又躺回去咳嗽了一會兒,等停下來之後,他把手搭在織格手背上:“達歌,我的兒子,我知道這些年我忽視了你們兄弟四個太多,我不是一個好父親。但是你不能說我不是一個好家主,這個家族沒有我,就到不了今天的位置。我希望你們不要記恨我。”
布遼德凹陷的眼睛望著穹頂,他的生命猶如沙漏裡的最後幾粒沙,他嫉妒他的兒子們還有著年輕健康的身體,有大把時光去揮霍,他不甘心。
但彌留之際,布遼德竟然生出一絲可憐的卑微的想法。
他還是幻想他的兒子對他能有一絲的掛念。儘管他幾乎沒有關心過他的兒子們。
直到最後布遼德斷氣的時候,織格還是一句話沒說。他默默為布遼德蓋上被子,轉身離開房間。
織格表情凝重,布遼德在斷氣之前,把那個掩藏很久的秘密告訴了他:他們藍家所有人,身上都流著一半魔族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