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到了一千年後 荊棘與黃昏之城（2）
荊棘與黃昏之城（2）
果然，塔塔洛斯猜對了，尤亞冷笑答道：“難道不是你們魔族先來找我的嗎？我雖然厭惡魔族，但人族也沒有幾個好東西。”
兩百年來吸血鬼一直被人族壓製的怨氣不減反增。的確，對於吸血鬼來說，人族和魔族都是威脅，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與其孤立對抗，還不如選擇一方作為盟友。
利益纔是永恒不變的唯一真理。
織格的眼底有幽光閃過，他麵色變得凝重起來。雖說魔域的封印還尚未完全解開，但突破隻是時間早晚問題。
若是魔族有一天衝破了封印，和血族聯手的話，人族未必是對手。
尤亞現在還沒答應黑烏，那也就是說黑烏還沒有給出足夠具有誘惑力的條件。
塔塔洛斯沉默片刻，她如今的身份隻是一個“魔族”在逃通緝犯，並沒有權利摻和這種事。
說得過多還會引起尤亞的猜疑。
塔塔洛斯話頭一轉，道出她本來的目的：“其實並不是黑烏讓我來的，是我自己私下想找你問清楚一些事情。”
尤亞的麵板呈現出吸血鬼特有的慘白：“你找我有什麼事？”
塔塔洛斯開門見山道：“看在我們曾經合作過的份上，我想問一個人，塔塔洛斯。”
“誰？塔塔洛斯？”尤亞錯愕。
塔塔洛斯點頭：“上次見麵，你說她是你的熟人。”
尤亞好像並不介意回答她，他眯起眼睛，像是陷入回憶：“塔塔洛斯非常強大，你跟她長得真的很像，當我看到你的時候還以為是她回來了……可惜她隻是個壽命短暫的人族，早就……。”
“能不能說點我不知道的。”塔塔洛斯本人在心裡吐槽。
如果尤亞知道現在坐在他麵前的，就是壽命短暫的人類塔塔洛斯，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你跟她是朋友嗎？”塔塔洛斯問。
“是。千年前，在那場與魔族的戰役中，我們曾共同生死並肩作戰。當時我、塔塔洛斯和安澤爾，我們三人曾是生死與共的摯友。然而再強大的人類，都無法超越壽命的詛咒，三個人到最後隻有我還活著。”
塔塔洛斯放鬆一口氣，看來自己之前和尤亞相處的不錯。也許尤亞不會成為她的敵人。
“那你知不知道，在那場戰役中有沒有發生過一些特殊的事情？”
尤亞若有所思：“特殊的事情？你是指什麼，如果是指塔塔洛斯接受安澤爾求婚的話……”
“接受求婚？”塔塔洛斯和織格不約而同地開口。
“說到安澤爾。”尤亞語氣頓了頓，把目光轉向織格，“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巧合的事，現在有兩個人分彆長了兩張和我朋友一模一樣的臉，同時出現在我麵前。簡直像做夢一樣。”
“你是說，織格和安澤爾長得一樣？”塔塔洛斯同時也看向織格。
織格不樂意道：“怎麼可能有人和本少爺長了同一張臉，少爺我的美貌獨一無二。”
關於安澤爾，在塔塔洛斯僅有的記憶裡查無此人。她繼續追問：“塔塔洛斯被流放到娜冬北岸之後呢？她後來怎麼樣了？”
尤亞屈起手指輕輕敲著椅子扶手，道：“我並不知道，塔塔洛斯被流放到娜冬北岸，同時安澤爾也被流放到魔域，我基本上沒有再聽到過他們的訊息。”
線索到這裡就斷了麼？塔塔洛斯流露出失望的表情。看來他們來到這裡什麼都沒打聽到，白忙活一場。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們會在明天早上離開這裡的。”塔塔洛斯從椅子上站起來，向尤亞道謝。
暮色如箭矢一般穿透落地窗，塔塔洛斯和織格路過窗前時光線變得忽暗忽明，比命運還捉摸不透。
吸血鬼是夜間動物，他們兩個活人就這樣走在大街上無異於兩塊肥肉，所以他們決定先找一個旅館安頓一晚，明天一早就離開。
至於離開之後去哪，塔塔洛斯心裡其實也沒底。
一家不起眼的旅店開在小巷的儘頭，雖然角落偏僻，但看起來還算乾淨。
旅店的灰牆和拱窗上爬滿了常春藤，正門上方的木匾上，“暮色旅店”四個大字微微褪色，塔塔洛斯伸手推開門，剛觸碰到，指尖周圍就蕩起一圈圈魔法漣漪，門自動緩緩向內開啟。
旅館前台看守的隻有一隻樹精，看到有客人來，立馬站起來招待：“二位是要住店嗎？”
織格扔給他一小袋金幣：“要兩間屋子。”
塔塔洛斯看了織格一眼，自從他們從尤亞的城堡裡出來之後，織格就沒怎麼說過話。
大少爺簡直把“不高興”三個大字寫滿在臉上。
拿上房間鑰匙，織格轉身朝著角落裡的樓梯走去。
沉默寡言的少爺令塔塔洛斯有些不習慣，她跟在織格後麵，思考著等會要挑起什麼樣的話題才能緩和氣氛。
“咳，要不你先選，你住哪個？”塔塔洛斯站在兩間光照、佈置一模一樣的房間前說道。
“無所謂，都可以。”織格聲音悶悶的，沒有了往日的輕挑。
塔塔洛斯露出一絲微笑，伸手指了指左手邊的房間：“那我住這個吧。”
“好。”織格沒什麼反應，語氣平淡地回了一句，然後直直向另一間屋子走去，背對著塔塔洛斯將門關上。
塔塔洛斯聳了聳肩，走向左邊的房間。
大少爺有大少爺自己的小脾氣，像這樣沉默寡言的情況真是少見。
“你結過婚了？”
塔塔洛斯掩上門之際，織格突然拉開門，杵在隔壁門裡不聲不響地來了一句。
“啊？”塔塔洛斯怔了怔神。
“你才十八歲，怎麼能結婚？！”織格的聲音低沉，有種刻意壓製的平靜。
如果不算上自己沉睡的那一千多年，自己確實才十八歲。塔塔洛斯探出頭看向隔壁，道：“在一千年前帝國的舊律法裡，隻要是滿十六歲的少女都有結婚的權利。”
織格擡眸對上塔塔洛斯的眼睛，粉眸明澈堪比寶石：“那你真的結過婚了？和那個安澤爾？”
塔塔洛斯糾正他：“隻是接受求婚，沒有結婚。”
織格精緻的眉眼舒展開來一點，很快他又道：“有什麼區彆嗎，那個安澤爾究竟……”
低低的聲音聽上去竟有些委屈。
“算了。”
織格話到嘴邊又嚥了下去，隨著“哢噠”一聲，隔壁的房門上了鎖。
塔塔洛斯待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直到隔壁一點兒動靜都沒了，她才無可奈何地關上房門。
不止織格，塔塔洛斯也對安澤爾這個人感到好奇。
據尤亞所描述，安澤爾和自己曾是戀人關係，那她夢裡的那個男人會是安澤爾嗎？
如果那個男人是安澤爾的話，那他和長相相似織格又是什麼關係？
還是說其實並沒有什麼關係，隻是巧合長得像而已？
巧合的概率極小，又不代表沒有。
塔塔洛斯坐在梳妝鏡前，拉開豎起的立領，鏡子裡映出鎖骨那一小塊雪白的麵板。
銀色的印記完全融合在麵板裡，她將右手覆蓋在上麵輕輕觸控，回想起尤亞的話，突然又猛地站起來。
既然安澤爾和自己有著一層特殊的關係，那也許安澤爾可以作為一個突破口。
擁有千年壽命的魔王黑烏作為千年前人類的征討物件，算得上塔塔洛斯的老熟人，他自然也會認得安澤爾。
看來她得去見一見這位老熟人了。
黑夜散去，儘頭是黎明。
塔塔洛斯隨意洗了把臉，穿戴好鬥篷，準備去找織格動身離開荊棘與黃昏之城。
隔壁房門緊閉著，塔塔洛斯敲了半天裡麵也沒反應。
這個人還沒起床嗎？
按塔塔洛斯對織格的瞭解，織格雖然懶散，卻沒有睡懶覺的習慣，這個時候怎麼會還不起床？
她叫來前台的樹精，樹精用備用鑰匙開啟織格房間的門鎖。
房間裡空無一人。
塔塔洛斯臉色微變，視線一一掃過房間，最終落在淩亂的被褥上。
床上有睡過的痕跡，說明織格不是昨天晚上離開的。
他會去哪兒？
塔塔洛斯走到窗邊，低頭向外麵望去，恰巧看見一隊吸血鬼騎士匆忙向北邊奔去。
“城南有情況！動作快點！”
聽到動靜，塔塔洛斯迅速藏到窗簾後麵，默默等待騎士小隊走遠。
城南發生什麼了？
塔塔洛斯遲疑了一會兒，決定追上去看看。
她動作利落地翻出窗戶，縱身躍上屋頂。
吸血鬼的嗅覺太過靈敏，塔塔洛斯不敢貼太近，隻能這樣不遠不近地跟著。
城北的幾個巡哨的騎士見到隊伍來了，立即跑上前行禮：“諾斯尼騎士長。”
“怎麼回事？”諾斯尼盯著他們問。
其中一個紅頭發騎士彙報道：“大人，我是空間係魔法師，我察覺到這裡的空間能量波動不對勁。”
諾斯尼眯起眼睛，快速掃了一眼周圍：“怎麼不對勁？”
“這裡似乎被人佈下了空間魔法陣，空氣中還藏著另一個空間，有人想利用魔法陣遮掩點什麼。”紅發騎士的手指點了點麵前的空氣，隨即他的指間閃出淺紅色的光，隨著光芒愈來愈亮，一張巨大的魔法陣憑空旋轉而出。
透明的波紋在空氣中蕩漾開來，結界瞬間崩潰消散，隱藏的空間徹底暴露。
塔塔洛斯遠遠觀察到，他們的臉上出現了詫異和驚恐的神情。
周圍有正打算入睡的吸血鬼居民被吵醒，不耐煩地開啟窗向外瞟了幾眼，然後又驚慌失措地躲回了屋裡。
塔塔洛斯半蹲在屋頂上，借著屋簷，完全能遮擋住她的身形，但同時也遮擋住她完整的視線。
她慢慢向前挪了挪，目光也隨之下移。
風中攜帶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一些吸血鬼的屍體。
那些屍體上布滿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劃痕，尤為瘮人，像是被魔法鬥氣所傷。那些傷口正在往外絲絲滲透著黑色的魔氣。
有魔族混入了荊棘與黃昏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