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我成了等死的紈絝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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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獨奏對?
陳建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愕然地望向雲芝,又猛地扭頭,看向自己那個依舊滿不在乎的兒子,腦中嗡的一聲,瞬間亂成了一鍋粥。
陛下這是何意?
方纔在朝堂之上,還是一副恨不得將這逆子淩遲處死的凜然殺氣,為何退了朝,反而要單獨召見?
莫非是……聖怒未消,要關起門來私下算賬?
“靖安侯不必過慮。”
雲芝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唇角勾起一抹清淺的弧度:“陛下隻是有些事,想單獨問問陳公子。”
“侯爺,請自便吧。”
陳建業喉頭滾動,還想再說些什麼,卻也明白這是皇命,無可轉圜。
何況,僅僅是召見問話。
他忙攥住陳川的胳膊,叮囑道:“待會兒見了陛下,機靈點!什麼話該說,什麼不該說,自己掂量清楚!”
“千萬,千萬不要再玩火了!”
“我們靖安侯府,再經不起你這般折騰了!”
“知道啦。”陳川眯眼一笑。
“陳公子,請。”
雲芝對陳川做了個“請”的手勢。
陳川聳了聳肩,跟在她身後,向著皇宮深處行去。
宮牆高聳,隔絕了塵世的喧囂,隻餘下兩人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廊道中迴響。繞過幾座嶙峋的太湖石假山,兩人最終在一座雅緻的宮殿前停下。
與太和殿的威嚴壯闊不同,這禦書房顯得小巧玲瓏,少了金戈鐵馬的肅殺,多了幾分翰墨書香的雅緻。
人未至,香先聞。
一縷幽蘭之香,似有若無,卻縈繞鼻尖,沖淡了古籍與翰墨的沉重氣息。
那不是朝堂上令人心生敬畏的龍涎香,而是一種清冽又溫柔的蘭香。
有點意思。
喋血女帝,終究也是個女人。
隨雲芝步入禦書房,陳川愈發印證了自己的猜想。
整個書房的陳設雖以厚重的紫檀、黃花梨為主,但細節處,譬如窗邊的蘭草、案上的汝窯筆洗、角落的熏籠,無一不透著女子的細膩與巧思。
最引人注目的,是書房正中,隔著一道月白色的半透明紗簾。
紗簾之後,一道婀娜的倩影靜坐其中。
她已換下那身象征至高皇權的玄色龍袍,著一襲淡紫色宮裝長裙,墨發如瀑,僅用一支簡單的鳳釵綰住。
雖隔著一層朦朧的輕紗,看不真切容顏,但那窈窕起伏的曲線,那如雲堆雪的青絲,以及那份獨坐天地間、遺世獨立的清冷孤絕,依舊讓陳川看得有些出神。
好傢夥!
這背影,這輪廓,這氣質……不去參加選秀簡直是暴殄天物。
要是放到前世,妥妥的頂流神顏。
尤其是那雙腿的輪廓,若是換上一條瑜伽褲,當真是取經神器啊。
“咳。”
就在陳川思緒不知飄向何方時,一旁的雲芝發出一聲極輕的咳嗽,眼神中帶著警告的意味。
陳川猛然回神,意識到自己的目光過於放肆了,連忙收回視線,略顯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進來。”
紗簾後,傳來女帝清冷的聲音。
那聲音依舊寒意浸骨,但比之太和殿上的雷霆之威,似乎褪去了幾分帝王的森嚴,添上了一縷女子的柔韌。
陳川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氣,繞過屏風,走入紗簾之內。
女帝背對著他,正凝神注視著眼前鋪開的京畿地勢圖。
地圖之上,山川、河流、城鎮、道路,標註得钜細無遺。京都,連同下轄十數縣,儘收眼底。
而在地圖西側,一條用硃砂筆勾勒出的紅線,如同一道猙獰的血痕,顯得格外刺眼。
那條紅線,蜿蜒扭曲,自上遊一路奔騰而下,最終,化作一柄利劍,劍鋒直指地圖中央的京都城。
那,便是已然決堤的固安江!
“陳川,你在朝堂上所言之法,當真可行?”
蕭無霜冇有回頭,目光依舊鎖死在那張地勢圖上,聲音清冷如冰。
這個問題,她在朝堂上問過。
現在,她又問了一遍。
顯然,她仍不信。
或者說,她不敢信。
“回陛下。”
陳川收回目光,神情瞬間變得肅穆,他拱手沉聲道:“臣不敢言十成把握。畢竟,人力有時而窮,天威終究難測。”
“但臣可以保證,此法,是目前唯一能將京都從一片汪洋中拯救出來的機會!”
他的語氣,斬釘截鐵,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蕭無霜終於緩緩轉過身。
這一次,冇有了珠簾與紗幔的遮擋,陳川終於得以一睹這位傳奇女帝的真容。
陳川的呼吸,在那一瞬間,有了一絲微不可察的停滯。
那是一張怎樣驚心動魄的臉!
黛眉如遠山,鳳眸似寒星,瓊鼻挺翹,朱唇不點而紅。肌膚勝雪,吹彈可破,彷彿是上蒼最完美的傑作。
明明是一副足以令天地失色、傾倒眾生的絕世容顏,可偏偏那雙鳳眸裡,淬著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冰冷,與一種久經沙場、睥睨天下的凜冽煞氣。
“唯一的機會?”
蕭無霜的朱唇,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那笑意裡,帶著三分自嘲,七分冷冽。
“用朕父皇的頤養之地,去賭一個虛無縹緲的可能?”
“陳川,你可知,一旦失敗,你,與你的靖安侯府,會是何等下場?”
“朕,又會是何等下場?”
陳川迎著她那彷彿能洞穿人心的目光,冇有絲毫退縮。
“陛下所言,臣自然清楚!但固安江昨日決堤,洪峰正以雷霆之勢順流而下!”
“最多兩日,或許明日傍晚,洪峰先頭便會抵達京畿!”
“我們此刻爭論的,不該是會不會失敗,而是再不行動,就連失敗的機會都冇有!”
“屆時,洪水圍城,國都淪陷,百萬生靈,儘為魚鱉!”
“到那時,我們所有人,下場都一樣!”
陳川的話,如同一柄重錘,狠狠地敲在蕭無霜的心上。
她那雙漂亮的鳳眸中,閃過一絲劇烈的掙紮。
她何嘗不知時間緊迫?
何嘗不知圍堵乃是死路一條?
可疏導……
水淹皇莊!
這個罪名,太大了!大到連她這位九五之尊,都感到一陣心悸。
她沉默了。
空氣中,隻剩下那縷若有若無的蘭香,以及兩人幾乎微不可聞的呼吸聲。
良久。
蕭無霜終於緩緩移開目光,重新投向那幅地勢圖,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你的法子,聽起來的確是唯一的活路。但朕,仍有一事不明。”
她伸出纖纖玉指,點在地圖上京都城東側的一片廣袤區域,那裡,正是東郊皇莊的所在。
“東郊皇莊,地勢低窪,確為絕佳的泄洪之所。但你可曾看過地圖?”
“固安江河道,距東郊皇莊,最近的直線距離,亦有足足十五裡!”
“洪峰兩日之內便會兵臨城下,你告訴朕,要如何在短短兩日之內,憑空掘出一條十五裡長的新河道,將那滔天洪水,精準地引入皇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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