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能圖騰 第166章 埃莉諾?卡文迪許
一夜無事,彥陽這一覺,是他這段時間來,主動入睡後唯一睡踏實的一晚。
隨著天空亮起微微的曙光,彥陽睜開了眼,從睡袋中撐著自己坐了起來,掃視周圍,營火已經熄滅,隻剩下一片白灰色的灰燼,他發現納凱還靠在那棵老橡樹下,寬簷帽仍然蓋在他的臉上,保持著和昨晚一樣的姿勢。
彥陽沒有去打擾納凱,自己從睡袋中爬出來,整理好睡袋並卷好,係緊上麵的皮繩固定,然後右手將卷好的睡袋夾在腋下,往小河邊走去。
赫拉和鮑勃先生,它們早已經醒來,正在河邊悠閒地逛著,吃著青草。
彥陽慢慢地靠近赫拉和鮑勃先生,它們倆看了彥陽一眼,隨後赫拉乖巧地停住,等待彥陽的靠近,鮑勃先生則是自顧自地繼續沿著河邊閒逛。
來到赫拉身邊,彥陽先是輕輕拍了拍它的脖子,隨即走到馬鞍處,將卷好的睡袋搭在了馬背上,並用馬鞍上的皮帶給其固定好。
隨後來到赫拉的麵前,再次輕拍它的脖子後,低聲道:“好了,自己去玩吧。”
彥陽說罷,赫拉便邁著輕快的步伐,朝著鮑勃先生追趕而去,隨後它們越過小溪,開始在草甸上自由地追逐奔跑。
彥陽看了一會兒它們倆的玩樂,感覺非常舒服,他很享受這種安逸。
片刻後,彥陽回過神來,走到了溪流邊,蹲下身子,捧起清澈的溪水便開始洗臉。
簡單洗漱後,彥陽沒有回到昨晚宿營的空地,怕過去打擾到納凱,而是就站在溪流邊上,開始操練起了凰祖婆婆傳授的那套拳術。
隨著金色的曦光漫過遠處雪山的山脊,彥陽在操練完最後一遍後,深深吐出體內的濁氣,收招站定在溪流邊。
彥陽鼻尖飄來咖啡的醇厚香氣,混著柴火的暖意。
他轉頭望向老橡樹,納凱已重新點燃營火,火上的鐵架上擺著小型金屬壺,壺身映著跳動的火光。納凱坐在火邊,地上並排放著兩個金屬杯。
彥陽信步朝著納凱走去。
見彥陽回來,納凱端起麵前兩個金屬水杯中的一個遞給彥陽。
彥陽接過後道謝,嗅著杯中散發出的誘人香味,見這深褐色的液體,確是咖啡。
隨即彥陽坐在納凱的旁邊,微微吹散咖啡表麵的些許泡沫後,便開始淺飲起來。
而這時的納凱也端著杯子慢慢地喝著,同時看向身旁的彥陽開口,帶著幾分好奇地問道:“剛剛你練習的,是你們東方的拳術嗎?”
彥陽雙手捧著杯子,點了點頭,接著輕聲解釋道:“不過這隻是一套用來調理身體用的,並不適合戰鬥,隻是對我現在的特殊情況,有一定的幫助。”
聽到這裡的納凱,眼中閃過一絲興味,緊接著追問道:“但你肯定是會用你們東方的拳術來戰鬥的吧,昨天在酒館外,你和胖子皮特起衝突的時候,我看到了,動作很漂亮。”
“胖子皮特,原來那家夥叫這個名字。”彥陽心中暗道,不過他並沒有把那人的名字放在心上,畢竟不可能再有交集了。
而麵對納凱的問題,彥陽手指無意識地敲擊在金屬杯上,緩緩回答道:“是的,我從小就隨我姐姐一起練武,所以算是我現在沒了異能後,唯一能夠依仗的東西了。”
納凱聽完,從腰間拔出那把握把嵌著黑胡桃木的左輪手槍,在手中轉了個漂亮的槍花,隨即插回槍套,大笑著開口:“而在耶羅峽穀,我們依仗的都是這家夥,哈哈。”
聽著納凱爽朗的笑容,彥陽也跟著一起笑了。
兩人喝完咖啡後,一起收拾了營地,將營火熄滅並掩埋。
處理好這些後,納凱右手放到嘴邊,吹響口哨。
隨著納凱的口哨聲響起,原本在對麵草甸嬉鬨的鮑勃先生和赫拉便一起小跑著,越過了溪流,回到了營地。
納凱一手拿起卷好的睡袋,另一手將馬鞍包扛到自己肩上,走向了鮑勃先生和赫拉。
先在鮑勃先生背上放好睡袋,納凱沒急著把馬鞍包放到它背上,而是從馬鞍包裡取出了兩個胡蘿卜,分彆給了鮑勃先生和赫拉。
趁著它倆嚼食著胡蘿卜的時候,納凱輕拍了拍鮑勃先生的脖子,隨後才將馬鞍包披在了鮑勃先生的背上。
做完這些的納凱,轉頭看向彥陽,對彥陽揚聲道:“好了,我們出發吧。”
彥陽點頭,隨即來到赫拉身邊。
有了昨天的接觸,他已經比較熟練,不需要納凱幫忙,自己控製著赫拉,抓住鞍頭,左腳踩在馬鐙上,微微用力,便輕鬆地坐上了馬背。
隨後彥陽微微躬身,輕拍了赫拉的脖子後,對著赫拉的耳朵低聲道:“今天也需要你多關照哦。”
這時候納凱也已經騎上了鮑勃先生,隨後他雙腿輕輕一碰馬腹,鮑勃先生便聽話地朝著旁邊的道路踱步走去。
彥陽也學著納凱的樣子,輕輕用雙腿碰了碰赫拉的腹部。
說不清是這模仿起了效,還是赫拉本就打算跟著鮑勃先生,但無論如何,這次沒等納凱吹口哨,赫拉便乖乖跟著鮑勃先生,踏上了旁邊的路。
清晨的陽光透過峽穀縫隙灑下,在地麵投下斑駁的光影,帶著些許涼意的風從穀口吹來。
兩人再次上路後,迎著清晨的陽光,朝著峽穀深處前進。
一路上,彥陽一邊欣賞著穀地的美景,一邊與納凱閒聊,一時都快忘記自己是來尋求薑心語的幫助了,倒像是來郊遊一般。
兩人邊聊邊趕路,不覺來到一處湖泊邊。
湖麵平如鏡麵,倒映著流雲與天光,岸邊叢叢蘆葦在風裡輕輕搖曳。
這湖有個奇特之處:中心臥著一座小島,島中央矗立著一棵參天老橡樹。
彥陽心裡一動,猜想這便是納凱提過的湖中樹——據他所知,這裡正處在耶羅峽穀y字形的中段,恰是三方勢力的交彙點。
四周峽穀的溪流都彙入湖中,可從岸邊豐茂的水草來看,水流雖不斷彙聚,湖麵水位卻不見漲。彥陽暗自猜測湖底該有暗河,正想問問納凱是否如此。
可他轉頭看納凱時,卻見對方神情凝重地盯著前方,便把湖底暗河的疑惑暫且按下,順著納凱的目光望過去。
前方路邊,停著一輛精緻的馬車。
車身由深栗色胡桃木打造,接縫處嵌著亮閃閃的黃銅飾條,在晨光裡泛著溫潤的光;兩側車窗鑲嵌著小塊彩繪玻璃,繪著藤蔓纏繞的紋樣。
風吹過,窗沿掛著的銅鈴輕輕晃蕩,卻沒發出聲響。
車輪的輻條打磨得光滑鋥亮,輪轂上還刻著細密的卷草紋,連車轅末端都纏著雕花的皮質護手。
和耶羅峽穀許多事物一樣,這馬車處處透著十七八世紀的古典韻味,精緻得不像該出現在這峽穀荒路裡。
彥陽的眼神裡很是疑惑,這馬車裡是誰?怎麼讓納凱如此緊張。
而此刻納凱輕拽韁繩,放慢了速度,赫拉也隨著鮑勃先生的動作,一並放慢了速度。
似乎是覺得放慢速度還不夠,納凱索性在距離馬車還有數十米遠的位置停了下來。
這時彥陽注意到,納凱的手已經按在了左輪手槍的握把上。
意識到前麵馬車肯定有問題的彥陽,隨即也直接將槍套的皮扣開啟,手直接抓在了手槍的握把上。
納凱警惕地看向馬車的同時,不動聲色地對彥陽低聲道:“斯通城的人。”
聽到這話的彥陽也明白了為什麼納凱這麼緊張,同時想到之前納凱提到過,薑心語他們在湖中樹這裡也遇到過斯通城的人,不由得也隨之緊張起來。
而就在這時,馬車內的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後麵的兩人。
馬車的車門“吱呀”一聲向內敞開,一個中年男子扶著門沿上的黃銅雕花把手,緩緩走了下來。
他約莫五十歲,一身深黑色天鵝絨長款禮服熨帖得沒有半分褶皺,領口處彆著枚銀質鳶尾花領針,在晨光裡閃著冷光;袖口露出的雪白襯衫襯得手腕愈發纖瘦,無名指上戴著枚暗紋瑪瑙戒指。
他那頭灰白卷發顯然精心打理過,蓬鬆地覆在額前,鬢角修剪得整整齊齊;鼻梁上架著副細框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目光掃過納凱與彥陽時,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審視,卻又始終維持著從容的笑意。
下車後,他看向納凱和彥陽,隨即微微舉起雙手,似乎是在示意自己手上沒有武器,隨即緩步朝著兩人而來。
儘管對方看似沒有武器,但納凱仍然沒有放鬆警惕,見對方已走近一半,距自己隻剩五米左右時,納凱大喊一聲:“夠了。”
那名灰白卷發的中年男子聞言,腳步先是一頓,隨即抬手輕輕拂了拂禮服前襟的褶皺,彷彿要撣去不存在的灰塵。
他微微欠身,右手虛虛按在左胸,行了個優雅的禮節,金絲眼鏡後的目光在兩人臉上從容一掃,才緩緩開口:“你好,警長先生,彥陽先生。容我先做個自我介紹——理查德?戴維斯,來自斯通城。”
他說話時語速平穩,尾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拖腔,抬手時袖口露出的珍珠袖釦隨動作輕輕晃動,連欠身的幅度都拿捏得一絲不苟,即便被喝止也未見半分侷促,反倒透著股久居上位的從容氣度。
聽到對方精準叫出自己的名字,彥陽心頭猛地一緊——看來對方十有**是衝自己來的。
他想起自己前不久才讓東洲iia吃了大虧。
雖說東洲iia早已與新大陸iia實質脫離,但雙方畢竟仍有合作往來,誰知道對方會不會受東洲iia委托,對自己動了歹心?彥陽終究沒法徹底放下心來。
而納凱聽到這話,也明顯察覺出了對方的來意正是彥陽,他沒有讓彥陽說話,而是自己注視著理查德,揚聲道:“說出你的來意。”
語簡意賅,納凱的話,沒有絲毫地客套,同時目光牢牢鎖定理查德,眼神透露出:如果理查德有絲毫異動,他就會毫不猶豫地開槍射擊的意味。
見狀理查德也沒有多做寒暄,隨即沉聲開口道:“我的來意很簡單,我代表斯通城,特來邀請彥陽先生出席三天後在斯通城舉辦的宴會。”
聽到這話的納凱看向彥陽,雖然溪穀鎮和斯通城是敵對的,但彥陽並不是溪穀鎮的人,他並不能替彥陽做出回答。
知道納凱和理查德都在等著自己的回複,而彥陽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他對iia的宴會可沒興趣。而且這十有**是鴻門宴,自己可不上這個當,便直接拒絕道:“不好意思,我對什麼宴會沒興趣。”
彥陽話音剛落,理查德正想再勸,納凱卻已抽回按在左輪上的手,反手從馬鞍槍套裡拔出了槓桿步槍。
他並未將槍口指向理查德,隻是握住槍托,將步槍穩穩扛上肩頭,沉聲道:“答案你已經聽到了,現在,最好趕緊離開!”
被納凱威脅的理查德沒能說出勸說的話,畢竟他毫不懷疑,自己如果真的多說一句,納凱會開槍的可能。
隨即無奈,理查德隻能慢慢地往馬車處走。
而就在這時,馬車踏板上突然蹦下來個小小的身影——約莫五歲光景的小女孩,穿著條蓬鬆的白色蓬蓬裙,裙擺像綴了層奶油花邊,隨著動作簌簌晃蕩。
她金發柔軟地鋪在肩頭,梳成兩條翹翹的麻花小辮,發尾係著粉色蝴蝶結;碧藍色的眼睛像浸在水裡的玻璃珠,睫毛又長又卷,像沾了晨露的蝶翼,眨動間透著機靈。
臉蛋圓嘟嘟的,透著粉撲撲的紅暈,鼻尖小巧微翹,活像櫥窗裡精心打扮的瓷娃娃,正邁著小短腿一蹦一跳撲到理查德身邊,奶聲奶氣地喊了聲“戴維斯叔叔”。
見納凱把槍扛在肩上,那姿態雖沒瞄準,卻透著不容置喙的威懾,理查德心裡一緊——他太清楚這位溪穀鎮警長的性子,硬朗直接,稍有差池,這裡隨時可能變成戰場。
理查德慌忙一把將埃莉諾拽到身前護住,壓著聲音急勸:“埃莉諾小姐,您怎麼出來了?快回車上,這裡不是您該待的地方。”
納凱的目光落在那瓷娃娃似的小女孩身上,緊繃的下頜線鬆了鬆。他緩緩將肩上的步槍往下挪了挪,槍身離了肩頭,懸在身側——這動作明顯是不想嚇到孩子。
但他的手指始終沒離開握把,槍也沒送回槍套,仍扣在扳機上,顯然那點警惕還攥在手裡,半分沒鬆。
雖然理查德的聲音不大,但彥陽和納凱也都聽到了小女孩的名字——埃莉諾。
埃莉諾的小身子在理查德懷裡使勁往前探,圓臉上滿是好奇,烏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馬上的兩個身影。她仰著小臉,用奶糯的童聲揚聲問:“你們倆誰是彥陽呀?”
見攔不住埃莉諾,且納凱也收了槍,理查德無奈地皺了皺眉。
他鬆開手的同時,仍把埃莉諾圈在身側,不讓她再往前湊,自己則目光警惕地盯著納凱與彥陽,絲毫不敢鬆懈。
彥陽聽著埃莉諾的聲音,又見是這般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心裡的警惕鬆了大半,便溫和地應道:“我就是彥陽。小姑娘,你叫埃莉諾,對嗎?”
聽到彥陽的回答,埃莉諾重重地點了點頭,隨後答道:“是的,你怎麼知道我名字的?我的名字叫埃莉諾?卡文迪許。”
聽到埃莉諾的問題,看著這可愛的小姑娘一臉認真的模樣,彥陽心裡暗覺她有點憨態可掬——剛才理查德明明喊過她的名字呀,她怎麼倒忘了?
彥陽還沒來得及答她第一個問題,她的小嘴已經迫不及待地蹦出第二個:“你為什麼不願意來我父親的宴會呀?跟你說,宴會上可好玩了,還有馬戲團表演呢!”
這第二個問題,讓彥陽更犯了難。
說實話——“我跟你們iia不對付,怕你們害我”——這話對著這麼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他怎麼也說不出口。
彥陽正猶豫著找藉口,埃莉諾像是等不及了,又往前湊了湊。
這次她仰著小臉,小身子微微前傾,像是怕彥陽聽不清似的。
大大的眼睛裡先泛起薄薄一層水光,眼眶微微泛紅,長卷的睫毛上像掛了層細霧,輕輕顫動著。
她攥著裙擺的小手緊了緊,聲音軟得發顫,帶著孩童特有的、毫無掩飾的懇求:“求求你了,一定要來好不好?這是父親第一次派我做事,我不想讓他失望呀。”
那模樣,像隻被雨打濕的小獸,滿眼依賴又帶著點委屈,讓人的心尖都跟著軟了,怎麼也硬不起心腸拒絕。
彥陽心頭正擰著,對埃莉諾這副模樣不知如何回應,指尖卻突然傳來突如其來的溫熱——像被火燙了似的,瞬間拽緊了他的神經。
他垂眼掃了下手,是杜克送他的那枚戒指在發燙——這枚戒指發出溫度所代表的含義,彥陽自然心裡清楚。
方纔對埃莉諾那點心軟和憐惜,像被冷水澆過,霎時褪得乾乾淨淨。
彥陽的心猛地一沉,臉上卻沒露半分波瀾,仍維持著方纔那副左右為難的神色。
對著埃莉諾那雙泛著水光的眼睛,他甚至故意蹙了蹙眉,擺出幾分動搖的模樣,彷彿真被說動了似的。
嘴上卻仍帶著歉疚,聲音放得更柔:“小妹妹,不是我不想去,實在是眼下纏身的麻煩未了結,真沒法赴宴啊。”
埃莉諾聽了這話,眼睛倏地亮起來,脆生生開口:“沒關係呀,宴會在三天後呢,大哥哥肯定能解決麻煩的!”
她仰著小臉,不等彥陽回應就搶著補了句,“我就當你答應啦!謝謝大哥哥願意來,我這就回去告訴父親,我完成任務啦!”
說著不等彥陽接話——像是怕他反悔似的,她拎著裙擺轉身就跑,小皮鞋踩在地上噔噔響,一路蹦跳著跑回馬車。
爬上踏板前,還回頭衝彥陽使勁揮了揮小手,金發散亂著,笑靨亮得像團小太陽。
彥陽望著她的背影,臉上掛著幾分怔忡的笑,眼神有些發直,像是被什麼纏住了神思,半天沒回神。
理查德見埃莉諾上了車,才轉回頭看向彥陽,欠身鞠了一躬,語氣裡帶著篤定:“恭候彥陽先生三天後到訪。”
彥陽仍望著馬車的方向,眼神發滯,沒應聲,也沒反駁,那副癡癡的模樣,彷彿還陷在方纔的對話裡沒醒過來。
說完,理查德轉身回到了馬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