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槍定山河 第18章 破廟

    破廟的蛛網被風吹得晃悠，周羽讓趙虎先帶俘虜回清風鎮，自己則搬了塊乾淨的石頭，在林文軒對麵坐下。晨光透過破窗欞，在兩人之間投下道明暗交錯的線——一邊是銀甲亮得刺眼，一邊是囚服臟得發黑。

「在下週羽，江南侯之子，現掌三鎮事務。」周羽先開口，聲音沒了之前的冷厲，多了幾分坦誠，「早聞林先生有王佐之才，若不是黃剝皮作惡，本該請先生做座上賓。」

林文軒靠在冰冷的牆根，垂著眼沒說話，隻盯著地上的草屑。妻兒慘死的畫麵還在腦子裡轉，那句「世道無公道」像根刺，紮得他連抬眼的力氣都沒有：「公子不必多言。我妻兒已死，這世上再無牽掛，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我不是來殺你的，是來給你兩個東西。」周羽從懷中掏出兩樣物事，放在石桌上——一樣是半塊染血的玉佩，邊緣刻著個「林」字；另一樣是張皺巴巴的藥方，上麵寫著「小兒咳嗽方」，墨跡還沒完全乾。

林文軒的身子猛地一震，伸手就要抓，卻又僵在半空，指尖抖得厲害：「這是……我給我兒帶的玉佩，還有我去藥鋪開的藥方……你從哪得來的？」

「亂葬崗。」周羽的聲音沉得像鐵，「我讓人去尋你妻兒遺體時，在你夫人懷裡找到的。她死死攥著玉佩，藥方揣在貼身的兜裡——到死，都想著給孩子治病。」

這句話像把刀，瞬間捅破了林文軒強忍的平靜。他捂住臉，壓抑的哭聲從指縫裡漏出來，肩膀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黃剝皮……我恨不得食他肉、寢他皮！可我現在就是個廢人，連報仇都做不到……」

「你能做到。」周羽突然提高聲音，將破虜槍往地上一拄，槍尖紮進石縫，震得灰塵簌簌落，「你通內政、善計謀，能幫我製定章程安撫百姓，能幫我謀劃良策對付奸佞；你懂礦冶，還能輔佐劉黑石煉出精鐵、打造兵器！黃剝皮的烏紗帽，要靠你的計策摘；他欠你的血債，要靠你親手討！」

林文軒抬起頭，眼底滿是紅血絲：「可我隻是個戴罪之身……」

「你的罪，是黃剝皮羅織的！」周羽一把扯掉他身上的囚服，露出底下嶙峋卻挺直的脊梁，「我周羽在此立誓：必拿黃剝皮下獄，讓他當著你妻兒的墳，給你磕頭認罪！我還要奏請朝廷，給你平反，讓所有人都知道，林文軒不是騙子，是救民於水火的良才！」

他突然轉身，對著破廟外喊了聲：「趙伯！」

個提著藥箱的老郎中快步走進來，手裡還端著碗熱氣騰騰的粥：「公子，按您的吩咐，熬了參湯粥，還帶了治外傷的藥膏。」

周羽接過粥，遞到林文軒麵前：「先把粥喝了。你要是信我，就留下來做我謀士，內政民生、行軍計謀全交你執掌！」

林文軒望著碗裡的粥，又看了看周羽眼底的堅定，突然「撲通」一聲跪下，額頭重重磕在地上，磕得青石磚「咚」地響：「主公若真能為我妻兒報仇、為百姓做主，林文軒願效犬馬之勞，此生此世，絕不背叛！」

「起來！」周羽一把將他扶起，將披風重新披在他身上，「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周羽的首席謀士，三鎮內政、所有計謀都由你統籌。你的仇，咱們一起報；百姓的苦，咱們一起解！」

晨光突然衝破雲層，照進破廟，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一隻手帶著槍繭，剛勁有力；一隻手沾著墨痕，滿是智慧。風從破窗吹進來，帶著遠處的雞鳴，像是在為這亂世裡的君臣相得，送上最響亮的喝彩。林文軒攥緊周羽的手，眼底的絕望徹底褪去，隻剩燃得滾燙的戰意：「主公放心，三日之內，我必擬出三鎮民生整改之策，再為拿下黃剝皮謀條萬全之路！」

剛敲定盟約，破廟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趙虎的親衛連滾帶爬衝進來，臉色發白：「主公！不好了！黃剝皮派了三十多個兵丁追過來，離這兒不到半裡地了！」

周羽眉頭一挑，剛要抄起破虜槍，林文軒卻按住他的手腕，目光銳利如刀：「主公莫急！此等追兵必是烏合之眾——黃剝皮平日苛待下屬，這些人不過是為了賞錢來湊數，貪生怕死是本性！」

他快步走到破廟門口，扒著門縫往外望了眼，回來時眼底已有成算：「追兵分兩隊，前隊十騎，後隊二十步卒，裝備多是鏽刀爛甲，連弓箭都沒配齊。咱們隻需派兩名弓手，躲在廟內梁柱後，待前隊騎兵靠近，先射殺為首兩人——沒了領頭的，剩下的必然大亂！」

周羽眼前一亮，當即對親衛下令：「你倆帶弓箭，按林先生說的辦！其他人抄家夥守在門後，等他們潰逃時，再追出去補殺幾人，繳獲的馬匹兵刃全歸自己！」

親衛們轟然應和，迅速找好掩體。林文軒又補充道：「主公可守在廟門左側，待亂兵奔逃時，用長槍挑翻最末尾兩人——既顯主公神威，又能震懾餘眾，讓他們不敢再追！」

說話間，馬蹄聲已到廟外，為首的兵丁頭目扯著嗓子喊：「裡麵的人聽著！速速交出林文軒，黃老爺饒你們不死！否則踏平破廟，雞犬不留！」

話音未落，廟內突然射出兩支冷箭，「嗖」的一聲穿透窗紙，精準射中頭目和他身旁兵丁的咽喉。兩人連哼都沒哼一聲，直接從馬背上栽下來，鮮血濺了滿地。

後隊兵丁見狀瞬間慌了，有人大喊：「頭兒死了！快跑啊！」二十多個步卒扔下刀槍，轉身就往回跑，連馬匹都顧不上牽。

「追！」周羽一聲令下，親衛們如狼似虎地衝出去，弓手再補兩箭，又放倒兩個跑得慢的。周羽提著破虜槍，幾個箭步追上末尾兩人，槍尖一掃，直接挑斷他們的腿筋，讓其慘叫著倒地。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追兵已逃得無影無蹤，廟外留下五具屍體、十匹駿馬，還有二十多把鏽刀、三副甲冑。親衛們喜滋滋地清點戰利品，有人摸著駿馬的鬃毛笑道：「還是林先生計謀厲害！這一趟不僅沒吃虧，還賺了這麼多好東西！」

林文軒站在廟門口，望著滿地戰利品，又看向周羽挺拔的背影，眼底滿是欽佩：「主公麾下將士個個驍勇，再加上民心所向，黃剝皮不過是跳梁小醜，覆滅之日不遠矣！」

周羽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帶著讚許：「若不是先生獻策，哪能這麼輕鬆退敵？有你在，往後咱們不管是對付黃剝皮，還是治理三鎮，都如虎添翼！」

他轉頭對趙虎的親衛道：「把屍體拖去亂葬崗，馬匹兵刃帶回清風鎮，分給弟兄們用！咱們現在就回鎮，讓林先生好好歇息，明日再議對付黃剝皮的大計！」

夕陽下，一行人牽著繳獲的駿馬，扛著兵刃往清風鎮走。林文軒走在周羽身側，看著眼前意氣風發的主公，再想想自己往後能施展抱負、為妻兒報仇，心中最後一點陰霾也煙消雲散——跟著這樣的主公，何愁不能平定亂世，還百姓一個朗朗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