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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槍定山河 第51章 聚義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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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聚義廳內的檀香還在嫋嫋升騰,翁同山抬手按住案上的茶盞,指腹摩挲著杯沿的冰裂紋——那是他剛入漕幫時,首任師父傳給他的舊物,杯底刻著「守漕護民」四字,此刻在燭火下泛著溫潤的光。他抬眼看向對麵端坐的周羽,喉結動了動,終於先開了口:「周大人今日單騎赴會,老朽佩服。但碼頭之事,並非漕幫有意刁難,實在是身不由己。」

周羽指尖輕叩桌麵,示意他繼續說。翁同山歎了口氣,目光掃過身旁的三個徒弟,聲音裡添了幾分滄桑:「老朽十三歲入漕幫,從拉纖的小工做到幫主,整整四十五年。這漕幫傳到老朽手裡,已是第十五任。曆任幫主都有個心結——咱們漕幫護了運河百餘年,船工們風裡來雨裡去,把江南的糧、江北的鹽,一船船運到各地,可在旁人眼裡,始終是『江湖幫派』,是『匪』。就說去年,揚州分舵的船工救了翻船的官糧船,到頭來卻被地方官說成『意圖劫糧』,抓了三個兄弟關了半個月。」

這話讓趙河生忍不住攥緊了拳頭:「師父說得對!咱們幫裡多少兄弟,一輩子在運河上討生活,連個正經戶籍都沒有,孩子想進學堂,都得給先生塞雙倍束脩。前年我去臨清分舵,見著個老纖夫,拉了四十年纖,最後病死在船上,連塊立碑的地都沒有——就因為咱們是『漕幫的人』,連官府的義塚都不讓進!」

陸鐵錨跟著哼了一聲,語氣裡滿是憤懣:「所以三年前秦相的人找上門時,師父才會動心。那使者說,隻要漕幫歸到秦相麾下,就能幫咱們謀個『漕運司轄下正規漕隊』的身份,兄弟們既能繼續護漕,也能堂堂正正做人,不用再被人指著脊梁骨罵『匪』。可誰知道……」

「可誰知道秦相是拿咱們當槍使。」沈纖娘輕聲打斷他,目光不自覺飄向坐在周羽身側的林文軒——方纔在門口相見時,她便注意到這位軍師,青衫摺扇,眉目溫潤,與她平日見慣的江湖漢子截然不同,此刻見他正專注聽著,指尖還在輕輕撚著扇骨,心跳竟莫名快了半拍,連忙收回目光,繼續道,「歸了秦相後,他隻字不提合法身份的事,反而讓咱們在運河上設卡收錢,還得幫他盯著過往的官船、商隊。這次讓咱們給樂河府找麻煩,也是秦相的意思——他說周大人在樂河推行新政,礙了他的事,要咱們給您添點堵。」

翁同山重重捶了下案幾,茶盞裡的茶水濺出幾滴:「老朽何嘗不知這事不妥!樂河是運河樞紐,周大人來了之後,碼頭的秩序好了不少,商隊多了,兄弟們的活計也多了。可秦相握著咱們的把柄——他說若是不聽命,就向朝廷遞摺子,說漕幫『私設關卡,意圖謀反』。老朽不怕死,可幫裡上千兄弟,還有他們的家眷,不能因為老朽一個人,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啊!」

周羽聽到這裡,眼底的冷意淡了幾分,他抬眼看向林文軒,遞去一個眼神。林文軒會意,緩緩站起身,摺扇輕搖,目光先落在翁同山身上,再依次掃過趙河生、陸鐵錨,最後在沈纖娘臉上稍作停留——他注意到這姑娘說話時,眼神總忍不住往自己這邊飄,眉宇間既有江湖人的爽利,又藏著幾分少女的羞怯,與傳聞中「能駕船闖過運河險灘」的漕幫女徒弟形象,倒有幾分反差。

收回目光,林文軒的聲音清晰地回蕩在聚義廳內:「翁幫主的難處,在下明白。但秦相的承諾,從頭到尾都是一場騙局,您難道就沒察覺?」

翁同山一愣:「騙局?」

「正是。」林文軒走到廳中,手指指向牆上掛著的運河全圖,「秦相身為當朝宰相,若真想幫漕幫謀合法身份,隻需一道奏摺,提請朝廷設立『官督民辦漕運局』,將漕幫納入規製即可。可他為何要繞這麼大圈子,先讓漕幫歸到他麾下,再逼你們做這些違規之事?」他頓了頓,彎腰從案下取出一個布包,開啟時露出幾枚磨損的銅令牌,「這是在下前幾日在樂河碼頭收到的,是臨清分舵老纖夫王阿公的孫子托人送來的。王阿公就是趙兄說的那位,病死在船上連塊碑都沒有。他孫子今年八歲,想去鎮上的學堂讀書,先生說『漕幫子弟不收』,孩子就天天蹲在學堂門口,撿先生扔的廢紙練字,這令牌是他爺爺傳給他的,說『拿著這個,將來就能堂堂正正做人』。」

銅令牌在燭火下泛著舊光,上麵刻著小小的「漕」字,沈纖娘看到令牌時,指尖猛地攥緊了衣角——她去年去臨清分舵送物資,見過那個孩子,瘦瘦小小,卻總抱著本破舊的《千字文》,說長大了要讓所有漕幫子弟都能上學。此刻聽到林文軒的話,她鼻尖突然一酸,眼眶瞬間紅了。

林文軒將令牌輕輕放在案上,聲音裡添了幾分沉意:「秦相說給你們合法身份,可他連一個孩子的上學夢都不願成全。」

「這就是『理』,也是『情』。」林文軒繼續道,「秦相的『理』,是拿你們當棋子,用完就扔;周大人的『理』,是幫你們掙尊嚴,謀生路。秦相的『情』,是口頭承諾,毫無分量;周大人的『情』,是看得到的實惠——他已讓人跟漕運司遞了文書,說若漕幫願意協助整頓秩序,便奏請朝廷給漕幫子弟單獨設學堂,讓船工們都能入官府戶籍,將來老了能領養濟銀,死了能入義塚,不用再像王阿公那樣,連塊立碑的地都沒有。」

這話讓趙河生猛地抬頭,眼裡滿是不敢置信:「真……真能這樣?」

「當然。」林文軒看向沈纖娘,目光溫和卻帶著力量,「沈姑娘,您常年跟著幫裡兄弟跑船,該知道運河上的險灘有多難闖——去年您駕船闖過銅牙灘,救了一船糧,可官府連句嘉獎都沒有,反而說您『私闖官道』,扣了您半個月的船租。若漕幫有了合法身份,您再立這樣的功,朝廷會賞您匾額,會給您記功,您的名字能堂堂正正寫在漕運司的冊子上,再也沒人敢說您是『匪幫的女娃』。」

沈纖孃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她闖銅牙灘那天,船差點翻了,她手臂被礁石劃得鮮血直流,最後把糧安全送到了,卻隻得了個「私闖官道」的罪名。她不是怕疼,是怕自己的功勞被說成「惡行」,怕將來自己的孩子也被人指著罵。此刻林文軒的話,像一道光,照進了她心裡最暗的地方,讓她渾身都在微微發抖——這不是口頭的承諾,是連她經曆的小事都知道的實在話,是真真正正懂她、懂漕幫兄弟的話。

「至於『義』,」林文軒轉向翁同山,拱手道,「江南侯府與秦相不和,不是為了爭權,是看不慣他貪贓枉法,欺壓百姓。我們,不是要利用漕幫對付秦相,是想幫你們脫離火坑。周大人更不用說,他來樂河府,沒拿過漕幫一分錢,這就是『義』——不是互相利用,是危難時肯伸手,是承諾了就兌現。」

他拿起案上秦相的摺子抄件,聲音陡然轉厲:「秦相在摺子上寫『漕幫私設關卡』,可他沒寫,那些關卡收的錢,有七成進了他的私庫!去年他嫁女兒,用的漕船,是你們幫裡的船,拉纖的兄弟累倒了三個,他連一文錢的賞錢都沒給!這樣的人,談何『情義』?你們跟著他,不過是把自己的脖子往刀架上送!」

沈纖娘再也忍不住,站起身,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堅定:「林軍師說得對!咱們不能再跟著秦相了!師父,咱們跟周大人乾吧!就算跟秦相翻臉,我也不想再讓兄弟們受委屈,不想再讓孩子們連學堂都進不去!」她說著,眼淚掉得更凶,卻死死攥著拳頭,眼神裡滿是從未有過的決絕——這不是衝動,是林文軒的話徹底點醒了她,她要的不是苟活,是漕幫兄弟能堂堂正正做人,是自己的功勞能被認可,是孩子的未來能有希望。

翁同山看著沈纖娘通紅的眼眶,看著趙河生和陸鐵錨眼裡的期盼,又看向案上的銅令牌和秦相的摺子,心裡最後一道防線終於垮了。他重重歎了口氣,手指微微顫抖,卻慢慢挺直了脊梁——四十五年的護漕生涯,他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兄弟們,現在有一條能讓兄弟們堂堂正正活下去的路,他不能再猶豫。

可就在這時,聚義廳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名漕幫弟子臉色煞白地跑進來,連禮數都忘了,慌慌張張喊道:「幫主!不好了!秦相的使者來了,就在大門外,還帶了十名護衛,說要親自跟您『議事』,語氣凶得很!」

這話像一道驚雷,炸得廳內眾人都變了臉色。翁同山猛地站起身,下意識看向周羽,眼神裡雖還有幾分慌亂,卻多了幾分堅定——他還沒來得及正式答應周羽,秦相的人就找上門來,這是斷他的退路,卻也讓他徹底下定了決心。

周羽卻依舊鎮定,指尖輕輕敲了敲案麵,對林文軒遞去一個瞭然的眼神,隨即站起身,朗聲道:「來得正好。本府倒要看看,秦相派來的人,究竟想做什麼。」

翁同山剛要對周羽開口,廳外已傳來錦靴碾過青石板的脆響——不是漕幫弟子的粗布鞋聲,是帶著刻意傲慢的節奏,一下下敲在人心上。緊隨其後的,是十雙厚底鐵掌靴踩地的「篤篤」聲,沉得像要把青磚砸出坑來。

「翁幫主,架子真大啊!」

尖細的嗓音先飄進來,馮承業邁過門檻時,身後的十名護衛也魚貫而入,瞬間把廳門堵得滿滿當當。這十人本是秦相府豢養的私衛,個個身材魁梧,比尋常漢子高出大半個頭,穿的墨色勁裝是密織麻布混著蠶絲縫的,既耐磨又輕便,領口袖口縫著極細的銀線暗紋——那是相府私衛的標識,尋常人見了便知惹不起。

領頭的護衛左臉有道三寸長的刀疤,從眉骨劃到下頜,看著格外猙獰。他腰間佩的彎刀比旁人的長半尺,刀鞘是鯊魚皮裹的,鑲著黃銅雲紋,刀柄纏著黑色繩結,握在手裡的位置磨得發亮,顯然是常年用慣的兵器。他肩上斜挎著個油布縫的暗器袋,邊角繡著小蛇紋,袋口露出半截淬了藍汪汪毒液的飛鏢,光看著就讓人心裡發寒。他進門後沒看翁同山,先掃了圈廳內,目光掠過漕幫弟子時,像在看一堆礙眼的石頭,直到瞥見角落穩坐的周羽,才微微眯了眯眼——這男子周身的氣場太沉,讓他下意識攥緊了刀柄。

剩下九名護衛分兩排站在馮承業身後,動作整齊得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們的勁裝雖沒銀線暗紋,卻在左胸繡著極小的「相府」二字,腰間彎刀是統一的製式,刀鞘塗著黑漆,隻有刀柄纏著不同顏色的繩結,想來是為了區分彼此。每人腳邊都放著個巴掌大的鐵盒,盒蓋縫裡露著鐵蒺藜的尖兒,顯然是防備有人突襲;還有兩人背著長弓,箭囊裡插著十二支透甲箭,箭桿塗著深棕色漆,箭簇閃著冷光,一看就是能穿透鐵甲的硬貨。

這些護衛站姿極挺,雙肩後張,雙手按在刀柄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們的眼神大多帶著凶氣,掃過趙河生時,見他攥著拳頭,便有人冷笑一聲,故意把刀鞘往地上磕了磕,發出「當」的脆響;看向沈纖娘時,有個八字眉的護衛竟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眼神裡的輕佻毫不掩飾,氣得陸鐵錨往前邁了半步,卻被趙河生悄悄拉住——現在動手,隻會落進馮承業的圈套。

唯有站在隊尾的兩個年輕護衛,看著不過二十出頭,眼神裡還帶著幾分生澀。其中一個瘦高個的,手指在刀柄上反複摩挲,目光總忍不住往周羽身邊的王猛身上飄——王猛拄著的狼牙棒足有碗口粗,銅皮裹著的棒身泛著冷光,棒尖的鐵刺看著就能把人砸成肉泥,那年輕護衛看了兩眼,就趕緊低下頭,連呼吸都放輕了些。

馮承業沒注意身後護衛的小動作,他穿石青色雲錦袍,領口繡暗金纏枝蓮,腰間羊脂玉鉤吊著玉帶,手裡把玩著象牙柄摺扇,整個人像裹在一層「相府氣派」裡。可剛掃過廳內,他的目光突然頓在周羽處,他坐姿端直,肩背挺拔,雖未抬眼看向門口,周身卻散著股沉穩迫人的氣場;周羽身側立著三人,正是與他同來的同伴:穿青衫的林文軒握著摺扇,指尖輕搭扇骨,眼神平靜如映燭火的深潭;壯漢王猛肩寬背厚,雙手拄著裹銅皮的狼牙棒,棒尖泛著冷光,站姿如鬆;還有一人亦垂手立在側,目光沉靜地落在廳中,三人皆以周羽為中心,穩穩護在周圍,連眼皮都未輕易抬一下。

馮承業從沒見過這幾人,卻不敢輕易輕視——周羽周身的氣場,不是江湖幫派能有的,更不是尋常官員的諂媚或侷促,倒像經過大場麵的人物;他身邊三人雖立著,卻透著股整齊的肅殺感,尤其那拄狼牙棒的壯漢,一看就不好惹。馮承業心裡犯嘀咕,卻不願露怯,隻飛快移開目光,轉向翁同山,傲慢勁兒又回來了些:「翁幫主,秦相讓本座來問你,樂河府的商隊,攔得怎麼樣了?」

翁同山走到他麵前,拱手道:「馮使者,近來碼頭商戶本就少,若再攔著,兄弟們的活計也難……」

「難?」馮承業摺扇「唰」地開啟,扇麵「清風徐來」四字晃得人眼暈。他身後的刀疤護衛立刻往前半步,手按在彎刀柄上,眼神凶狠地盯著翁同山,像是隻要馮承業一聲令下,就會拔刀相向。那八字眉護衛也跟著冷笑:「翁幫主是老糊塗了?相府的話也敢不聽?」這話剛落,周羽身邊的王猛突然微微抬了抬狼牙棒,棒尖的鐵刺蹭過地麵,發出「刺啦」一聲輕響。那八字眉護衛的笑聲戛然而止,下意識後退半步——他剛纔看得清楚,那狼牙棒的鐵刺上還沾著些暗紅色的痕跡,不知道是血還是鏽,卻讓他莫名覺得後背發涼。馮承業沒察覺護衛的退縮,繼續道:「三年前是誰跟你說,隻要漕幫聽相府的,就能幫你們謀個『漕運司正規漕隊』的身份?讓你們不再被人叫『匪』,讓幫裡子弟能入官府戶籍,能上學堂——這些話,翁幫主都忘了?」

這話戳中了翁同山的痛處,他臉色沉了沉:「馮使者,秦相的承諾,至今沒兌現。幫裡子弟上學依舊要交雙倍束脩,船工們還是沒正經戶籍,現在卻要我們攔商隊,斷自己的活路……」

「活路?」馮承業冷笑一聲,從袖中扔出份文書,封皮印著「相府秘函」的火漆,「秦相說了,這纔是漕幫的活路——三日內,必須讓樂河府的商隊停擺,要麼扣船,要麼漲三倍碼頭費。若是辦不到,這份『漕幫私設關卡、勒索商戶』的摺子,本座就遞去禦前。到時候,彆說正規身份,漕幫上千兄弟,連運河邊的草都不如!」

文書落在案上,「啪」的一聲響。陸鐵錨攥緊了拳頭,指節泛白,剛要上前,那刀疤護衛突然拔刀半寸,刀身映著燭火,泛著冷光,厲聲喝道:「放肆!敢對使者無禮?」

趙河生趕緊拉住陸鐵錨,沉聲道:「彆衝動!」他看向那刀疤護衛,語氣平靜卻帶著力量,「這裡是漕幫聚義廳,不是相府後花園,還輪不到你們撒野。」

刀疤護衛還想反駁,卻被林文軒輕輕瞥了一眼——那青衫男子沒說話,隻是眼神掃過他的刀疤時,像帶著股穿透力,讓他想起當年在江湖上被人追殺的日子,竟莫名不敢再開口。沈纖娘走到案前,指尖輕輕拂過文書邊緣,聲音輕卻堅定:「馮使者,三年來,秦相沒給漕幫辦過一件正經事。去年我帶船送糧去京城,官差說漕幫的船『無正規文書』,扣了我們三天;上個月,幫裡老船工張阿爺病死,就因為沒戶籍,連義塚都不讓進。這些,秦相都忘了嗎?現在卻要我們害樂河府的商戶——周大人來了之後,碼頭秩序好了,商隊多了,兄弟們纔有活乾,我們不能斷自己的生路。」

「女流之輩懂什麼!」馮承業瞪著沈纖娘,卻在餘光瞥見角落的周羽依舊穩坐、身側三人紋絲不動時,語氣弱了半分。他身後的瘦高個護衛悄悄拉了拉身邊同伴的衣角,眼神裡帶著幾分不安——這聚義廳裡的氣氛太沉,那緋色官袍男子明明沒動,卻像有雙眼睛盯著他們,讓他渾身不自在。

翁同山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穩坐的周羽與身側立著的三人,又落回馮承業身上:「馮使者,漕幫要的是堂堂正正的身份,不是做相府的刀。秦相若真有誠意,就該兌現承諾,而不是拿摺子威脅我們。況且……」他頓了頓,看向林文軒手邊那捲壓在茶杯下的紙——那是江南侯府轉來的秦相摺子抄件,「我們也知道,秦相借著漕幫的名義,在運河上私設關卡斂財,去年一年就貪了二十萬兩。真要鬨到禦前,誰輸誰贏,還不一定。」

馮承業臉色瞬間白了,他沒想到漕幫竟有秦相的把柄。那刀疤護衛也慌了,伸手去摸暗器袋,卻被周羽突然抬眼的動作定在原地——周羽的目光沒看他,卻像掃過他的心底,讓他手都僵住了。

「好……好得很!」馮承業攥緊摺扇,色厲內荏地喊道,「翁幫主,你們等著!敢跟相府作對,沒好下場!」

他轉身對身後護衛厲聲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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