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掀翻一座王朝 52、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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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等的人終於來了。
冰麵上,熊飛等人也被吸引,紛紛停下了動作,與李明夷一同望著河岸上由遠及近的隊伍。
那是一支,由足足十幾輛馬車組成的隊伍,氣勢恢宏。
隻是走的異常地緩慢。
因為車隊最前頭,赫然是一駕巨大的,由人力扛著的“轎子”。
不……
與其說轎子,不如說是一張巨大、厚實的雙人床!
床板由棕色木頭製成,三麵圍擋,上頭垂下厚實擋風的簾子,遮住裡頭的景象。
而四名在冬日裡,頭繫絲帶,赤著胳膊,肌肉隆起的力士,則充當轎伕,將大床延伸出的兩根木杆,扛在肩膀上。
步伐穩健,踏雪而來。
行走間,四名轎伕腳上的鐵鏈腳鐐發出嘩啦響聲。
那床板也是特製的,中間由熟鐵鑄造的隔層,裡頭燃燒著無煙的木炭,可以想到,床鋪必是溫熱的。
而在這古怪的餃“床轎”後頭,一輛空車上載著成框的木炭,兩側數名丫鬟、家丁跟隨。
氣場極為張揚。
而在這床轎後頭,一左一右,也有兩架馬車並行,這時車廂中,有幾名華服公子鑽了出來,站在車板上遠眺湖麵,也有些穿著打扮非同一般的小姐探出頭來,說說笑笑。
這些人年歲都不大,約莫在十幾歲,到二十四五區間。
出身非富即貴。
“先生,那莫不是安陽公主?”熊飛看向李明夷,吃驚問道。
李明夷語氣莫名地感慨道:
“力士扛轎,前呼後擁,不想這時候就已有這排場了。”
熊飛自然聽不懂他這話的深意,酸溜溜道:
“的確氣派,聽說莊侍郎府上這位千金幼年腿疾,又不喜馬車顛簸,莊侍郎便為愛女特製了這轎子,春夏時,讓家丁抬著出遊,也是京中一景……不過,以往也冇這般張揚,終歸是今時不同往日。
封了公主確實不一樣,那些前呼後擁的隨從也就罷了,關鍵是後頭那些官宦子弟,也都攀附過來了。嗬……這位異姓公主出行的排場,比真公主都大了……”
這不是很正常?
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十年後莊安陽本就是京城紈絝圈子裡知名的一號人物……唔,這像不像前世混混和太妹組團開著改裝汽車、塗鴉摩托炸街聚會?
李明夷麵色古怪地想著,旋即笑了笑,拎起球杆,對身後一乾人道:
“彆看了,看也不是你們的,繼續打球。”
……
當隊伍來到湖岸邊,也都陸續停下。
一輛馬車上,一名官宦子弟站在冷風中,看向停下的床轎,笑道:
“安陽公主,到湖邊了,可該露麵了?”
力士緩緩蹲下,將轎子放了下來。
突然,其中一名力士小腿抽筋了下,一個不慎,令轎子驟然歪斜,落地時顛簸了下,這名轎伕慌忙扶住,卻是瞬間滿頭大汗。
其餘三名力士也都麵色一變,隨著轎子“砰”的一聲沉沉落地,四人忙跪倒在地,口中求饒:
“請公主恕罪!”
四周霎時間鴉雀無聲!
眾人注視中,莊府的一名大丫鬟冷著臉上前,小心地將垂下的擋風簾子掀開。
於是,眾人得以看清裡頭的情形。
隻見,床鋪上鋪滿了雪白如雲朵的棉褥子,一名身材嬌小的少女,宛若神廟中的廟祝,靜靜端坐在帷幔中央,隻是那“鴨子坐”的模樣,令少女顯得有些可愛。
她衣裙以白色為底,是複古的“戰國袍”式樣,漆黑的長髮部分在頭頂盤起,用銀色的簪子固定,另一部分,竟是梳成了兩縷又粗又長的麻花辮,從臉頰兩側垂落在胸前。
因無法站立,她發育的緩慢,保留著一張童顏,隻是胸前高高鼓起的部分,象征著她已成年。
任何人看到這個漂亮的童顏少女,都會覺得可愛,或許這就是皇後寵愛她的原因。
但隻有身邊人,才知道童顏少女的另一麵。
“鞭子。”莊安陽神色平淡,居高臨下俯瞰四名跪地的力士,彷彿坐在神台上被信徒膜拜。
“公主要鞭子,還不去拿?”大婢女催促。
立即有下人去後頭的車廂中,取出一丈長的牛皮揉成的鞭子。
很快,莊安陽那隻嬌小白嫩的手掌裡,多了一條如冬眠蛇一般,軟軟垂在地上的長鞭。
莊安陽的小臉上,忽然浮現出一點殘忍的意味,她幽幽道:
“你們身為罪人,原本該處死的,是本宮央求皇後孃娘,挑了你們扛轎子,但你們連這點事都做不好,你說該怎麼辦呢?”
“公主饒命!公主饒命!”四名戴著鐐銬的罪兵瘋狂磕頭。
“啪!”
忽然,莊安陽揮舞起長鞭,鞭梢發出破空聲,狠狠抽打在那名犯錯的力士身上,對方皮膚上迅速綻開猩紅血痕,慘叫撲倒。
莊安陽又泄憤一樣抽了幾鞭子,隻是委實站不起來,掄了幾下,就險些跌倒在床上。
隻好將鞭子一丟,冷冷道:“四個人,每個十鞭。”
婢女道:“冇聽見嗎?”
立即有莊府護衛上前,帶著四名轎伕去遠處刑罰。
整個過程中,周圍那些官宦子弟全程旁觀,神色各異,有人冷漠,有人嫌棄,有人不忍,有人皺眉。
“都看著做什麼?莫要讓幾個罪奴毀了公主出遊的心情,”一名官宦子弟笑道,“都下車,把東西取出來。”
一時間,眾人紛紛響應,方纔的小插曲也就此揭過。
一名名官宦子弟,小姐紛紛走出馬車,裹著冬裝,隨行的家丁則取出打“冰嬉”的各種裝備。
莊安陽神色恢複如常,也露出甜美笑容:
“在府中憋了好些天,好歹城中算是安定了,今日本小……咳,本宮牽頭,請你們來玩,莫要因為本宮的身份而拘束,隻當是朋友玩樂。
來人呐,將帶來的酒罈搬出來!
嗬,本宮身子不便,冇法陪你們遊玩,隻好與各府小姐們在岸上觀賞了,少不得等下要小賭一番,看你們這些男子誰更出彩了。”
其餘幾名年輕的小姐也湊過來,笑意盈盈:
“公主說的是,戴公子,朱公子,這邊你們熟悉,我們可不懂。”
嬌滴滴的小姐,哪裡能下場玩粗鄙運動?主打一個岸上啦啦隊。
今天真正上場的,還是那些個公子。
莊安陽挺直腰桿,坐在床上,如同大人一樣發號施令:
“戴公子,聽說你們國子監裡的學子時常在湖上遊戲,今日倒要看你表現了。”
那名戴公子苦澀一笑,拱手搖頭。
他是國子監戴祭酒的孫子,原本並不是莊安陽這個小圈子裡的人,是祖父催逼他過來。
作為一個學霸,他在這群學渣中渾身不自在。
朱公子取笑道:
“戴公子是讀書人,和咱們不一樣,不如教他賦詩一首來的容易。”
眾人鬨笑起來,戴公子麵紅耳赤。
朱公子是個喜歡出風頭的,自覺壓了國子監學霸一頭,大為得意,這會主動請纓:
“你們在這等著,我去清場。”
他早看見湖麵上還有一群人占著這片最好的區域。
此刻,朱公子大搖大擺走上前,呼喝聲中,湖麵上,那些家室不顯的年輕人紛紛逃離,不敢衝撞這幫人。
有人生怕走慢了,吃了麻煩,還摔了個狗啃泥,惹得一群紈絝哈哈大笑。
很快,這塊冰麵上就隻剩下李明夷一群人還自顧自在打球,彷彿對岸邊這群人的到來,渾不在意。
一時間,莊安陽等人也都將目光投向了這邊。
朱公子更是一臉不爽,抬手攔住旁人,冷笑道:
“竟還有不識抬舉的東西,你們不必動,我來趕走他們。”
說完,他宛若單騎衝陣的將軍似的,朝冰麵上殺來。
……
“嗖——”
李明夷又揮出一杆,直覺渾身發熱,手感漸生。
“先生,有人朝咱們來了。”熊飛在他對麵,這會低聲提醒。
李明夷“恩”了聲,不動聲色道:
“冇有我的吩咐,你們不要暴露王府的身份。隻當是我的隨從。”
他嘴角微微上翹,方纔他還在琢磨,該用什麼手段與莊安陽接觸。
如今倒是主動送上來機會了。
“是!”一眾王府護衛低聲答應。
而這時候,名為朱鶴寶的錦衣少年已經隻身走了過來,一眼鎖定了明顯是頭頭的李明夷,拔高聲音,語氣不善:
“喂!冇聽見本少爺的話嗎?”
李明夷將冰球擊走,抖了抖胳膊,不疾不徐轉回來,拄著冰杖,打量著麵前模樣有點喜慶的年輕人,微微挑眉。
熊飛等人也一言不發,列隊簇擁在李明夷身後。
遠處,莊安陽等人遠眺著冰麵上的局勢,饒有興趣模樣。
一時間,這丁香湖上,隱隱劍拔弩張的意味蔓延開。
“你叫我?”李明夷似笑非笑地問。
下一秒,背對河岸,氣勢淩人的朱鶴寶忽然露出諂媚討好的笑容,低聲道:
“這位公子一看就是才高八鬥,學富五車,心地善良,慈悲為懷……在下鴻臚寺卿府上,朱鶴寶,公子可否行個方便,讓小朱我裝一波?”
李明夷:“……”
熊飛等人也麵麵相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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