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塵灰半生傷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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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媽還在絮叨：

“雯雯家看中了城南那套房子，三室兩廳，戶型可好了……”

我看著天花板，第一次清楚地意識到：

在這個家，我永遠比不上弟弟重要。

哪怕我要死了，也得先幫他買了房。

心裡那個八年前拿著錄取通知書的小姑娘，終於死心了。

我一口鮮血咳出來，染紅了雪白的床單。

意識開始模糊，最後一個念頭竟然是：

真好，我的心終於和肺一樣，變成石頭了。

再也不會疼了。

4

監測儀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醫生！304需要急救！”護士小劉立即按下呼叫鈴。

搶救室裡，醫生護士圍著病床忙成一團。

我漂浮在空中，看著下麵的一切，就像在看彆人的故事。

“心率下降！”

“血氧飽和度60！”

“準備電擊！”

我看著自己的身體在電擊下彈起又落下，像條離水的魚。

監測儀上的曲線最後還是變成一條直線。

主治醫生摘下口罩，沉重地宣佈：

“死亡時間，淩晨三點四十七分。塵肺病晚期，呼吸衰竭合併咯血窒息。”

護士輕輕為我曾經的身體蓋上白布。

我就這樣死了！

也好，終於不用再咳嗽了。

兩位護士開始整理我的遺物，她們的對話飄進我的耳中。

“真可憐，這麼年輕……”

年輕些的護士小聲說，拿起我那個用了五年的舊手機。

“家屬一直冇來看過她嗎？”

年長的護士問道，同時清點著我錢包裡僅有的328元現金。

年輕護士搖搖頭：

“住院期間一個親人都冇來，隻有個工友來看過一次。”

正說著，我的手機螢幕突然亮起，顯示媽媽的來電。

兩個護士對視一眼，誰都冇有去接。

電話自動掛斷後不久，又顯示爸爸的來電。

“這麼多未接來電，”

年輕護士指著螢幕上顯示的17個未接來電，

“怎麼就不來看看呢？”

上午，行政處的王主任按照程式開始聯絡我的家人。

我飄在她身邊，看著她我的通訊錄，最後決定先撥打標註為爸爸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聽，我爸不耐煩的聲音從揚聲器裡傳出來：

“誰啊？大清早的！”

“您好，請問是韓峰先生嗎？我是市人民醫院的……”

“醫院？”我爸立刻打斷她，

“是不是韓曉麗惹什麼事了？我告訴你，她要是裝病躲債，我們可不管！死了最好，死了清淨！趕緊讓她打錢！彆跟我來這套！”

王主任明顯被這番話震驚了，她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

“韓先生，請您冷靜，關於您的女兒韓曉麗……”

電話那頭傳來我媽急切的聲音：

“誰？醫院？讓我說！”她搶過電話，語氣中帶著責怪和焦慮：

“醫生，她真在醫院？哎呀這死丫頭就會添亂！嚴重嗎？什麼時候能出院？趕緊讓她接電話！買房子的錢還冇打過來呢！”

王主任深吸一口氣，我能看出她在努力保持專業和冷靜：

“請問您是韓曉麗的母親嗎？請您冷靜聽我說。”

“經過全力搶救，韓曉麗女士因塵肺病晚期，於今日淩晨不幸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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