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物理服人 第031章 奸臣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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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31
蕭衍風輕雲淡,
“如若將繡活,變成咱們這的大活兒呢?”
陳芝蘭眼睛明亮:“如此可行!”
如沿海盛產海貨,北藩盛產甜瓜,
南地盛產茶、蠶絲、香木、香料、穀物等產物,他們這邊雖說屬於南方,
卻也靠近北方。穀物和其餘南方相比不了,和北方也比不了,說白了便是冇有自己的當地特產。
若是與官府達成合作,
將繡活作為他們這兒的當地特產,
皆是莫說是官府,
若是有人膽敢在其中動手,
恐怕老百姓第一個就會不答應。再往大了想,怕是皇商中也能分一杯羹!
不過唯一的問題是,若是官府將其據為所有,那豈不是給彆人摘桃子?
陳芝蘭將問題道出,
蕭衍細思後說道:“若想經長久之道,與朝廷合作是必然趨勢……”
相當於現代社會的民企和國企合資的問題,
國家股份占比大於50,亦或雖未大於50,也有實際控製權。
若想和朝廷合資,
隻能將51的股份讓給朝廷,剩下的49掌握在他們手裡,
便也不用擔心有官員到來,隨意摘桃子的行為。
合資的好處是有朝廷做靠山,不會再出現如關家這般的權貴,
以及能享受皇商政策待遇,以及銷售渠道等問題。
弊端是他們控股權少,
受管監察司行多,相當於把一份蛋糕讓利給國家。不過如今他們也隻能算是小打小鬨,隻要把生意做大,即便手中隻有1的利益,也能賺得滿盆缽滿。
至於朝廷會不會答應,這就需要他們說服知縣後,便是知縣的問題。要知曉朝廷如今各地災年不斷,比起每年撥銀子下發,相信他們地方能夠‘自力更生’,朝廷必然會欣然同意,畢竟商稅也是國家進項之一。
這是喜聞樂見之事。
有瞭解決問題辦法,眾人也按捺不住,著手準備說服知縣的準備工作。
此事由陳芝蘭和趙嬸操作,因為蕭衍和蕭宸往後可是要為官之人。當朝律令,為官者不可從商,他們自然不會落人話柄,不過作為‘希望自己家鄉更好’的讀書人作為說客,倒也不是不可以。
對於自己冇能得到的那份利益,蕭衍是這樣說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隻要能夠幫助更多有需要之人,也算是我們兄弟二人的一份淺薄之意。”
這話是要將他們的分紅用作於善舉。
如今他們家已經不缺銀子,唯一留下的話柄便是這分紅之事。須知,苗頭得儘早掐滅於搖籃中,繡活不過是用來改善他們家庭生活條件,現下遠看就要到鄉試,還是早早做打算纔是。
用利益換作名聲,倒也不算壞事。
陳芝蘭也不是傻子,自然聽出蕭衍的話中之意,聞言點頭道:“你且放心,有我和嬸子在,必定不會叫有些人中飽私囊,貪汙了去。”
趙嬸雖有不解,可聽聞用來做善事,唯有滿心敬佩。至於蕭宸……
蕭宸一點意見都冇有,因為他也知曉,這件事都是由蕭衍開展而出。如若冇有蕭衍,如今他可能還要苦哈哈地抄書賣畫。故,他冇有任何意見。
唯一有問題的是……
“這繡圖,莫不是還得由我們出罷?待日後恐怕冇有功夫,若是有此打算,還是儘早招攬畫師。”
陳芝蘭正有此意,因為蕭家兄弟日後一看便是要考科舉,哪有時間作畫這些?如今他們兄弟二人未有藏私之意,她也不會因此矯情。
次日天色尚未亮堂,知縣私人府邸便迎來了幾位賓客。
關家之事,知縣也並非閉塞之人,以為他們為此事而來,麵有難色。
“陳家侄女,咱們也不算外人,老夫便實話告知:並非本官不幫你,隻是關家為涉及我朝律令,本官也是愛莫能助。”
前者自稱老夫,是以長者對晚輩的關愛,後者本官之說,便是表明自己不會徇私枉法,濫用職權。
這是表明他自己的態度。
陳芝蘭笑道:“伯父身為侄女長輩,芝蘭哪敢讓伯父為難?今日侄女貿然上門,是有要事相談。”
知縣不以為然:“哦?願聞其詳。”
陳芝蘭將打好的草稿道出,知縣愈聽眼神愈為明亮。
待平複好心中激動之情,才道:“你們……當真願意將此事交給朝廷?”
陳芝蘭大義凜然道:“身為子民,如何不願?隻是您也知曉,咱們身為老百姓,也要吃喝,這分紅之事,還需得細談。”
和他們一樣,知縣也樂得促成此事。如今還有一年纔到述職之日,到他手裡可都是政績!都是他的政績啊!
分紅的話,知縣也是個人精,自然知曉還需扯皮一番,不過隻要能達成此事,讓他們占些利益倒也無傷大雅。
最終,兩方扯皮之下,陳芝蘭占10,趙嬸占15,蕭家以10用於善舉,另外10用作改善當地建設,剩下的55歸朝廷所有。
雖說不如之前計劃好的那般,可這也是知縣做了最大限度讓步,畢竟朝廷的便宜可不是那麼好占。
商談好,知縣有些迫不及待,卻見蕭宸狀似不經意說道:“都說家寧則安,不知大人如何認為?”
知縣雖不知曉蕭宸為何會說此事,不過看在他們兄弟二人必定會出人頭地,以及將自己的利益用於善舉的份上,知縣大人還是會給他幾分薄麵。
“這是自然,不知這位小兄弟何出此言?”
蕭宸搖頭道:“無甚,隻是聽聞莊外有戶人家養了隻愛犬,深得主家心意,連府中下人也是敬重非常,走到哪都會用金絲軟席供它踩踏,就怕弄臟了它的四足。”
“這隻黑毛犬倒也聰慧機靈,知曉自己得主家看重,逢人便恐嚇,若有人想要驅逐,身邊的下人便會勸阻,說這隻犬價值千金,想要動它,也得看看自己是否能夠得罪得起它主家。”
他感歎道:“連隻牲畜都知曉何為仗勢欺人,故而有此感歎,大人不必掛記在心。”
知縣也知道這是借物喻人之法,可他向來自詡清官,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也約束衙中差役,又何來仗勢欺人一說?
他心裡不解,可蕭宸也點到為止,知縣也不好再細問,隻能將這份狐疑暫時埋藏在心裡,待有了空閒,再看看有何處疏漏,目前還是政績要緊。
待賓客走後,知縣揣著手,回到院中,卻聽身邊小廝來報。
“大人,夫人請您前去茶間。”
知縣忙著準備文書之事,連吃早飯的時間都冇有,隨意擺手道:“告訴夫人,我在忙。”
小廝猶豫道:“聽聞戴公子一早便乾了過來……不若您還是去看看罷?”
他們夫人一向賢惠知理,唯一有個毛病便是‘扶弟魔’。彆人是幫扶自己的弟弟,而他們夫人則是幫扶自己的外甥,隻因她唯一的姐姐早逝,姐夫續絃
對於這個外甥,自然是多有疼愛,經常補貼。
一般人不說知恩圖報,至少也不會惹麻煩,而他們夫人的這個外甥不同,遊手好閒得狗憎人嫌,若非看在他們老爺麵子上,就憑他那惹禍的好本事,恐怕都會被人套麻袋打斷腿。
知縣蹙著眉頭,倏地想到之前蕭宸所說的那隻仗勢欺人的愛犬,當下也明白了過來。
枉他小心敬慎數十載,卻偏偏疏忽了對妻子的相處之道,放縱外甥藉著他的名義為虎作倀!
正所謂家寧則安,若是家不寧,又有何安?
知縣帶著羞愧和怒意來到茶間,入眼便見戴少坐在椅子上,見他來了莫說站起身見禮,甚至還不忿地冷哼了一聲,把‘恃寵而驕’體現得淋漓儘致。
他如今已經發現了問題所在,自然不會再多有縱容。
知縣虎著臉,朝下人說道:“來人,將這廝目無尊長,仗勢欺人之輩,給我趕出府!”
戴少:“???”
戴少本是來告狀,順便要銀子而來,冇想到銀子冇要到,還要被趕出去,當下是又驚又怒還不忿。
他躲在夫人身後,“姨母,您可要為我做主啊!您看看姨父!”
夫人也板著臉罵道:“好你個鄭守業,你這是何意?”
對於這出倒打一耙的場景,知縣都給氣笑了。
他怒極反笑道:“我這是何意?你倒是問問你的好外甥,成日裡都藉著我的名義做了甚事?往日裡把彆人養家餬口的驢子給打斷腿,這就不用說了罷?還有前陣子,當街調戲良家婦女,若非有人製止,莫不是還想當街強搶民女!?”
“再有與人結怨,自己嫉妒彆人便也罷了,竟還想縱火傷人!這哪一樣不是違律之行!?”
說道這個,知縣就愈氣,“往日看在你的份上,我豁出這張老臉,同彆人賠笑道罪賠銀子,這才叫他人諒解不與計較!可他呢?還是照常行事!”
“今個我便把話頭放在這兒!往後不管他做了何事,我可不會再同他善後!該報官報官,該受理受理!彆人追責便按律令行事,冇銀子便坐牢!你也莫總是拿他還小說事,若是你再想縱容,也莫說我嫌貧愛富!咱們府上的銀子全歸你,咱們和離!你回你孃家護著他罷!”
說完,他甩了袖擺轉身便走:“你自個想著罷!從今日起,咱們府上,我不想再看到此人!一看到直接給我打出去!”
夫人也冇想到一向軟耳根的知縣會說出這般話,臉色急驟變幻。
戴少此時也不敢吭聲了,眼看下人就要來驅趕,連忙喚道:“姨母!”
夫人有些頭痛,“你且歸去,日後再從長計議。”
待下人走後,夫人遣來下人問道:“近日,可有人在老爺身邊嚼舌根?”
下人回想了一番,搖頭道:“並無,不過今個陳家小女同蕭家才子登門。”
蕭家才子指的是蕭衍和蕭宸,因為他們次次拔得頭籌,故而縣裡的人稱他們為蕭家雙才子,寓意一門出雙才。
見下人慾言又止,夫人目光掃視後,這才硬著頭皮說道:“那位蕭家小公子,還曾同老爺說了一隻……仗勢欺人的犬類。”
夫人麵色陰沉:“好一個蕭家才子!”
裡間還在發作,外頭蹲牆角的下人搖搖頭,而後悄然離開。
書房,知縣正在研磨。
“夫人如何?”
在外頭偷聽的下人將話重複了一遍,知縣沉默了一會兒,終是談了口氣。
“也罷,她既無法割捨對外甥之情,我又何故當這惡人?”
成婚數十載,少年相伴,終究還是無法走到最後。
待提墨落筆,一封和離之書便是已成。
“閔氏為我操持後院經年,府中財物皆與她所有,若有不同見解可商議。府中下人皆為活契,若有想走,便尋管事處之……”
不多時,閔氏收到和離書,整個人陷入恍然之中。
“他怎敢!怎敢如何對我!?”
周圍下人不敢吭聲,心中卻有腹誹。
知縣會做出此事也不奇怪,若誰家有這麼個槽心,總是闖禍擦屁股還不知悔改,另一方不想著約束,倒是怨恨上實話實說的人,這誰還能忍受?
須知一方縣令說大不大,可說小也不小,至少在這個小地方可是最大的一方官員。若是有家中人仗勢欺人,受難的還是當地老百姓。
為了前程,同時也是為人處世見解不同,落到和離地步也並不奇怪。說個現實的話,與其如今和離,也總比日後出事拖後腿要好。而且知縣對閔氏和戴少已經算非常不錯。
觀世今,哪位官員誰家不是一妻多妾?但凡有錢人家,後院必定是鶯鶯燕燕如雲,而知縣後宅隻有閔氏一人,閔氏未出閣時落水傷了身子,未能孕育子嗣,知縣也從未有何怨言,更是豁出老臉看在閔氏臉麵,屢次為戴少善後,可得到了什麼回報?
得到的隻有不知悔改,變本加厲!而老妻還在為此記恨!
饒是再多的情分,也早已被消耗殆儘。
蕭宸那邊也聽聞此事,不過他可不覺得因為他一番話,拆散了一個家庭,會對此產生什麼愧疚。開什麼玩笑,他說的有哪個不是真話?為什麼會對彆人的錯誤,進而產生愧疚?
若按他上輩子行徑,他纔不管知縣知不知情,亦或是閔氏有冇有什麼苦衷!先想個法子把戴少整進牢裡,再讓知縣戴上個縱容親屬為禍鄉野的名頭,才符合他小人報仇從早到晚的本性!
若非這輩子冇那麼偏激,恐怕這事還冇有那麼輕易善了。
可都感謝有他兄長罷!
蕭衍對此不作評價。
知縣雖然有管家不當之責,可在事情發生後,也親自登門道歉做賠罪,也非他主觀刻意為之。自古家事難評,好在這位知縣除此之外,倒也算是為民辦事的好官。人家受害者都接收歉意和賠償,不與追究,旁人又能說些什麼?
是以,隻能看往後行事。相信有這個例子在先,那位知縣日後必定會對此加以防範。
在時間的流逝中,蕭衍和蕭宸也踏上去往考場的路程。
鄉試在省城舉行,又名八月秋闈,凡經考合格者,皆可應試。與府試不同,不同省城的主考官,均由皇帝欽派,規模也比府試要大,足以見得朝廷對此的重視。
他們縣離省城有數十日馬程,離得較遠的考生,則會提前趕路,畢竟在古代山高路遠,走錯路走反路也是常有的事,故而提前趕往,也算是有備無患。
此時距離開考還有一月之餘,蕭衍他們去得不算太早也不算太晚,正是恰恰剛好。
這年頭雖然匪患之多,可那些山匪也不敢對考生下手,低調無比,就怕惹怒朝廷被清剿。可即便如此,為了保證考生的安全,各地也會進行周邊清剿。
蕭家如今已然不算差錢,自然不會委屈自己,兄弟二人同鏢局說好了價錢,與他們一道前往。
馬車徐徐,一路遇見了很多趕考的考生,又過了水路,輾轉數日,這纔到達省城。
省城名為朱州城,此地出過一名大將,其名姓朱,後為衛國而終。後人為了緬懷於他,便將他的生地取之其姓,以此追憶。
城門巍峨,查過路引,這才同鏢局的人道彆。
“二位爺,可是要住宿?進了折桂樓,定能保你蟾宮折桂!”
“我呸!你這從哪兒冒出的折桂樓,也敢同我這及第樓相提並論?二位爺可莫聽此人胡言亂語,我這及第樓纔是咱們朱州城數一數二之樓!不但早晚飯食免銀子,還有專門茶間共學子們討教……”
“爺,我這高第樓……”
蕭衍:“……”
這場景活像有幾百隻鴨子嘎嘎亂叫,什麼諧音梗,相似非似,討論誰家更為正宗。
不得不說科舉帶來了很多商機,這不,光是客棧名字便有繁多,其中還有取名為‘金榜題名’的豬蹄髈,‘指定能行’的褻褲(紫腚),‘一舉高中’的粽子,‘旗開得勝’的棋盤……等等無數諧音,都被商家給玩爛了。
不得不說,雖然大夥兒自己都知曉結果並非外物所影響,卻也並不妨礙眾人圖個吉利,奔個好彩頭。
蕭衍故作意動,同蕭宸說道:“小弟,這朱州城可真繁華,也不知曉這一宿得多少銀子。”
蕭宸聞絃歌而知雅意,附和道:“是哩!像咱們縣兒一晚就已然四十文,這裡莫不是得要八十文?”
正在試圖推銷的掮客:“……”
有一位掮客撇了撇嘴:“還八十文,你可真是敢想!”
蕭宸詫異道:“難不成還要一百文?這可怎麼辦?我手頭拮據,怕是連地兒都住不了!”
來之前,他們換了身比較乾淨卻也普通的衣裳,本來掮客看他們舉手投足不凡,還以為是頭藏拙的肥羊,哪成想人家是真窮!頓時散開來,繼續尋找下一頭肥羊。
蕭宸還意猶未儘喚道:“哎,哎?你們怎麼都走了?哪位好心人能否告知,何處纔有八十文一宿的客棧?”
掮客:“……”
掮客聞言跑得更快了,就怕這兄弟二人纏上他們,非要介紹便宜的客棧。
開什麼玩笑,這可是省城!即便非秋闈,也得數百文之上,莫說八十文,便是一百文都莫要想!
此時,一位莫約同蕭宸一般大的少年,紅著臉上前。
“二位爺,我這有較為便宜的地兒,較為僻靜,也隻有我和我奶二人。”
怕他們介意,少年連忙補充道:“我奶說不了話,不會吵到你們……有單獨的夥房,還有熱水,每日隻用八十文。”
他小心翼翼又滿含期盼地看著他們,那雙質樸的眼神,以及短了好大一截的袖擺,恍若小鹿一般懵懂又令人心酸,讓人無法忍心拒絕。
奈何蕭宸郎心似鐵,不為所動。
蕭衍歎息道:“也罷,且去看看,若是不合意……”
他雖然有同情心,卻也並非會委屈自己的人。
少年聞言趕忙點頭,“我省得,省得!”
說完,他在前邊帶路。
少年所說的地方在另一條街的小巷口,這裡孩子很多,都在幫忙家裡做事,也有的在帶弟弟妹妹,卻也並不吵鬨。
見有外人進入,他們好奇又膽怯地看著,冇有冒然上前。一看便是所謂的‘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的真實寫照。
木門開啟,一位老嫗坐在小板凳上,看著一棵不明野草,看得出神,偶爾頑皮地拿手點了點草葉子,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裡,根本冇有察覺到外界動靜。
安靜又乖巧,舉止中有種孩子纔有的作態,不似常人所有的舉動。
“這是我奶,她一般白日都在曬太陽,不會吵鬨。”
院子不算大,隻有兩間房,還有一間夥房和用木棚搭建的洗漱和恭房。
靠近夥房那處,有口小井,用木板遮蓋,應當是怕甚至已然不清的老嫗,不慎摔落下去。
他指著已經被清掃後,裡頭有一張大木床,還有一隻木桌,同用作放置行囊的箱子的房間說道:“就是這兒,裡頭已經灑掃過,被褥席子也都已然洗曬過。”
“我還會做飯,若是二位爺能給飯錢,我能幫做!”他捏著拳頭,手心都是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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