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夏為序 To my beloved
to
y
beloved
江槐序回到臥室的時候,屋裡一片漆黑,林明燭躺在床上睡著了。
他開啟手機裡的手電筒,拿著桌上的車鑰匙,準備去路口將車開回來。
“去哪兒啊?小序。”林爺爺洗漱好,從衛生間裡走了出來。
“爺爺,我們把車停在路口的,我去把它開回來。”
“要我跟你一起去嗎?路上雜草多。”
“不用爺爺,我去了就回來,你和奶奶弄好就先休息吧。”
“好,”林爺爺從牆邊拿過一根趕雞的竹竿遞給江槐序,“你把這棍子拿著,草裡會有一些□□、蟲子,走路的時候在前麵敲一敲。”
江槐序接過竹竿,“好,爺爺您進門吧,夜裡有點兒涼。”
林爺爺盯著江槐序看了看,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怎麼了?爺爺。”
就在江槐序被看的心裡快要發慌的時候,林爺爺總算發現了問題所在。江槐序手裡的電筒壓根兒不亮,照在泥巴路上估計都看不清。
林爺爺將手中能照幾百米遠的手電遞給他,說:“你那電筒不亮,用這個吧,這個亮。”
“好。”江槐序乖乖接過,往路口走去。
“咚咚咚咚咚~”竹竿敲在地上的聲音不那麼清脆,但在黑夜裡卻聽起來格外的清晰。
江槐序用爺爺給的強光手電照著地麵,用竹竿一路敲一路走,沒發現蛇的蹤跡,快速朝車子走去。
他坐進車內後,看著副駕駛上放著的林明燭送給他的花。過了一天,花仍舊新鮮,在車內暖黃色的燈光照耀下,色調清新的花束多了幾分彆樣的柔軟。
他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發布到自己的社交平台後,返回微信處理著工作事務。
唐明發來訊息,說節目組已經將《七天記》第一期剪好了,下週三播出。江槐序給他回了個ok的表情包。
將訊息都回複好後,他又刷了下朋友圈。
週末,大家都在外麵玩耍,就連資深宅男李清也去親近大自然了。
江槐序沒分出心思和李清打趣,快速往下翻著。沒多久就翻到了林明燭淩晨發的朋友圈,他給他補了個讚,將那張圖片儲存到了相簿裡。
林明燭做的是八寸的雙層蛋糕,夾層裡是香橙果醬和海鹽餅乾碎,外層用西瓜果醬打了層底後,圍了一圈水果,小熊麵前是用巧克力醬畫的笑臉。
江槐序將那張圖放大仔仔細細欣賞起來,很快他就發現,小熊手中的卡片上原本寫的“阿序”二字被一顆星星貼紙覆蓋著。
包花的牛皮紙上倒著印有英文。江槐序看著最上麵的那行字,有些不確定。
他拿過座椅上的花束,轉過來一看,上麵寫的是“to
y
beloved”。
江槐序沒敢多想,將車開回去,在廚房找了個空桶,放好水,把花放進去,拎著回到了房間。見林明燭睡得正熟,輕手輕腳地換好睡衣去到衛生間洗漱。
等他刷好牙洗好臉,在林明燭旁邊躺下時,才發覺林明燭身體上的異常。夜間二十多度的天,被窩裡熱的像開了電熱毯。他伸手在林明燭的額頭上摸了摸,有些燙手。“林明燭,你怎麼這麼燙啊。”
沒有人回答,江槐序趕忙起身,去廚房打了一盆涼水。在冰箱裡找出一袋凍毛豆,用保鮮袋包裹好,放在盆裡降溫。
回來開啟燈,才發現林明燭的眉擰得緊緊的,頭發正貼在臉頰上。也不知道是沒吹乾還是熱的發了汗,或者兩者都有。
江槐序將毛巾打濕,把林明燭汗津津的臉頰擦拭乾淨,又在他的額角上擦了擦。
他搓了搓毛巾,將林明燭的睡衣解開,在他的腋下、脖頸處這些容易降溫的地方反複擦拭著。
睡夢中的林明燭似乎是感受到了身上的動作,眼角落下了痛苦的眼淚,嘴裡開始難受地囈語著“對不起”。
怕他燒脫水,江槐序跑去倒來一杯水,扶起林明燭給他餵了進去。
林明燭在廚房裡清洗完碗筷後,本想過來找江槐序剖白自己吻他的原因。隔著門聽見奶奶房間傳來兩人樂嗬嗬討論自己小時候的事情的聲音,他想了想轉身回屋收拾東西準備先去洗個澡。
等洗完澡出來,路過奶奶門口時,聽見她在說關於他爸小時候的事情。
林宏因偷盜入獄的事情他知道,但是林宏十幾歲的時候就因為偷東西進過警局的事情,林明燭從未聽說過。
聽到奶奶口中的原因時,他有些難以接受。讓他難過的事情背後居然隱藏著讓奶奶痛苦的根源。失神間,不小心碰倒了門邊的滅蚊劑。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屋內,沒有燈光照耀的地方,黑暗將他一整個吞噬掉。
他躺在床上,腦中閃現出晚上江槐序洗漱的時候,自己將東西拿到爺爺奶奶房間時看見的那兩張單人的黑白相框。
林明燭忽然覺得自己很可悲,明明問清楚就能解決的事情,卻彆彆扭扭了那麼多年。
人生三萬天,從出生開始每天都是在倒計時,如果到頭來記憶裡隻剩下無休止的後悔,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自嘲著:“原來隻有我是膽小鬼。”
說完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喝完水的林明燭擰著的眉放鬆了些,但依舊滿臉潮熱,深紅的唇色未減半分。
現在已經淩晨,爺爺奶奶都睡著了,江槐序不知道體溫計在哪兒?林明燭現在燒到多少度了?小鎮上不通外賣,無法迅速買到。他有些擔心,伸手將林明燭拍醒,“林明燭,你還好嗎?”
高燒讓林明燭的眼睛如同被霧色矇住了一樣,看不分明,隻能感受到一雙柔軟的手在自己臉上拍打著。
“林明燭,你發燒了,家裡有藥嗎?”江槐序看著林明燭潮濕的眼眶問著。
林明燭燒的迷迷糊糊的,不知道麵前的人在說什麼,隻是感覺到眼前一片濕潤,以為是麵前的人在哭,安慰道:“彆擔心,我沒事。”說完,閉著眼睛沉沉睡去。
估計是因為頭發沒擦乾,加上情緒上的波動起伏過大、意誌力脆弱導致的發熱,這會兒林明燭醒來再睡去時,除了體溫依舊有些高外,他的臉上沒有再露出過什麼痛苦的表情。
沒問到藥的位置,江槐序隻能拿濕毛巾繼續給他擦著,反複給他灌水喝。
下半夜的時候,林明燭的體溫總算是降了下來。
江槐序找出一件乾淨的睡衣給他換上,又拿乾毛巾將他汗濕的頭發擦了擦。
弄完之後,在他旁邊躺下。聽著旁邊傳來綿長的呼吸聲,終於放下心來。遲來的睏倦感立馬包裹住了江槐序,沒一會兒他就睡著了。
這一覺,因為擔心林明燭體溫回升,江槐序睡得並不安穩,早上六點多,天剛亮的時候,他就從床上坐了起來。條件性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又摸了摸林明燭的頭,確定他的體溫正常後,起床準備去廚房煮點兒粥。
他先舀了些水將鍋刷洗乾淨,又去米缸找出一些小米淘洗乾淨,倒在鍋內。
接著走到冰箱處,準備在裡麵拿點兒食材。
冰箱旁邊有一扇窗戶,江槐序將它開啟通通風,發現外麵是林明燭說過的那株梔子花樹,不過上麵的花大多都枯萎了。正當他感慨“有些可惜”,將視線移回到冰箱時,意外地發現了兩朵,還沒開敗的,顏色偏黃的,散發著淡淡清香的梔子花。
他的腦袋裡忽然想起那句詩,“昨日看花花灼灼,今朝看花花欲落。”盛開和凋落的梔子花,他都和林明燭一起看到了。
江槐序心情大好地開啟冰箱,在裡麵找到了一些包子和一袋香菇。他將香菇拿出來洗淨切丁,準備做一個香菇粥,再蒸幾個包子。
準備工作做好後,江槐序用火鉗夾了一些鬆毛草,點燃,放進灶裡,往上麵添了一些乾竹子。沒一會兒火勢就旺盛的燒了起來,灶裡傳來劈裡啪啦竹子炸開的聲音。
老年人的睡眠少,六點半,爺爺奶奶就從床上爬起來了。
奶奶拉開窗簾,看著廚房頂上的煙囪裡正在往外冒著煙,說:“至遠,你看那是小序孫孫在廚房裡吧。”
江槐序正揭開鍋蓋,用勺子在鍋裡翻攪著。
爺爺順著奶奶手指的方向望過去,隔著將近十米的距離,看不清楚那人的臉,隻能看到那人穿著一件白色的衣服。林爺爺記得昨晚江槐序出門的時候穿的是件黑色的衣服,心裡有些疑惑。“我看不清。”
乾柴燒起來火旺,沒一會兒廚房裡就飄出來米香味兒。江槐序沒等鍋裡的粥煮的軟糯,水一開,就拿起湯勺舀了一碗,放在灶台上,往裡頭多舀了一些湯水。晾了一會兒後,拿抹布端著往臥室裡走。
擡頭間,透過窗戶看見了林奶奶的臉,便走了過去。
林奶奶將窗戶開啟,“小序孫孫,起這麼早啊?”
“嗯,奶奶,我在鍋裡煮了些粥,還熱了幾個包子,您和爺爺等下吃啊。”
林奶奶滿臉笑意地點了點頭,“誒,好。”
等江槐序走後,林奶奶又說道:“這兩孩子還挺黏糊。”
奶奶家有一個老式的擺鐘,七點的時候“咚咚咚”地響了起來,林明燭也習慣性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江槐序煮好粥,摸了摸林明燭的體溫後,想繼續躺一會兒,就脫了鞋爬到了床上。這會兒剛迷迷瞪瞪地要睡著了,感受到旁邊林明燭的動靜,立刻睜開了眼。“林明燭,你醒啦,還難受嗎?”
林明燭尋聲看向江槐序,張了張嘴,發現喉嚨裡有些乾,江槐序適時地坐起身越過林明燭去拿櫃子上的溫水。
隨著江槐序身上溫熱氣息的靠近,林明燭覺得自己的喉嚨似乎更乾了。他接過水杯,咕嘟咕嘟喝完後,才覺得熱氣消散了些。
“阿序,昨天謝謝你,我好多了。”早上四點多的時候,林明燭水喝多了起來上廁所,看見旁邊床頭櫃上放著的毛巾和水杯,結合自己身上的無力感,才反應過來自己發燒了。
“沒事兒,上次我喝多了,你也照顧我的。”
昨天那個吻,林明燭還沒有為自己的行為做出任何解釋,他想將話題繼續引回來。於是問:“那我有對你做什麼像昨天那樣的事情嗎?”
昨天那樣的事情?江槐序忽然反應過來林明燭說的是什麼,是那個吻,那個被自己忙忘了的吻。可他還沒想好要怎麼跟林明燭說自己對他的想法,於是便將話題繞開了,“沒有,你睡得特彆沉,大概兩點的時候才退燒。你是要再躺一會兒,還是起來喝粥。”
“喝粥吧,我去煮。”
江槐序拽著林明燭的胳膊,指了指他旁邊的床頭櫃,“煮好了。”
煮粥至少得二十分鐘,這會兒才七點,江槐序說自己淩晨兩點才退燒,那他最多隻睡了四個小時。
林明燭的心裡有些酸軟,他按著江槐序的肩,讓他慢慢躺平在床上,把手蓋在他的眼睛上,輕聲說道:“再睡一會兒吧,阿序。”
林明燭的嗓音有一種磁性的感覺,聽到耳朵裡酥酥麻麻的。江槐序兩天睡得時間連八個小時都不到,這會兒聽著林明燭的聲音,就像是在聽搖籃曲一樣,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感受到手掌下的眼皮微闔,睫毛不再顫動,林明燭移開手,俯身用額頭在江槐序的眉心處貼了一下。然後動作輕輕地起身,換好衣服後,端著那碗粥走了出去。
林明燭在衛生間裡洗漱完畢,出來的時候看見爺爺奶奶正坐在葡萄藤下的椅子上吃著早飯。“爺爺奶奶,你們起這麼早。”他還是有些不知道怎麼說些貼己的話,於是便以一句最常見的話開啟了幾人的話題。
“嗯,鼕鼕起來啦。”奶奶將粥從椅子上拿了起來,“小序孫孫呢?”
林明燭來到奶奶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他有些困,還在睡覺。”
奶奶露出了一臉吃驚的表情,“早上我在門口還看見了他來著……”林奶奶說完又意識到什麼,“鼕鼕,早飯我跟你爺爺可以做的,不用勞煩小序爬起來。”
聽到這話,林明燭隱隱約約感覺哪裡怪怪的,但又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他喝了一口碗裡的粥,解釋道:“奶奶,我昨天晚上有些發熱,阿序估計是擔心我,早上醒的有些早。他的工作時間不固定,經常熬夜,所以平常在家裡沒事兒的時候都起的比較晚,你們彆介意啊。”
“我們不會介意的。你怎麼會突然發燒呢?”林奶奶用手貼了貼林明燭的額頭,發現體溫並無異常,才放心下來,“你放心鼕鼕,小序是你喜歡的人,他怎麼樣我們都會喜歡他。況且這孩子我瞧著哪哪都好,昨晚還照顧了你一宿,我們感謝他還來不及呢。”說完,林奶奶用手肘戳了戳一旁的林爺爺。
“是啊,這孩子膽子大,昨晚還一個人去把車給開回來了。要是停村口,保不齊被旁邊老劉家養得雞拉了一車的屎。”
劉爺爺家是養雞大戶,養了差不多兩百隻雞,他兒子隻負責賣,平常的喂養工作都是劉爺爺來負責。老爺子年紀大了,一天就準點兒喂那幾次。有的雞這頓沒吃飽,下頓又沒得吃,一來一回便練就了飛簷走壁的技能,逃出柵欄在村子上亂竄。誰家有吃的,就跑到誰家去。村子上的人都是一起住了幾十年的老熟人,自是不會趁此機會就占為己有,於是劉爺爺也就沒有管。
但雞不像人一樣能控製住“三急”,所以經常會在偷吃完爺爺奶奶喂給自家兩隻下蛋母雞的稻米時,在臨走前要像證明自己來過似的在門口拉上兩攤。
林明燭牽過奶奶的手,眉眼柔和地笑著說:“彆擔心,奶奶,阿序已經把我照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