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夏為序 不用管他你嘗嘗
不用管他你嘗嘗
一週後,到了約定的試戲時間。
早上八點,唐明按照江槐序給的地址站在門外按響了門鈴。
“叮咚叮咚~”
“來了。”江槐序正在房間內遮瑕,聽見門鈴聲,透過鏡子望向從早上起就一臉愁怨地站在一旁看著自己的林明燭,朝他揚了揚還沒塗粉底液的右臉。
沒要到早安吻的林明燭,臉色這纔好了些。他勾住江槐序的脖頸,在他的臉頰上吧唧親了一口,又趁江槐序不注意悄悄移到他的唇上輕啄了一下。這才心滿意足地去開門。
“哎,槐序,你在家乾嘛呢,你瞧我這汗……”門開啟的時候,唐明的視線從底下的粉色拖鞋,慢慢往上移到臉的位置,見到來人是林明燭後,有些難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上上下下看了好幾眼,才說:“老、老闆?”
“叫我林明燭就好,唐明,他在房間裡,你坐客廳等他一會兒吧。”林明燭往廚房走去,“你吃早飯了嗎?”
“啊,沒有。”唐明下意識地回答,然後失魂落魄般走到沙發上坐下。江槐序的公寓裡確實有許多五顏六色的物品,唐明也曾經見他穿過黃色、綠色的拖鞋,所以他自然地以為那雙粉色拖鞋的主人是江槐序。結果居然是他怎麼也沒想到的,麵上全無彆扭之意的林明燭的。
唐明覺得自己估計是起早了,腦子還有點兒不大清醒,不然,不然怎麼會在林明燭去做早餐的時候,說自己還沒吃。他趕忙從沙發上起身,準備去找江槐序。
林明燭在背後叫住他,指了指陽台上的暗室,“衛生間在這邊。”
“好的,老闆。”被剝奪了自由出入兄弟房間的權利,唐明這下終於對江槐序說的兩人之間的關係有了實感,調轉方嚮往陽台旁邊的房間走去。
自從在唐芯那報了個十分鐘速成班後,江槐序現在已經能給自己化一個簡單的淡妝了。化好之後,他站在全身鏡前,檢查自己的儀容儀表。
妝容?ok。
服裝?
這幾天,江槐序出門的時候就從林明燭的衣櫃裡撿一件黑、白或者灰的穿,回來就繼續穿“炫綵衣櫥”裡的藍、綠、粉……
他看著鏡中檸檬黃的純色t恤,顏色有些清新,不大適合今天要去試鏡的角色。劇本中的陳玄是將近30歲的職場打工人,陳青在後麵也在一直協助警方辦案。所以不管是試哪段戲,都得穿的成熟一點。這麼想著江槐序從林明燭的衣櫃裡找出來一件黑襯衣換。
做好早餐回到臥室的林明燭,看見站在全身鏡前,穿著黑襯衣的江槐序,徑直走到梳妝桌旁,從收納盒裡拿出一串手串,走過去站在江槐序身後,在他後頸處吻了下,就著背後環抱的姿勢熟練地將手串戴在了江槐序的手腕上。“寶貝,試戲前記得摘下來。”
“好。”林明燭生怕他身上沒有亮色,每次去上表演課的時候,都會從盒子裡給他選一個手串戴上。上課前江槐序會把它摘下來,課上完再戴上,一來二去都快要形成肌肉反應了。
“去吃早餐吧。”
等唐明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本來已經有幾分清醒了,在看見係著圍裙的林明燭端著一杯牛奶,江槐序自然地就著他的手喝著,完了林明燭拿紙巾親昵地在他的嘴角擦了擦的瞬間,更懵了。
這樣的事兒,唐明自從上了小學後,他媽媽都沒有對他做過。自己以前的初戀,一個溫溫柔柔的女孩子沒做過。而他上了初中後也再沒有替唐芯做過。而麵前兩個25歲,一米八幾的男生竟然能做得如此自然,唐明頓覺自己的心理建設還是做少了,想再回衛生間去洗腦一下。
江槐序將食物端上餐桌後,注意到遠處像是卡帶了,要前不前要後不後的唐明,喊道:“唐明過來吃飯,傻愣著乾嘛呢?”
“哦,好。”唐明覺得今天的自己就像是個咿呀學語的小孩子,嘴裡隻能吐出些簡短的字詞。他在餐桌旁坐下,拿過麵前餐盤裡的三明治,吃了起來。
江槐序先吃好,回到房間拿東西,林明燭跟著離開。
唐明看著旁邊的牛奶,忍不住想兩人在乾什麼,於是他端起牛奶仰頭喝了一口。看到兩人的動作後,瞬間咳地上氣不接下氣的。“咳咳咳~”
遠處的兩人被這咳嗽聲吸引,江槐序放開環抱著自己的手臂,走過來拍了拍唐明的後背,“你沒事吧。”
“沒事,我沒事兒。”接著又是一聲咳嗽,唐明心想就他媽不該好奇的。
直到上了車,唐明滿腦子還是剛剛林明燭在江槐序額頭上落下的那一吻,那珍重的眼神,彷彿今天是宇宙萬物存在的最後一天。
江槐序開口問:“你有心事兒嗎?”
“啊?怎麼這麼說?”
“你今天從上車到現在一個字都沒說。”出門的時候更是跟逃荒一樣,急不可耐地往外跑,還差點兒被門檻絆住腳。
“沒事兒。”
“真沒事兒?”江槐序不相信地又問了一句。
“好吧,還是有事的。就是那啥,我看見你們倆親吻了。”
江槐序回想了一下,是在說出門前的cky
kiss。沒有過於親密的動作,所以他就沒想起來關門。“抱歉,是覺得……難以接受嗎?”
“不是,”唐明心中的好奇心還是略勝彆扭感一籌,“我就是好奇,兩個硬邦邦的男人,親吻的時候不該是像獵物廝殺一般激烈嗎?為什麼會,”唐明思考著合適的措辭,“為什麼會這麼繾綣?”
有些意料之外的問題,不過按照唐明這思維跳躍度來說,倒也算是情理之中。江槐序想了想,和他解釋道:“不管是異性戀還是同性戀,相互喜歡的人,柔軟的一麵纔是彼此經常見到的。相較之下,強勢的姿態纔是偶爾出現的調味料。”
說到這兒,江槐序忽然想起孫奶奶家的那隻小橘貓,“就像是小貓,它柔軟的肚皮會毫無保留地坦露在它愛且愛它的人麵前。如果它愛你的話,它的利爪隻會在你惹它生氣的時候象征性地撓你兩下。”
“槐序,忽然覺得你變了。”以前的江槐序對情感的感悟,就像是一張空白的畫紙,在上麵畫什麼,他就會顯示出什麼樣的景。而現在的江槐序就像山水畫中的白描,雖然也是空白的,但現在的空白卻能隨畫作傳遞給觀賞者彆樣的感受。
江槐序說:“可能是因為觀察都變成切身體會了吧。”他情感畫捲上其他的空白都被林明燭如墨般流動的愛意鋪展開來,虛實相生,兩相影響。
江槐序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手在腕上摩挲著。唐明見縫插針地望了兩眼,發現江槐序的手腕上戴了條透粉色的手串,讓整個穿搭都鮮亮了不少。
唐明忽然覺得,他以前關於江槐序不笑的時候給人一種冷冷的感覺的那套說辭,在以後恐怕都要站不住腳了。
到達試鏡的地方時,屋外等待的還有兩位藝人。唐明發動他能說會道的社交技能,三兩下就逗的對方嘻嘻哈哈地將他們在這試鏡的角色說了出來。
三人都是來試鏡陳青陳玄一角兒的。
九點,導演過來,由工作人員領著他們一個個進入屋內,告知試鏡的片段是陳青認識到陳玄可能是殺人凶手的那段。
這一段是整部電影的高光時刻,這段表演好了,整個人物也就立住了一半。
三人依次表演,其他兩人選擇的是一種外放式的表演方式,將發現之後那種難以置信和既生瑜何生亮的撕心裂肺的情緒表現的爐火純青。輪到江槐序的時候,他用一種水一般包容的表演方式,共情著陳玄,他哭的泣不成聲,緊緊環抱著自己的身體。
劇本隻是大綱,沒有具體的描述,所以說他們怎樣表現都可以。於是盛放給出的答案是,“你們幾人表現的都很好,我們再商量商量,具體情況等晚些時候以電話的方式通知你們。”
於是江槐序和唐明便先行離開了。唐明要趕回公司準備培訓的事情,將江槐序送到小區門口後,便離開了。
公司培訓工作的啟動儀式,需要林明燭的到場,所以他這會兒不在家。江槐序犯懶,在廚房裡隨便煮了點兒速凍餃子,吃完就回房間補覺去了。
昨晚鬨得有點晚,正事一做完,周身的睏倦感瞬間襲來,躺在床上沒一會兒便睡著了,連林明燭什麼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晚上,聽見屋外吵吵嚷嚷和鍋碗瓢盆叮叮咚咚的聲音才醒來。
江槐序下床,在衛生間洗漱一番後,頂著亂糟糟的頭發出門一看,地上一個鐵盆正在搖擺著,旁邊站著一個手足無措的人,是柯寒。
柯寒聽見開門聲,朝這邊望過來。見麵前之人是江槐序,也不管那個盆了,燦爛地朝他招著手,“哥,還記得我嗎?我是老林的發小柯寒,你倆訂婚宴的時候,我也去了,就是不知道你有沒有看見。”
“柯寒,記得,我們前幾天才說到過你。”江槐序有些懵圈,還沒反應過來柯寒是何時來到家裡的。
柯寒一聽來了興致,“說我什麼的啊?”他實在想不到林明燭主動提起他會是個什麼樣的場景。
江槐序回憶著當時,想了想,說:“他說你是他最好的朋友。”
柯寒一聽樂嗬嗬地笑著,“那是,我們倆小時候可是患難兄弟。”說完柯寒還是覺得心裡美的不行,朝廚房大喊著,“老林,看來我沒白天天記掛你啊,老林,誒,老林。”
林明燭從廚房走出來,“柯寒,你話未必也太密了。”快步走到江槐序麵前,跟他解釋道:“寶貝,他聽說我住回來了,就非要上門找我玩。”
柯寒和林明燭住一棟小區,今天回來聽門衛室的保安大叔說林明燭回來了,急不可待地就往這裡跑。
來的時候,林明燭正在臥室陪江槐序睡午覺,這邊都是獨門獨戶的,他也不怕被彆人聽見,邦邦邦地在外麵敲著門。一進門就讓林明燭做晚飯,說要在這裡吃。
林明燭看確實到了飯點,便在廚房準備著。
而這個從小到大就沒做過飯的人突然心血來潮說自己最近剛學了一道菜,非要給他們露一手,結果就是江槐序出臥室時看到的場景,柯寒連人帶盆被趕出了廚房。
“哎呀,你都不知道你們不在家,我每天晚上回家的時候有多無聊。”柯寒說完跟個霜打的茄子一樣,撿起地上的盆,放在餐桌上。就這麼彎著腰,直接趴下了。
江槐序看看麵前的林明燭,又側著頭從林明燭的肩膀旁望向柯寒,感覺自己現在是在一所幼兒園,有些弄不懂兩人是在鬨哪樣。“林明燭,他沒事兒吧。”
“寶貝,不用理他,你先進去換衣服,順便把頭發整理一下,我去做飯。”
說衣服,江槐序還能理解,畢竟穿睡衣待客不禮貌,但,“我的頭發怎麼了?你嫌它亂嗎?”
林明燭貼近江槐序的耳朵說道:“寶貝,你現在這個炸毛的可愛樣子,讓我很想咬上一口。我自製力不高,為了避免人前失儀,我建議你把它整理一下。”
“草,林明燭,你的腦子裡能不能裝點兒綠色的東西。”江槐序紅著耳朵轉身走了兩步,又想起柯寒一個人在外麵的事兒。“那他?”
林明燭將江槐序轉了回去,“沒事兒。我晚上絕對會多吃點兒綠色蔬菜,肯定健康又無害。”
“……”
等江槐序將門關上後,林明燭轉身又回到了廚房。
柯寒見兩人如此“冷漠”,竟留他一個客人在那兒,也顧不上麵子了。走到廚房前,拿著鐵盆邦邦地拍著玻璃門,“老林,你就讓我試試嗎?我就做一個菜。”
他悄悄地往兩邊推著推拉門,“嘿,居然沒鎖,老林我就知道你也覺得我能做成功的是不是?”柯寒趕緊進去,拿鐵盆去接水,然後拿了兩顆西紅柿扔在裡頭搓搓洗洗。
林明燭不置可否,切完辣椒,開始洗肉。
沒有得到回答,柯寒也不介意,打探道:“老林,你和哥在家的時候都是你做飯吃嗎?”他記得大學那會兒林明燭還隻會燉湯來著,但這家裡除了他和江槐序也沒有看見其他人生活過的影子。
“誰有空就誰做。”大部分時間是林明燭做,不過他不想在柯寒麵前營造一個廚藝過於高超的形象,免得他隔三差五來家裡打擾他和江槐序的二人世界。
林明燭說完拿著刀在砧板上切著肉,想了想又提醒道:“他比你小四個月。”
“那我叫他弟?”柯寒看著盤子裡那兩顆又大又紅的西紅柿,覺得也不是不行,不過下一秒又搖了搖頭,“我覺得不太好,他是你物件,我是你這邊的,所以我還是按你的輩分來叫吧。”
“按我的什麼輩分?”
柯寒切完西紅柿,又開始敲雞蛋,由於不夠嫻熟,將蛋殼敲進了碗裡,又拿著筷子在那往起撈,“按年齡啊,你比我大,是我哥,那你的物件不也是我哥嘛。”
“行,看在你叫我哥的份兒上,今天你想做幾個菜就做幾個菜。”
柯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林明燭給忽悠了,他可吃不下這啞巴虧。於是他看準時機,趕著江槐序推開門的瞬間,跑過去拉住他的手臂,反擊道:“哥,老林他欺負我。”
“……”林明燭冷冷的眼神在柯寒的手和眼睛間來回巡視。
柯寒側過身去,避開他的視線,手依舊不動如山。
江槐序退出氣氛詭異的“修羅場”,走到料理台前,“……額,柯寒,你是要做西紅柿炒雞蛋嗎?”
柯寒跟著走過來,“嗯,我昨天剛學的,已經反複看了無數遍,一定能做出黃金炒蛋。”
“我來給你們幫忙。”說著,江槐序拿起料理台上的碗,攪拌著雞蛋液。
“好啊,那我先來炒西紅柿。”柯寒拿過來林明燭早已洗淨的鍋和鏟子,開火倒油,趁著油熱的間隙抽空朝林明燭比了個鬼臉。
林明燭越看越覺得柯寒今天有些古怪,往常的他雖然也話多的惹人煩,但卻沒有今天這般讓林明燭覺得心煩意亂甚至是討厭。
自己的灶台都被搶走了,林明燭無事可做,走到餐廳,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看著廚房內的情況,又晃到柯寒背後幽幽說道:“柯寒,你還不下菜是打算炸廚房嗎?”
柯寒一驚,慌忙端起一旁裝著西紅柿塊的餐盤,往裡頭一倒。偏頭看向林明燭,“我已經打算下了。”
沒想到鍋裡瞬間燃起20㎝的火焰來。
柯寒一個廚房小白,哪裡見過這種陣仗,直接愣在了原地,兩人趕緊把他往外推。柯寒的身體接收到撤退的訊號,一下子往外移了好幾米,直接退到了餐桌旁。
慌忙間他看見自己的兩個哥如同生活了十多年的夫夫一般,默契地分工合作著,一個拿起鍋蓋蓋在鍋上麵,另一個放下手裡的刀迅速去關煤氣閥門。等火滅了之後,又齊刷刷地朝自己走來,領著他坐到沙發上,一個去拿藥箱,另一個詢問他有沒有被油濺到。
“我沒事兒,哥。”柯寒衝江槐序安慰地笑了笑。
其實柯寒就是借著林明燭開的那個口,調查一下,有了物件後的林明燭對自己的忍耐度的變化情況,所以才會開啟這個無聊的反擊遊戲。倒是沒想到差點兒造成火災。他看著麵前給自己處理手臂上一個小小的水泡的林明燭,語氣誠懇地說:“老林,我隻是氣你戲弄我,沒真碰到哥的手臂。還有對不起啊,差點兒把你們家的廚房給炸了。”
林明燭收拾完,在他頭上拍了一下,“你就不是乾這些的命,冰箱裡有酸奶、茶幾上有水果,你就坐著歇著吧。”
江槐序看著柯寒眼裡止不住的挫敗感,在果盤裡千挑萬選了一樣不大會出錯的水果,西瓜。拿到廚房裡,用刀切成兩半,拿了一個勺子,抱著其中一半放到柯寒麵前,把勺子遞給他,“沒關係,等下吃完飯,如果你還想試試的話,我們再陪你練練。”
這一瞬間,柯寒覺得自己不是他們的弟弟,而是還在上中學的小弟弟。
不過他本就是心血來潮,倒也沒有非學會不可的想法,他音樂天才的腦子拿來多創作幾首歌就好了。人要懂得知足常樂,這麼想著,他便自在地坐在沙發上大快朵頤地享受起了甜滋滋的西瓜。
柯寒看著廚房裡親密餵食西瓜的兩人,腦中突然有了新專輯中那首情歌的靈感,於是連忙抱著西瓜回去了。
江槐序收回勺子,不放心地往外看了一眼,客廳內空蕩蕩的。“林明燭,柯寒不見了。”
“彆著急,你看看西瓜還在嗎?”
江槐序開啟門,探出腦袋,看了看茶幾,“也不在。要給他打個電話嗎?”
柯寒十次有八次,因為突然而至的靈感提前離場,所以林明燭已經見怪不怪了。“他估計是回去寫歌去了,不用管他。”
說完,林明燭從鍋裡夾起一筷子香菜炒牛肉,吹了吹,“寶貝,你嘗嘗,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