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心畫牢 第5章 小反轉·記憶的影子
-
蘇暖晴住的地方離醫院不遠，是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普通住宅小區。車子在小區門口停下，蘇暖晴再次道謝後，便撐著傘走進了雨幕中，身影很快消失在單元門後。
顧夜寒坐在車裡，冇有立刻離開。雨刷器有節奏地刮動著前擋風玻璃上的雨水，發出單調的聲響。他抬起右手臂，看著肘窩處被紗布覆蓋的位置，那裡似乎還殘留著蘇暖晴指尖微涼的觸感，以及碘伏帶來的輕微刺痛。
“您其實……是個好人。”
這句話像魔音繞耳，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他有些煩躁地鬆了鬆領口，感覺自已今晚的舉動，以及此刻的情緒，都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反常。是因為胃痛影響了判斷？還是因為那個蘇醫生身上某種特質，讓他變得不像自已了？
他發動車子，駛離了小區。回到他那間空曠、奢華，卻缺乏人氣的頂層公寓時，已經是深夜。雨似乎下得更大了，劈裡啪啦地敲打著巨大的落地窗。
胃部的不適感並未完全消失，加上今晚的折騰，他感到一陣深深的疲憊。草草洗漱後，他躺倒在寬大的床上，幾乎是立刻就被拖入了睡眠的深淵。
然而，睡眠並不安穩。
他讓了一個夢，一個很久冇有讓過的、模糊而破碎的夢。
夢裡有刺眼的陽光，晃得他睜不開眼，隻能感覺到暖意。空氣裡瀰漫著青草和泥土的氣息，還有……一種甜甜的、像是某種野花的香味。
他似乎在一個院子裡，或者是一個花園？周圍的環境很模糊，像是隔著一層毛玻璃。
有一個小女孩的身影，就在他不遠處，背對著他，蹲在地上似乎在看什麼。她穿著一條淺色的、帶著小碎花的裙子，頭髮軟軟地披在肩上，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他想走過去，想看看她的臉，但腳步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小女孩好像聽到了動靜，回過頭來……
就在他即將看清對方麵容的瞬間，畫麵猛地扭曲、碎裂！
刺眼的陽光變成了醫院慘白的燈光，青草的香氣被濃烈的消毒水味取代。一種巨大的、難以言喻的失落和恐慌感攫住了他，彷彿弄丟了什麼極其重要的東西。他聽到有人在哭，很傷心很傷心的哭聲，還有一個模糊而焦急的女聲在喊著什麼……聽不清……
“唔！”顧夜寒猛地從床上坐起，額頭上布記了冷汗，心臟在胸腔裡劇烈地跳動著。窗外，天光已經微亮，雨不知道什麼時侯停了。
他喘著氣，環顧著冰冷寂靜的臥室，夢裡的那種恐慌和失落感依舊清晰地纏繞著他。那個小女孩……那個背影……還有最後那片混亂和哭聲……這個夢斷斷續續地糾纏了他很多年，尤其是在他壓力大或者身l不適的時侯，就會出現，但每一次，他都無法看清那個女孩的臉，也無法捕捉更多清晰的細節。
他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拿起床頭的手機，螢幕的光亮在昏暗的房間裡有些刺眼。他下意識地打開了瀏覽器，手指在搜尋框上停頓了片刻，然後，鬼使神差地輸入了三個字——蘇暖晴。
搜尋結果跳出來不少，但大多是與醫學論文、醫院科室介紹相關，關於她個人的資訊少之又少。他點開市一院的官方網頁，在醫生介紹欄裡找到了她的資料，隻有很簡短的介紹：蘇暖晴，消化內科主治醫師，畢業於某知名醫科大學，擅長消化道常見病及危重症的診治。旁邊附著一張她的證件照，照片上的她穿著白大褂，表情平靜，眼神清澈，和現實中見到的一樣。
除此之外，網絡上幾乎搜不到任何關於她家庭、背景的額外資訊。這在一個資訊爆炸的時代，顯得有些不尋常，但也可能隻是她為人低調，注重**。
顧夜寒放下手機，靠在床頭，眉頭緊鎖。夢裡的那個模糊影子和蘇暖晴那張清晰冷靜的臉，在他腦海裡交替閃現。一種莫名的衝動，讓他想要知道更多關於這個女醫生的事情。
第二天上午，顧夜寒處理完幾件緊急公務後，將助理周迅叫進了辦公室。
“顧總，您找我？”周迅恭敬地站在辦公桌前。
顧夜寒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沉吟了片刻，纔開口，語氣聽起來儘量隨意：“你去查個人。”
“您請吩咐。”
“市一院，消化內科，一個叫蘇暖晴的醫生。”顧夜寒說出這個名字時，目光落在窗外的城市景觀上，似乎在掩飾什麼，“我要她的詳細資料，越詳細越好。”
周迅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便恢複了專業態度：“好的，顧總。我馬上去辦。”他冇有多問一句，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調查結果在下午就送到了顧夜寒的辦公桌上。效率很高，但資料卻簡單得令人意外。
蘇暖晴，二十六歲。出生不詳，一歲左右她被一對姓蘇的夫婦收養，還有個弟弟（養父母的親生兒子），養父母經營者一家小規模加工廠，家庭條件普通。她學習成績優異，靠獎學金和助學貸款完成了醫科大學的本碩連讀，畢業後通過公開招聘進入市一院工作至今，是消化內科主治醫生但技術全麵，經常在急診和外科鍛鍊。履曆乾淨得像一張白紙，冇有任何複雜的社會關係，也冇有任何不良記錄。就是一個憑藉自身努力，從普通家庭一步步走出來的優秀醫生。
顧夜寒翻看著那寥寥幾頁紙，上麵冷冰冰的文字勾勒出一個與他所處的世界截然不通的人生軌跡。簡單，乾淨，甚至……有些乏善可陳。這似乎印證了她昨晚那句“好人卡”的純粹性——在她眼裡，他或許就隻是一個偶然幫助了她的、有點錢的普通病人，僅此而已。
但這過於簡單的背景，不知為何，反而讓他心裡那種探究欲更強了。那個夢……真的隻是巧合嗎？
傍晚，陸星辰又不請自來，熟門熟路地直接推開他辦公室的門，手裡還轉著車鑰匙。
“嘿，老顧，怎麼樣？胃好點冇？晚上一起吃飯？我知道新開了家日料，味道不錯。”陸星辰大大咧咧地在他對麵的椅子上坐下。
顧夜寒將桌上關於蘇暖晴的資料合上，放到一邊，語氣平淡：“好多了。冇胃口，不去。”
陸星辰眼尖，瞥見了那份檔案夾，又看了看顧夜寒略顯疲憊和心不在焉的神色，八卦之魂立刻開始燃燒。
“喂，你不對勁。”陸星辰身l前傾，壓低聲音，“你該不會……真對那個女醫生上心了吧？還偷偷調查人家？”
顧夜寒掃了他一眼，冇承認也冇否認，隻是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讓我猜猜，”陸星辰來勁了，“資料是不是特彆簡單？普通家庭，努力學習，認真工作，根正苗紅的好青年？跟你以前接觸的那些鶯鶯燕燕完全不是一個路數？”
顧夜寒放下水杯，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上敲了敲。陸星辰的話，恰恰說中了他心中的某種疑慮。太過乾淨簡單，有時侯反而顯得不真實。
看他這個反應，陸星辰知道自已猜對了，他湊得更近，臉上帶著戲謔：“怎麼？顧大總裁這是踢到鐵板了？遇到個不為你金錢權勢所動的，覺得特彆新奇？還是說……”他拖長了語調，眼神變得探究，“你真覺得她有什麼‘特彆’？”
顧夜寒沉默著，腦海裡那個模糊的夢境和蘇暖晴清晰的麵容再次交織。他忽然拿起手機，翻到市一院官網上蘇暖晴的那張證件照，然後將手機推到陸星辰麵前。
他的手指點在照片中蘇暖晴的那雙眼睛上，抬起頭，看向陸星辰，眼神裡帶著一種連他自已都無法完全理解的困惑和執著，聲音低沉而緩慢：
“星辰，你看她的眼睛……”
他頓了頓，像是在確認什麼，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是不是很像……‘她’？”
陸星辰臉上的嬉笑瞬間僵住，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他猛地低頭，仔細看向手機螢幕上的照片，目光緊緊鎖定在蘇暖晴那雙清澈、平靜，卻又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堅韌的眼睛上。
幾秒鐘後，他抬起頭，臉色已經徹底變了，不再是剛纔的玩世不恭，而是寫記了震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夜寒，”陸星辰的聲音有些乾澀，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你……你什麼意思？哪個‘她’？”
辦公室裡的氣氛，因為顧夜寒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和陸星辰驟變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而詭異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