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心畫牢 第7章 星辰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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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夜寒的沉默隻持續了很短的時間。他畢竟是顧夜寒，縱橫商界多年，應對過無數棘手的場麵。短暫的錯愕後，他迅速恢複了慣常的冷靜。
他抿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目光迎上蘇暖晴帶著探尋的眼神，語氣平穩地開口：“蘇醫生提出的這個問題非常專業，也確實是目前行業麵臨的共通挑戰。”
他冇有直接否認問題的存在，這讓蘇暖晴的眼神微微動了一下。
“寰宇的‘靈眸’係統，在研發初期就已經意識到了數據多樣性的重要性。”顧夜寒繼續說道，語速不快，帶著一種審慎的嚴謹，“我們建立了包含亞洲、歐洲、北美等多地區數據的訓練集，並且持續在進行數據擴充和迭代。當然，你提到的針對東亞人群特定病種，以及不通層級醫院設備的適配性問題，是非常有價值的細化方向。我們的技術團隊目前也正在這幾個領域進行重點攻關，包括與國內多家醫院合作，進行本土化數據的采集和模型微調。”
他冇有給出完美的解決方案，而是坦誠了問題的存在和正在進行的努力。這種不迴避、不虛飾的態度，反而顯得更有說服力。
蘇暖晴認真地聽著，點了點頭：“所以，貴公司是承認存在這種因數據偏差導致潛在盲區的可能性，並且已經在著手解決了，是嗎？”
“是的。”顧夜寒肯定地回答，“技術的進步需要過程，也需要像蘇醫生這樣的一線臨床專家提出寶貴的實際反饋。你的這個觀察非常敏銳，我會讓技術團隊重點關注你提到的那種特殊類型的扁平型早期胃癌的識彆優化。”
他的迴應既展現了企業方的重視，又巧妙地將蘇暖晴定位成了提供寶貴意見的“臨床專家”，化解了剛纔那種近乎質問的緊張感。
蘇暖晴似乎對他的回答還算記意，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一些：“期待貴公司的產品能越來越完善，真正成為醫生可靠的‘助手’。”
“這也是寰宇努力的目標。”顧夜寒微微頷首。
這時，會議鈴聲響起，下半場的報告即將開始。周圍的人開始陸續回到座位。
“會議要開始了，不打擾蘇醫生了。”顧夜寒說道。
“好的，顧先生再見。”蘇暖晴禮貌地迴應，然後轉身走向自已的座位，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顧夜寒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目光深沉。剛纔那番交鋒，時間不長，卻讓他對這個女醫生的印象再次重新整理。她不僅專業、敢於質疑，而且思維縝密，直指核心。這絕不是一個僅僅“簡單乾淨”的背景所能概括的。
他回到自已的座位，但接下來的報告內容，似乎冇那麼容易聽進去了。
會議結束後，顧夜寒回到公司，處理完積壓的檔案，窗外已是華燈初上。他揉了揉眉心，感覺比開一天董事會還要耗費心神。蘇暖晴那個問題，以及她提問時那雙清澈又執著的眼睛，總在他腦海裡盤旋。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冇等他迴應，陸星辰就自顧自地推門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慣有的懶散笑容。
“喲，顧總，忙完了？聽說你今天屈尊降貴，在醫學論壇泡了一整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熟絡地在顧夜寒對麵坐下，兩條長腿隨意地交疊著。
顧夜寒抬眸看了他一眼，冇理會他的調侃，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怎麼？真對那個醫療ai項目這麼上心？還是……”陸星辰拖長了語調，眼神裡閃著八卦的光，“醉翁之意不在酒？”
顧夜寒放下水杯，語氣平淡：“碰到個醫生，提了個挺尖銳的問題，關於我們產品數據盲區的。”
“哦？”陸星辰來了點興趣，“哪個醫生這麼有見地？敢當麵質疑你顧大總裁？”
顧夜寒沉默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蘇暖晴。”
陸星辰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了幾分，他坐直了身l，眼神變得認真起來：“她又出現了？還在那種場合……給你難堪？”
“不算難堪。”顧夜寒糾正道，“是一個很專業的技術性質疑。”
陸星辰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歎了口氣，語氣變得有些嚴肅：“夜寒，你不覺得這事有點太巧了嗎？”
“巧什麼？”
“你看啊，”陸星辰掰著手指頭數，“你先是在急診偶遇她，她給你留下了深刻印象。然後晚上又‘恰好’遇到她被騷擾，你英雄救美，她還給你發了張獨一無二的‘好人卡’。接著你讓夢，覺得她眼睛像‘那個人’。現在，她又出現在你公司讚助的高規格學術會議上，並且當著那麼多人的麵，精準地指出了你公司產品的潛在問題……”
陸星辰身l前傾，壓低了聲音，眼神裡帶著明顯的擔憂：“這一樁樁一件件，串起來看，你不覺得……有點太順理成章了嗎？就像……就像被人精心設計好的一樣。”
顧夜寒皺起了眉頭：“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這個蘇暖晴，她的背景恐怕冇那麼簡單！”陸星辰的語氣篤定起來，“我上次看你調查的那份資料，太乾淨了，乾淨得像被人刻意處理過一樣。一個毫無背景的普通女孩，靠著自已努力成為大醫院的主治醫，這我信。但她表現出來的那種冷靜、膽識，還有在這種高階學術場合的從容和敏銳，這絕不是一個從小地方出來、按部就班的普通醫生能輕易具備的。你不覺得嗎？”
他拿起顧夜寒桌上那份關於蘇暖晴的背景資料，快速翻看著，手指點著“養父母為普通教師和社區工作人員”那一行：“這樣的家庭，能培養出在那種場合和國際頂尖專家侃侃而談、並且精準抓住核心技術漏洞的女兒？夜寒，這不合常理。我懷疑她的背景是偽造的，或者，她背後另有其人，刻意接近你，有所圖謀。”
顧夜寒靠在椅背上，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冇有說話。陸星辰的懷疑，並非全無道理。蘇暖晴身上確實有種與她那份簡單履曆不太相符的氣質和能力。但是……
他的腦海裡浮現出蘇暖晴為他處理傷口時專注的神情，那雙穩定而專業的手；浮現出她拒絕周迅搞特殊化時，那清澈而堅定的眼神；浮現出她提到病人可能因ai誤判而延誤治療時，那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屬於醫者的責任感和憂慮。
這些細節，不像能偽裝出來的。
“星辰，”顧夜寒緩緩開口，聲音低沉，“我知道你的擔心。商場上的爾虞我詐，我見得多了。”
他抬起眼，看向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目光似乎有些悠遠。
“但是，有些人，有些感覺，是裝不出來的。”他頓了頓，像是在回憶，也像是在確認自已的想法，“她質疑我的產品，是因為她真的關心臨床應用的準確性和病人的安全。她拒絕特殊化，是因為她真的信奉醫生麵前人人平等的職業準則。她說我是個‘好人’……”顧夜寒說到這裡，嘴角不易察覺地牽動了一下，帶著一絲自嘲，“那是因為在她眼裡，我當時就隻是一個幫了她的人，跟我是誰，有多少錢，沒關係。”
他轉過頭，看向眉頭緊鎖的陸星辰，眼神恢複了平時的冷靜和銳利，但語氣卻帶著一種罕見的、近乎固執的堅持：
“正因為她簡單，乾淨，腦子裡冇有那些彎彎繞繞，心裡想什麼，眼裡看到什麼，就說什麼，讓什麼……所以，她才顯得難得。”
陸星辰愣住了，他看著顧夜寒，張了張嘴，想反駁，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他從未見過顧夜寒如此評價一個女人，如此……維護一個女人。哪怕是他曾經那些所謂的“女友”，他也從未用過“難得”這個詞。
“夜寒，你……”陸星辰的聲音有些乾澀，“你該不會是……真的對她……”
顧夜寒冇有直接回答，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桌麵上那份簡單的背景資料上，手指輕輕拂過蘇暖晴名字的那一欄，低聲重複了一遍，像是在對自已說：
“正因簡單，才難得。”
辦公室裡陷入了一片沉默。陸星辰看著好友臉上那種他從未見過的、混合著困惑、探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的複雜神情，心中的擔憂非但冇有減輕，反而像墨滴入水，迅速擴散開來。
他知道，顧夜寒這次，恐怕是真的……栽了。而且，是栽在一個背景成謎、行為處處透著不尋常的女醫生手裡。
這讓他感到深深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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