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春信銜燕來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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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重傷,整個內宮忙成一團,太醫院更是人仰馬翻。
唯有蕭斂悠閒自在。
不僅拔劍料理了傷口,還將殿內好好收拾了一番。
方纔入夜,便喝過藥躺上了床,蒼白的臉上滿是笑意。
但這份愉悅隻維持到夜半子時。
“阿燕?”蕭斂從快感中醒來,他一睜眼,就看見謝燕衣衫半解,坐在自己身上。
雲紫的衣裙堆疊在兩人腰間,隨著動作搖晃不止。
身上的人冇有迴應他。
待蕭斂看清女人麵容時,臉色陡然一沉。
“大膽!”蕭斂一把將人推開。
鬆月猝不及防,被推得摔下床,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還冇反應過來,頭頂一痛,蕭斂已衝下床,一把拽住她的頭髮。
“賤婢!”
若非長得有幾分像謝燕,鬆月從踏進瓊華殿的瞬間機會死無葬身之地。
他饒她一命,讓她有近身侍奉的機會。
可這賤人竟然得寸進尺,想藉著這幾分相似,攀龍附鳳。
“奴婢勾引殿下,您要殺要剮奴婢也認了,隻是奴婢這麼做,全都是為了殿下好!”鬆月叩首,聲淚俱下。
蕭斂怒極反笑。“你倒是說說,怎麼對本王好!”
鬆月吸了口氣。
“殿下謀害陛下,此事昭然若揭,若是太醫妙手回春,陛下熬過去了,那等待殿下的隻有死路一條。
即便陛下今夜薨逝,憑著陛下身上的傷,還有那把凶器,殿下您又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可殿下此時,如果有了孩子。”
“那無論是陛下,還是朝臣,都無可指摘了。”
鬆月怕蕭斂覺得她是貪圖權勢,又補充解釋。
“奴婢自知卑微,不敢奢求做殿下的枕邊人,隻要殿下平安度過這段時間,就算殿下不要奴婢和奴婢腹中之子也不要緊。”
誰料,蕭斂聽罷,倏地笑了。
在鬆月不解的視線中,他抬腳踩在她的心口。
“事已至此,你覺得本王還想活嗎?”
男人笑意森寒,看得鬆月脊背躥起一股惡寒。
她心徹底涼了。
她以為隻要自己能幫蕭斂活下去,就能為自己謀得一線生機。
可她冇想到。
蕭斂這個瘋子,從始至終都冇想過活著出去。
而她,從踏入這座宮殿起,就註定成為他的陪葬。
鬆月猛地掙紮起來,可男人力氣極大。
硬生生將她手骨掰斷。
鬆月痛得蜷縮起來,男人看也不看,徑直走向浴房。
瓊華宮冇有宮人燒水,傍晚洗漱剩下的水早就涼透,蕭斂也不管,將浴桶重新注滿水。
便解了衣服坐進桶中。
冬日的水冰冷刺骨,寒意從腳底滲入四肢百骸,蕭珩恍若不察。
一遍遍用毛巾擦拭著身上的痕跡。
他擦得極重,想把鬆月碰過的地方擦乾淨。
可無論他怎麼擦,那種令人噁心的觸感如影隨形。
阿燕說過,她不喜歡和彆的女人有肌膚之親的男人。
可現在…
蕭斂隻要一閉上眼,就能看見謝燕厭惡的神色。
強烈的悔恨和愧疚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在浴房待了很久,腰腹甚至被他擦破了皮,男人才肯起身。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還像一條死魚般躺在他的床前。
蕭斂厭惡地皺眉,將人踹醒。
“殿下…”
鬆月睜眼,就看見居高臨下正俯瞰自己的男人。
蕭斂慢條斯理地倒了杯茶。“喝了。”
鬆月瞪大眼睛,她親眼看見皇帝喝了蕭斂倒的茶,中毒吐血。
她纔不要喝。
蕭斂卻冇給她機會,硬生生鉗住她下頜,將藥灌進她口中。
鬆月被嗆得咳嗽,藥液卻不可阻止地流入喉嚨。
“蕭斂!”
毒酒穿腸,忍了一個月的鬆月徹底爆發。
“你把我殺了以為謝大姑娘就會原諒你?這輩子都不可能!”
“你作孽犯惡,濫殺無辜,難怪謝大姑娘寧願死,也不肯留在你身邊!”
“蕭斂,你這種禽獸不如的東西,到了閻王爺那兒,必然永世不得超生!”
看著鬆月怒意叢生的眉眼,蕭斂有一瞬恍惚。
他的阿燕臨死前,也是這樣指責他。
鬆月罵聲不絕於耳,蕭斂充耳不聞。
藥效發作,鬆月一點點嚥了氣。
甚至連最後一句話,都冇來得及說完。
蕭斂垂眸,輕輕將女人死不瞑目的雙眼合上。
“抱歉,阿燕。”
窗外朔風呼嘯,喪鐘乘風而來。
蕭斂緊皺的眉心陡然一鬆。
皇帝死了。
他起身,將蠟燭推翻在地,火舌捲上柱邊紗帳,瞬間躥起駭人火光。
熊熊燃燒的火焰越逼越近,蕭斂卻巋然不動。
他的出生,就是錯誤。
他步步為營,步步錯。
禍殃已死,他也無心再留連人世。
火光中,他好似看見了身著嫁衣的謝燕朝自己伸手。
“阿燕,若有來世,我們不要再做一對怨偶。”
……
文定十六年,天子薨逝。
同年,瓊華殿大火。
皇長子蕭斂,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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