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春信銜燕來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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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斂從未如此失態。

宮人紛紛側目，他們眼中，蕭斂克己複禮，與人為善，嚴格遵守宮規宮訓，唸書參政，從無一日告假。

可現在，卻衣衫不整不顧內官勸阻闖入內宮。

“父皇，千錯萬錯都是兒臣的錯，與謝燕無關。”乾元殿內，蕭斂跪在階下，重重叩首。

話音剛落，一遝書劈頭蓋臉砸來，未乾的墨漬在男人臉上留下狼狽印痕。

皇帝雙眉狠蹙，稍顯渾濁的雙瞳浸滿怒火。

“朕念在你和謝青遲的麵子上已經全了她的體麵，不追究她毒害皇子，隻治她一個失察之過，你倒好，卻要把罪責都攬到自己頭上，你是想打朕的臉麵讓全天下看笑話是嗎！”

蕭斂不為所動。“兒臣並無此意…”

“朕不會怪罪謝家，也不會因你今天的魯莽而怪責於你，但你若執意如此，下朕的臉麵，那謝家一百餘口人，就全都給你的謝燕陪葬罷。”

蕭斂攥緊掌心。

“身為皇子，你要在意的是如何勵精圖治輔佐君父，如何治理天下製衡朝堂，而不是耽溺情愛，不惜用自己的性命一味包庇縱容！謝燕謀害你，是她罪有應得，是她死有餘辜，連謝家都已與她撇清乾係，你又何必為這樣一個賤人…”

“她不是賤人。”皇帝話未說完，就被蕭斂打斷。

他雙眼赤紅，一字一頓。“謝燕是我的妻子。”

“是我三媒六聘，大開中門迎娶進來的妻子。”

皇帝微怔，而後冷嗤。“那又如何。”

“人死不能複生，此時此刻，謝燕的屍骨已被亂葬崗的狗啃得麵目全非了。”

“節哀。”

蕭斂抬頭，座上男人被金光環繞，臉上笑卻令人惡寒。

他心下一凜。

謝燕死了？

謝燕真的死了？

蕭斂再也忍不住，衝出乾元殿。

入冬後，白晝一晃而過，蕭斂策馬趕到京郊亂葬崗時，天已儘黑。

冇有火把，冇有人家，無數屍骸隨處散落，散發濃烈腥臭。

連馬兒都不願靠近的亂葬崗，蕭斂像瘋了般一具具搜尋。

黑黢黢的夜色中，蕭斂根本看不清哪一具屍體是謝燕。

他必須湊得極近，才能分辨清楚。

寒風裹挾著屍骸腐爛的臭氣鑽進鼻腔，嗆得他幾欲作嘔。

可他動作分毫不減，隻要一想到他的阿燕，那個怕黑又嬌氣的少女被人扔到這種地方，他就止不住心痛。

蛆蟲爛肉，血垢飛蠅，每一步都仿若走在刀尖之上。

整整兩個時辰，一無所獲。

倏地，掌下抵上一道冰涼。

蕭斂抬手，看清掌心之物的瞬間，瞳孔一縮。

隻見掌心，一隻九轉掐絲金枝臂釧正迎著月光發亮。

蕭斂目眥欲裂。

這是，他向謝燕求婚那日，送她的禮物！

他至今還記得，謝燕與他定親後，少女捧著臂釧央他為自己戴上的笑靨。

如今，臂釧還在。

謝燕卻和他天人永隔。

蕭斂絕望跪地，迸發出撕心裂肺的痛哭。

寒風呼嘯，猶如利刃寸寸割過肌膚。

毒素未清加上長時間奔波勞累，重傷未愈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

昏迷前的最後一眼，蕭斂看見了密雲一角的月光。

他摟緊了懷中臂釧。

“阿燕，彆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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