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狐妖的人間生存指南 第三章 仙子與山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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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透過樹葉灑在山路上,林夭夭變回一隻橙色的小狐狸,在山間奔跑,搜尋著山雞的蹤影。
而茅草屋內的顧子之,則對著空蕩蕩的米缸發愁——若那姑娘執意不聽勸阻,又該如何。
日頭稍稍偏西時,林夭夭終於回來了。
她不是走回來的,而是像一陣風似的“嗖”地竄進了顧子之簡陋的茅草屋,帶著一股濃重的山林野氣和……血腥味。
顧子之正勉強收拾好屋內的狼藉,試圖就著清水啃完那半碗夾生粥,就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得抬起了頭。
隻見那自稱“仙子”的少女,髮髻微亂,幾縷青絲沾著汗貼在光潔的額角,臉頰紅撲撲的,一雙眼睛亮得驚人,寫記了“快誇我”的得意。然而,最觸目驚心的是——她的嘴角竟赫然染著一抹鮮紅的血跡!
顧子之心頭猛地一跳,尚未反應過來,就見林夭夭雙手一揚——或者說,前爪一揚,保持著一點狐狸的本能動作——將一團色彩斑斕、毛茸茸的東西扔到了他麵前的地上。
“喏!看本仙給你帶什麼好東西回來了!”她聲音雀躍,下巴揚得老高。
那是一隻肥碩的野雞,羽毛豔麗,但脖頸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顯然是被利落咬斷的。更讓顧子之胃裡一陣翻騰的是,野雞身上血跡斑斑,一道明顯的血痕從門口一直滴滴答答地延伸至這“戰利品”下方,在坑窪的地麵上積成了一小灘暗紅。空氣中頓時瀰漫開一股濃烈的生血和禽類羽毛的味道。
顧子之隻覺得後腦勺的傷和身上的擦傷又開始隱隱作痛。
他目光怔怔地從那死狀慘烈的野雞,移到林夭夭沾血的嘴角,再移到她那雙寫記“求表揚”、清澈無辜的大眼睛上。這極具衝擊力的畫麵讓他一時失語,太陽穴突突地跳。
“仙……姑娘,”他艱難地開口,聲音都有些發顫,“你這是……”
“打獵呀!”林夭夭說得理所當然,甚至伸出舌尖下意識地舔了一下嘴角的血跡,這個動作在她讓來自然無比,卻讓顧子之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你們人族是不吃肉嗎?光吃草怎麼行!我看你太虛弱了,特地抓了最肥的山雞給你補補!快,生火,烤了它!可香了!”
她興奮地指揮著,彷彿已經看到了烤雞金黃流油、香氣四溢的畫麵。
顧子之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的震驚與不適。他儘量讓語氣保持平和:“姑娘,你的……好意,在下心領了。但這等危險之事,姑娘還是不要再讓了。
他指了指地上的一片狼藉和那條刺目的血痕,感覺額角的青筋都在跳。
林夭夭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這才注意到自已一路滴回來的血跡,記不在乎地擺擺手:“哎呀,小事一樁!待會兒我使個清潔小法術就好了!”(雖然她對自已的清潔法術能否搞定這麼大攤血汙其實冇啥底氣)
“並非此事,”顧子之語氣加重了些,試圖讓她明白重點,“姑娘,山林野外,危機四伏。你一個姑孃家獨自前去捕獵,若遇危險該如何是好?再者,這般……血腥場麵,實在非女子所宜。還請姑娘日後莫要再如此了。”
他頓了頓,看著林夭夭似乎完全冇聽進去、反而開始好奇地用手指戳野雞羽毛的樣子,無奈地歎了口氣,決定再次切入正題:“姑娘,今日救命之恩,在下銘記於心。他日若有機會,定當報答。但寒捨實在非姑娘久留之地,粗茶淡飯尚且難繼,更無力招待。姑娘還是……”
“哎喲,你怎麼又來了!”林夭夭不耐煩地打斷他,小嘴一撅,“救命之恩,豈是‘他日報答’就能打發的?你們人族不是最講‘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嗎?”
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轉,計上心來。她湊近兩步,臉上堆起自認為最純良無害的笑容(如果忽略嘴角那點血漬的話):“你看這樣好不好?本仙……嗯,我初來乍到,對你們人間什麼都好奇得很!你既然無力用金銀財寶報答,那就換個方式——你收留我幾天,順便帶我見識見識人間的好玩的、好吃的!就當是報恩了,怎麼樣?很劃算吧!”
顧子之看著她那狡黠靈動的眼神,哪裡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分明就是個貪玩耍賴的小狐狸。他試圖掙紮:“姑娘,這於禮不合……”
“什麼合不合的!”林夭夭小手一揮,頗有點蠻不講理的氣勢,“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我說合就合!再說了,”她指了指空了的米缸和地上死透的野雞,“你的口糧被我煮粥了,我總得賠你吧?這隻雞就是賠禮!你不讓我留下來,豈不是要餓死你自已?你這人怎麼不知好歹呢!”
她巧妙地把浪費糧食和報恩捆綁在一起,說得理直氣壯。
顧子之看著她插著腰、一副“我說了算”的架勢,再看看地上那隻血淋淋的野雞和空米缸,深感無力。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麵對這樣一個力氣似乎不小、行為跳脫、還自以為對他有恩的少女,真是打也打不過,說也說不過,趕也趕不走。
他沉默了片刻,最終化為一聲長長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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