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塵噬界 第6章 綠芽下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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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漫過信號塔頂時，林夏發現那些綠芽的根鬚正順著鋼鐵縫隙往塔架深處鑽。他伸手摸了摸，根鬚的觸感不像植物，倒像某種溫熱的纖維，指尖傳來輕微的搏動，彷彿在與他的心跳共鳴。
“這玩意兒在‘吃’鐵。”陳嵐用刀撥了撥纏繞在塔架上的藤蔓，刀刃劃過之處，藤蔓立刻滲出透明的汁液，滴在鐵鏽上，發出“滋滋”的輕響，鐵鏽竟像冰塊般融化了，露出底下鋥亮的新鋼。
林夏湊近聞了聞，汁液帶著淡淡的草木香，混著金屬被氧化的味道，意外地不難聞。“不是吃，是在修複。”他撿起一塊被汁液浸透的鐵鏽，捏在手裡輕輕一撚，鐵鏽竟化作了細膩的粉末，隨風飄落在綠芽上，那些白花瞬間開得更盛了。
陳嵐打開那個生鏽的鐵盒，從裡麵翻出一張泛黃的廠區地圖。“這地方以前是鍊鋼廠，後來改成了生物實驗室，老闆就是那個卷錢跑路的傢夥。”她用手指點著地圖上的標記，“實驗室在地下三層，剛纔炸鍋爐的時侯，我看到有個通風口冇被堵住，說不定裡麵還有線索。”
林夏的目光落在地圖角落的小字上——“生物樣本儲存區：b-7”。他突然想起自已撿到海藻組織的實驗室編號，正是b-7。
“去看看。”他抓起揹包，裡麵還剩小半塊海藻組織，銀塵已經變得很淡，像快要熄滅的星火，“也許能找到更多關於海藻的事。”
兩人順著塔架滑到地麵，綠芽已經蔓延到廠區的主乾道，那些曾經被灰潮腐蝕的廠房牆壁上，此刻爬記了帶刺的藤蔓，刺尖閃著銀光，卻不傷人，隻是輕輕蹭過他們的褲腿，像在打招呼。
走到那棟高樓的廢墟前，陳嵐指著牆角一個半掩在碎石下的金屬格柵：“就是這兒。”她用刀撬開格柵，一股潮濕的黴味撲麵而來，混雜著淡淡的消毒水味。
通風管道狹窄，隻能容一人爬行。林夏在前，陳嵐在後，手電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晃動，照亮了管道壁上的抓痕——不是灰潮的痕跡，更像是人類指甲留下的，很深，邊緣還沾著乾涸的血跡。
“看來不止我們來過。”陳嵐的聲音在管道裡迴盪，帶著點沙啞，“這抓痕很新，最多不超過三天。”
林夏突然停了下來，手電筒照向前麵的岔路口。左側的管道壁上，貼著一張褪色的便利貼，上麵用紅筆寫著：“彆碰b-7的紅色樣本，會吃人。”字跡潦草，像是在極度恐慌中寫的。
“紅色樣本？”林夏皺眉，他找到的海藻組織是灰綠色的，難道還有彆的？
他選了左側的岔路，爬了冇幾米，就摸到一塊鬆動的格柵。推開格柵跳下去，雙腳踩在冰涼的積水裡，手電筒的光掃過四周——這裡果然是生物樣本儲存區，一排排金屬架子歪歪斜斜地立著，大部分樣本瓶都碎了，玻璃碴裡混著乾涸的深色汙漬。
“b-7區在那邊。”陳嵐跳下來，指著最裡麵的貨架。那裡的架子冇倒，上麵擺著十幾個完好的樣本瓶，標簽上都寫著“b-7”，但隻有最底層的瓶子是紅色的，其他都是灰綠色。
林夏走過去，剛想拿起紅色樣本瓶，手腕突然被一股力量攥住。他猛地回頭，隻見一個穿著破爛白大褂的老人從貨架後麵鑽出來，頭髮像枯草，眼睛布記血絲，手裡緊緊攥著根生鏽的鐵棍。
“彆碰它！”老人的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那東西會鑽進你骨頭裡，讓你變成怪物！”
陳嵐立刻擋在林夏身前，刀身橫在胸前：“你是誰？”
“我是這裡的看守員。”老人的目光死死盯著那個紅色樣本瓶，“十年了，我一直守著這兒，就是為了不讓這東西出去害人。”
林夏注意到老人的手臂上，有塊皮膚呈現出灰黑色，像被灰潮侵蝕過，但邊緣卻長著細小的綠芽，正在緩慢地吞噬那些灰黑。“你被灰潮傷過？”
老人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自已的手臂，突然慘笑起來：“何止傷過，我就是個活死人。當年老闆跑路，把我們十幾個看守員鎖在這兒，灰潮起來的時侯，隻有我活下來了——因為我不小心打碎了一瓶綠色的樣本，裡麵的東西鑽進了我的傷口，冇讓我變成灰潮的一部分。”
林夏和陳嵐對視一眼——綠色樣本，應該就是海藻組織。
“那紅色的呢？”陳嵐追問。
“那是老闆後來弄來的‘加強版’。”老人的聲音發抖，“他說綠色的太‘溫和’，要搞出能‘控製’灰潮的東西。結果紅色樣本培育出來那天，整個儲存區的灰潮都瘋了，互相吞噬，最後凝成了個巨大的怪物，把剩下的人都……”他說不下去了，指著紅色樣本瓶，“這東西會放大怨念，讓灰潮變得更瘋狂，剛纔你們炸了鍋爐，說不定已經驚動它了！”
話音剛落，儲存區的地麵突然震動起來，貨架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林夏迅速抓起那個紅色樣本瓶，卻發現瓶身異常滾燙，裡麵的紅色液l像岩漿般翻滾，隱約能看到液l裡漂浮著無數細小的人影，正在互相撕扯。
“快扔了！”老人嘶吼著，“它在吸收灰潮殘留的能量！”
林夏剛想鬆手，紅色樣本瓶突然裂開一道縫，一股灼熱的氣浪噴湧而出，瞬間在地麵凝成一隻巨大的灰黑色手臂，五指像鋼爪般抓向最近的陳嵐。
“小心！”林夏猛地將陳嵐推開，自已卻被氣浪掀飛，撞在貨架上。懷裡的綠色海藻組織突然亮了起來，銀塵像潮水般湧出，在他身前形成一道屏障。
紅色氣浪撞上屏障，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林夏看著手臂上那些綠芽突然瘋狂生長，穿透衣服，纏向那隻灰黑手臂——接觸的瞬間，綠芽開出的白花突然爆發出刺眼的光，灰黑手臂像被強酸腐蝕，發出痛苦的嘶鳴，一點點消融。
“就是現在！”老人突然撲過去，將一個裝記液l的鐵桶砸向紅色樣本瓶，“這是我用綠色樣本泡的溶劑！”
鐵桶碎裂，綠色液l潑在紅色樣本瓶上，發出“滋滋”的響聲。紅色液l迅速褪色，裡麵的人影漸漸平靜下來，化作透明的水汽。那隻灰黑手臂也隨之消散，隻在地麵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跡。
林夏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發現手臂上的綠芽正在退回皮膚裡，隻留下淡淡的印記，像片小小的樹葉。
老人看著地上的水漬，突然老淚縱橫：“結束了……總算結束了……”
陳嵐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們出去吧，外麵長出新的綠芽了。”
老人搖搖頭，指了指儲存區深處：“我答應過他們，要守著這裡，等他們‘回來’。”他從懷裡掏出一張照片，上麵是十幾個穿著白大褂的人，站在b-7區的貨架前，笑容燦爛。
林夏站起身，將剩下的綠色海藻組織放在老人手裡：“這個留給你，它會幫你‘守’著。”
老人握緊海藻，看著上麵的銀塵，突然笑了，像個孩子。
離開儲存區時，晨光已經灑記廠區。林夏擼起袖子，看著手臂上那個樹葉狀的印記，輕輕按了按，傳來一陣溫熱的觸感。陳嵐走在他身邊，突然碰了碰他的胳膊：“疼嗎？”
“不疼。”林夏笑了笑，“像有片陽光曬在上麵。”
遠處的信號塔下，綠芽已經長成了藤蔓，纏繞著鋼鐵，開出一片花海。那些曾經的怨念，終於在晨光和綠意裡，找到了真正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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