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骨頭 第73章 那我們結婚吧
那我們結婚吧
“你以為我沒有反抗過嗎?可你也看到了,上一段婚姻給我帶來了什麼?”她輕笑一聲,整個人幾乎要碎掉,“我當然想過——如果我還能任性一次,要是我能不管家裡,不顧一切地跟著自己的心走,那該有多好。”說到這裡,她的眼神在男人的臉上流連,想說的話通通被扼在咽喉,眼眶泛紅。
“可現實不是這樣啊。”她垂下眼睫,“褚知聿,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勇敢。”
她說著,嘴角微微顫抖,扯出一個極淺的笑:“所以,相親也好,順從也罷……至少能換來時刻安穩。她們滿意了,我也就輕鬆了。”
說完,她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靠在座椅上,眼神空落落的。
“我沒有力氣了……”
褚知聿的胸口像被什麼狠狠撞開,悶痛到無法呼吸,“溫倪,你不欠他們什麼順從,你也不欠任何人什麼妥協。你欠的,從來都隻有你自己。”
“說的到輕巧,你不是我,又怎麼會懂……”
“我不懂?”褚知聿無奈的笑出聲,他俯身靠近她,想讓麵前的好好聽自己要說的話,他的目光灼熱而逼人:“溫倪,你可以說我不是你,所以不懂你。但我隻懂一件事——我不能看著你被推去彆人身邊,更不能看著你,把你的人生交給一個你根本不想要的人。”
“可又有什麼所謂呢?”她猛地擡頭,撞進他灼烈的眼神裡。
“那如果你可以去見任何一個其他人,那我呢?哪怕把我當成他們不行麼……”褚知聿壓著聲音,俯下姿態。
“不行。”溫倪的呼吸徹底亂了。
“他們可以,為什麼我不可以?”
她緊緊握住車門,想要逃開這份逼人的熱度。他當然不行,因為他不一樣,溫倪知道——他和彆人對她不一樣。這個人,已經對她產生了不一般的意義。
“你不一樣……褚知聿,我們彆說了。”她推開車門,幾乎是逃一樣地下了車。
褚知聿沒有追,目光灼灼地落在她的背影上。他在心底默聲,像是立下誓言:“溫倪,你不會屬於彆人。”
週末下午,天陰沉沉的,雲層被壓得很低,北京已完全進入深秋,風吹過長街時,人們將捲起的袖子落下,突降的溫度彷彿提醒著這座城市的人——這個季節正在慢慢走向冬的邊緣。
溫倪中午在家吃了點纔出發去的縵合,她其實也不太明白,對方約的時間在下午一點是何用意,尷尬的時間就像是這場會麵一樣,卡得不前不後,食之無味又棄之可惜。
昨晚跟褚知聿說的那些話,多半帶了點氣話,現實中她無法和家庭對抗,那是她僅有的、無法割捨的東西。
如若她不去見麵,姐姐和姐夫的人脈資源就會被辜負、母親也會在之後的每一天,將她的失敗歸因於婚姻選擇……
所以,去——是她唯一的選擇。至於一會如何應對,全靠隨機應變,她自然不會和一個根本不瞭解的男人再次走入婚姻,一切都是緩兵之計。
走入縵合,隻見大廳角落坐著一位男人,從背影看起來那人穿著得體,想必就是是姐姐介紹的劉先生,說是好像經營著一家公司。
溫倪走上前去,看向他的正臉,從臉上的紋路可以輕易分辨出他的年紀,估摸著四十出頭。男人戴著金邊眼鏡,眉眼溫和,見到她時客氣地笑著:“溫小姐是吧?幸會!”
溫倪將手包放到一旁,微微一笑,算是回應他的問候。
“劉先生您好,我是溫倪。”她語氣溫和,卻不帶過多情緒。
兩人點了飲品,短暫的沉默被服務生輕輕放下茶杯的聲音打斷。
劉先生先開口:“溫小姐在國貿心橋工作對吧?我聽你姐姐提過,你工作很忙。”
“嗯,還好。”溫倪輕聲應著,端起茶杯,掩去眼底的倦意,“也會加班。”
“能理解。”劉先生點點頭,神情裡帶著一絲欣賞,“職業女性不容易,我挺尊重這一點。”話雖如此,他的目光卻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像是評估,又像是在衡量。
隨即,他收回視線,推了推金邊眼鏡,神色不卑不亢:“實話說吧,溫小姐,我之前有過一段婚姻,妻子在兩年前離開了,現在兒子九歲,跟著我一起生活。”
他說到這裡,推了推眼鏡,似乎刻意掩去那一瞬的尷尬。隨即,又恢複了得體的微笑,“我聽說你也曾有過一段婚姻,有孩子嗎?”
“沒。”溫倪心想現在這些人但都是坦蕩、直接。
劉先生抿了口茶,眼神落在她身上,像是在仔細打量,最後滿意地彎了彎唇角:“溫小姐……”他的話直接而坦白,“我就不繞彎子了。我公司今年正在準備上市,合作方和董事會都希望我有一個穩定的家庭。婚姻對我來說,不僅僅是私人問題,也是事業的保障。而您,很合適。”
他說這句話時,語調平穩,帶著幾分理所當然,就像在談一項必要的投資。
溫倪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麼。心底卻生出一絲熟悉的荒涼——
看吧,又是一個,人都一個樣。
在彆人眼裡,她不過是一枚棋子:一個可以完成“合適婚姻”的物件,一個能解決家庭與形象問題的工具。至於她對於婚姻的真正需求,從來都不在問題考慮範圍之內。
心口的那抹荒涼再度湧上來,彷彿連呼吸都帶著涼意。
他們口中的“婚姻”,彷彿一紙契約、一場交易。身份、年紀、背景、需求,全都能被一張表格總結清楚。她的名字,她的存在,不過是那份表格裡待填的最後一欄。
他看著她時的目光不帶火花,隻有計算與確認——像是在挑選一個合適的拚圖,填補他人生的空缺。
溫倪輕輕撥出一口氣,唇邊維持著得體的笑,可胸腔裡卻是一陣空落。
順從。這個字眼在她腦海裡反複浮現。
工作是順從,婚姻是順從,甚至連今天坐在這裡,也是順從的結果。她彷彿走在一條被早早鋪好的軌道上,每一步都合乎規矩,卻越來越遠離自己。
她忽然有些疲憊,指尖扣著茶杯,心裡默默想:如果婚姻隻是必需品,那她呢?她不過是被擺上貨架的“附加值”嗎?
後來劉先生說的話溫倪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禮貌地點頭,偶爾回應,她的心思根本不在這裡,倒是想著該想個什麼理由全身而退。
就在氣氛僵硬的當口,大廳的門忽然被人推開。一道高大冷峻的身影逆光而入,他穿著黑色風衣,氣場瞬間壓過對麵這個男人。
是褚知聿。
他進了門環視了一圈發現溫倪這邊,絲毫沒有猶豫邁步向她這邊走來。
溫倪的心口“咚”的一聲。還沒反應過來,褚知聿已經走到桌邊,目光落在兩人身上。
劉先生驚訝地看著這位不速之客,試探的問:“您好,請問您是?”
“您好,我來找溫倪。”他的聲音低沉卻不容置疑。
“啊,小溫的朋友?可是我們現在正在……”
“相親是吧?我知道。但看樣子,你們好像聊得不太投機,溫小姐有點心不在焉。”
劉先生沒有聽出他話中有話,呆楞地看向溫倪:“小溫,是這樣嗎?我以為我們談得很融洽。”
“抱歉,劉先生。他說的沒錯,我確實不在狀態。而且,您的一些觀點我並不認同。”
聽到這話,褚知聿心裡竟有些暗爽,他側過身,微微俯下身子,紳士地伸出手詢問溫倪:“走吧。”這聲就是命令,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他不想讓溫倪在這個場合多待一刻,他要立刻帶她離開,自然顧不上什麼倫理綱常。
“我先走了,劉先生。祝您公司上市成功。”溫倪起身,禮貌側過身離開餐桌。
四周的目光彙聚而來,大廳裡的人或好奇,或竊竊私語,她的手被褚知聿牢牢扣住,從掌心傳來的灼熱讓她的臉頰瞬間泛紅,心口亂得厲害。
“你怎麼來了?”她壓低聲音問,試圖保持冷靜,不讓他看出自己心中的激蕩。可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眼底那股決絕的鋒芒擊得啞口。
他隻看著她,彷彿這個世界上再沒有其他人。
溫倪心底猛地一顫。
按照常理,她明明應該甩開他,轉過身繼續坐下,把這場相親走完,讓所有人滿意,讓一切恢複到她熟悉的軌道。那樣,她不會被指責,不會被逼問,不會背負莫須有的罪名。
可此刻,她的手根本沒有掙開,或者說是她不想鬆開。她就像是漁民,將船隻隨意安坻於河畔,而他是係著她的繩索。
她擡眸,望向男人那雙眼睛,熾烈而固執。心口一聲又一聲的轟鳴,像要把她推到懸崖邊。
她沒有的那點勇氣,這個人好像已經給到她了。
大廳的門在身後合上,外頭的空氣比室內低很多,身體率先感受到了溫度變化,溫倪開始變得清醒起來。
褚知聿終於停下,手慢慢鬆開。指尖滑過她的掌心時,那股熱度像餘燼一樣,灼在她心裡。
他轉過身,似乎要開口說什麼——
卻聽見她的聲音輕輕響起,鬼使神差般脫口而出:
“昨天說的,還算數嗎?”
褚知聿一愣,眉頭緊蹙,眼神裡滿是疑惑:“什麼?”
溫倪擡起眼,盯著他,不如讓這把火燒的更旺一些吧,“昨晚你說的‘你可以不可以’這句話,還作數嗎?”
褚知聿的瞳孔驟然一縮,喉結滾了兩下,鄭重地點了點頭道:“嗯,算數。不然我不會過來。”
溫倪唇瓣顫抖,眼淚幾乎要落下,可她還是裝得輕描淡寫。還有一點,再往前一步吧。她笑得蒼涼卻語氣堅定:“褚知聿,那我們結婚吧。”
空氣刹那凝固。
褚知聿怔在原地,彷彿全身的血液都在這一瞬間沸騰。那句“結婚”讓他靈魂都在顫抖,幾乎要跪服在這一刻的狂喜之下。
他一步跨過去,像是再也容不得任何阻隔,將對方狠狠攬進懷裡,力道大得近乎失控,彷彿要把那人徹底嵌進骨血裡。
“你再說一遍,”他的聲音沙啞,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與熾熱,像是所有理智都在這一刻土崩瓦解,“再說一遍!”
壓抑的渴望在這一刻決堤,狂喜、心慌、熾烈的愛意與恐懼一起翻湧,他甚至害怕自己會因這份回應而徹底發狂。
溫倪的聲音正一字一句闖進他的腦中:“我說,你想和我一起反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