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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骨頭 第77章 事不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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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不過三

母親重新抱著瘦弱的孩子,眼淚早已模糊了視線。她努力壓低顫抖的聲音,生怕驚擾了懷裡那小小的身體:“醫生啊,一開始鎮上醫生說,孩子就是發炎了,開了點藥,結果……”她話未說完,淚水已經順著下巴落在孩子的病號服上,趕忙用另一隻手胡亂地擦拭著臉。

褚知聿低下眼,看著孩子那疼得發白的小臉,呼吸淺而急促,心裡微微一緊。父母的內疚與痛苦,在這一刻與孩子的病情一樣沉重,壓得人透不過氣。

“褚醫生……”父親小心翼翼地問,嗓音顫抖,“孩子的情況怎麼樣?是不是……是不是還有辦法……”

褚知聿沒有立刻回答。

麵對這雙眼睛,他實在說不出殘酷的結論,深吸一口氣,“孩子的情況確實不容樂觀,先儘快安排住院吧,再進行進一步的綜合治療。我們會儘一切辦法減輕孩子的疼痛,也會和腫瘤科的專家會診,尋找合適孩子的治療方案。”

父親聽完,臉上那點微弱的希望迅速黯淡下去,嘭——的一聲坐在地上。母親哭出聲來,卻又立刻捂住嘴。

小孩子是個敏感的生物,似乎也感受到了大人的情緒,虛弱地睜開眼啞聲喊:“爸…是不是……又要打針了?我怕疼……”

父親眼淚猛地砸下來,連連點頭:“嗯,崽崽不怕,打針就好了……我怎麼跟你說的,男子漢不能怕疼!”

褚知聿移開目光,胸腔壓抑得發悶。

護士來通知病房已經準備好,他立刻跟上去安頓孩子。等一切安排妥當,走出病房時,已經是幾個小時之後了。

他整個人靠在走廊的冰冷牆壁上,他擡手揉了揉眉心,疲憊得連呼吸都沉重。這時候纔想起剛才手機震動了幾下,應該是有訊息,他掏出來看到是幾個小時前溫倪發過來的:

“到醫院了嗎?還好嗎?今晚我就先在你這裡睡下了。”

良久,他才緩緩敲下“嗯”,但發覺時間已經是深夜,便刪除了後麵的字。

第二天上班時間,開始正式和腫瘤科會診,給孩子製定治療方案。他翻看檢查報告,這有可能已經是典型的骨肉瘤晚期了,病灶已經從股骨擴散,伴隨肺部可疑陰影。按照臨床常規,唯一能延長生存期的辦法是“手術
化療
放療”的綜合治療方案。

可問題在於,孩子的身體狀況已經被拖到最糟糕的一步,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會帶著骨頭破碎般的痛感。

他和孩子的父母說了初步的規劃,“首先,因為孩子比較小,咱們還是采取分階段治療的方案。第一步是控製疼痛,穩定身體情況;第二步,如果條件允許,我們要進行化療,看看腫瘤縮小的情況,再決定是否具備手術條件。”

父親急切地問:“褚醫生呀,大概需要多少錢?我……我哪怕把家裡房子賣了,也要救孩子!”

褚知聿沉聲解釋:“家屬先不要著急,手術隻是可能性之一,現在孩子的身體還承受不了,我們要先讓他撐過第一步。但治療費用……化療一個療程就要上萬,後續加上手術、康複,可能需要幾十萬。”

“幾十萬……”母親幾乎癱坐在椅子上,手裡的布袋掉落在地,露出幾張皺巴巴的零錢和幾張存摺。她喃喃道:“我把之前攢下來的都帶來了,可是不太夠啊,孩子爹……”

父親紅著眼搖頭,低聲說:“這個交給我,你把崽崽照顧好就行,錢的事交給我。”

褚知聿心口發堵。他見過太多這樣的家庭:因為遲疑、因為經濟拮據,把最佳治療時機一拖再拖,等到終於鼓起勇氣送來醫院時,卻已錯過了能真正扭轉局麵的時刻。

這時護士敲門進來低聲說:“褚醫生,孩子疼得厲害,我們先安排了嗎啡止痛?”

褚知聿點頭:“先上小劑量,減輕孩子痛苦。”他轉過身對孩子父親說:“大人也要堅強一點,才能給孩子信心!我可以幫忙聯係慈善基金還有社會捐助渠道,如果家庭有需求的話。”

“謝謝醫生了啊!您真是大善人!”

“應該的,我們先去病房吧?”

孩子躺在病床上,眼淚順著麵頰往下淌,虛弱得連哭聲都發不出來,隻輕輕抓著母親的手指:“媽,我不想打針,我怕疼……”

母親早已哭得渾身顫抖,俯身在他額頭落下輕輕一吻:“乖,崽崽忍一忍,媽在奧。”

褚知聿看著這一幕,胸口像被攥緊。他走過去,蹲下身,輕聲安撫:“小朋友,勇敢一點!相信叔叔,等你好了我們一起踢場球,叔叔踢球很厲害哦!”

“真的嗎!”孩子聽到自己喜歡的足球便來了精神,“叔叔,我也很厲害哦……”孩子怯生生地點頭,眼神中帶著一絲渴望的信任。

“好,那我們到時候就看看,誰更厲害?所以啊,你要好好聽叔叔話,好嗎?”

小孩子伸出小拇指要和褚知聿拉鉤,“好,一言為定!大人說話要算話!”

“一言為定!”褚知聿摸摸小孩的腦袋瓜,露出笑容。

因為昨晚的加班,褚知聿獲得了下午的休息。等到結束上午的工作從醫院出來時,已近中午,他撐著疲憊的身軀走進家門。

屋子裡靜悄悄的,溫倪顯然不在。他推開臥室的門,被子疊得整齊,房間內雖然陳設沒有絲毫變化,可枕頭上淺淺的壓痕證明女人昨晚在這個房間的存在。

喉結滾了滾,心裡泛起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他甚至能想象到溫倪昨晚在這間房子裡的樣子:或許她在廚房找水杯,或許她喊著桑丘不許亂跑,或許她蜷在沙發裡,猶豫著是否該進他的臥室。

想到這,突然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他坐在沙發上,本意想著在手機上看幾篇公眾號裡和醫療相關的推文,可剛看沒幾行字,睏意就如潮水般卷來。都來不及回到臥室,他便放下手機、沉入沙發昏睡過去。

疲憊徹底壓垮了他,褚知聿隻來得及伸手扯過那條帶著女人氣息的薄毯,胡亂蓋在身上,便沉沉睡去。

眉頭卻依舊緊皺,像是連夢境都沒能放過他。

傍晚時分,玄關傳來鑰匙輕輕轉動的聲音。溫倪推門進來,迎接她的是興奮撲騰的桑丘。她原本是想先來給狗狗添水餵食,卻猛地在客廳一愣。

褚知聿正睡在沙發上,薄毯隨意蓋在他身上,淩亂的發絲垂落在額前,臉色也有些蒼白。即便在睡夢中,他的眉頭也沒有完全舒展開來,像是還困在白天未竟的沉重裡。

溫倪的腳步逐漸放得極輕,示意狗狗也不要有大的動靜。她慢慢走近,心口隨著他的呼吸起伏而加快。她第一次看到他這幅樣子——不是冷靜沉穩的醫生模樣,而是卸下防備、疲憊到近乎脆弱的男人。

她蹲下身,視線落在他微微發青的眼下和緊抿的唇角。手指在半空裡停了片刻,想要替他理一理額前的碎發,又猶豫著不敢觸碰。

桑丘在一旁輕輕嗚咽,好像也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同,安靜趴下,不敢打擾。

溫倪望著眼前的人,心底忽然一陣酸意。他看起來很累,她伸手把薄毯往上拉了拉,蓋住他裸露在外的手臂。動作極輕,怕驚擾到他。

近在咫尺的呼吸與溫度,讓她的耳尖微微發燙。

就在這時,褚知聿在睡夢中輕輕動了動,眉心緩緩舒展了一些,唇角似乎勾起了一個幾不可察的弧度。

溫倪怔住,說實話,他這張臉確實賞心悅目。

就在她準備起身時,褚知聿忽然動了動,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像是陷在半夢半醒之間。

他的手在空中虛抓了一下,最後正好複上了溫倪的手背。溫倪整個人僵住,屏息凝神。那掌心的溫度灼熱,帶著力量,像是潛意識裡想要抓住什麼不放。

“是我……你不記得我了嗎?”低啞的聲音從他喉間溢位,帶著濃重的睡意,卻清晰地喚出了她的名字。

溫倪心口猛地一震,擡眼望向他的臉。“褚知聿……”她輕聲喚了一句,像是怕吵醒他,又像是下意識的回應,“你這是做夢了嗎?”

然而男人隻是更用力地握緊了她的手,低低的呼吸拂過她的指尖,曖昧的氣息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

褚知聿的呼吸逐漸平穩下來,緊閉的眼皮輕輕顫動。幾分鐘後,他緩緩睜開眼,視線裡還殘留著一夜未眠的迷濛。

一開始,他下意識地覺得掌心裡握著的溫度隻是夢境延續,可隨著意識漸漸清醒,那細膩而微微發顫的觸感讓他瞬間一怔。

他擡眼,正巧對上溫倪的目光。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溫倪僵在原地,想要抽回手,卻被他下意識收緊的力道牢牢困住。那一瞬,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透過麵板一點點燙進心口。

褚知聿怔了片刻,薄唇輕輕彎起,揉了揉痠痛的眼睛,聲音沙啞低沉:“原來不是夢啊,你來了?”

溫倪臉頰瞬間染上一層紅暈,慌亂地移開視線,低聲道:“我來幫你喂狗,看到你睡著了,想幫你把毯子拉好。”

“嗯。”他低低應了一聲,卻沒有鬆開,反而緩緩坐起身,手指仍緊扣著她。眼神從睡意中清醒過來,愈發深邃。

“那你先放開我吧。”溫倪低頭看了看他握著的手,她明明知道該抽身離開,可腳步卻像生了根,愣在原地,動也不動。可他忽然用力一拉,她整個人猝不及防地跌進他懷裡。

褚知聿的眸子沉下去,盯著她濕漉漉的眼睛,聲音低啞:“如果我不放呢?”看著和夢境裡重合的女人就在他的懷中,也可能加上下午休息好了,他突然有念頭繼續昨晚未儘的事。

溫倪張了張嘴,可話還沒出口,就被他俯身堵住。

這一次,沒有昨晚那份小心翼翼的試探,而是帶著強烈的篤定與渴望。他的唇熾熱而急切,幾乎要把她所有的慌亂都一並吞沒。

溫倪一瞬間僵住,但下一秒,她卻感受到那股炙熱中壓抑許久的隱忍和克製。心底的防線像被擊碎,她不再後退,而是緩緩閉上眼,手指緊緊攥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這一幕,就像是昨夜被突然打斷的火焰終於重新燃燒起來。

桑丘在門口搖了搖尾巴,似乎懂事地退了出去,留下這個沙發上,隻剩下兩個人被捲入那股無法阻擋的熱烈與深陷。

正當兩人都被那股幾乎要越界的熱烈拉扯得快要失去理智時,溫倪的手機在包裡麵震動起來。兩人的動作頓時僵住,空氣像被針戳了一下。

“靠!”又被打斷了興致,褚知聿沒忍住低聲咒罵一句,無奈笑了笑。

真的,事不過三,再這樣下去,自己可能都要產生心理障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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