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落儘又逢君 011

    接下來的兩天，沈言將自己徹底封閉在書房裡。

傭人送去的餐食幾乎原封不動地被端出來，酒瓶卻空了一個又一個。

沈言試圖用酒精麻痹自己，但薑嫵模樣，反而在醉意中愈發清晰，啃噬著他搖搖欲墜的神經。

直到第三天清晨，陽光刺破厚重的窗簾，落在滿室狼藉上。

沈言癱坐在椅子裡，胡茬青黑，眼窩深陷，昂貴的西裝襯衫皺巴巴地敞開著，渾身酒氣，狼狽不堪。

一個念頭如同電光石火般劈入他混沌的腦海——薑嫣！

薑嫵用命去護著的妹妹，還躺在醫院裡！

這是薑嫵在這世上唯一的牽掛了，也是他唯一還能為她做的一點事。

沈言猛地抓起手機，手指顫抖地撥通了醫院院長的電話。

“張院長，是我，沈言。”

“薑嫣，對，就是之前vip病房的那個女孩。”

“從今天起，用最好的藥，請最好的專家，不計代價，必須把她治好！”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即傳來張院長小心翼翼、帶著困惑的聲音。

“沈總，您不知道嗎？”

沈言的心猛地一沉，“知道什麼？”

心中忽然升起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控住了他。

“薑嫣小姐，她四天前淩晨，病情突然急劇惡化，搶救無效已經去世了。”

“轟——！”

又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沈言本就千瘡百孔的心臟上。

他幾乎握不住手機，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怒。

“你說什麼，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沒有人通知我？”

“沈總，我們當時第一時間就嘗試聯係您了！”李院長的聲音更加惶恐。

“是...是沈晚小姐接的電話，她當時說您正在休息，不便打擾。”

“並且明確指示，說既然人已經沒了，就按流程儘快處理，直接火化。”

火化！

沈言眼前一陣發黑，他扶住桌子才勉強站穩，對著電話低吼。

“她現在在哪！”

“骨、骨灰盒暫時寄存在醫院殯儀館。”醫生回答的聲音帶著顫抖。

沈言狠狠掐斷電話，胸腔劇烈起伏，眼中布滿了紅血絲。

他猛地拉開書房門，衝了出去。

沈晚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悠閒地翻看著母嬰雜誌，臉上帶著對未來生活的憧憬。

“薑嫣死了？”沈言的聲音如同冰雹砸在地上，嚇得沈晚手一抖，雜誌滑落在地。

“哥哥，你知道了？”她抬起頭，臉上迅速切換成哀慼和無辜。

“為什麼不告訴我！”

沈言幾步衝到她麵前，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痛撥出聲。

“為什麼擅自做主把她火化，誰給你的權力！”

沈晚眼眶瞬間紅了，淚水說來就來，她反手握住沈言的手，語氣充滿了委屈和後怕。

“哥哥，你聽我解釋！”

“那天晚上接到醫院電話，我也嚇壞了，我想立刻告訴你的”

“我剛準備跟你說，姐姐，姐姐她就突然發瘋一樣撲過來要掐死我！”

沈晚淚眼婆娑地指著自己已經看不出痕跡的脖子，聲音哽咽。

“我當時真的嚇壞了，後來又被李醫生檢查身體，擔心動了胎氣。”

“一折騰，就把這事給忘了哥哥，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隻是太害怕了。”

沈晚越說聲音越小，最後的聲音幾乎都是聽不清楚的。

忘了？

一條人命，薑嫵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她就這麼輕描淡寫地忘了？

沈言死死盯著沈晚那張梨花帶雨的臉，試圖從她眼中找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沈晚的解釋聽起來似乎合情合理，時間點也恰好卡在薑嫵“發瘋”挾持她之後，那個混亂的夜晚。

可是，為什麼他心底深處有一個聲音在瘋狂叫囂著不相信？

沈言看著沈晚哭泣的模樣，第一次沒有像往常那樣心生憐惜，反而湧起一股莫名的煩躁和寒意。

他沒有再說話，隻是猛地甩開她的手，轉身，抓起車鑰匙就往外走。

“哥哥，你去哪裡？”沈晚在他身後急切地喊道。

沈言沒有回頭，隻留下一個冰冷決絕的背影。

彆墅裡，沈晚看著沈言決絕離去的背影，臉上的淚水瞬間收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陰沉的算計。

沈晚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小腹，眼神閃爍不定。

沈言對薑嫵的死的反應，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期。

如今又因為薑嫣骨灰的事對她大發雷霆，他看似相信了她的解釋。

但那最後看她的眼神，冰冷又陌生。

如果他一直這樣頹廢下去。

或者如果他將來某一天，查到了自己做的所有事。

沈晚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和警覺。

她不能再把所有賭注都壓在沈言一個人身上了。

或許，她是時候該為自己，想一條更穩妥的退路了。